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第一四九章

何奕用了三年的時間去抓捕秦軒和歐陽景，而秦軒和歐陽景卻用了三年的時間去消磨掉何奕統領下的「前」帝**隊的戰鬥力。

之所以是「前」帝**隊，是因為自曼德帝國皇族的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那天起，曼德帝國就名存實亡了，這幾支軍隊成為了何奕的私屬軍隊，維護著這個全帝國最大軍閥集團首領的統治。

當然，也有一部分軍人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想要退出這幾支帝**隊的，結果，凡是申請離開帝**隊的人都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這讓剩下的人明白，恐怕要光明正大地離開軍隊簡直就是一個奢望。

何奕用高壓政策和恐懼的力量去束縛著所有人的行動，卻不知道，一旦這種壓力綳到了極限，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外力作用，這種高壓政策下的產物就會迅速地反彈，最後把他的軍閥集團由里到外地侵蝕殆盡。

或許，何奕是明白這一點的，只是，有一些決定一旦做下，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凌晨三點，曼德帝國主星的皇宮裡，燈火一片通明。

「篤、篤、篤……」何奕坐在蕭景隆曾經的皇位上，用手敲擊著椅子的扶手，底下，是一片跪在地上，噤若寒蟬的下屬。

何奕冷漠的眼神從他們的身上一一滑過，這些下屬都是跟著他叛出king組織或者帝國皇家軍隊的人，這些年下來，算是他的左膀右臂了。

然而，這些信誓旦旦地說著要跟他走到最後的心腹們，此時卻要他去和秦軒、歐陽景講和？！開什麼玩笑！

如果他現在就退卻了，那等待著他的根本就不是一個喘-息的機會，而是徹底地覆滅！

何奕壓制著心底的怒火，眼神愈發地陰霾。

「怎麼，事到臨頭了，就沒一個人願意站出來作戰的嗎，嗯？」何奕冷冷地問道。

「又或者說，你們覺得投靠秦軒會更有希望成為他的開國將領？」何奕嗤笑，「沒關係，把你們的心裡話都給我說出來，大家分享一下。」

「元帥！」其中一個下屬抬起了頭，焦急地說道，「我們絕沒有背叛您的心思，請您明察哪……」

「是啊。」

「是啊……」

其他人也抬起了頭，一一附和道。

其實，不是他們對何奕忠心耿耿、至死不渝，而是他們明白，即便現在離開了何奕，秦軒那邊也不會歡迎他們的到來。

秦軒早有一幫更加忠心的手下，又何必接納一些牆頭草過去？

更何況，在他們心裡還是對何奕抱有幾線希望的。何奕的能力擺在那裡，雖然現在秦軒的勢頭比較厲害，但不到最後，鹿死誰手都不可知，常言道，笑到最後的人才是真正的贏家，既然他們選擇了追隨何奕，那就只能相信何奕能成為「贏家」了。

何奕微眯起了雙眸，靠在了純金打造的座椅上。

他真的很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滋味，只可惜，這種滋味他只享受了五年。

是的，距離蕭景隆的死亡、何奕統領下的軍閥集團的建立，已經有五年之久了。前三年，他一直利用國外勢力的幫扶來打壓國內的其他勢力，並試圖把秦軒和歐陽景這兩大勢力的巨頭給挖出來，消滅掉，結果，他失敗了。

隨著其他四大強國內部紛紛出現了內-亂，他們對何奕的軍事資助也越來越少——打戰是要燒錢的，特別是對於曼德帝國這種星域廣闊的龐然大物來說，更是如此。本來一些跨國財閥也想著扶持何奕坐穩第一軍閥首領這個位置的，結果，一看風向不好，就紛紛找借口撤資了。

他們是無利不起早的商人，自然不願意拿自己的錢去打水漂。

資金短缺，軍需增大，再加上失了民心，這一籮筐的打擊堆積起來，變成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困境，把何奕與他那幫手下死死地困進了裡面。之後兩年，秦軒所帶領的始戰武館隊伍一天天地向著帝國主星推進，每到一處地方，就迎來那個地方居民的支持和歡迎。

可以說，何奕早就輸了，只是，他不願意接受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現在，何奕的桌案上放著一份份的戰報，上面都是寫著「XX行星已淪陷，秦軍到達了位於XXX的星域，正向帝都而來」。

這一個個字眼就像一把把尖-刀，刺得何奕視網膜生疼。

算了，也該是決斷的時候了，何奕點著扶手的指尖忽然之間停了下來，眼裡閃過了冷意。

「阿維，派人把秦軒帶領的那支主力軍引到這個地方。」星圖懸浮在半空，何奕伸手一指，那個地方的坐標就顯示了出來。

「遼里，你把歐陽景帶領的那支主力軍逼到這個地方。」何奕再遙遙一指，另一個坐標顯示了出來，兩個坐標的位置很是接近。

在這兩個坐標之間，有一個宇宙漩渦，大家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至於其他人，跟著我一起出戰吧，這一次，我要讓他們倆都有去無回！」

何奕冷冷地朝扶手一拍，扶手裂成了碎末。

他這一次等於是把全部的砝碼都壓進去了，這一戰如若不成功，那等待著他的就只有永遠的囚困了，又或者是死亡。

何奕的下屬們也明白這一點，他們仔細地斟酌了一下自己這一邊的軍事實力和對方那一邊的軍事實力的對比，覺得能夠戰勝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所以，他們鎮定了下來，向何奕鞠了一躬，說道：「是，元帥！」

指揮作戰就像下棋，每走一步都必須去考慮對方會怎麼處理，怎麼應對，然後再布下層層的陷阱，讓對方一步步地走到預先設置好的死地。

何奕的一切手段都是歐陽景教出來的，雖然他成為元帥以後，在使用這些手段的時候也會有所創新，卻還是沒有脫離歐陽景的影子，所以，何奕走的每一步都幾乎被歐陽景猜到了。

這是何奕最致命的短板。

如果何奕的手下能夠聚攏一批能臣幹將，如果他有廣闊的胸襟去籠絡更多的人才，其實他是可以彌補這個短板的。只可惜，何奕的種種舉動讓帝國里大部分的人都寒了心，又怎麼還會有人願意追隨在他的左右？

所以，他終究是一步步地走向了他最終的結局，離他肖想過無數遍的帝國統治者位置越來越遠。

決戰的這一天，到來了。何奕只留了極少的一部分人在帝都里守著，而其他的人都跟隨著他來到了決戰的戰場。

戰場是一片星域，何奕把自己的人馬分了開來，埋伏在不同的地方。

他的優勢在於強大的毀滅性的武-器，這是他最後的底牌，之前一直都沒有展露出來，為的就是這一天。

還有兩支人馬分別把秦軒和歐陽景所帶領的主力軍都牽引到了這片地方。秦軒的優勢在於民心所向，在於他的作戰經驗，但何奕覺得，在強大的武器面前，再多的經驗也是沒有用的。

何奕還打算把秦軒和歐陽景牽引到那片宇宙漩渦中，用漩渦的力量去攪碎他的敵人！

這算是兩手準備了，何奕不求能夠把秦軒和歐陽景的主力全部消滅，只要能夠殺掉這兩個最強大的敵人，他覺得就足夠了。

沒有了秦軒，沒有了歐陽景，始戰武館和King組織都不足為慮，何奕默默地想道。

歐陽景早就猜到了何奕會在某一次對戰中出現，所以，他和秦軒也一直都有所準備。這一次，當他發現敵人似乎把自己趕著往某個方向跑時，歐陽景意識到，很可能就是這一次了。

歐陽景聯繫上了秦軒，提醒了秦軒這件事，並和秦軒調整了作戰計劃。

是的，歐陽景早就和秦軒聯手了，這也是何奕的軍隊幾乎沒有了還手之力的原因——無論是秦軒，還是歐陽景，作戰能力都在他之上，更何況是兩人聯起手來攻打他。

這一戰，被後世的史學家稱為「黎明之戰」，正是這一戰，秦軍徹底地瓦解了何奕帶領下的軍閥集團的勢力，奠定了民-主-共-和的基礎。

儘管對何奕的作戰布置有了初步的猜想，但歐陽景畢竟不是何奕肚子里的蛔-蟲，再加上何奕手裡有著不少的毀滅性武-器作為底牌，所以，這一戰，無論是秦軒，還是歐陽景，還是何奕，都打得十分地辛苦。

黎明之戰，一直都在何奕所布置下的那片星域里，持續了整整三個月，最後以何奕的失蹤而告終。何奕所帶過來的軍隊死的死，傷的傷，其中一部分還在逃亡的時候被捲入了宇宙漩渦，連屍體都不剩下了。

在何奕失蹤以後，他的下屬們自動地向秦軒和歐陽景投了降，只希望能夠留下一條命。

何奕的毀滅性武-器對這片星域的環境造成了污染，恐怕又得花上不短的時間去清理了，星域周邊的居民都對這個人恨得牙痒痒，揚言看到何奕一定要把他千刀萬剮了！

何奕到底去了哪裡呢？

在一顆比較偏遠的礦石星上方，跌跌撞撞地闖入了一艘私人戰艦，這個戰艦的外殼已經破碎不堪，可見遭受過怎麼樣的災難。

本來，每一顆重要礦石星都會有軍隊把守著的，以免有不-法-分子跑來這邊偷礦採礦，結果，這個戰艦如此明顯地落在了礦石星上，卻沒有一個人前來對這個「天外來客」進行審問。

正值深夜，礦石星上，一片死寂，家家戶戶都大門緊閉，只有一些鬼鬼祟祟的身影從一棟棟房子面前飛快地跑過。

這些房子都是缺磚少瓦了，像是年久失修一樣，街上也一片狼藉，臭烘烘的垃圾隨處都是，讓人望而生厭。

很難想象，這裡曾經是礦石星上一個比較繁華的城市。

「你是誰？！」一個瘦弱的人低呼了一聲，卻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

「別吵！」這個人身上有著乾涸的血跡，聲音嘶啞，像是很多天都沒喝過水了一樣。

街邊的一道微光閃過，在一瞬間照亮了血跡斑斑的這個人的面孔，正是何奕。

「居然是你？！」瘦弱的人低呼了一聲，何奕眼神一冷，正要把他掐死，瘦弱的人乾咳了幾聲說道，「別殺我！阿奕，你忘了我嗎？」最後的那一聲，聲音里充滿了難過。

何奕手上一頓，微眯起眼眸打量著這個瘦弱的人。

他找不到與這個人有關的記憶。

瘦弱的人臉上露出了一個悲哀的笑容，說道：「你果然不記得我了，我是宋卓皓哪……」

何奕終於記起了這個人的身份——宋卓皓，宋小愷的哥哥，曾經說過喜歡自己。

他的手鬆了一點，卻還是掐著宋卓皓的脖子。

「你是不是在逃避著他們的追捕？我可以幫你，我只有一個條件，你要和我在一起。」宋卓皓的眼裡有著愛戀和懇求。

何奕冷冷地說道：「我不信任你。」

「但你沒得選擇了，不是嗎？」宋卓皓扯扯唇角說道，「而且，我的命都在你的手上，你為什麼不賭一把？」

何奕想了想，把一顆葯拿了出來，對宋卓皓說道：「吞下。」

宋卓皓乖乖地吞下了，沒有問何奕這是什麼葯。

何奕終於把宋卓皓放開了。他冷冷地說道：「這種葯三天就要服一次解藥，整整服用一年，在這一年裡，你乖乖地聽話，我就給你解藥。」

說到底，何奕還是不會相信宋卓皓。

宋卓皓點點頭，對何奕說道：「跟我來吧，這裡我很熟悉，知道哪裡可以躲避那些人。」

何奕與宋卓皓七拐八拐地來到了一間破敗的地下室里，這間地下室看起來是一間廢棄的實驗室，門外還設有一些防禦裝置。

的確是挺不錯的藏身之地，何奕默默地想道，便也暫時住了下來。

這一住，就是三個多月。在這三個多月里，帝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的曼德帝國徹底地湮滅在了歷史中，取而代之的是總統議院制的民主共和國，而秦軒則成為了民主共和國的第一任總統。以後的總統將會由議院選舉得出，不再實行世襲制度，讓共和國上下一片歡呼和擁戴之聲。

何奕一直關注著事情的進展，他很明白，大勢已去，哪怕他再度集結力量，也沒辦法重新坐到那個位子上了。

當一件東西必然得不到的時候，人就會選擇慢慢地放下，何奕也不例外。

秦軒並沒有立即下令去找尋何奕的下落，因為共和國才剛剛建立，百廢待興，他更多的注意力要落在恢復生產力上面。

這也讓何奕安然無恙地度過了這三個月。

宋卓皓對何奕很好，好得像一個小媳婦一樣，為何奕忙這忙那。他是a級人魚，擁有治癒系的力量，何奕給了他吃□□，而他卻依然無怨無悔地幫何奕治好了身上的傷。

何奕看著瘦骨如柴的宋卓皓，有時候會閃過一個念頭——也許，就這樣跟這個人過一輩子也並無不可。

這個念頭在何奕的心裡漸漸地紮根、成長，他想，一年以後，當宋卓皓身上的毒全部清除，他還願意這樣對自己的話，就放下心防和對方在一起好了。

不過，何奕沒有等到他預想中的「一年以後」。在宋卓皓一次洗澡的過程中，何奕無意中發現了對方身上的斑斑點點，何奕並不是一個對床-笫之事沒有經驗的雛兒，宋卓皓身上的是什麼東西，他一看就明白了。

何奕勃然大怒，他甚至沒有仔細地去考慮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地生氣，就拿著刀子沖了進去——他要颳走宋卓皓身上的痕迹！

何奕已經瘋了，自從失去了元帥的位置，他就把宋卓皓當做了他唯一能夠佔有的東西，所以，當他發現這件東西不完全屬於自己時，他才那麼地憤怒，甚至想要毀掉一切！

然而，何奕沒有想到，最後倒下的居然是自己。他的嘴角流出了黑色的血液，滴在了地上，化成了一滴滴黑色的水花。

宋卓皓沒有了平時溫柔貼心的樣子，只是冷冷地看著躺在地上的何奕。

「你……什麼時候下的毒……」何奕覺得自己的力氣在流失，心裡卻並沒有多少慌亂。他只是死死地瞪著宋卓皓，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一些不同來。

到了現在，何奕心裡唯一剩下的念頭竟然是——希望宋卓皓那些感情是真的。

「一直都有下，由少到多。」宋卓皓扯扯嘴角。

何奕咳出了幾口黑血，眼神也冰冷了起來。他嘲笑道：「你以為殺了我之後，你就能得到全部的解藥了嗎？我身上的解藥根本不夠你用一年！」

何奕是騙宋卓皓的，但他不想讓對方得意，在對方欺騙了他那麼久以後。

宋卓皓的臉上沒有震驚，也沒有害怕，他目光平靜地看著何奕，緩緩地開口道：「我沒想過要繼續活下去。」

「那為什……」何奕正想問宋卓皓要為什麼這麼做，忽然，他明白了些什麼，虛弱地扯扯嘴角道，「你恨我……」

宋卓皓眼底的情緒兀然劇烈了起來，他咬牙說道：「我當然恨你！我為什麼不能恨你！如果不是你把礦石星划給了其他帝國，我們家又怎麼會遭到那些惡徒的洗劫，我又怎麼會淪落到這樣的境地！」

在何奕把礦石星和資源星划給了其他帝國以後，有不少礦石星的礦場場主就徹底地悲劇了，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數，有的死在礦場工人的手上，有的死在其他帝國的那些軍隊的手上。宋父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竟然親手把妻子和兒子交到了那些匪-徒的手中，討好那些其他帝國的將領，以換取一命。

宋卓皓本來是跟了其中一個將領的，將領玩膩以後，就被扔給了那些士兵，而士兵也玩膩以後，就把奄奄一息的宋卓皓扔到了貧民窟里。

宋卓皓在貧民窟里還是沒擺脫被人玩-弄的命運，也不怪何奕一開始根本認不出宋卓皓，他這種瘦骨如柴的樣子，哪還是以前那個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富家子弟？

所以，宋卓皓是恨的，他恨宋父，也恨何奕，之前他有多愛何奕，現在他就有多恨何奕。

是何奕與宋父把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他怎能不恨？！

後來，宋卓皓勾搭了一個混混頭子，把宋父殺掉了，於是，他的仇人就只剩下何奕一個了……至於蘭嵐和宋卓衍，宋卓皓早就在別人的口中知道，他們已經不堪折磨，陸續自殺了。

宋卓皓沒想過會遇上何奕，更沒想過他能夠下毒成功。他不害怕死亡，因為，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

「呵呵，這就是報應吧。」何奕有氣無力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宋卓皓冷冷地看著何奕漸漸地斷了呼吸，眼裡卻流出了一行淚水。

他坐了下來，坐在了冰冷潮濕的地面上，然後把何奕的上半身吃力地搬到了自己的懷裡，幫他擦走了嘴邊的黑血。

他知道何奕在最後的日子裡也動了心，不過，這也阻止不了他報復的念頭。

宋卓皓拿起了手邊的刀子，輕輕地擦去了上面的水跡。

看著冷冰冰的牆壁，他舉起刀子，朝自己的腹部狠狠地扎了下去……

幾天以後，混混老大發現讓自己滿意的小情人不見了，於是派手下去找宋卓皓的蹤跡，結果，在地下室里看見了摟在一起的兩個人，屍體早已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