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回訪A城的記憶（三）

73、回訪A城的記憶（三）

「信其則有，不信則無。」面對林笙的疑問，影拋出了一個看似高深莫測的回答。

什麼鬼啊？林笙在心裡吐槽。

明明是老老實實的科學研究，現在弄得像怪力亂神一樣，完全不知根底。

關於時空穿越的理論，林笙也了解一些。

最開始知道這個，是小時候看科教頻道，裡面介紹過霍金的《時間簡史》，在這本書里，霍金探討了時空穿越的可能性，在他看來，人是有可能穿越時空的，但是人是沒有辦法改變現在的時空的，因為在宇宙與宇宙中間，存在著很多的平行空間，而人從一個時空跳到另一個時空中去，就好像是去到了平行空間，可以對那個時空產生影響，但是卻沒有辦法對現在的時空產生影響。

說的通俗一點，就是現在十歲的你，穿越到了5歲去，想要阻止一件事的發生。你在5歲的空間里改變的事情，會讓那個5歲空間的你的之後的人生不同，但是卻不會對10歲的你的空間產生什麼影響。

這就好像你從一個電視頻道跳到了另一個電視頻道，穿過的只是空間，而不是時間。

從這個理論出發，林笙的行為是無法改變時空的因果順序關係的。

但不過呢，誰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科學怪人做的事什麼事兒，指不定會產生什麼不同尋常的影響呢。

想想自己，不就是重生回高考後嗎？似乎和霍金大佬說的理論不是很相符合啊。

不對，也許自己改變了這個時空，現在的自己和記憶中所處的時空已經不同了。

那麼這樣說來，跳躍了空間后，產生的影響對於自己而言，就已經是有用的了？

要是就中國人只看結果不問原因的務實想法來看，這種穿越時空就已經是有用的了。

那麼似乎也就不用糾結那些不同了。

想來想去，越發覺得複雜了。

林笙用力眨了眨眼睛，不想了，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來。

她抬手敲了敲透明的容器壁：「哎，為什麼一起進的實驗儀器，現在我就要在這裡躺著，你還能在外面喝奶茶啊？」

「那可沒辦法，事實就是這樣啊。」說罷，影像是炫耀一般抿了一口飲料，神色間竟有些小孩子般的得意。

林笙震驚得呆了。

影瞬間也覺得似乎有些尷尬了，正了正神色，正經地向林笙解釋了起來。

這個原理，說簡單點就是這樣的。

林博士奉獻了大半輩子研究的這個玩意兒，在理論上來說，的確可以穿越時空，至於什麼原理就不說了，反正林笙也記不住。但是，這個玩意兒卻沒有成功過。後來，林博士終於發現了，他這是需要一個引子，就是本身有時空因果的人，來進行試驗，實驗才能夠成功。

於是後來，林笙就被拐到這裡來了。

至於自己被拐到這裡來這種非法的事情，林笙就努力忽視掉了，這種和日常的倫理社會不同的密閉的實驗室環境，讓她伸張自己身為中國公民的人身自由的權利，林笙害怕自己會被打麻醉，更甚者什麼消除記憶之類之類科學怪人的事。

然後之所以現在林笙在玻璃櫃中躺著，而影半點事兒都沒有，原因就在這裡，因為林笙才是實驗的中心，時空點往哪裡連接，看到什麼，改變什麼，都是和林笙相關的。而陪同她的影，則更像是一個隨著她進行的一個攝像頭和語音提示機器。

相應的，所有的實驗的弊端也是由林笙承擔得更多了。

穿越時空這種行為畢竟是在極大的能量波動的作用下完成的，脆弱的人體雖然有種種的防護，但是，這種行為對於大腦中樞的破壞作用還是很大的，所以林笙才會被緊急召回的。

聽說對大腦中樞有破壞作用，林笙有些緊張，忙問自己會不會在舊時空中回不來了。

影頓了一下，隨機扯出一個嘲笑，笑她擔心太多。

林笙聞言，放下心來，也是哦，林博士也不會太沒用的，相信科學怪人的力量吧。

然而，看著林笙在玻璃櫃中放鬆下來的神色，影掩藏在凌亂碎發下的表情卻變得有些晦暗難明。

任何實驗都有危險的概率，也有各種風險，而「日晷」計劃，最大的風險就是實驗者有可能在時空的迷障中喪失自我的記憶。

穿越時空的次數達到一個臨界點，實驗者邊很有可能失去之前所有的記憶。打亂時間因果的人必將承受時間的報復，即使她是被迫承擔別人的痴心妄想的風險。

影的眼中悄悄帶上了他未曾發覺的憐憫，還有思緒轉到自身之後的難以抑制的激憤。

不是所有的人，都生活在陽光之下。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在社會、國家、法律的庇護下走完有著十之**不如意的事卻也有著春風夏涼的美麗閑情的生活的。

有的人，一出生就帶著原罪。

他們身上有著最初的孽障，為父母所厭棄。上天待所有人平等，卻連一個完整健康的軀殼都不肯給他。

他記得林博士的手，雙手環過他幼年時瘦小而畸形的身子，將他抱在了懷中，問他願不願意接受一個新的軀殼，過與正常人不同的生活之時，他只覺得這雙手帶著一種他從未感受過的奇異的溫暖。

所以他說好。

改造的過程痛苦而難捱，無數個日夜，身體的撕裂般的痛苦。置身於原子力場撞擊時，彷彿連靈魂都無處可藏的毀滅般的痛苦。

因為貪戀一點正常人的溫暖，他願意承受這種痛苦，跟在林博士身邊，做他的實驗對象。可是心中對於這世界的激憤卻是在一點一點累積。

正常人可以隨時享受到的溫暖與快樂，為何於他而言，就是要經過如此多的苦難與痛苦才能夠得到那麼一丁點。

這世界往往沒有那麼多常理可言。

就像這個女孩子，她本身也沒有任何的過錯，現在卻只能躺在玻璃櫃中，為著那一點小小的安心而竊喜。

突然有一種衝動，相把所有的事情告訴給她，想幫助她逃出去，過自己想要過的那種生活。

聽她說起過，她有一個愛人，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的那種愛人。

他自己沒有愛過的人，但是他在書中看到過這種情感，這也許是世界上最美好最溫暖的事情了吧。

隨著腦中的風暴，影如同魔怔一般慢慢走向林笙。

他輕輕叫了她一聲，聲音平靜而壓抑，卻像是在用脆薄的石壁阻擋滔天巨浪一般。

林笙轉過頭來，奇怪的望著他。

影一步步走過來，林笙看著他一步步走過來。

影的手伸出去了。

他知道，所有禁錮林笙的按鈕，只要按下去，帶她逃出去，走那些只有他知道的通道，送她出去，湮滅她的行蹤，她就可以在陽光下過自己想過的那種生活了。

林笙看著他的眼睛，蒙昧中似乎也明了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她輕輕屏住了呼吸。

突然，一陣劇痛向影的心臟襲來。原本搏動著生命血液的心臟這時候變成了一個無底的黑色大洞，散發出無盡的痛苦的旋風，將他整個人拖了進去。

「咚」的一聲，影的膝蓋重重地砸在地上，他整個人隨即捲縮在地上，痛苦地縮著，如同一隻蝦米。接著，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身體里突圍一般，倒騰得翻來竄去，林笙瞠目結舌地看著影的身體像是一個關著怪獸的皮袋子一般，有著各種凸起此起彼伏。

然而影的雙手緊緊地攥住，似乎在控制著自己。

林笙忍不住大聲叫喊起來，使勁拍打著玻璃壁櫃，想要叫來什麼人來救救影。

紅色的報警信號響起來，應該有人要趕過來了。

林笙看著影蜷縮在地上的身影漸漸地開始變得半透明化，她的心跳簡直要暫停。

防護門打開，工作人員跑了進來。

他們向影的身體里注射著什麼東西，然後抬著他快速出去，隻言片語飄進了林笙的耳朵。

「實驗體不穩定……」

「是否需要進行重組？」

「請示林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