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4

Chapter。184

程迦藝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馥郁芬芳的花朵,都是一到了季節就會像彼此說好了一般一夜之間就盛開了的。

就好比每一年的9月,總會有這麼一天,在出門的時候,被一陣清爽的桂花香充盈了嗅覺,可能還沒有找見路邊的桂花樹,但香味卻早已隨著風成為了呼吸的一部分。

於是忍不住就想要在微博發個感慨,不知不覺間,連桂花都已經開好了……

程迦藝和葉卿雲平緩和諧地過渡到了梔子花開的5月,因為它的香味太過濃烈和甜膩,往年並不會像桂花一樣成為程迦藝感慨的對象。

然而今年,當她挽著他的手,步出電梯,在小區里被撲鼻而來的梔子花香愉悅了心情,忍不住就抬起頭來沖他微笑說:「好香。」

是個周末,兩人經過商量,決定,由葉卿雲陪同程迦藝一起去杭城探望她的父母。

程迦藝在做決定的時候,是個非常非常糾結的人,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總是拿不定主意,害怕假如自己選了這條路,會不會傷害了別人,可同時,又擔心,假如自己選擇了另一條路,是不是又違背了自己的本心。

所以,往往,當遭遇抉擇的時候,她更傾向於逃避,雖然心裡明明很清楚,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但好像常常沒有足夠的勇氣去直面問題,於是需要無限多的時間和空間,把自己藏起來,好像藏得越好,越不被找到,就越是不用去面對。

一個壞習慣。很壞很壞的壞習慣。

在面對舒航出軌的問題時,算是達到了頂峰。

可是,假如要往前追溯緣由和開端的話,那麼,逃避的心理最早的萌芽,可能要回憶到高中的時候,父母感情破裂鬧離婚的那段時期。

是少女的程迦藝,心路歷程最艱辛最困難的時期。

那個時候,將近40歲的母親,不知道是該說她太緊隨潮流還是什麼,竟然沉迷了網路聊天,還鬼迷心竅地陷入了一段夢幻虛無的網戀。

和一個沒有見過面的男人,通過聊天的方式,互訴衷腸到了談及愛戀與婚姻的狀態。

母親很堅決地想要離婚,被花言巧語蒙蔽了心智,看相親得來的自己的另一半各種不順眼,可能也是那個年代半包辦婚姻的夫妻對於自由戀愛的共同嚮往作祟,心花一旦怒放了,就不受控制地鋪天蓋地。

父親自然是不答應的,或者可以說,他的態度介於答應和不答應之間。

彼此爭論最多的,其一是母親的對錯,其二就是離婚後程迦藝的歸屬問題。那個時候哥哥已經成年離開家了,所以對他的影響,沒有對未成年的程迦藝的影響深。

母親執意認為自己在孩子身上付出的愛更多,理應由她撫養,而父親卻說著,導致家庭分崩離析的原因,歸根結底是母親的背叛,所以她沒有資格擁有撫養權,振振有詞。

然後,難題落在程迦藝的身上。一邊是母親的愛的誘惑,一邊是父親的受傷的憐憫。她被夾在中間,被要求做決定,艱難而迷茫,糾結而痛苦。

怎麼說呢?戀愛中的人大概都是詩人吧,當優柔寡斷多愁善感的程迦藝,單獨面對母親的時候,被她天花亂墜描述愛情的華麗辭藻深深打動,懵懂的,對愛充滿憧憬的少女,深受那個勇敢地企圖追求自己的愛情的母親的影響,對於那樣的行為竟然說不出半句指責。而當她單獨面對父親的時候,看著平時心目中超人一般無所不能的高大男人,竟然為此流下了痛苦的眼淚,又是感同身受般不知所措。

她做不了決定,她不捨得爸爸哭,卻也不忍心攔堵媽媽的去路。

於是那一次她選擇了逃避。想方設法地讓自己減少待在家裡的時間,興趣班、晚自習,能在外頭待到多晚,就多晚。未成年少女對於成人世界的無能為力,讓她只能對自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好比興趣班,好比晚自習。

好比素描興趣班的時候,把鉛筆削得很尖很尖,用力地扎自己的手腕,好比晚自習的時候,用紅筆在本子上一筆一劃地寫自己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誰說的,被用紅筆寫了名字,有不吉利的意義,像是宣判了死刑。

她就想要自己被判處死刑,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不見,那麼就不用面對選擇,不用面對痛苦。

她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也曾想,如果自己能做點什麼,是不是就能讓爸爸成為媽媽想要的浪漫愛情,那麼媽媽是不是就不會放棄這個家庭……可是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只會自暴自棄。

自暴自棄就像個惡性循環,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不想做,然後更加自暴自棄。

也許,回頭再看的時候,會覺得無足輕重,大不了感嘆一句「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可是那段時光,因為年幼,因為和愛情有關,所以是程迦藝生命中不可辜負的青春里,喘不過氣的黑暗。

太過沉重,不願回想,所以自己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她也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一個逃避的開端,過程和結尾都是一紙空白。再回過神來,母親已經恢復了理智,和父親和好如初,偶爾還會像個過來人一樣,數落著那些陷在網戀里的孩子,虛無縹緲不可靠之類。

是啊,在那個年代的網路,簡直就是隱藏真實自我最好的屏障,反正述說的對象並沒有真實見過,只管通過語言和文字,去塑造一個完美無缺的自己。

而屏幕後面的那個人,信或者不信又怎樣?可能他或者她的不信任,反而更能讓自己講出深埋心底的真心話。

最終,程迦藝落下了逃避的病根,好像不直面,不抉擇,躲起來,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自己習慣性的,在記憶中抹除過程和結尾,那些問題和事情,總會走到不再需要抉擇的地步,那麼……她許多年後,許多許多年後,不那麼激烈以後,只是抽半支煙,喝幾瓶酒,睡一覺,第二天還不是照常到來?

而,不知不覺的,隨波逐流的,忘記自己的胡言亂語,就到了如今挽著葉卿雲的手臂,笑著感嘆梔子花香的地步。

所以,和葉卿雲一起去杭城探望父母的決定,有90%是由葉卿雲主導的。

當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主動站出來為程迦藝指明方向,她就會很安心地跟著那個方向去做。

因為在她的心目中,這個給她方向的人絕對不會害她,所以他所給予她的,不僅僅是個方向,同時還有朝著這個方向前進的無限勇氣。讓她可以義無反顧,讓她可以勇往無前,可以不懼怕任何即將到來的後果。

此刻,葉卿雲開著程迦藝的黑色jeep,行駛在從禾城往杭城方向的高速公路上,程迦藝安穩舒適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在一本白色速寫本上寫寫畫畫。

車內是她自己刻的一張搖滾cd,明快的節奏略微有一點點吵鬧,可是勁爆提神,確實很適合為日光底下白晃晃的高速路伴奏。

葉卿雲開到空曠的路段,偶爾會分神地看她一眼,左邊的長發自然地綰在耳後,露出線條柔和的側顏,白嫩的肌膚在陽光里吹彈可破,框架眼鏡架在高高的鼻樑上,因為低頭的動作會像小時候一樣,微微地往下滑一點,讓人有一種想幫她推正的衝動。

她歪著頭,聚精會神地咬著筆桿,長發鬆鬆散散地從肩膀垂落到紙面,在陽光里,閃起一圈金燦燦的光暈。

葉卿雲好奇地問:「平時都沒見你戴眼鏡了……」

程迦藝漫不經心地答:「嗯……大學的時候,去做了激光治療,就好了,偶爾需要拍照的時候會戴美瞳化妝,然後……看書或者寫字畫畫的時候,改不了推眼鏡的習慣,就會架個平光的玩兒,怎麼?」

葉卿云:「沒……就是有點納悶……」

程迦藝停了筆,抬起頭來認真思考的樣子,忽而笑著轉向他:「喂!」

葉卿云:「嗯?」

程迦藝:「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剛開始近視那會兒?」

葉卿雲想了一下,也忍不住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記得……初一的時候。」

程迦藝點頭:「嗯,其實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就覺得有點近視了,可是那時候一直也沒有重視,就每天朦朦朧朧模模糊糊的,也覺得挺好,而且,越是朦朧,看出去的世界好像就越美好,哈哈,不過到初中,因為坐到第三排,看黑板看不清楚了,就有點不對勁了。」

葉卿云:「是啊,然後就苦了我了……所有的板書都是我小小聲讀給你聽的,而且你還特別認真,簡直完美主義,漏掉一個字都不肯,每節課,我都上得心力交瘁……不僅要顧著自己記筆記,還得顧著你,後來,索性以你為主,上課的時候先給你讀,下了課再補自己的筆記……」

程迦藝笑:「辛苦你啦……不過誰叫你是我的同桌呢?我看不清嘛,除了你,還能指望誰呀?」

葉卿雲也笑:「夏欣桐叫你去配眼鏡,你還一直不配。」

程迦藝撒嬌:「那有你幫我念,比自己看還清楚嘛~還要眼鏡幹什麼~」

葉卿云:「你近視還有理啦?知不知道有多麻煩我啊?」

程迦藝食指戳食指:「唔……原來我那個時候,對你而言,是被嫌棄的負擔啊……」

葉卿雲看著她無辜賣萌的樣子,忍俊不禁地笑。

程迦藝:「不過,仔細想想,我好像確實是挺麻煩的,那時候你待我真好,後來換夏欣桐做我的同桌,她就沒有你有耐心,最多就是給我講個大概,問了也很敷衍,害我只能去配眼鏡了……」

葉卿云:「現在知道我的好了?」

程迦藝:「我那時候就知道啊,知道你人可好了,所以才把你當最好的朋友嘛!不過我以為你對每個人都那麼好的,就也沒有收斂,有什麼事情麻煩你做,也心安理得的。反正大家都欺負你,也不多我一個嘛……」

葉卿云:「呵……」

程迦藝:「冷笑什麼啦?」

葉卿云:「沒……就是在想……」

程迦藝:「想什麼?」

葉卿云:「想我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

程迦藝:「那……是什麼時候呢?」

葉卿云:「不記得了……本來以為是後來寫信之後才喜歡的,但……經過剛才的回憶,好像從一開始,就不知不覺喜歡了吧……」

程迦藝:「一開始?」

葉卿雲點頭:「對!剛才想象了一下,如果那個近視的人換作是別人的話,就算是好朋友,我大概也做不到像對你一樣巨細無遺,可能也會跟夏欣桐一樣,不耐煩,然後規勸他配眼鏡吧……」

程迦藝:「唔……此一時彼一時,你用現在的心態去假設小時候,應該是不成立的!」

葉卿云:「你這是想否定我喜歡你么?」

程迦藝:「不是這個意思啦……」

葉卿雲笑:「想想,當初你那麼依賴我,其實挺幸福的……」

程迦藝也跟著感慨:「是啊……小時候單純啊,交朋友的時候完全沒有顧忌,沒有利益沒有企圖,就是交心的朋友,可以完完全全地信任和託付……長大了就不一樣了,很難得再遇到純粹的友情,好像到了高中裡面,交朋友的感覺就已經變了……」

葉卿云:「好像很有故事的樣子?」

程迦藝搖頭:「也沒什麼,不過是有利可圖的時候,親近些,無利可圖了就自然疏遠,大家都是這樣的,稱不上故事……」

葉卿雲點頭:「也是……不過,跟以前比起來,我也變了很多,我自己都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變化……」

程迦藝:「哪方面變了?」

葉卿云:「變得比以前勇敢、自信,也更自私了……」

程迦藝:「勇敢和自信都是好品質,這是進步啊,而且,人本來就都是自私的,自私也不是壞事……」

葉卿云:「我同意!」

程迦藝:「欸?你這是變相地讓我誇你么?」

葉卿雲笑。

程迦藝被他繞得忘記了之前想要說的話,索性別過頭,不再理他,繼續起速寫本上的寫寫畫畫。

隔了一會兒,傳來葉卿雲好奇的聲音:「畫什麼呢?」

程迦藝:「在想冬裝的主題和基本款……」

葉卿云:「夏天都還沒有到,就已經要想冬裝了么?」

程迦藝:「對啊,上周跟萌萌敲定了秋裝,這周開始就要籌備冬裝了,為了能讓員工少加班,未雨綢繆是非常重要的,必須要提前安排好……」

葉卿云:「這義正言辭的話,太不適合你這個翹班一年多的人說了……」

程迦藝:「……」

葉卿雲笑。

程迦藝賭氣:「哼!不和你說了!」

葉卿雲抬起右手,覆在她的腦袋上,溫柔地揉了揉,長發隨著他的動作亂作一團,程迦藝鼓著腮幫打開他的手,把頭髮理順了,又做一個防衛的姿勢:「保持距離!認真開車!」

葉卿雲笑答:「好。」然後真的一路都沒有再打擾她的思路。

程爸爸是個擅長廚藝的居家好男人,如今五十多歲,雖然還沒到退休的年齡,但是因為兒子和女兒收入都不錯,完全足夠他們養老,所以從兒媳婦懷孕開始,就和已經退休的程媽媽一起,搬到杭城照顧兒子一家。

現在每天的任務就是買菜做飯,照顧好孫子和全家的飲食。這周兒子出差,兒媳加班,都沒有在家,兩個老人帶著個孩子還挺悠閑。

知道程迦藝要來探望他們,自然一早就興沖沖地去了菜市場買最新鮮的食材。

只不過這個小藝,帶的竟然不是舒航,而是所謂的新男朋友。新男朋友要想得到他的認可,怕是沒有那麼容易的。

之前那個舒航,是因為當年家庭正處於矛盾期,對程迦藝這個寶貝女兒著實監管鬆懈,才讓他有機可乘的。

他們的戀情等到被家裡察覺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不管怎麼打罵就是不散,甚至成為了連老師都持默認狀態的早戀情侶,他這個做爸爸的,無計可施,也只能放任自流了。

不過從高中到大學畢業許多年,兩個人的感情堅持了十多年,也確實不容易,所以,舒航在程爸爸的心目中,已經是准女婿了,看著他們訂婚,也算是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沒想到變故的消息來得那麼突然,而且還是由舒航告訴他的,他實在有點難以接受。

況且,站在他的立場上,夫妻還是原配的好,人誰沒有點犯糊塗的時候呢,知錯了改了就好,而且犯過錯誤的,更加吸取了教訓,可能還能比過去更懂得珍惜,就拿老伴當年的事來說,理智重回大腦,不再去追求那些虛無縹緲的事情,還是回心轉意踏踏實實地做人家,他就沒什麼不能原諒的,這不,後面這十幾年,過得比以往還和諧。

程迦藝的年紀也不小了,既然都訂了婚,好好地結婚生孩子,差不多就行了,舒航認錯的態度那麼誠懇,有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呢?

等到老了,回頭再來看,那都是要取笑自己這彆扭鬧得幼稚可笑的。

而這個所謂的新男朋友,也不知道是個什麼來路,哪裡會有舒航這麼知根知底的,指不定交往一陣就冒出許多缺點來,小藝可沒有再一個十年去考驗一個男人了。

吃飯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想想辦法把他們給離間了,以他對小藝的了解,只要身邊沒有人,那還是很容易對舒航心軟的。

近中午的時候,程媽媽帶小孫子去小區活動室玩耍了。程爸爸獨自一人,一邊洗著菜,一邊盤算著離間法,連切菜的手法都是手起刀落,帶著一股子狠勁兒。

這時,門鈴響了起來,他放下菜刀,拿圍裙擦了擦手,出去迎門。

程迦藝笑盈盈地挽著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口喊他:「爸!」

葉卿雲的個子比程爸爸高了一截,所以他首先看到的是女兒的笑臉,其次是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裡,大包小包的保健品兒童玩具之類,最後才抬起頭來看清楚了來人的長相,有點面熟。

葉卿雲微笑著向他問好:「伯父好!」

程爸爸也笑著寒暄:「你好你好!來就來,還帶什麼禮物啊。進屋坐,小藝,去泡茶!」

程迦藝和葉卿雲一起拎著禮物往客廳的茶几上一放,四處張望了一下,問:「媽呢?」

程爸爸:「你媽帶囡囡下樓去玩了,到飯點了就回來,你們隨便坐坐,我先做菜。」

葉卿雲自覺地跟到廚房裡,一邊說:「伯父,做菜交給我吧,難得我們過來,你也休息休息,跟小藝好好聊聊天。」一邊已經嫻熟地處理起流理台上還沒有洗的菠菜。

程爸爸:「那怎麼好意思啊……」

葉卿云:「沒關係的,伯父,你跟小藝也很久沒見了,這裡我來就行。」

程爸爸看葉卿雲好像挺靠得住的,自己也確實有些話,想單獨和程迦藝聊聊,於是憨笑著脫了圍裙遞給他:「哈哈……那還真是麻煩你了。」

程迦藝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啃蘋果,看到爸爸從廚房走出來,就撒嬌地笑:「爸~」

程爸爸過來坐到她旁邊,開門見山就壓低了聲音問:「這個……怎麼認識的?」

程迦藝:「葉卿雲,初中同學啊,你不記得了?」

程爸爸:「初中同學啊……難怪有點面熟……這……葉卿雲,名字好耳熟,是你那個同桌?小時候偶爾來我們家玩那個?」

程迦藝:「對啊……記性不錯!看來還沒老!」

程爸爸:「你怎麼和他……?」

程迦藝咬了一大口蘋果,含糊不清地:「說來話長……」

程爸爸:「說來話長也得給我說清楚了!」

程迦藝受不住爸爸那兇狠犀利,不知道清楚就不會罷休的眼神,只好乖乖地從如何發現舒航出軌到如何跟葉卿雲在一起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交代了,最後還忍不住吐槽:「爸~你怎麼比媽還婆媽呢……我都多大了……還得全部跟你交代……」

程爸爸:「你媽把你帶壞了,也不知道多關心你多糾正你,當然得我多關心著點兒!」

程迦藝繼續撒嬌:「謝謝老爸關心!那對我的奏摺有何批複呢?」

程爸爸沉思了片刻,嘆了口氣:「誒……我本來挺不贊成你跟舒航分手的,我覺得舒航那小夥子,這麼多年了,都知根知底了,讓人放得下心……不過聽你這麼說了……誒……」

程迦藝:「嘆什麼氣呢?我現在不是挺好的么?」

程爸爸點了點頭:「這個葉卿雲,確實也不錯,小時候看起來就挺敦厚老實的,你媽跟他爸也認識,人品方面,信得過……」

程迦藝:「嗯嗯!而且,他還會做菜,來捏捏我的手臂,最近被他喂得胖了好幾斤。」

程爸爸繼續點頭:「是……光會做菜這一點,就比舒航強……既然你選了他,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程爸爸確實是沒有想到,這個所謂的新男朋友,認識的時間竟然比舒航還要久,對小藝的用情聽起來也確實很深,一時半會兒找不出可以挑剔的點,雖然看著小藝臉上的笑容,讓她和他交往,挺放心的,可是先前企圖的離間計,沒有了用武之地,心裡好像莫名又有點失落。

程迦藝的小外甥,名字叫程全,是他出生的時候,程迦藝這個做姑姑的給取的。她原本開玩笑地說,叫「程過」吧,這樣她就有所謂的「過兒」了。可是全家上下,只有嫂嫂笑呵呵地表示了支持,按投票來決定,這個提議當然沒有通過。她絞盡腦汁想了很多,詩情畫意的也有一堆,不過最後,是跟「成全」同音的「程全」被敲定了下來。哥哥和嫂嫂都很喜歡這個名字,不過爸爸媽媽可能是覺得不夠上口吧,還是像小時候叫程迦藝和她哥哥一樣,叫程全「囡囡」。

程媽媽把小程全從小區活動室裡帶回來的時候,葉卿雲做好的菜已經滿滿擺了一桌,正站在廚房門口解圍裙。

程媽媽的記性明顯比程爸爸好一些,一見著這個高大挺拔的小夥子,微愣了三秒,就笑吟吟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卿雲啊,好久不見了,你爸媽還好嗎?」

葉卿雲也笑著招呼:「伯母好,我爸媽都挺好的。」

程媽媽彎下腰朝坐在嬰兒車裡的小男孩說:「囡囡乖,來,叫叔叔!」

只見程全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胖嘟嘟的臉蛋兒隨著小嘴巴的蠕動顫巍巍的,白白胖胖讓人直想捏他一下,奶聲奶氣地發聲:「叔……」

程迦藝湊過來,摸摸他的臉:「囡囡啊……叫我姑姑!」

程全好像很喜歡姑姑的撫摸,歪著頭往她的手上靠,軟綿綿的小臉凝脂一般柔滑,讓程迦藝愛不釋手,正準備捏一把時,被程媽媽一把打開了手制止了:「小孩子的臉怎麼可以捏呢?捏了是要流口水的!」

程迦藝不滿地捏上程媽媽的臉:「囡囡不小了,還這麼講究!囡囡的不給捏,捏你的!」

程媽媽不耐煩地揮手擋開:「胡鬧!」

程爸爸在一邊打圓場:「好了,快洗洗手過來吃飯了,飯菜都要涼了!」

餐桌上,一向來主管著招呼客人的熱情的程媽媽,因為要忙著照顧程全,所以顧不上招呼葉卿雲,雖然得空了會給程爸爸使眼色,指揮他夾菜,可程爸爸在餐桌上向來靦腆,並不太習慣給人夾菜。

於是,飯桌上的局面,倒成了,作為客人的葉卿雲最為主動,把自認為燒得最好吃的菜色,一大筷一大筷地往程迦藝晚里夾。

程迦藝嘿嘿笑著,低頭猛吃,在他又夾了一大塊肉進來時,實在忍不住了,抱怨:「別再給我夾了,真要被你喂成胖子了。」

葉卿雲笑,公然說起了肉麻話:「胖一點好,這樣就沒人和我競爭了!」

程迦藝噌得一下羞紅了臉,轉頭狠狠瞪著他,擠眉弄眼的,像在埋怨他說話不分場合,葉卿雲看著她皺到一起的五官變換著各種不同的布局,每一個表情都可愛動人,真忍不住想親她一下,可是礙於長輩在場,默默地忍住了。

程媽媽看著小兩口打情罵俏的樣子,也禁不住朝程爸爸遞眼色。

程爸爸輕咳了一聲,說:「小葉這菜燒得還不錯,小藝,以後多跟人家學學,別只顧著吃……」

程迦藝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葉卿雲客氣:「伯父過獎了,小藝不學做菜也沒關係的,以後我會做給她吃的,你們放心好了。」

程媽媽:「誒呀~原來這菜是卿雲做的啊,難怪跟平時口味不太一樣,好吃多了嘛,你看囡囡都吃了這麼多……不過啊……你說你也真是,怎麼說,卿雲也是客人,怎麼能麻煩他做呢……」

葉卿雲繼續客氣:「一點兒也不麻煩的,伯母過獎了,囡囡要覺得好吃,叔叔下次再來做給你吃好不好啊?」

程全小傢伙一知半解的,竟然也配合著直點頭。

午飯吃得特別和諧,飯後,程迦藝張羅著跟葉卿雲一起收拾碗筷,兩個人四隻手擠在水池子里洗碗,地方太小,程迦藝忍不住拿手肘把葉卿雲往旁邊撞開一點。

葉卿雲笑她:「洗個碗還跟小孩子搶地盤一樣?那……要不要我讓開,全部你來洗?」

程迦藝停了手上的動作,抬頭瞪他:「全部你洗!」說完,擰開手龍頭把手上的泡泡沖洗乾淨,把殘留在手上的水珠子,使勁朝葉卿雲甩了好幾下,才滿足地跳開。

葉卿雲拿她沒轍,一邊後仰著躲開水珠,一邊又忍不住因為她的淘氣而勾起笑意。

程迦藝:「喂!下次教我做菜唄~」

葉卿云:「怎麼?」

程迦藝:「我發現這個技能很實用誒,你看,你做一頓飯,就把我爸媽搞定了,連程全那小子也搞定了,也太實用了吧!」

葉卿雲笑:「還以為……」

程迦藝:「以為什麼?」

葉卿雲搖頭:「沒什麼……那你學做菜,是想搞定誰呀?」

程迦藝:「欸?啊!」

被葉卿雲這麼一問,程迦藝才忽然想到,自己想學做菜,竟然是為了要去他的父母面前表現一下……這……自己是不是太著急了一點。

就因為葉卿雲在自己爸媽面前表現得不錯,應該是過了關得到了認可了,所以……她也急著想要表現了?這不科學!

而葉卿雲明顯是看出了她的意圖,笑問:「打算什麼時候去見見我爸媽?」

程迦藝:「我不急!」

葉卿云:「沒事,我也不是很急,那下午幹什麼?」

程迦藝沉思了一下:「既然你那麼愛表現,那下午就陪我爸下象棋吧……」

葉卿云:「可以,那我應該要贏呢?還是要輸呢?」

程迦藝撇嘴:「切……說得好像你一定比我爸厲害一樣……我告訴你,我爸下象棋可厲害了!年輕的時候研究過不少殘局吶,你就認認真真下,你認真了也未必能贏他!」

葉卿雲笑:「怎麼對我這麼沒信心呢?」

程迦藝搖頭:「不是對你沒信心,是對我爸特別有信心!」

葉卿云:「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下午我一定要全力以赴,你觀戰么?」

程迦藝:「好啊,那我就來當評委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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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如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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