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誰的人生

二十年前的孫孟是國際科學研討會最年輕的成員，意氣風發、雄心勃勃，一心想有所作為。他抱著滿心希望，在國際科學研討會的安排下加入了一個科研小組，一起航行到了Y海洋中央的「迷境」。穿過迷霧，不知不覺走到了森林中央，迷霧漸漸消散了，同伴們的身影卻也不見了。

和陶仁不同，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在森林裡手足無措。晃蕩了大半天後，撞上了一頭獵豹，險些喪了命。千鈞一髮之時，被獸人凱迪救下，然後帶回了部落。

接著，他被迫成為了凱迪的「雌性」。幾番周折后，萬般無奈地認了命，留在了這個部落，還生了孩子。現在孩子已經長大了，他幾乎也斷了回家的念頭了，就在這裡一天天等死。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聽到了這裡陶仁大致也明白這裡是怎麼個世界了。對於孫孟的遭遇，她萬分同情，可她自己也是自身難保。

通過孫孟的翻譯，她大概知道了，雖然她的外形和「雌性」有著很大的差別（女人和男人能沒差別嗎？），但獸人們依舊斷定她是一個雌性。好在她不是任何一個獸人的戰利品，這一點比起當年的孫孟強。然而，由於雌性的稀少，她這麼一個單身又沒有根基的「雌性」無異於一塊唐僧肉。對她虎視眈眈的獸人，絕不是一個兩個。

這三天的觀察，也讓她對獸人那驚人的實力有了了解。盲目對一群容易發，情的野獸使用魅力異能也不是什麼可靠的辦法。簡單地說，一個兩個她是沒問題的，三個五個她勉強，十個八個她就只能挨打了。

孫孟得知陶仁是來自赫赫有名的冥組織時，心中如同一片沙漠遇上了春風。他將自己視若生命的一個植物採集本和一個動物記錄本交給了陶仁。

「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回去。我不求你為我做什麼，請把這兩個本子交給國際科學研討會吧，這是我人生最後的心愿。」

生命似乎已經沒有了期盼，但折翅的雄鷹依舊是嚮往著藍天的。

拿到本子，陶仁的心裡十分驚喜。只要把這兩個拿回去，她的任務一定會判成功的！但她對於現在的情況，依舊有些雲里霧裡。

晉江最終為她釋疑：「這團迷霧，其實是一個小時空的邊界，包含了約三千個小界面。由於時空之力的作用，闖入的人除非懂得運用時空之力，不然無論如何都出不去。」

「這個小時空的時空之力並不強，我完全可以直接強行送你回去。但這樣一來，你要怎麼和包應天解釋？」

一晃十天過去了，由於孫孟的精心指導加上晉江的幫忙，陶仁已經可以和這個世界的人正常交流了。

為了徹底了解這個世界，陶仁決定暫時住在孫孟家裡。孫孟家裡只有四口人，凱迪、孫孟還有兩個兒子辛格、圖特，都是獸人。每天天一亮，獸人們便要外出去捕獵，雌性則是要收拾家務以及採集一些水果之類的。陶仁也會和孫孟一起外出勞作。

總的來講，孫孟的家人對她還算友好，但就是不讓他們獨處。很明顯，即便二十年過去了，他們還是擔心孫孟會離開。

陶仁很納悶孫孟是怎麼生出孩子來的，她也開口問了，孫孟的回答讓她啼笑皆非卻又謝天謝地。

這個世界有一種果子叫做「胚果」，雌性在打算受孕時便會吃一個胚果，三個月內可以受孕，懷孕五個月便產卵。沒錯，這個世界是卵生。

之前已經見過太多刷新三觀的東西，所以這次陶仁倒是很快接受了。不過卻忍不住趴在桌上笑了半天。沒法子，她下意識腦補了孫孟孵蛋的樣子，真是……哈哈哈！

孫孟倒是無所謂，他拿了一個胚果給陶仁看。陶仁卻覺得萬分眼熟，再一想，這不就是晉江不讓她吃的那個紅色果子嗎！不禁連連拍胸口，幸好，幸好她沒吃。雖然她不是「雌性」，但要是吃下了這麼一個「下蛋果」，她一定會感覺像吃了蒼蠅一樣。

「說真的，這個界面從來沒有過與女人有關的記錄，所以我也不知道你要是吃了那個會不會有什麼問題。但小心一點兒總沒錯。」晉江在陶仁的腦海中解釋道。

「陶仁哥哥！」正坐在山坡上修鍊靈力的陶仁一聽這個稱呼就覺得牙疼。來找她的是鄰居家的小雌性羅爾，十五六歲的樣子。

「你叫我陶仁就好了。」陶仁糾正道。獸人的語言中並沒有「姐姐」這個詞，她也就只好這麼教了。但對方答應得好好的，一扭頭又成了「哥哥」。

「知道了，陶仁，」羅爾聽話地改口，「孫孟叔叔讓我來叫你，要去挖土豆了。」

「好了，我馬上去。」陶仁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這個世界的土豆外形和外面相似，只是更大一些。不過這裡的人沒有種土豆的習慣，都是挖野生的。

然而沒走幾步，陶仁和羅爾就被突如其來的人流衝散了。本能地縱身一躍，跳上了屋頂。千萬人驚慌失措，嚎啕哭喊。隱約夾雜有求救聲和呼喚聲。也有不小心跌倒在地的可憐雌性，被無數人踩踏而過。

看著這洪水一般的場景，陶仁有些慌張了。她一面掃視人群搜索孫孟的身影，一面呼喊道：「發生什麼事了？這是怎麼了？有沒有人能告訴我啊！」

這時，森林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驚雷般的嘶吼聲「嗷！」陶仁愣住了，脖子有些僵硬地轉向了森林的方向。

由於孫孟的獻策，部落很早就建起了城牆。此時雌性們正在往遠離森林的方向跑，而獸人們則聚集在了城牆處。空中，一頭巨大的烈焰飛鵬正在不斷噴出火焰。那雙不斷揮動的黑色翅膀，激起一陣強風，彷彿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龐大的身軀幾乎遮擋住了陽光，黑壓壓的，給了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恐懼之感。

伴隨著它的一聲嘶吼，城牆一陣劇烈的震動，眼看就要坍塌了。話又說回來了，面對這麼一隻飛行妖獸，城牆有什麼用呢？

「森林裡有不少烈焰飛鵬，但從來沒見過這麼大、這麼厲害的。」一個獸人向陶仁解釋道。

「嗖嗖」一陣箭雨伴隨著標槍撲向了烈焰飛鵬，卻彷彿撞上了銅牆鐵壁一般。一些獸人化作獸形，意圖飛上天與烈焰飛鵬拼殺，卻都在對方的翅膀煽動下丟盔棄甲化作灰燼。甚至有好幾個，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烈焰飛鵬吞進了肚腸。

聽著令人靈魂戰慄的嘶吼，感受著驚人的震動以及無法想象的壓抑，陶仁躲在了一個地洞里，感覺到了驚恐和無助。晉江焦急的聲音響起了：「仁仁，快，躲到我這裡來。」

「我能躲，孫博士呢？羅爾呢其他人呢？」陶仁彷彿在問晉江，又彷彿在問自己。

輕輕撫上了腰間的劍鞘，這是包哥和菲菲姐親手所鑄，臨行前菲菲姐親手給了她。

「這劍名叫梅花劍，今日便贈送給你。梅花的寓意不用我多言，仁仁，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對你的期望。」

梅花？不畏嚴寒，傲立雪霜？

「以你現在的實力在D組安閑度日是沒問題的，可我知道這不是你想要的，我也有心想助你，但到底怎樣還得看你自己。這世間有很多雄鷹式的人物，生來就註定不凡，比如凌閃電。可也同樣也有爬山虎式的人，為夢想而生，用畢生精力追逐自己的人生。」這是包哥屹立在X山山頂上，頂著風雪對她講的。

「仁仁，你有沒有注意到一件事情？」晉江突然問道。

「什麼？」

「你越來越像閃電了。」

倒下的獸人越來越多，倖存的也精疲力竭。可空中的妖獸依舊凶神惡煞、耀武揚威。揮動著翅膀，撲向了地面。獸人們癱倒在地，閉上雙眼。這生養他們的部落，終究是要完了嗎？

突然一聲巨響，一道纖細的身影破土而出，激起無數土石，帶動強烈的罡風，硬生生逼退了烈焰飛鵬。

半分鐘前

「仁仁，這個名叫博弈丹，能夠瞬間提升靈力五至十倍。但藥性霸道無比，你自己考慮吧。」靈力和體質是相輔相成的，如果靈力突然急速增長超過了體質的承受極限可不是什麼好玩兒的事情，爆體身亡都有可能的。

體內洶湧澎湃，筋脈彷彿到了承受的極限，在向身體提出抗議。看著眼前張牙舞爪的妖獸，陶仁揮動手中的寶劍，挺身而上。

像閃電嗎？她沒覺得。閃電從來沒用過武器，當然了，喬軒和逆流一定程度上都可以算作她的武器。直到後來收服了一朵擁有異能的食人花，手中才算有了兵器。

像這麼一個妖獸，閃電要花多久時間對付？她之前問過晉江，晉江笑了。「你打個瞌睡，估計就差不多了。」「這個時空不過是大界面壓制下的小時空，而現在這個界面不過是小時空中的一個普通界面，這裡的妖獸逆流說不定都能一口吞了，何況閃電？」

這時，她才那麼清晰地明白自己和B組的差異，和閃電的差異。

但是，那又如何？

誰能看見誰的未來？誰又能否定誰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