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回來了

秦清為什麼做出這麼不符合他畫風的事？

遲熙是個病號，還是個昨天剛傷了手的病號，誰能和遲熙一樣僅憑一隻手操作機甲做出這麼標準的動作？

秦清表示：你行你上，小爺立刻跪下給你唱征服！

之前遲熙幼稚園小盆友般的機甲操作讓考生們恨不得舉起雙手雙腳使勁踩，但看到人家身上那一身藍白色病號服，蒼白的臉色，散開的繃帶……幼稚園小盆友不會真的只用一隻手就做出剛剛那樣的操作了？

平心而論，他們可以嗎？

當然……不行！

帝*事學院信奉的是現場實力，不管你是三隻手，還是三根手指，只要你沒通過機甲操作考試，沒二話，走。

所以秦清再佩服遲熙的精神和操作，也只能拐著彎地幫個忙，雖然在他看來帝*事學院……算個球！

秦清拉著遲熙，昂首挺胸，大步向前，「遲熙，走，我們去吃烤地瓜！」

遲熙任他拉著，「你的考試呢？」

「不考了。」對上遲熙微皺的眉頭，秦清聳了聳肩，「帝*事是我爸的意願，可不是我的，要不是你，我才不想來呢。」

這話引起了眾怒。

很多人拼了命都想上帝*事學院，結果考場還有個不想上的？怒！

趕在被圍攻之前，遲熙反拉著秦清逃似的跑出考場，跑出帝*事學院，這個他一輩子的執念。

手腳酸軟得不像話，遲熙還是不肯靠牆壁緩緩，身姿筆挺地站著，瞪了一眼臉不紅氣不喘完全不把這一千多米當回事的秦清，「你傻啊！當著他們的面那麼說！」

傻子秦清：「……」

遲熙撥了撥劉海，氣定神閑地道：「這種話當然得私下說。」

秦清給了一個「同志」的眼神，「那你為什麼來這裡？」

「因為……」遲熙黑沉的眼眸里閃過一道光，「帝國之花。」

「……哦。」

#真沒想到原來你是如此的痴漢紙#

最後，兩人還是沒吃成燒烤和地瓜。醫院醫生奪命連環call，把從醫院帶走「中度殘疾」病人的秦清罵得只想跪地唱征服。

「我昨天就說過你了，耳朵呢？左耳進右耳出，要不要我給你腦子裡裝個擋板擋一擋！他還是個病人呢！中度殘疾看見沒？你眼睛那麼大，長在臉上是用來看，不是裝飾！你不想用這雙眼睛，趕緊簽個字，我挖了給想看的人去。他中度殘疾啊，你看看這手，啊，混蛋，繃帶居然給解開了，啊啊，臭小子，我要把你分屍啊啊啊！」

瞥見遲熙那散開的繃帶，開嘴炮的林和本還淡定的面孔一秒崩裂，修長的手指從口袋裡掏出十把冰冷的手術刀，對著秦清飛了過去。

秦清好歹有個在軍部的老爸，這麼點飛刀當然小意思！左閃右躲，上跳下竄，沒一把戳中……哦，還有一把。

看著唯一沒躲開的那把離襠部只有一厘米的手術刀，秦清有點腿軟，「遲熙救我！」

膝蓋被戳了好幾箭的「中度殘疾病人」遲熙端端正正地坐在床邊，默默地揮手送別。

啊戰友，你一路走好。

秦清震驚了：「沒人性！」

林和陰險一笑，又從口袋裡掏出十把手術刀，「哥哥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沒、人、性！」

一陣涼風從襠部吹過，透過不算厚實的布料，拔涼拔涼的，沒穿褲子似的。

秦清拔腿就跑：「我沒說你啊啊啊啊……」

「別跑！」

林和追著秦清沒了蹤影，病房裡只剩下遲熙一人，他也終於能放鬆身體，靠在床上稍稍休息。

雙手至今還殘留著敲擊操作盤的真實觸感，靜謐的病房中，指尖敲在按鍵上的觸感越發清脆，耳邊彷彿還有那短短三分鐘內所敲擊的所有按鍵和操作桿的聲音，一遍遍地迴響。

真的是……「能回來，太好了。」

無血色的唇微微一翹，遲熙閉上眼，正準備休息恢復精神就聽見遠處有人在唱歌，聲音有些耳熟。

「就這樣被你征服……」

遲熙：「……」

唔，讓帝國之花躺在他床上唱《征服》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遲熙嚴肅著臉，認真地思考著。

而這時……

正在返航途中飛船上的顧睿喉嚨有點癢，他皺了皺眉，忍住打噴嚏的衝動。

「顧中校？」屏幕對面是個頭髮花白的老人，臉上的褶子多如沙皮狗，有種可愛的喜感。

「我答應您的要求。」

「不，是請求。」老人搖頭，眼裡多了笑意，「老頭子我可不敢要求帝國之花。」

顧睿無奈：「老師……」

————

帝國2116年，科技發達得有機甲，有飛船，能跳躍空間，遨遊宇宙，可人類還是有極限。s級體質的帝國之花也不可能前一天受傷，三天之內恢復如初。

傷筋動骨一百天，b級體質的遲熙在帝*事附屬醫院全醫院最負責任醫生林和的監督下，滿打滿算住滿三天72小時趕緊包袱款款跑路了。

帝國有今年考不上，明年還能再考的制度，遲熙不準備成為其中一員。他的理論成績是滿分第一，比當年的帝國之花還多了2分，就是機甲操作……手殘是病，得治！

他想上學，可不是只有這麼一個辦法。

住醫院的三天，遲熙沒有閑著，他敲出了一串又一串的代碼。

那不是一串冷冰冰的數字，而是他熟記於心的代碼程序，更是陪伴他二十八年的親人。

迫不及待地回家，沒有聽到該有的聲音，眼眸一暗，遲熙立刻把代碼導入因為沒有充電而自動關機的機器人中，順帶充上電。

這是一款爛大街的機器人，半圓腦袋，圓滾滾的身子，踩著兩個小輪胎，和街上的清掃機器人一樣，只除了……半銹的表皮。

藍色的大眼亮了起來，機器人的聲線不再是十八歲的遲熙所討厭的機械和冰冷，而是如孩童般充滿生機和活力：「遲小熙，歡迎回家！」

「嗯，朝天椒，我回來了。」條件反射地說完，遲熙楞了。

朝天椒也楞了：「朝天椒？這是遲小熙給我取的名字嗎？好的，以後我就叫朝天椒了。」

遲熙：「……」不，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而已。

以他的審美水平，怎麼可能取「朝天椒」這麼沒品位的名字？最起碼也得是「大閘蟹」這種高大上的才夠格啊！

這名字當然是那個無辣不歡的拉維教授取的，據拉維教授所說，他的名字和千年以前地球一個名為華夏的國家全球最複雜最頂級最繁雜的飲食文化有著源遠流長密不可分的關係。

「遲小熙，跟我一起做，左三圈右三圈，脖……」朝天椒甩了甩左胳膊，沒想這一甩就把年久失修的鐵胳膊甩了下來，「哐當」一下掉在地上，揚起一層薄薄的灰。

朝天椒愣愣地看著地上那條生鏽的鐵胳膊，藍眼睛一閃一閃，頗為怨念：「遲小熙，你這是虐待童工！我可以告你的！」

「朝天椒，你別忘了，我是你的主人。」而且，帝國的法律再健全，也還沒有保障智能機器人的全套法律，更不要說「童工智能機器人」的界定了。

朝天椒不依不撓地滾動著兩隻磨損不堪的輪胎：「遲小熙！你虐待童工！我可以告你的！」沒聽到，朝天椒才什麼都沒聽到呢！

聽著朝天椒滾動時輪胎和零件發出的「格楞格楞」聲，遲熙沉默不語，心中發酸。

自有記憶起，智能管家機器人朝天椒一手包辦他的生活，是他最親密的家人，可遲熙上輩子太驕傲，太想出人頭地，從心底看不起這個被人類創造出來的「低能」機器人。他的生活過得不算好，更不要說買些好的零件給朝天椒換上。

連朝天椒這個名字，也是認識拉維教授后取的。

不論遲熙是不是手殘，不論遲熙是二十八歲，十八歲，還是八歲，只有朝天椒一直不離不棄，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他。

遲熙蹲下/身，小心地觸碰著朝天椒裸/露在外表的生鏽鐵皮，「朝天椒，我給你換個身子吧。」

「好呀好呀！」朝天椒歡快地點著並不牢固的半圓腦袋，轉而又搖起了頭，「遲小熙，存款不多了。你現在受傷，我還要給你買些有營養的食物補身體，還是省省吧。」

遲熙咽下喉間的酸意，「沒事，這點錢我還是有的。」

「真噠？」得到遲熙的肯定，朝天椒歡快地搖晃著身子，更活潑了，「那我要紅彤彤圓滾滾的身子，據說這樣能讓看的人一整天保持愉快的心情，遲小熙，你喜歡嗎？」

「……喜歡。」

「不過綠色也能讓看的人眼睛舒適，那我還要綠色。嗯，最好是翠綠翠綠的，讓人一看就有吃掉的衝動，對啦，就是『你看，你再看？再看我就把你吃掉！』這樣，遲小熙你看到我就想吃東西，我就不用煩惱每頓怎麼讓你多吃一點了！」

「……好。」

「遲小熙，今天我做你喜歡的糖醋排骨，雖然你不喜歡吃胡蘿蔔，可是糖醋排骨再加一個芒果布丁，你就吃點胡蘿蔔吧！我保證只有一點，真的只有一點點哦！」

「…………好。」

朝天椒沒發現遲熙的異樣，興奮地晃動著不牢固的身子，述說著十八歲遲熙的喜惡和習慣，似乎要把十八年沒說的話一次性說個夠。

遲熙就坐在洗得發白的沙發墊上，目光柔和地看著這個被他嫌棄了十多年卻一直不離不棄，重生后仍陪在身邊，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我回來了，朝天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