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平安
「我沒事。」甄平樂舔舔嘴唇，燦爛的笑著，道：「我只是想感覺一下活著的幸福。」
這是什麼鬼說法？！
刺傷自己就是感覺幸福的方式？
紫鶯簡直理不出頭緒，大小姐一看知道現在的情況很不好。
如果這種樣子面對接下來的情景，她應該會撐不住吧。
紫鶯道：「大小姐隨奴婢下去處理傷口，讓紫煙告訴小世子讓他……等一下也就是了。」
「紫鶯啊……」甄平樂突然呼喚，聲音顫抖：「難道你不知道我最想見到誰嗎？」
「大小姐，您知道您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有多糟糕嗎？」紫鶯心膽巨寒，顫顫巍巍的說：「奴婢知道您這次回來一定很不容易，但是……不論如何，您不能讓小世子懷疑啊。」
「紫鶯你說什麼？」甄平樂轉首，望著紫鶯，臉色發白：「我不是……我還是你們的大小姐……」
「奴婢知道。」紫鶯眼裡沉鬱的眼色突然讓甄平樂醒悟，「但是大小姐不知道天下人悠悠眾口，萬一……」
萬一大小姐死而復生被人當做不乾不淨的東西……那麼以後還能繼續活著嗎？
紫鶯不說明，但是她相信大小姐會明白的。
對，她這次回來太過蹊蹺，這短短的時間裡一定有人已經開始懷疑了，而且周嬤嬤那裡還沒有一個表態，甄平樂想到未知的恐懼，血液凍住，猛然間追悔莫及。
要是原先她拖延繼王妃的時候能夠溫順一點就好了，至少如今不至於把事情鬧大。
兩人裝模作樣互相演戲，也不過是再吃虧一點，再晚一點，再……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葯。
「紫鶯，你看看小世子到哪裡了，我沒事，見過他之後我就去上藥。」甄平樂深吸一口氣，慢慢的吐字：「你讓蕭鐸晚一點過來找我，我有一點事情還要請他幫忙。」
「蕭鐸統領看起來不是壞人，大小姐找他幫忙是對的。」紫鶯猶豫，看一眼甄平樂的手心，咬著嘴唇應道：「那好吧，大小姐一定見到小世子之後，就要立即去上藥。」
她的大丫鬟真的很不放心她，甄平樂知道紫鶯一片好意，也就沒把她生硬的語氣放在心裡。
「我知道了。」甄平樂被紫鶯攙扶著起身，本來想和紫鶯開一句玩笑調整心情，好保證一個最好的面目相見弟弟，可來人的速度太快，她都沒來得及擦乾淨手心的血跡，模糊的人影已近在眼前。
將受傷的手藏在寬大的衣袖裡，甄平樂對紫鶯說道：「你就站在我旁邊，如果待會兒我有說錯話的地方，你咳嗽一聲提醒我。我都好多年沒見到弟弟了，我……」
「咳咳，」紫鶯掩嘴咳嗽，面色沉靜：「大小姐，小世子來了呢。」
是了，她現在這麼說就是不對的。
還好有紫鶯在，這個即便冒著天大危險也要救她脫身的大丫鬟，甄平樂蠕動幾下嘴角，卻還是慢慢控制自己穩定了下來。
紫鶯一看甄平樂呼吸順暢，走上前倒了一杯熱茶，端到她眼前，道：「大小姐先喝一杯茶熱熱嗓子，免得待會兒您說話的時候會難受。」
冬天連風都仿若是帶著刀子的，一呼一吸間多吸一口氣都會是折磨。
更別說她還有好多話想對弟弟說。
「謝謝。」甄平樂誠心誠意的道謝，紫鶯惶恐的想跪下，聽到近在眼前的喊叫聲，只好退到她身後站定。
清晰透徹，如同說話的人一般，甄平樂久違的聽見弟弟朝氣蓬勃的聲音。受傷的手一刺，她轉瞬掛上笑臉。
「放開！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府裡面，我要出去……」
「家裡面一個人都沒有，我一點都不開心，我要出去，我要去找父王，我不要在呆在房間里了，我不要寫大字……」
甄平樂臉一冷，這一世因為第一次見到弟弟的熱切的心情變得平淡。
卻又聽見稚嫩的聲音朦朧的傳來。
「你們趕緊給我放開，要不然我告訴了姐姐，看她會不會收拾你們……」
「你們都知道我大姐吧，她可是蜀南王府的嫡大小姐，你們要是惹怒了她，可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們，特別是你！就是你，手勁最大的這個，我在說你呢，你眼睛往哪裡看？」
甄平安氣呼呼的瞪著最使勁抓著他的人，暗暗在心裡發誓，等父王回來了，一定要讓父王打他個五十大板，還反了天了！
要不是姐姐一直不醒，這些人才不敢這樣對待他。
最後甄平安才想到，這些人都是誰啊，怎麼從來他都沒見過？
管他見沒見過，總之這個黑臉閻王他是記住了！
甄平安不懷好意的湊到蕭鐸眼前，嘰嘰喳喳的擾人清靜。
「你是誰啊？為什麼你說要帶我去見姐姐？我告訴你，我姐姐現在躺在床上呢，我還要去給她求葯呢，你不能就這樣把我追回去，我還沒有見到……哎！你幹什麼？」
「別吵！」蕭鐸冷不丁捂住甄平安的嘴巴，不耐煩的吼道：「要是讓王妃聽見，你就別想好好見到你姐姐。」
「唔……唔……」甄平安睜不開鉗制，嘴一張咬了一口蕭鐸，趁他鬆手的間隙說道：「騙人！我明明看見周嬤嬤和你說話了，你一定是周嬤嬤派來救我的，但是你明明穿著王府侍衛的衣服，你究竟是……」
「再說話我就把你丟出去。」蕭鐸轉頭看一眼扛在肩上的甄平安，小小的男孩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特別澄澈，語氣也就不由自主放軟許多，「你姐姐還等著你見面，你不要鬧了。」
「我才沒有鬧呢，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帶我去找姐姐……」甄平安嘀嘀咕咕，他又不是不知道姐姐在哪，何必他白跑一趟。
不過一聽見蕭鐸說到甄平樂，甄平安還是不由自主安靜下來。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已經很久沒見到姐姐了，他寧願相信這個黑臉大哥哥說的話是事實，他就不用自己騙自己了，也就不用被別人罵是沒人疼沒人愛的可憐蟲。他還有姐姐，他只要有姐姐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