48.活著的代價

回到基地有兩日了，作為基地新找來的空間異能者，林一平常其實並沒有什麼用途，但還是被「好吃好喝」的供了起來。

不過礙於自身的一些原因，胡海提出要找幾個人在附近保護她的事情她沒答應。

畢竟他們是四人團體，更不提心裡還有自己的想法，並不會完全順從著胡海，又怎麼會給他這個機會來安插人手進行監視呢？

走在街上，林一看著周圍冷冷清清的空地，再也不如以往到處擠得密密麻麻，人山人海了。

順著四周掃了一遍，林一還是發覺少了些什麼，總有些不尋常的樣子。

「那個孩子呢？你這幾天見過那個孩子沒有？」林一忽然敲了敲陸寧，問了她這件事。

「哪個孩子？」陸寧一臉茫然，完全忘記了什麼時候她們還跟什麼孩子扯上了關係。

「之前我找來打探李強他們的那個男孩子，你見過的。」

「哦～那個孩子啊！他怎麼了？」陸寧後知後覺的驚呼了一下，才想起來確實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那個孩子了。

「不會跑了吧？還是說換了地方？」陸寧一思索，又把整個事件黑暗化了。

「不知道，你去問問唄！」林一看了看不遠處躺著的那些有氣無力的倖存者，對著她揚了揚下巴，眼神直指那裡。

「切！」陸寧嫌棄的撇了撇嘴，不情不願的去打探消息去了。

這一地帶其實很好打探消息，但是相應的，也容易走露風聲。

畢竟在這一群餓的只認糧食的人都眼中，除了食物，其他什麼都是虛的。當然，這食物，你給可以，別人給也可以，所以說對你透露別人的事情的人，有時候也會對別人透露你的事情。

當然了，即使在沒有人找上門的情況下，也不排除專門找上別人泄露消息的。

不過大多數人都不會選擇這麼干，這樣實在是太冒險了。

很容易的交換來了信息，林一她們回去就看見屋子裡兩個大男人站在旁邊鎮守，跟門神似的。

「怎麼了？怎麼都在這裡？」林一看了看他們，總覺得很不對勁。

「阿嚏！」楊科忽然打了個噴嚏。

「進去吧！別傻待著了！」陸寧一邊進屋，一邊招呼著屋外的兩個人進來。

「怎麼了？不是畏寒嗎？手這麼涼。」林一昨天前兩天就覺得肖楊怪怪的，進來之後過去一摸他的手，果然，冰涼冰涼的。

肖楊本來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林一忽然過來捏住了他的手是他所沒有想到的，差點習慣反射的去扭對方的手，還好最後止住了。

他的手涼，並且越來越涼，這些他自己都是能感覺到的。林一的手卻是溫熱的，明明體溫也不高，但肖楊就是覺得，她是實實在在的溫暖了他。

是錯覺？還是有什麼秘密在其中？

肖楊還沒說話，林一看他想什麼想的入神，最後乾脆一把把手收回來，卻發現被肖楊死死的抓住。

林一眼中流露出一絲錯愕，奇怪的看著肖楊。肖楊也察覺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他默不作聲的鬆開手，聲音有些乾澀的道：「我就是……有些冷了！」

聲音的乾澀是林一沒有想象到的，本來還以為他感冒了，但是看著也不太像，而且肖楊這人其實很會照顧自己，不會傻到有問題不說的。

林一是這麼想的，她信任肖楊。無論是對於他自己的事情，還是對於別的事情，這信任源不知來源於哪裡，但總歸，也只是她自己的想法。

最近大家都很奇怪，林一進屋之後，陸寧在後面將門窗鎖好。

楊科一臉詫異的看著她們，「有什麼事情？比肖哥還犯神經？」

「說什麼呢？」楊科才說完，腦門上又受了陸寧一彈，乾脆委屈的閉嘴不說話了。

「好了！」林一看著他們這樣很是無語，「我跟你們說，還記得我前幾天領過來的那個孩子嗎？」

「記得啊！」楊科點頭，那個孩子算是他這幾天見過的唯一一個孩子了，印象還是挺深的。

「他怎麼了？出事了？」肖楊照樣是一針見血，知道林一不會無緣無故的提前那個孩子。

「嗯！聽那附近的人說，他這幾天總是神神秘秘的，白天出去一整天，晚上回來會帶吃的回來。不過就在昨天，他晚上沒有回來，直到現在也沒有蹤影。」

陸寧的話一說完，楊科也覺得怪了，「那他們昨天難道沒有人去找找，畢竟那個孩子每天帶食物回來也會分他們一份吧？」

「沒有人會去找的，在這種時候，人人都只顧自身安危，自然不會去在意別人的生死。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和自己無關的人！」

「可是不對啊！他們可是領過人家的恩惠呢！」楊科還是很無語，食物在這種時候是多麼寶貴。按照之前的說法，那孩子對這些人還是很好的，怎麼就眼睜睜的看著他……

「沒有責任，沒有義務！」

肖楊依舊是之前那副表情，說出的話卻讓人聽的心裡發涼，但不可置否，確實是實話。

「就是失蹤了？」他用右手忖著下巴，斜倚在一旁的沙發上，眸光忽然開始盯著林一。

林一瞅了他一眼，雖然感覺被他看的怪怪的，但是並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她點點頭，說道：「我關心的不是他失蹤了，而是他失蹤的原因。」

「你懷疑李強？」肖楊看著她，說出來的話語幾乎是肯定的。

「嗯！之前就覺得他不對，我對他有一種……」林一用手撐著腦袋，思索了半晌，才接著道：「怎麼說呢？就是很不對勁，陰森森的感覺。」

林一一闡述完自己的感覺，陸寧立馬就跳起來，舉著手附和道：「對對對！我也有這種感覺。之前啊，就是一一你讓我用異能監視他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了。我感覺他笑的很可怕！」

林一沉默，之前李強確實是變的愛笑了，而且經常笑。但也確實如陸寧說的那樣，他的笑，很詭異，總給人一種不好的感覺。

即使現在已經知道他在虞城對自己等人肯定有所圖謀，但是……

「我想去看看！」林一道。「我總覺得他們在密謀著什麼！」

「那裡現在是胡老八的地盤，你之前也看到了，他們水火不容。」肖楊說道。

「對啊一一，你現在的身份等於是胡海這邊的空間異能者，胡老八他們指不定有多想害你呢！你這現在要是過去，不是剛好撞他們槍口上了嗎？」

經肖楊一提醒，陸寧也想到他們之間的這層厲害關係，趕緊提醒林一不讓她去。

「我不去，更不踏實！」林一思索道：「要不，阿寧跟我一起去，我們躲的遠些就好，萬一出什麼事情我就帶你飛回來？」

「好……」陸寧忽然有點小興奮，剛想開口答應，卻被肖楊忽然開口搶了先。

「我陪你去！」

「……」林一驚訝了，這什麼？肖楊什麼時候這麼喜歡往自己身上攬事兒了？

「姓肖的！你幹嘛啊！這是我跟一一約好的，你幹嘛來插一腳啊！」

陸寧可不願意了，插著腰站起來就要跟肖楊吵，楊科拉都拉不住她。

肖楊倒是氣定神閑，忽然一把拉過林一就出了門。

「砰——」門被一下子甩上，陸寧給嚇得一愣，可一轉眼恢復過來卻鬧得更歡了，還以為肖楊給她甩臉子呢！

「你怎麼就這麼出來？阿寧她……」林一在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陸寧。

「她不能跟來，她會壞事的！」肖楊連頭都沒有回，就這麼說道。

從他們這裡到胡老八他們那一邊途中有不遠的距離，肖楊自從拉著林一出了門之後就沒放開過她的手。

冰涼冰涼的觸感，彷彿只有在林一的掌心，他才會感覺得到溫暖。

李強等人的住處沒有變，林一他們兩人到了之後就趕緊找了個地方藏著，但是需要一個地方可以看到。

「他們住幾樓？」肖楊問。

「不是特別清楚，我們上次來看的時候他們還沒進去，要不找人問問？」

「找誰問？」肖楊看著她。

「這樣吧，我先……」林一剛想說話，忽然肖楊用力把她拉到一邊躲了起來。

「怎麼了？」林一隻覺得自己身子輕輕一旋就到了一處牆角後面，腰上一隻手的觸感像極了之前他們回虞城的時候，肖楊帶著她從那輛汽車邊飛快躲過的樣子。

即使隔著厚厚的外套，她似乎依然能感覺到肖楊手的溫度。那是冰涼冰涼的，死亡一般的感覺。

「有人來了！」同林一一樣，他的話語放的很輕，似乎察覺到來人就在附近。

緩慢的腳步聲響起，近了，又近了。

來的是兩個人，接著月色，林一他們很快就發現這兩個人居然正是他們等待了很久的李強等人。

李強拖著一個袋子，裡面裝的什麼東西看不清，謝家明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往樓道里走。

「他們要進去了！」林一輕聲對肖楊說，為了降低聲響，她還專門附到肖楊的耳邊，呼吸出來的氣息噴到肖楊的耳邊，一陣一陣的氣流弄得肖楊簡直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的臉上微微的泛起了一絲紅暈，不過是在黑暗處，林一併沒有發現。

「嗯！」他淺淺的應了聲。

「我們跟上去。」林一說著拉了肖楊一把。

「等一下！」兩人正要動身，肖楊忽然又拉住了她，眉頭一皺道：「有動靜！」

林一一回頭，發現剛剛那漆黑的樓道底下又多了兩個人。仔細一看，才發現並不是旁邊重新來的人，而是剛剛進去的李強二人又出來了。

「……」林一眉頭一皺，他們為什麼又回來了？

「看到沒？我說你感覺出錯了吧，天天疑神疑鬼的。你我這麼小心，怎麼可能會被人盯上？」謝家明原地走了會兒，對李強這麼說道。

「或許是吧！」李強笑了笑，手動了動，手裡那個黑色的袋子就被風吹出了響聲，一股味道傳了出來。

「腥味兒？」林一動了動鼻尖，看著李強手中那個黑色的袋子，神色怪異。

「快把那東西放下，當心給人看見了！」謝家明連連揮著手，似乎很不待見他手裡的那袋東西。

李強倒是把袋子湊近鼻尖嗅了嗅，陶醉的笑了一下，說：「謝哥，新鮮著呢！你要不要也加個餐？」

「還是不了！先回去吧，這東西就留著你自己享用。」謝家明嫌惡的看了一眼那袋子，提前邁開腿走了。

李強在後面呵呵一笑，提著那袋子跟著走了進去。

「還要跟進去嗎？」肖楊看著她，問道。

「不用了，我已經知道了！」林一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抖，雖然她已經猜出了答案，但是她也應該無所畏懼的，這又是為了什麼？

「走吧！」肖楊抓住了她的手，手依舊很溫暖。

回去之後林一就讓楊科給用異能制了水，自己好好的洗了一個澡。

陸寧看她的樣子覺得不太正常，但是拉不下臉來問肖楊，又擔心林一，只好打發楊科過去問。

楊科屁顛屁顛的來到肖楊旁邊，看他閉著眼像睡著了的樣子。猶豫了半天也沒敢開口。

「她沒事！」看上去沉睡的肖楊忽然說了這麼句話，給低下頭糾結的楊科嚇了一跳。但是當他抬起頭來看的時候，肖楊卻依然還是之前那副樣子，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更不像剛剛才說過了那句話。

真是奇了！

楊科搖搖頭走回去他自己在虞城見到三人，就覺得肖楊給自己的感覺很奇怪。

不愛說話，但是林一的每一句話他都會答。而且彷彿會猜人的心思一樣，明明有時候什麼都沒說，他就像什麼都知道了。

武力值不清楚！

楊科搖搖頭，但是他記得之前出任務的時候，肖楊可是徒手抓破了喪屍的頭。

可真是個怪物，這個隊伍里的人個個都是怪物！

誒？不對！他現在也是這個隊伍里的一員了呀！

這麼想著，楊科心裡又平衡了，想著哪裡是怪物，分明都是些超能力者嘛！

人就是這樣，說了幫理不幫親，心中卻往往不自覺的去把與自己親近的人給美化了。

林一洗了澡出來就睡了，據楊科細緻的觀察，他發現林一出來的時候肖楊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三秒。

雖然，他很快又閉了回去，但是他就是感覺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第二天幾人醒的都很早，屋子裡其實除了缺水缺食物，其他的很多設施都是比較健全的。

陸寧早上秀手藝去煮了麵條，又是楊科弄得水。話說有個水系異能者在旁邊就是好，林一之前存放的那些水現在幾乎都放在空間裡面沒動過。

當然了，這其實也是林一所希望的，這種非常時期，水這種東西誰都不嫌多。萬一有什麼意外呢？那時候儲備水就有用處了。

幾人吃了面，不知道該去幹些什麼。

陸寧收拾完了碗筷，肖楊閉著眼睛在外面曬太陽，今天的天氣真的不錯。

本來按照之前的推斷，這種時候應該是會多雨的，而他們現在也難以接收到天氣預報，只能根據自己的直覺以及一些看天氣的經驗來判斷。

雖然已經好些天沒有下雨了，但是相應的也沒有出太陽，天色一直是陰沉沉的。

現在突然出現的太陽，就像是人們終於在陰暗的地獄守到了希望一樣。終於開始有一些些放鬆了，但是人們都知道，基地外面，喪屍的怒吼還沒有停止，人吃人的慘狀也在照常發生。

這一切才是真實，日出只是美好，也只能是一種希望！

「氣溫不是很低啊，你覺得呢？」林一睡了一覺之後也沒有提起昨天的事情，今天就像緩過來了一樣，不再關心那件事了。

「今天的溫度比昨天高！」肖楊睜開眼，這麼說了一句，又看了眼林一，再次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他的手微微蜷縮著放在腿上，身上穿的還是那件淺灰色的高領毛衣。

他沒有告訴林一，像這樣的溫度，他早就已經感覺不到了。他的世界，除了冷，還是冷。就算沒有喪屍，總有一天他也會被凍死，血液里冒出的寒意，是擋都擋不住的。

「昨天晚上查探出什麼來了？」陸寧從裡面出來，也搬了個小凳過來曬太陽。

「嗯，知道了，那個孩子死了！」林一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全然不似昨天回來時的那副模樣。

陸寧很驚訝，她給人的感覺完全像是發現一個路人死了一般平常，太冷淡了。即使，那個孩子也確實就是陌生人。

末世，已經顧不得那許多了！自己身邊的人都護不好，有什麼資格去管那些人。

這些事，林一明明很久以前就知道，但是她昨天還是夜不能寐，失眠了，反而想的更清楚。

「死了？怎麼死的？」陸寧還是想知道，林一看著她掩著嘴，一副不要相信的模樣，遲疑了一下，還是吐出了實情。

「他死了，被人吃掉了！」

「嘔……」陸寧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越來越難看，聽到這句話忽然就吐了出來。

楊科急忙出來搭了她一把，給她端了杯水。

林一皺眉，這一路上，陸寧已經好多次因為這些事接受不了了，雖然也確實難以接受，但是……

「是……誰？」陸寧顫著聲問出了這句話。

林一知道，她即使可以接受末世，也不代表可以接受吃人。事實上，只要是之前生活在這裡的正常人，幾乎都很難接受這種事情，畢竟早就不是吃人的那個時代了。

文明的時代傳承了那麼多年，忽然又要去面對這種事情，那麼毫無疑問，絕對是可怕甚至噁心的。

「李強！」林一看著陸寧，忽然又說道：「阿寧，你應該知道，現在是末世，什麼人都會有的，有的今天是好人，明天就不一定了。」

「他從來不是好人！」陸寧說的一臉憤恨，她想起來之前在虞城的時候李強就曾經想害他們來著。

「他曾經也只是一個孩子！」林一的聲音飄飄乎乎的說了這麼一句話，但在陸寧聽來，她卻更像是在感慨。

「但現在，他只是個吃人的惡魔！」她忽然加重了語氣，嚇得陸寧一跳，半晌才反應過來林一是故意的。

陸寧訕笑道：「自從來了這裡，我的膽子是越來越小了！」

「只要末世不結束，任何人都必須成長起來。生存，從來都需要代價！」

之後的日子他們經常在基地里待著，偶爾跟誰胡海的隊伍出一次任務。

由於林一是這裡的空間異能者，她身邊的肖楊等人便以她的保護者的名義繼續守在這裡，倒也沒有沒安排別的工作。

林一沒有特意去找李強他們的麻煩。現在已經接近冬季，這個時候萬一和基地鬧翻，他們在外面的生存也是個很大的問題。

陸寧倒是沒閑著，雖然林一說過她的異能很有用，但是畢竟缺少自保能力。她這兩個月一直在苦練槍法，問基地借了子彈和槍，打著保護林一安全的名頭。

還有出任務時偶爾會特意注意去找一些子彈，所以現在，她的子彈尚且很充足。

好歹有一個好底子，陸寧的槍法也確實在她艱苦的訓練中突飛猛進著。林一時常看見她打移動的靶子什麼的，後來就打飛來飛去的小鳥。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著，眼看著來到基地就快三個月了，他們就快要迎來末世里的第一個新年。

而林一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居然又有事情發生了。而且還是一件她從來沒有想像過的事情。

她看著遠處胡海急匆匆的跑過來，滿臉歉意的跟他們說話。

「真的對不住啊！我說了會帶著大家安安全全的回來，沒想到會遇見這樣的事。肖兄弟，他是為了救我們才、才……」

胡海的聲音很悲切但是此時的林一卻完全聽不清了。

她只記得，肖楊是很怕冷的。

她又好像忽然想起，曾經就有哪個時候，她以為肖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