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聚散

「不請我上去坐一下？」

令言微赧：「上面……有些亂……，你不介意的話……」

景喬看着她，嘴角牽起一抹笑：「開玩笑的。」

「那我……先回去了，」令言伸出手，放在他握著方向盤的那隻手背上，「說過的話，我都記得。」

景喬眼睛裏有微不可查的光一閃而過：「嗯，有事再聯絡。」

「再見。」

景喬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內，像是酷熱的夏天裏僅存的一片雪花，似乎等不及伸出手去，就化了。

令言心情複雜地開門，走了進去，李賀看她回來，只是動了動耳朵，睜開一隻眼睛瞅了一眼，哼了一聲，又扭過頭，繼續睡了。

簡單整理了一下房間，走過去打開電腦，在開機的間隙走到窗前，那輛黑色的路虎還靜靜停在樓下。

令言拿過手機，發短訊給他：早點回去吧。注意安全。

直到他搖下車窗，逐漸變成遠處模糊的一個黑點，令言才坐回到電腦前，鋪天蓋地的各種留言幾乎把她淹沒。

簡單回復幾個，打開了客戶端。

上線地點在雪落峰，而不是她慣常下線的邀夜樓，看來，已經有人幫她清過任務了。

運氣非常好，剛剛上線就碰見有人聚在一起，密謀着什麼。

【場景】贏沖甘融：真的要這麼做么？會不會，人多了點？

裹着面紗手裏揮着一隻長笛的神農山一邊跳來跳去一邊問道。

雪落峰，終年飄雪，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雪花四處灑落，只有懸崖峭壁上幾棵蒼勁青松，增添了一抹奇異的綠意。

【場景】渡陵：你有更好的方法？

山頂渺無人煙，只有一亭一桌，桌上擺着一局殘棋。幾個人圍在這桌殘棋邊上，更像是在參詳這棋局。

【場景】路西法：已經走到這一步，除了這樣，也沒有別的餘地了。怎麼，你怕了？

【場景】贏沖甘融：笑話！我怎麼會怕！我只是覺著，目前這個方案，還很不完美，還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干就幹個大的！

顧襄將錘重重向石桌上一放，頓時間火花飛濺。

【場景】顧襄：啰嗦死了！到底什麼時候動手，跟他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場景】琉璃：並不是顧忌什麼，能一勞永逸地釘死那些人，就再好不過了。斬草不除根，都是隱患。

海沙變成魚輕功飛起，落到了他們身邊。

【場景】海沙變成魚：你們在說什麼？

【場景】顧襄：當然是要報復回去啊，難道白白吃這個虧啦！

【場景】路西法：卧槽，你上線了啊！

【場景】海沙變成魚：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要殺人越貨，搶個銀行什麼的。

【場景】顧襄：你……沒事吧？

【場景】海沙變成魚：沒有。

【場景】路西法：看吧，我就說，她怎麼可能被這麼大點p事給打趴下。

【場景】顧襄：就你能耐！

【場景】路西法：真的啊，你想啊，想想看以前，她什麼時候不是瞬間手起刀落，滾落一地人頭啊。這尼瑪才是她的風格好吧。

【場景】渡陵：默默加一，萬一要打別打臉。

【場景】掌上花：路過加二。

【場景】贏沖甘融：順便加個三。

【場景】海沙變成魚：我都沒發現你居然這麼了解我。

【場景】路西法：那是！咱們誰跟誰啊，那可是穿一條褲子的交情，別人比不了。

【場景】海沙變成魚：別說了，辣眼睛。

大家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她消失的這兩天時間。

還有這幾天之內發生的事。

故去的親人，失散的朋友，痛失的愛人，總要面對很多離別，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日子久了，也就習慣了。

也就不得不去習慣。

世界這麼大，總會有想去看看的風景，想要生活的城市，想要去見的人，想要走的路，誰也無法保證，走到最後的時候，身邊站着的，還是最初那個人。

【場景】贏沖甘融：所以還要不要動手啦？目標其實很明顯，一些小魚小蝦，可以直接忽略掉啊。

【場景】渡陵：比如說有一個老太監，不男不女的，又這麼老，肯定沒人對他的內心世界表示什麼關心對不對？我就不信誰能喜歡個老太監。不過呢，萬一這個老太監手裏拿着一塊餅呢，可能沒有人去關心，但是萬一被一隻餓了好幾天的流浪狗盯上呢？一旦這個長期生活在冷眼之中，又被流浪狗搶走手裏的餅的老太監，起了報復社會的心思，哪天在宴席里下點毒，大家就同歸於盡了。

【場景】贏沖甘融：…………？

【場景】渡陵：意思就是，餅要趁熱吃，不然很可能連剩的都吃不到了。

【場景】贏沖甘融：這有什麼，邏輯關係嗎？

【場景】渡陵：跟你這麼沒有慧根的人說點什麼還真費勁。哎，聖賢多寂寞，古人誠不我欺。

【場景】顧襄：那剛才說到哪裏了？

【場景】琉璃：欲使人滅亡，必使人瘋狂。最有效的辦法，就是逼瘋對方，讓他們從內部徹底瓦解，兵不血刃，又能一擊必殺。

【場景】渡陵：說到如何討人喜歡也許我不擅長，但是說怎麼叫人討厭，不動聲色地逼瘋誰，那絕對是，老花的拿手好戲。是吧老花，出來說兩句。

【場景】琉璃：那個，我插一句嘴，要是他的話……只要按照平時的做法就好了。

【場景】路西法：就是，還用刻意？

【場景】海沙變成魚：……幾天不見，大家的智商依舊這麼感人。

看着屏幕，令言笑笑，笑着笑着，又好像想到了什麼，表情突然凝固。

她打開了海沙的好友一欄，有個人的痕迹，已經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直到這時，令言才真真切切感受到，有些什麼，消失得很徹底。原來有些人，離了電腦，離開這堆數據，就真的，什麼也不是。

他們的故事，在這裏，已經戛然而止，甚至沒來得及說一句再見，就結束了。

在這漫漫江湖中，隨着時間的流逝，所有過往都將淡去，了無痕迹。

只在心裏說了一句再見，就好像走完了一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