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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宣,你怎麼……」卓瑤看著熟悉的面容,露出了似悲還喜十分複雜的表情。
「怎麼沒死對么?」林宣轉過臉來,少年青蔥的模樣帶著微不可察的落寞。
「我知道你沒死。」卓瑤笑了,「你忘了我能感受到你的心焰存在?」
「你、你、你沒扔?」林宣驚喜的快要結巴了,他走過來扶起卓瑤,小心翼翼的看她,那雙少年深情的眼睛,都快要把卓瑤燒起來了。
卓瑤無奈的搖搖頭,當年林宣就愛找她玩,他經常在她的窗外,一坐就是一下午,飛花落雪,一年又一年。
她讀書,他就閉眼聽,她修技能,他就跟在她身後,她生病,他就四處買葯,她第一次心焰化形,出岔子,他臉色比她還白。在他第一次可以心焰化形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選了跟她相同的武器,長劍。什麼也不明白的小林宣抽光了自己所有的心焰,凝聚成了一把小小的長劍,用降低心焰消散的特殊金屬封了,送去給卓瑤。
卓瑤還記得小林宣捧著迷你長劍小心翼翼的樣子,他路都走不穩了還要保持男孩子的尊嚴,佯裝瀟洒的把迷你長劍遞給卓瑤,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喏,送給你。
卓瑤接過長劍才發現不尋常,小林宣也幾乎在同時陷入了昏迷。族裡的醫生趕到,才發現傻孩子抽光了自己所有的心焰。本來林宣是下一任族長的有力競爭者,這一折騰,心焰盡失,立刻成了廢人。
卓瑤哭笑不得,事後問他,他只紅著臉,說,我只是想給你我最重要的東西。卓瑤五味陳雜,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這傢伙太傻了,可也真的很可愛。
所幸林宣遇到了一個好老師,才又緩慢的恢復了心焰,但他那次的胡鬧,已經元氣大傷,根基以毀,再難寸盡。
卓瑤抬眸去看林宣,那個稚氣的少年終於長成了如今的模樣,脊骨挺直,眼神純凈,像是她小時候一直期待的樣子,跟她想象中一樣英俊。
可是還不夠啊。
自從那次她得了林宣的心劍之後,就能隱約感覺到他的存在,也許是他的本源力量在她這裡,所以她能從中得知他的生死,不過也就僅此而已。所以先前小雨說他們沒了的時候她並不擔心。
因為她知道林宣還活著。
這孩子怎麼能輕易的死去呢。
見林宣在看她,卓瑤輕輕的低下頭,說:「扔了。」
「那你怎麼知道我沒死。」林宣不服氣的看著她,聲音里染上了些微的委屈。
「猜的。」卓瑤抬起眼睛直視他,讓他的逃避無所遁形。
林宣不願意接受這個答案,孩子氣的別過臉。
卓瑤無奈失笑。
「我給你們時間說了這麼多句話,我真是太有耐性了。」李柳開始刷存在感,「等你們死了慢慢說嘛。」
一條鞭子猛然沖著李柳抽過來,李柳聞風而動,鞭子從他的袖口處劃過,捲走了一片碎步。
李柳一頓,看向自己的袖口,表情在一瞬間變得扭曲,他惡狠狠的轉過頭,看見了蓄勢待發的尤遲遲。
而一同消失的黑子易和白柔也出現在了眾人面前,黑子易趁著尤遲遲拖住李柳的時間,帶著白柔快速割開藤蔓,往湛攸這邊跑。
李柳一看,火冒三丈,立刻調動藤蔓朝二人抽去。黑子易背著白柔,還騰出一隻手來對付藤蔓,已經□□乏術,更何況在有人指揮的情況下。這時候慕野帶著人過來了,一起幫黑子易開路。
李柳一看這狀況,馬上就要親自趕過去,耳邊卻颯颯風響,微微轉過頭,一大一小兩柄連花紋都一模一樣的長劍迎胸而來,成功的吸引了他的仇恨值。
黑子易在眾人的幫助下終於把白柔送到了湛攸和小雨的身邊,立刻又同慕野回合,一起攻向李柳。
這下李柳再也不能跟先前一樣輕鬆自在了,面對眾人的圍攻,也略略有些捉襟見肘。
湛攸看了半天戲,好奇的盯著突然出現的白衣天使,舔了舔乾涸的嘴角,問:「你們不是死了么?」
白柔一臉無語的看著他雲淡風輕的說這話,轉身開始替小雨看傷口,一邊看一邊說:「這孩子救了我們,把我們藏在了樹屋裡,只可惜李柳下的惜藥性太強,我們直到剛才才能動,最開始阿易
就是被李柳騙了,才會被抓起來。」
「小鬼,你怎麼會救他們?」湛攸奇怪的看著小雨,「你不是最聽你哥哥話么?」
「可我覺得他們不是壞人。」小雨看著白柔給他療傷,大眼睛好奇的一直觀望。
「你居然有自己的判斷?」湛攸討人厭的跟孩子置氣。
小雨大概又想到自己失手害死的人,默默的不回嘴了。
「你彆氣他。」白柔惱怒的看湛攸,「成熟點。」
「只有我家軟軟在的時候我才能成熟。」湛攸無賴的說。
明明更幼稚好吧,白柔懶得理他。
「你現在應該能動了,再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動用心焰,也不能再食用駁雜的心焰了。」白柔不無擔憂的看著小雨,但很快就擠出一絲微笑,「別擔心,會好的。」
小雨卻瞭然的笑了,他指了指胸口,說:「姐姐,跳的越來越慢了。」
「沒事的,有我在。」白柔溫和的安慰著。
小雨不說話了,只默默的看著白柔,白姐姐和阮姐姐都很有趣,白姐姐心地真好,阮姐姐,體質真是讓人放心啊。無論是捉迷藏還是被捉,體質問題,跑不遠也跑不快,還真是好找呢。
這也是他喜歡跟她一起玩的原因,身體怎麼會這麼弱?這麼弱為什麼還能這麼開心?真是奇怪的姐姐,他還想跟她玩,他從來沒被找到過,從來都是從夕陽西下躲到漆黑一片。
是他藏的太好,還是別人根本不願意費心找他?
哥哥也是這麼想的么?
小雨感受到體能的流失,以及漸漸冷下來的手指,心口也微微發涼,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哥哥身上,忽然很想哭。
「喂,小鬼。」湛攸撥開白柔擋路的小腦袋,沖小雨揚了揚眉毛,「你太害怕,要哭鼻子了么?」
白柔正在給他檢查傷勢,看他這樣還不消停,手下略用力,湛攸立刻「嘶」了一聲。
小雨吸吸鼻子,紅了眼眶。
「你叫我什麼?」湛攸忽然問。
「哥哥。」
「那不就對了么?」湛攸露出自認為和善的慈祥的目光,笑著說,「你叫我一聲哥哥,我就會好好照顧你的。」
「啊?」小雨的眼淚都吞回去了,持續懵比中。
「小鬼,你智商沒問題吧?」湛攸難得溫情一下,他居然還聽不明白,他真的心累,就說,「我說,從今以後,我就做你哥哥。」
「哥哥?」小雨終於解鎖了一點新智商。
「嗯,叫幾聲來聽聽。」湛攸無恥的說。
這麼一鬧騰,小雨倒不悲傷了,改害羞了,剛才還很隨意的兩個字,這時候忽然變得慎重,好像再從舌根滾一遭,它就落地生根了。
它忽然變得神聖了。
「不願意算了。」湛攸羞辱的別過頭。
「哥哥。」小雨快速的叫出口,似是生怕他反悔。
湛攸哼了一聲當做回答,嘴角卻不經意的夠起來,揚起一抹輕笑。
「沒想到你這麼喜歡保護弱小。」白柔笑嘻嘻的,「大英雄。」
「對,以後就叫我大英雄,黑子易反對也得叫。」湛攸很得意。
幾人這邊看似輕鬆的療傷,實際上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場中。在眾人圍攻之下,尤其加入了林宣、黑子易和尤遲遲三大戰力,局面呈現一面倒的狀態,李柳漸漸開始顯的力不從心。
卓瑤一把長劍尋了個間隙驟然扎入他的后心,卻在推進半分時遇到了阻礙,林宣從後面握住她的手,一使勁,推進了李柳的身體中。
「砰」一聲,心焰熊熊燃燒,李柳撕心裂肺的叫起來,彷彿一團手舞足蹈的火。
「糟了。」小雨看到這一幕,卻立刻站了起來,由於速度太快,導致他一陣頭暈目眩,「他要引爆心焰了。」
「引爆心焰?」白柔追問。
「爆炸威力非同小可,古霧會凝結成籠保護他,我們就都死定了。」小雨滿臉緊張。
「我去。」在白柔的治癒下,他的力氣恢復了七七八八,丟失的心焰卻再也回不來,他站起身,不顧白柔的阻攔,往李柳衝去,很快到了近前,隨手砸下衝擊彈,迫的李柳憤怒連連,似乎也燒
壞了他的理智,想也不想朝他跑過來。
湛攸帶著他往遠處跑,近處的人開始疏散眾人,慕野想了想跟著湛攸去了。
這個安全距離還不夠,還需要再遠,還需要再遠,終於到了差不多的位置,李柳身上的亮光愈來愈亮,湛攸知道事不宜遲,剛準備掉頭走,卻忽然看見了坐在小米背上的女孩兒。
擔憂的表情浮現在臉上,圓圓的臉頰像兩隻小包子,她跟白柔靠在一起,眺望他這裡。湛攸的心口卻忽然一窒。
糟了。
其他人的身體素質他比較了解,把李柳引到這裡基本夠了,但是現在阮小軟到了,她不過是個「h」,斷然擋不住李柳的爆炸威力,這個位置,還不夠。
湛攸一咬牙,又帶著李柳往裡跑。
慕野急了,大喊:「他這個狀態,已經成為不可逆轉了,很快就要引爆了,你靠那麼近會死成渣滓的,快回來。」
湛攸充耳不聞,繼續往前帶,慕野沒辦法,留出安全距離跟上。
湛攸終於停下了,可是李柳的能力中和也已經到了極限,他已經沒有時間走了。湛攸想了想,看向了他的女孩。
他不知道她哪裡好,但他知道她有一種神奇的讓人安定的力量。她讓他想起穩定,想起安逸,想起堅韌。
她那雙眼睛讓他想起家鄉。
她對一切都看淡的模樣,總讓他覺得她來自遠方,遠到無法歸去,就好像和他一樣。
只餘思念。
對她,他真的只有簡單的念頭呢,可惜所有人都不信。
他就想,豁出命的對她好。
「砰」的一聲,一切都湮滅在巨大的能量亂流里,連聲音都消弭了蹤跡,白光遮蓋了視線。一朵巨大的蘑菇雲騰空升起。
待眼睛適應了混亂,世界的嘈雜才重歸混沌。
古霧扭成了樹籠的形狀,把李柳裹在其中。
湛攸,連片衣袖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