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逆天妄為5

81.逆天妄為5

遊離之境除去有回天法陣,另外一個特殊之處在於,惡龍一族只要在冥界境內死亡,都會受到家族之地的召喚,回到那片一望無際的紅土大陸上,所以在雷擊過後,唐攸的身體便化作一道光飛向了遊離之境。

這一走,徹底粉碎了所有人最後的希望。

霎時只聽凄厲的龍嘯響徹上空,連主城都聽得清清楚楚,無數生靈驚恐地抬起頭,生怕惡龍一族降下怒火,讓好不容易平穩的局勢再次動蕩。

司南低下頭,怔怔地看着自己發抖的手。

所謂命數,是一定會發生的。

既已是天定的緣分,他以為不說會沒關係,可沒想到因他一時的執念,對自己最重要的那個人就這麼煙消雲散了。

身體像是要被撕碎了似的,感官消失,腦中空白的畫面瞬間跳入遙遠的昆崙山,渾身狼狽的小白澤跑過來,哽咽地抓住了他的肩。

——誰說的,還有我啊!

——不是還有我么!

是的,我還有你,我也只有你了。

他拼了命地從天界活下來,拼了命地修鍊爬到上仙的位置,發誓不讓昆崙山的情況再次發生,發誓要永遠保護好喜歡的人,甚至在看到現狀后決定要離開,但一轉眼……他卻親手葬送了對方。

整個世界在這一刻轟然坍塌。

他簡直恨不得立即死了才好!

除了糖糖,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再讓他留戀和在意,如今糖糖死亡,內心深處的黑暗迅速湧上來,頃刻淹沒了他。他睜著血紅的雙眼,直直看向殷展,毫無顧慮地釋放了一直壓抑的殺意。

「如果沒有你就好了,」他幽幽地上前一步,慢聲說,「沒有你,他肯定……就是我的。」

殷展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淚眼早已幹了,冷冷地望向他:「小泓照菩提鏡的事,是你安排的?」

司南的神色剎那間扭曲了一瞬:「是。」

殷展的語氣特別淡,像暴風雨之前的平靜:「剛才為何阻止他?誰讓你踏進去的?」

司南冷笑:「我憑什麼告訴你。」

殷展點頭,慢慢站起身:「那番話應該我說,若是沒有你就好了。」

沒有司南,小泓沒機會照菩提鏡,事情便能在他的控制範圍內;沒有司南,法陣興許不會破,小泓也就不會被反噬,更不會這樣生生地死在他面前!

殷父和幾位長老暗道不好,頓時從目睹樂正泓死亡的茫然中找回狀態,急忙看了過去,但他們的阻止是徒勞的,這兩個人基本沒有廢話,直接動起了手。

司南冷聲說:「告訴你,我早就想殺了你了!」

殷展說:「你可以試試!」

二人一個是上仙,一個是殿主,實力全都非常恐怖,瘋狂外涌的靈力瞬間溢滿石台,殷家的人齊齊被激得後退了半步,正要咬牙去拉住他們,就見二人猛地衝上了高空。

與此同時,察覺到動靜的殷家子孫趕了過來。

「出什麼事了?為什麼遊離之境會響起龍嘯?誰出事了?」

「等等,空中的那個……是小展?」

「我的天,這周圍的血是誰的?到底怎麼了?」

「別問了,趕緊追!」殷父匆匆扔下一句,率先衝過去。其餘人快速跟着他,見這二人邊打邊掠,四周的東西被靈力掃到,一片狼藉。

有人忍不住說:「他們的速度怎麼這麼快,飛什麼啊,找塊空地打不行么?」

殷父眼皮一跳,登時湧上一股不詳的預感,提着一顆心追了一段距離,發現自己果然沒有猜錯,喝道:「想辦法攔住他們,他們是要去遊離之境!」

幾人齊齊一驚,見這確實是去遊離之境的方向,不知來龍去脈的殷家子孫聯繫到先前的事,隱約猜出一個可能,神色不由得變了變,而長老們則吼了出來:「那裏是不能硬闖的!」

殷父說:「他們現在根本聽不進去這個!」

看方才的情況,司南顯然也喜歡小泓,如今小泓一死,那二人都失去了冷靜,這絕對是一邊想弄死對方,一邊要去遊離之境看小泓,因為搞不好便是最後一眼……他腦中閃過「最後一眼」幾個字,眼皮又是一跳,看着第一次這般失控的兒子,心裏湧上了一股更加不詳的預感。

他猛地看向周圍的人:「誰有認識的人在那條線上,給我攔住他們,快!」

殷家人紛紛應聲,想了半天終於找到兩個朋友,然而他們和那二人的實力相差太大,雖然阻了數息,但還是擋不住對方前進的步伐。

遊離之境眼看就到了。

殷展和司南壓根沒有遲疑,一起撞破了外面的結界。殷家幾人自然也得跟着,至於擅闖遊離禁地的罪,只能等事情結束再說。

他們抬頭,見那二人還在向前掠,問道:「這又是要去哪?」

殷父倒吸一口氣:「難道是回天法陣?」

長老說:「司南是想把小展引到天界去?」

「司南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小展這麼跟着他,肯定也是想去回天法陣,」殷父的神色極其凝重,他多少了解兒子,兒子這情況只能往極端的方向上想,他說,「回天法陣還連着虛空之地,小展或許是想把司南弄死了扔裏面去。」

所有人都抽了口氣:「卧槽真的假的?」

殷父沒有回答,加快了速度。

此刻殷展和司南已經接近了法陣,負責鎮守的士兵怒喝一聲,急忙衝上來要攔住他們,但殷展和司南的實力太強,士兵們根本不是對手,眨眼間便被收拾了,東倒西歪地躺了一地。

殷展聽見遠處響起龍嘯,知道惡龍一族要來驅逐擅闖者,迅速貼近司南,硬挨他一擊,一掌便拍了出去。

司南這一路被傷過兩次,這時又受一重,立即吐出一口血。他抬起頭,眼底滿是近乎瘋狂的殺意,顧不得擦拭嘴角的血,再次衝上前。殷展的經驗比他多太多了,如今不計後果地宰人,終於趕在惡龍一族過來前找到機會,一隻手狠狠穿了他的胸膛!

鮮血登時淌了滿地,司南費力地抬起手,用力抓住他的胳膊。

殷展冷冷說:「滾吧,永遠也別回來了。」

話音一落,他一腳踹上對方的胸膛,直接踹進了回天法陣,接着催動法陣送入虛空,而後將所有的靈力集中在右手,朝着陣眼霍然砸了下去。

砰地一聲震響,巨大恐怖的力道剎那間把陣眼砸出一道裂縫,緊接着開始蔓延,整個地面都在簌簌發抖。

殷家人恰好追到近前,張了張口,被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事實上他們也沒時間說了,因為和他們同時到的還有一條惡龍,後者自然看見了這一幕,憤怒地揚起利爪,對着光芒中的人影便拍了下去,眼看就要穿了他。

幾人驟然縮緊瞳孔,殷父大叫:「小展!」

利爪瞬時落下,下一刻堪堪停在了殷展的背部,樂正逍化成人形落了下來。殷展回過頭,對上樂正逍銳利的雙眼,啞聲問:「……他呢?」

樂正逍不答,居高臨下盯着他:「我想聽原因。」

殷展知道他在問什麼,閉了閉眼:「小泓之前就照過菩提鏡了。」

樂正逍心底一顫,知道這事其實怨不得殷展,可換角度想若不是為了他,小泓根本到不了這一步,便最後掃他一眼,扔下一句「父親強行出關了脾氣不好趕緊滾」,扭頭走了。

殷展急忙起身,但樂正逍沒有再看他,化出本體飛回了宮殿。

殷家的人長出一口氣,快速圍住殷展想要扶一把,可緊接着便見這人的氣場太恐怖,嚴重處於瘋狂的邊緣,或者……已經瘋了。

殷父說:「小展你……」

殷展沒開口,揮開他們沖向了宮殿。

他這個時候靈力耗損嚴重,加上最後硬挨了司南幾下,已經受了很重的傷,因此速度並不快,可殷家人看着他的樣子,幾次想攔卻完全伸不出手,看了殷父一眼,見對方搖搖頭,乾脆都在後面跟着。

宮殿外的百米處也設了結界,殷展曾經來過,知道原本是沒有的,如今顯然是特殊情況,他一步步走近,見裏面滿地是血,心臟剎那間攪在一起,試着硬闖了一下,發現根本沒用,最終順着結界慢慢坐了下來。

對外界的感覺正越走越遠,只剩徹骨的寒冷和疼痛,像是有一把刀從中間將他劈開,一點點攪成肉渣,讓他能生生地疼死、疼瘋。

他望着宮殿,低聲開口:「我說過這輩子只認你一個人,你活着,我活着,你死了,我陪你死,我永遠……只屬於你。」

殷父就站在他身後,聞言瞬間變色:「小展!」

隨着這道聲音落下,附近幾人同時察覺到了一股源源不斷的靈力在瘋狂地向外泄,也跟着變了色——哪怕殷展的靈力耗了不少,但實力擺在那兒,他想自爆,他們攔得住么?

局勢容不得人有半點遲疑,正當他們要齊齊衝過去阻止時,有一個人比他們更快,冥主閃過來,迅速把殷展的靈力壓回體內,順便封了他的法力。

殷家幾人想鬆氣,可接着便意識到這口氣松不了——擅闖遊離禁地、損壞回天法陣外加殺了天界的上仙,小展不死也得蛻層皮。

冥主的聲音一如既往,對身後的手下吩咐道:「把他押回去。」

「是!」

事情開始得快,結束得也快。

冥界的眾人簡直一頭霧水,幾天後才聽說遊離之境的泓少爺死了,前途無量的殷五爺則被關入了無字牢。他們一時大驚,經過多方打聽得知是在核心法陣出的事,而核心法陣里恰好放有菩提鏡。

於是思來想去,有人猜測:「你們說……會不會泓少爺不是五爺的命定之人吧?」

「有可能,我聽主城的人說當時的雷聲很大,興許就是違背了天道。」

「唉……我覺得兩個人挺配的。」

「我也覺得,但命運這事有時真的不好說。」

「是啊……唉……」

此刻的無字牢內,廣和殿殿主坐在地上正對着牢裏的好友碎碎念:「……你看冥主對你還是很好的,你追進去殺人,他能說是事出有因,雷劫都給你免了,雖然要關個百年,但一晃就過去了,出來哥們給你接風洗塵……」

殷展的法力被封,修為被削去一半,雙手雙腳被扣,靠牆坐着,一語不發。

廣和殿殿主推進去一壺酒:「這是十三釀,我好不容易找人弄來的,來幾杯?」

殷展沉默不語,像是只剩下了一個空殼。

廣和殿殿主費了半天的功夫仍是不能讓他開口,和旁邊的白統奚對視一眼,在心裏嘆了一口氣,起身出去了:「你說這可怎麼辦,擱我身上我也受不了,兩個人好的像一個人似的,忽然一個就沒了。」

白統奚默然,樂正泓一死,把殷展的命也帶走了。

廣和殿殿主說:「媳婦你聰明,想個主意,他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

白統奚沉默片刻:「交給時間吧。」

廣和殿殿主也知道好友如今剛剛痛失所愛,還差點跟着人家去,估計短時間內緩不過來,但還是想試一試,白統奚同樣很在意他們家殿主,便跟着某人試,這期間殷家的人也在留意著殷展的現狀,偶爾會去聊聊天。

不過無論是白統奚他們,還是殷家的人,都怕去勤了會起反作用,因此會隔一段時間才過去,然而不管他們什麼時候去,殷展總是那個姿勢,幾乎沒怎麼變過,真和死了似的。

一年、兩年、三年……殷展渾渾噩噩地過了五年,這天獄卒不知從哪救回一隻受傷的禾禾鳥,帶到了這裏給它上藥,閉塞的牢房頓時充滿了鳴叫,一聲連着一聲,似乎能撫慰靈魂。

麻木的感官一點點歸位,他抬起頭辨認一下方向,靜靜聽了一會兒,想起記憶中那抹紅色艷麗的身影,慢慢閉上了眼。

殷家人很快驚喜地發現殷展對外界有反應了,便拎着平板來找他,聽他點了不少書,雖然有的挺奇怪,但還是給他買了來。

殷家長老聽說了殷展的轉變,遲疑地看着當家:「你看小展好不容易活過來,等他出獄,菩提鏡的事還提么?」

殷父說:「隨他,那天咱們都別去逼他,在冥府等著便是,他願意去就去,願意不去就不去,全交給命數好了,順便找幾個人在城外守着,若看見他出城便問問他去哪,最好轉達一下咱們的意思,免得他亂跑。」

殷家長老點點頭,同意了。

百年的時光漸漸過完,殷展慢條斯理活動四肢,懶洋洋地對面前的人打招呼:「喲,來了啊。」

接駕的殷家眾人默默點頭,跟着他一起離開了無字牢。

唐攸完全不清楚死後的事。

他只知道從記憶的漩渦里掙脫時,眼前是熟悉的草地,輕風微徐,空中滿是令人懷念的草木香,正是司南用菩提鏡做出的昆崙山幻境,而他顯然還在菩提鏡里。

司南正站在離他五米的樹下,大半張臉隱在樹蔭里,見他望過來,輕聲問:「糖糖你現在……都想起來了對吧?」

唐攸的情緒還沒恢復,下意識問:「殷展呢?」

司南頓了頓:「你沒什麼要先對我說的?」

唐攸又問:「殷展呢?」

司南看一眼他的神色,沉默片刻,揚了揚手。

殷展回到冥界再次被菩提鏡吸進去后,便被送到了一個堅硬的結界前。他一向聰明,立刻明白這是什麼東西,開始快速破解結界,而這時卻見上面忽然裂開一道缺口,緊接着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拽了下去。

他調整好姿勢落地,警惕地抬起頭,瞬間對上一張早已烙印在心底的臉,呼吸一頓。

唐攸急忙跑向他,伸手撲進了他的懷裏:「殷展……」

殷展用力把人抱緊,雖然對他們而言並未分開太久,但他知道唐攸最後一塊記憶應該是回來了,而那是媳婦過得最不安、也最痛苦的一段日子。

他再次收緊了手臂,安撫地親親他的發頂,掃見旁邊冷眼盯着他的司南,神色頓時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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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崩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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