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系統崩潰5

5.系統崩潰5

日月更迭,白駒過隙。

唐攸自此便安心做毛球了,由於不用吃蟲子,他每天都過得很滿足。

他與中二毛球成了朋友,總覺得雙方沒有名字相處起來不太方便,本想給人家取名叫小白,結果被按住蹂-躪了一頓,毛還被揪了幾根,嚇得只能改口叫哥,因為他發現這人和先前那棵樹的性格很像,這讓他有種親切感。

一個月過後,他長大了些,也圓了一圈。

窩裡的毛球一直被他投喂,對他十分親近,每天都跟著他一起去外面,於是殷展每次都能看見唐攸在前面走,後面跟了三隻圓滾滾的毛球,且有規律地排成了一排,眼角一陣抽搐。

唐攸不清楚他的想法,仍每日樂呵呵地領著它們玩,毛球們如今到了活潑的年紀,跟了他片刻便開始瞎逛,他便則負責在大鳥回來前找到它們,帶著回窩。

這天他照例去尋毛球,見一隻正要往葉子里鑽,頓時一驚。前些日子趁著大鳥不在,他去盡頭看了看,發現路很難走,一個不小心就能踩空,十分危險。他一邊心驚膽戰看著他家毛球,一邊向那邊跑。

殷展恰好注意到他,跟了過去。

唐攸快步跑到毛球身邊,伸爪子抓住它,慢慢向回拉。

毛球回頭一看是他,立刻興奮地啾了聲,習慣性撲騰一下小翅膀,結果一隻腳忽然踩空,瞬間向後栽去。

唐攸瞳孔一縮,幾乎想也不想便跟著一起下去了。殷展下意識拉了一把,同樣被帶下去,三隻摔到層層疊疊的樹葉上,再次往下落。殷展無語了一下,正要猜測是不是每次都得這麼倒霉,就砰地摔在了枝幹上,一陣暈乎。

還成,沒有直接摔死。

他腦中的念頭一閃而過,緊接著抬頭看向了前方。

唐攸趴在他身邊,虛弱問:「怎麼了?」

殷展低聲說:「有動靜。」

唐攸摔得有些狠了,緩了十幾秒才感覺好點。他抬頭,視野滿是綠葉和空中城堡似的枝幹。他們不知向下掉了多少層,上面那層恐怕不是窩,也幸虧他們雖然不會飛,但起碼能撲騰兩下,否則就摔死了。

殷展見他姿勢怪異地挪動到毛球身邊,問:「站不起來了?」

唐攸說:「腿有點疼,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殷展應聲,繼續聽著不遠處的動靜,打量四周。下層的枝幹比上層寬,連樹枝都像一面牆似的,他一眼望去,發現五十米遠的樹枝上有一個小洞口,應該能容納他們。

毛球此時恰好回神,看著陌生的環境,驚恐了:「啾啾啾!」

「我們去那邊。」殷展當機立斷,與唐攸一起拖著它跑向樹洞。

唐攸腳上有傷,又要不停地安撫毛球,一時焦頭爛額,而毛球摔疼了,見到唐攸便滿腹委屈,叫了一路,像是在哭訴。唐攸心疼死了,費力地將它拖進洞里用身體擋住,伸爪子摸頭。

毛球:「啾啾!啾啾啾!啾——!」

「讓它閉嘴,」殷展說,「動靜越來越近了,也不知是什麼東西。」

「可它嚇到了能怎麼辦……有了!」唐攸說著蹭蹭它,發現它還是叫,急忙看著殷展,「哥,你也過來蹭。」

殷展正全身戒備地盯著外面,腦中的推測排山倒海一般接連上涌,聞言那根弦「啪」地就斷了,扭頭看他:「……什麼?」

唐攸說:「它害怕,咱們讓它覺得有人陪著,它就不叫了,我們每次在窩裡都喜歡這麼擠著,你快來。」

「你這辦法最好有用。」殷展在大事上一向拎得清,只靜默一瞬就跑了過去。

二人於是開始拚命地蹭毛球。

毛球:「啾啾。」

二人繼續蹭,同時控制著力道別弄疼它。

「啾……」毛球被他們擠在中間,覺得特別踏實,叫聲果然降低,很快靜下來。二人尚未鬆氣,只聽外面傳來少許對話。

「哪有啊老三,你聽錯了吧?」

「可我真覺得有叫聲,怎麼沒了呢?」

殷展和唐攸齊齊怔住,唐攸瞬間想起他哥說過的話,低聲問:「是王族?」

殷展搖頭:「是人。」

王族的事是他胡謅的,這聲音肯定是人發出的,而對方來這裡……若不是玩,那就很可能是為了鳥。

「是人?」唐攸一呆,第一反應是親切,因為自從坐進穿越機,他就沒再見過活人,但緊接著腦中便閃過了獵殺野鳥等等的畫面,心想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人類啥時候能長進一點啊。他肝顫了:「他他他們來幹什麼?咱們說的話他們能聽懂么?」

殷展說:「懸,畢竟種族不同。」

唐攸緊張問:「那現在怎麼辦?他們是來找我們的?」

殷展示意他別開口,凝神靜聽,察覺腳步聲停了。

那邊的人交談:「我們走吧,人家都說白樂鳥住在高處,叫聲估計是從上面傳來的。」

「要我說咱們不如回去,這麼多人想找白樂鳥,有幾個得手的?這事太危險了。」

「你回吧,我還等著賺錢呢……」

對話漸漸變低,腳步重新響起,唐攸閉住呼吸,靜了幾秒快速意識到一件事:「他們說找白樂鳥,不是咱們啊。」

殷展自然不能說先前告訴他的物種名是瞎編的,只能說人類和他們的命名不同,應該就是找他們。唐攸頓時擔憂:「不行,咱們得想辦法報信。」

毛球感受到他的情緒,歪頭看他:「啾!」

二人心頭一跳,急忙蹭它,順便向洞里挪。

殷展看一眼唐攸,忽然問:「你喜歡冒險么?」

「你有辦法了?」唐攸毫不猶豫,「你說吧,只要能報信,多危險我都干!」

殷展說:「不是,我是指平時的愛好,安逸和刺激,你喜歡哪個?」

唐攸不明所以,但仍是乖乖回答:「安逸。」

殷展沉吟不語,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其實也看出來了,唐攸是很容易滿足的人,應該不會故意作死。唐攸看著他,剛想詢問到底有沒有主意,就聽腳步聲更加逼近,頓時閉嘴,忐忑地等了等,發現那些人再次停了下來,幾秒后,開始走遠。

二人神情一松,接著只聽有人開了口:「我還是覺得沒聽錯,要不你們先走,我把這片逛完了再說。」

「服你了,去吧去吧,我們去前面等你。」

「嗯。」

唐攸:「……」

殷展:「……」

殷展辨認一下聲音,察覺方向正是他們這邊,估摸恐怕不能善了。

他暗暗吸了一口氣,聯繫唐攸的回答和至今為止所有的反常,只覺先前曾湧起的那一絲怪異感驟然清晰。

菩提鏡是鎮守冥界的神器之一。

當年哪怕他最痛苦最沒有理智可言的時候,也沒想過要毀掉它,因此他們之間沒有仇,菩提鏡更不會因他不喜歡它的安排而故意為難他,畢竟千年以來多的是殷家人對它不敬,它要怒早就怒了。

何況唐攸是命定之人,菩提鏡絕不會加害這孩子,但事實卻是唐攸對穿越的世界懵懂無知,且下場似乎都不太好……這所有的不可能得到了一個看似天方夜譚、實則可能的答案。

菩提鏡出了問題。

那麼唐攸穿越時到底經歷了什麼?難道沒看見選項?殷展心念電轉,知道現在不是問話的時候,最後看一眼唐攸,起身向外走:「你老實待著。」

唐攸嚇了一跳:「你去哪?」

殷展說:「引開他,不然咱們都跑不了。」

唐攸急忙抓住他:「不行,要去也是我去,你是因為救我們才摔下來的。」

「你腿受傷了跑不遠,」殷展掙開,「我出去興許能跑掉,實在不行就往下層掉,放心吧。」

「可……」

「沒什麼可是,這是命令,」殷展說完意識到不覺用上了在冥界發號施令的語氣,補充了一句,「看好你家毛球,它看不見你肯定又亂叫。」

唐攸語塞,看看毛球又看看他,眼底忽然湧上濃濃的悲傷。殷展伸爪子踢他一腳,讓他老實點,扭頭走了。唐攸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只覺心臟砰砰直跳特別不安,恰在此時,外面響起一聲激動地叫喊。

「你們快過來,這真有白樂鳥,還是個幼崽!」

話音一落,遠處的人便叫道:「這就來,別讓它跑了!」

「快圍住它!卧槽發財了!」

唐攸的心驟然一緊,下意識要向外跑,兩步后看了一眼毛球,見它歪著頭已經睡著,便用力將旁邊的一片嫩葉挪動了一分勉強蓋住洞口,然後借著樹葉的遮擋,謹慎地過去了。

那邊的聲音越發清晰,亢奮說:「它受傷了!」

唐攸神色一變,急忙加快腳步,透過巨葉的縫隙看見了前方的情況,只見他哥蜷在地上,幾次試圖起身都跌了回去,不遠處有一個人正跑向他——這人與樹的比例竟和他們差不多,而他們的身高則到了人類的膝蓋。

這一發現只在腦海閃了一下就被唐攸忽視了,因為那人已經跑到殷展的面前,彎腰要按住他。

殷展本就是裝的,在心底冷笑,面上虛弱地啾一聲,見對方越來越近,便用力跳起,一隻爪子迅速刺出,狠狠捅進了他的眼眶!

「啊!!!」

慘叫瞬間在枝幹上傳開,那人捂著受傷的眼,隱約掃見毛球的身影,暴怒地一拳打出去:「媽的我要宰了你!」

殷展料到他會出招,竭力躲了一下,但毛球的行動並不靈活,他仍是被打中了翅膀,猛地摔下去,耳邊瞬時傳來一聲清脆的咔嚓,他知道是骨頭斷了,心頭驟然湧上一股戾氣,正要爬起來再戰,卻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快速衝過來擋在他面前。

下一秒,只聽「砰」的一聲炸響,鮮血立刻染紅視線。

他的瞳孔頓時一縮。

唐攸被打中腹部,向後跌在殷展身上,疼得聲音直顫:「你快……快跑……」

「——誰讓你出來的?!」殷展霍然起身盯著他,被這畫面勾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憶,怒道,「不是讓你老實待著么,你傻呀你!」

「我……」唐攸想說我擔心你,卻瞥見那人再次舉起槍,掙紮起來,「快躲開……」

砰!

子彈穿透殷展打在枝幹上,濺了一地的血。殷展踉蹌一下跌在唐攸身邊,左邊的翅膀一陣劇痛。那人見他不死還想再開一槍,卻被趕來的人按住,勸他別衝動。

唐攸在這個空當費力扭頭:「你……你怎麼樣?」

事情到這一步,殷展反而平靜了下來,淡定得連那些憤怒的情緒都消散了,他下意識想說「這種時候就別管我了老好人」,但話到嘴邊咽了回去,說道:「我沒事。」

話音一落,蒼穹響起清脆的鳴叫,直擊心靈,大鳥循聲而來,轟然落地,看著唐攸和殷展的慘狀,驟然爆出凄厲地叫喊。

成年白樂鳥和人類的比例太大,那幾人連連後退,神色驚恐。

雄鳥緊隨其後而來,在頭頂盤旋半圈,巨爪一把抓住臉上帶血的人,用力扔下了樹!

剩下的人駭然拔槍,但還沒扣下扳機就見又有一批人沖了來。唐攸隱約聽見一句動物保護協會,心頭一松,緊接著只覺身上一陣陣地發冷。

雌鳥落下后便沒離開他,不停地用頭蹭他。

「其實我不是你兒子,對不起……讓你傷心了……」唐攸忽然很想哭,接著想到毛球還在洞里,便開始思考怎麼告訴它,這時卻聽一陣熟悉的啾啾聲傳來,不由得看過去,見毛球邁著小短腿飛快向這邊跑,估計是聽到大鳥的聲音而醒了。

他徹底放心,收回視線,張了張口:「哥。」

殷展說:「嗯?」

唐攸說:「認識你我很高興,其實我……」

殷展打斷:「我知道,你是穿越的。」

「你怎麼……」

「從見你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了,你忘了,我有感應,」殷展看著他,「睡吧。」

唐攸感覺劇痛離自己越來越遠,閉上了眼。

動物保護協會的人急忙跑到近前,大鳥似乎認識他們,並未阻止。殷展仍是一片平靜,察覺熟悉的靈魂抽離感從體內傳來,最後向旁邊看了一眼,聽到那些人說還有氣,便知道原身的靈魂還在,應該能活。

他暗道一聲希望以後能有機會告訴那小子,漸漸陷進了意識的深淵裡。

唐攸的靈魂這時又回到了上次的地方,只是先前那些影子卻早已不知所蹤。他茫然地走了一會兒,發現前面躺著一個人,便跑過去扶起他,見他恰好睜開眼。

這是個少年,身上穿著白色的袍子,看不出是什麼朝代。

唐攸不解:「你是誰?」

少年仰起臉,精緻的五官像是經過了鬼神的鑿刻,一點瑕疵都沒有,定定地望著他看了一陣,慢慢開口。

「……司南,」他說,「我叫司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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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崩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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