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系統崩潰2

2.系統崩潰2

唐攸沒玩過市面上的全息遊戲機,但清楚目前的技術還不能把感官做得如此逼真,所以他感受半天,獃滯了。

真真真穿越了?怎麼會有這種事?他下午還要送快遞,還能不能回去了?萬一回不去怎麼辦?會被炒魷魚么?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工作的……不等等,如果回不去,他要一輩子當樹么?

他茫然地望著天邊的一小片雲彩,覺得整棵樹都不好了,直到旁邊的樹叫了三四聲才聽見,獃獃地看過去:「……啊?」

穿成樹的好處是枝幹葉都能作為眼睛,除去不能動,想看哪個方向都行。殷展看了他一眼:「啊什麼?爺這首歌唱得怎麼樣?」

「……還成,」唐攸慢慢找回狀態,「對了,你剛才為什麼會說來了啊,什麼意思?」

「這還用問嘛,」殷展懶洋洋地拉長音,用「你別想瞞過我的」語氣說,「我早看出你有了道行,最近幾天便會開智,口吐人言。」

唐攸又震驚了,呆了呆,不清楚是不是穿越機的功勞,沒敢坦白說自己是穿越的,免得被當成異端滅掉,試探問:「那……那前輩您看我能修鍊成人么?」

「能啊,」殷展無恥地鼓勵,「道行一深,自然就變身了。」

原來還是能變回人的!唐攸鬆氣,緊接著意識到沒什麼用,因為他壓根不清楚修鍊的方法,沉默了幾分鐘,小心翼翼說:「前輩……」

「叫哥就行。」殷展打斷道。雖然他確實能做唐攸的前輩,但這孩子畢竟是菩提鏡選的命定之人,他不佔這個便宜。

「哦,好,」唐攸從善如流,問道,「哥,我終於能說話,不知該怎麼修鍊更好一點,你有什麼建議么?」

殷展說:「還和以前一樣吧。」

唐攸默默憋了一會兒:「不需要改改?」

「不用,」殷展精得很,知道他想問什麼,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你早中晚深呼吸十次、抖抖葉子就行。」

唐攸成功套出話,高興了:「好!」

殷展提醒:「現在是晌午,別忘了修鍊。」

唐攸急忙應聲:「謝謝哥!」

「沒事,不用跟哥客氣。」殷展說完便聽身邊開始傳來有規律的呼吸聲,暗道一聲好騙。

他們既然成了樹,這輩子恐怕都是樹,改不了的。不過這小子想成人,當初為何不選擇穿成人呢?他詫異一下,卻不準備挑破那層紙,察覺唐攸的「修鍊」告一段落,便與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

唐攸好奇:「你那首歌跟誰學的?」

「之前有人類來旅遊,哼過這個曲子,我就順便學了,」殷展反問,「當時你也在,不記得了?」

唐攸的小心臟一抖:「我……我忘、忘了。」

殷展頗有些意味深長:「你忘了啊……」

唐攸簡直嚇死了,生怕被識破,下意識縮了縮葉子。

「啊我想起來了,」殷展逗夠了,適時扔過去一個借口,免得他活得戰戰兢兢的,「開智后,有時會出現記憶斷片的現象,不怨你。」

唐攸果然上當,連聲音都透著一股輕快:「哎你這麼一說,我發現好像是有很多東西記不清了。」

「無妨,都不是什麼要緊事。」殷展繼續與他閑聊,做了評價。

脾氣好、有點呆、心思單純、容易滿足。

換成別人大概會喜歡吧?

可惜偏偏是他殷展的命定之人。

二人聊到傍晚,唐攸沐浴著夕陽,忽然問:「哥,你怎麼不練?來,我們一起深呼吸、抖葉子。」

「……」殷展再次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你練吧,我道行深,主要靠冥想。」

唐攸很崇拜,沒再打擾他。

夜幕降臨,彎月高掛。

二人如今是樹,雖然不休息沒什麼感覺,但有些習慣是改不了的。唐攸道聲晚安,早早便睡了。

殷展除去先前在冥界喝了一壺家族藏酒而睡飽了一晚,這些年就沒怎麼睡踏實過。他望著遠處模糊的山影,在漫無邊際的黑夜矗立良久,直到天色變亮才稍微有些睡意,竟渾渾噩噩做起夢來。

夢裡是熟悉的冥府。

大殿之上,冥主的聲音威嚴而充滿壓迫。

「你可認罪?」

四下里寂靜無聲,忽明忽暗的燭火下,影子被拉得慘淡而模糊。殷展跪於殿前,感覺血順著額頭流進了眼眶,一片猩紅。他身上象徵冥界十殿主身份的長袍早已殘破不堪,但後背依然綳得筆直,抬抬眼皮,沙啞道:「我認。」

殷父長嘆一聲,別過了頭。

冥主垂眼盯著殷展,面容看不出悲喜,數息后緩緩開口。

「落魂殿殿主殷展,目無冥法,膽大包天,擅闖遊離禁地,損壞回天法陣,殺害司南守鏡,罪無可恕,然念其事出有因,又曾在地魔道立下戰功,遂免除雷刑,削去一半修為,封其法力,打入無字牢,關押百年。」

殷展驀地清醒過來。

他已經很久沒做過夢了,尤其還是塵埃落定的夢,心頭不禁湧起一絲熟悉的自我厭惡感,他立刻不太爽地嘖了聲。

唐攸恰好睡醒:「怎麼了?」

殷展張嘴就來:「修鍊到第九層,遲遲不見突破,我有點煩躁。」

唐攸總覺得他好厲害的樣子,安慰:「這種事急不得,要慢慢來。」

殷展:「嗯。」

唐攸不由得問:「如果修鍊成人,你想做什麼?」

殷展說:「沒想好,你呢?」

唐攸思考一下:「大……大概會找份工作。」

殷展的思緒慢慢從陳舊的感情中掙脫,隨口問:「哦,什麼工作?」

唐攸想也不想:「送快遞。」

殷展:「……」

二人再次聊起天,唐攸察覺記憶里多了一團模糊的白霧,想起穿越前說明書上寫著機器選擇的身體的原主人都是一心求死的,不存在奪舍一說,且只需睡一覺就能繼承原身的記憶。

那時他本以為是遊戲背景,並沒在意,直到現在才重視。

規則沒說對其他物種是否有用,雖然不清楚這棵樹是不是不想活了,但在記憶方面,如今經過驗證好像有點效果,只是沒太大的幫助……不過這條能起作用,證明系統沒有崩得太厲害,他設定了結束的時間,會有用么?

他頓時苦惱。

彼時二人正聊到多久能修鍊成人,殷展剛回答完幾百年就聽見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以為這小子是覺得太長,笑著說:「急什麼,慢慢熬唄。」

唐攸心想也只能這樣,將那點不安壓了下去。

周圍有不少樹,只有他們能交流,有點相依為命的意思。唐攸以前總在外面送快遞,現在不能動,覺得渾身難受,沒話找話:「哥,你開智比我早,碰見過好玩的事么?」

「怎麼,無聊了?」殷展心想到底不比自己被關了百年的大牢,耐不住寂寞也算正常,說道,「來,哥給你講故事。」

唐攸來了精神:「好!」

殷展慢聲說:「有一個家族,因為祖上做了大貢獻,得了老天垂簾,因此子孫後代都能擁有一段幸福的婚姻……」他模糊了菩提鏡的存在,胡謅了點別的,但大意沒變。

「一代又一代,家族的人過得都很好,家庭美滿,事業有成,這代家主的一個兒子更是年紀輕輕便被封了將軍,那少將軍已到婚配的年紀,但因戰亂一直耽擱了,也就是在這時,他遇見了一個人,對人家一見鍾情了。」

唐攸下意識問:「這個人就是他的命定之人?」

殷展懶散地笑了笑,繼續說:「少將軍年輕氣盛,為人強勢,看上了便決定弄到手,好在對方也喜歡他,所以他們很快在一起了,並肩作戰,形影不離……」他有兩三秒的安靜,說道,「所有人都覺得他們的緣分是天定的,連他們自己也這麼認為,當然,哪怕不是,他們也不在乎,結果……卻真的不是。」

唐攸驚訝地「啊」了聲:「那後來呢?」

殷展懶洋洋地說:「後來啊……」

唐攸認真聽著。

殷展問:「想知道?」

唐攸說:「嗯!」

殷展說:「不告訴你。」

唐攸一呆:「為什麼?」

殷展笑了聲,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因為爺高興。」

唐攸想撓頭,發現根本沒辦法做這個動作。他脾氣一向軟,別人不說,他也就沒有再問。

山崖地勢高,從這裡看去只見雲海翻騰,如天河奔涌,在晨光下泛起層層碎金。或許是提到了舊事,明明瑰麗壯觀的景象,殷展看著仍覺得寂寥。

整個冥界都知道殷家人的初戀會是命定之人,也都能開花結果,唯獨殷家老五是個例外。也有人猜測事情會弄到這個地步,就是因為他們在一起違背了天道。

天道又如何?

他不禁冷笑了一聲。

唐攸詫異:「哥?」

「嗯,」殷展恢復不太正經的調子,「來,給你講別的故事。」

唐攸不放心:「不會又說一半吧?」

「不會。」殷展保證。

他知道唐攸沒有錯,反而被天道牽扯進來而有些無辜,因此他對這孩子沒有怨恨或厭惡的情緒,就當個弟弟罷了。他當年在冥界四處平亂,見過太多的人和事,那時雖然心高氣傲,但因愛人的關係跟著看了不少樂子,能講的東西很多。

他問:「你聽說過冥界么?」

唐攸說:「地獄?」

殷展說:「算是,但又不全是,和人類想的不一樣,像十八層地獄就沒有,彼岸花、忘川河、三生石之類的有,三生石那裡還是個很火的旅遊景點,但一年只開兩次團,每次只招一百個人……」

他說著只聽樹林傳來少許動靜,緊接著一隻似狼非狼的動物就竄了出來,二人齊齊看過去,還沒弄清是什麼物種便見它轉了一圈,跑到殷展那裡抬起後腿撒了泡尿,顛顛地走了。

唐攸:「……」

殷展:「………………」

唐攸急忙望天,裝作什麼也沒看見,大概過去一分鐘才小聲問:「哥,還講故事么?」

殷展咽下一口血,說:「……講,我想想講什麼。」

唐攸乖乖應聲,沒有催促。殷展便隨意講了幾個,察覺空中的濕氣在變濃,心頭隱隱閃過一絲針刺般的不安,這來得太莫名其妙,他不由得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果然,中午過後,天就暗了下來,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嘩啦啦下起磅礴大雨,一直到晚上都沒停。雨水匯在一起,從更高的地方快速向低處流去。

黑暗裡響起一聲輕微的「咔嚓」,頃刻淹沒在暴雨之中。

殷展猛地望向身後樹林,在閃電刺眼的亮光里看見了洶湧而來的泥石流,身邊的兩棵樹率先被卷倒,但其中一棵的根卻早已與他的纏住,瞬間拖著他一起墜向懸崖。

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娘的這小子選的到底是個什麼世界——!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系統崩潰中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系統崩潰中
上一章下一章

2.系統崩潰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