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顧傾城大窘，和江城說話，但凡有點和「性」沾邊的，其實都是他的敏感點，他都異常警惕。於是他看著江城，語氣激動說：「你……你能不能文明用語……」

「老子耐著性子跟你說話，你別……」

「你又老子，你是誰老子？」

顧傾城彷彿突然發怒了，在江城看來，他這張故作強勢的臉有幾分傲嬌的神色，他倒一時心軟了，終於坐正了身體，將煙頭摁進煙灰缸。

顧傾城扶著地便要站起來，江城趕緊跪起來伸手去拽他：「好好好，我注意用詞，你坐好。」

顧傾城這才坐了下來，可是那臉色還是氣的有點紅，江城也坐好了，咧開嘴角說：「你脾氣還挺大。」

「吃飯的時候你抽什麼煙，我剛才就想說沒說，還有，咱們倆有很熟么，你跟我說話，不能放尊重一點么？」

顧傾城劈頭蓋臉一陣數落，正巧外頭服務員來上菜，江城第一次在他跟前露出了尷尬的笑容，說：「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我本來不想說你……」顧傾城又嘟囔了一句，看見服務員都進來了，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他很要面子，不想讓人知道他和江城起了爭執。

服務員將菜擺好便退了出去，待房門一合上，江城就笑著說：「你生氣也這麼好看。」

顧傾城筷子都拿手裡了，一聽這話就又把筷子給放下了，黑著一張臉，看著咧著嘴笑的江城說：「你到底怎麼回事？」

顧傾城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看著江城：「這飯到底還吃不吃？」

江城就收斂了笑，說真的，他笑起來的時候人顯得更痞，這讓顧傾城更覺得自己在被調戲，心裡更不爽：「要是吃你就閉嘴，寢不言食不語，你不知道么？」

沒想到這一回江城脾氣也上來了，手指頭敲了敲桌子，「噹噹當」響了三聲，然後頗帶幾分邪性地看向顧傾城。顧傾城頭一回領略到什麼叫「不怒自威」，竟然瞬間漏了底氣，低頭拿起筷子，開始開吃。

臉上雖然依然冰冷，心裡卻直哆嗦，這個江城，嚴肅起來好嚇人，好像個變態，好像有點神經質！

不過江城總算也老實了很多，只是嘟囔了一句：「不都喜歡聽好聽的么，誇你你還不樂意了。」

「不是不能誇，」顧傾城裝作很不經意地一邊吃一邊說：「只是得看人，你跟你女朋友誇去，做個情話BOY，她肯定樂開花。」

「我沒女朋友。」

顧傾城心裡就「咯噔」一下：果然他猜得沒錯，江城這貨不愛女人愛男人。他抬起頭來看了江城一眼，說：「你這條件，找個女朋友不難吧，應該一堆女生排著隊。」

「你覺得我條件怎麼樣？」

「不管條件怎麼樣，有錢就夠了吧？」

「那不跟包養似的么？」

「是包養還是談戀愛，那是看你的意思，不是看人家女生的意思。你也不小了，該找一個了吧。」

「看著呢，沒碰到特別合適的，我性子比較毛躁，這事上就不能急，不然結了再離，也沒意思。」

這話顧傾城倒是很贊同：「這倒是，結婚得慎重，談戀愛也得慎重，要看準了人，雖然說多談幾次戀愛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樣的，可是感情一旦付出了，也容易受傷害，人的感情都是有限的，心傷一次就少一塊，最後就愛不動了。」

顧傾城覺得自己就是在說自己，所以說到後面，語氣就有些傷感。江城看了他一眼，居然也沒說什麼，反而夾了一塊魚肉給他，放到了他面前的盤子里。顧傾城沉浸在自己的傷感中，沒注意，夾起來就吃了，一邊吃著一邊接著說：「娛樂圈裡的女人尤其要慎重，這個圈子人心比較浮，女的都有演技，一不小心就被騙了。」

「男的也一樣，不能一概而論，也有好女人。」

顧傾城就笑了，看著江城說：「那祝你早日找到一個好女人。」

氣氛好像陡然變得融洽起來，笑起來的顧傾城看著人畜無害，因為吃了東西，嘴唇顯得分外紅潤，幾乎稱得上艷麗，那光潔的皮膚卻更顯得白凈了，也不過才二十歲，雖然浸淫在社會裡那麼些年，眉眼笑起來的時候也帶著曾經的青澀稚嫩。或許和他內向的性格有分不開的關係。

「那如果你遇人不淑，將來真碰到一個壞女人，騙了你，就像你剛才說的，被騙的很慘，這樣的女人你再遇到，會一筆一筆都討回來么？」

顧傾城愣了一下，好像很認真地想了想這個問題：「會吧，來而不往非君子。」

不過他又說：「不過我還沒談過戀愛，沒被騙過，以後睜大眼睛好好挑，爭取也挑個好女人。」他說著就又笑了，這一回笑的有點靦腆，好像剛才的那些不愉快他都忘了。顧傾城就是有一張欺騙性很強的臉，有時候他明明懦弱又慌亂，不苟言笑的時候卻偏偏能裝出一副鎮定自若威嚴冷峻的模樣，有時候他心裡厭惡或不耐煩，但只要笑起來，就是一派天真無邪陽光溫暖的一張臉。這張笑臉讓江城不願意再提這種話題，於是這種和諧的氛圍，終於延續到了兩個人吃飽喝足。

就在他們準備起身的時候，外頭就下起雨來了，顧傾城很吃驚地看著窗外的一波碧水，那上頭的水花從星星點點到噼里啪啦，實在好看的很。美中不足的是風有點大，吹的雨絲一直往裡頭飄，江邊和島上的柳樹都被風刮的傾斜了四五十度，江城說：「這風真大。」

「是啊，不過你看水面上霧蒙蒙的，真好看，」顧傾城靠近窗戶，因為要看雨景，身上都被雨絲打濕了，可他很興奮，拿了手機出來還拍了幾張照片。江城說：「你很喜歡下雨天。」

像是肯定句，又像是疑問句，顧傾城當做了疑問句，於是點頭，說：「我就特別喜歡下雨，小時候跟著我爺爺奶奶在一個小縣城住，是個家屬院，住一樓，外頭有個停車棚，鐵皮的還是鋁合金的，我不記得了，反正一到下雨雨聲就特別大，啪嗒啪嗒，我奶奶他們都覺得吵，可是我就不知道為什麼特別喜歡聽，每次下雨都睡的特別香。後來到了這兒，就住的比較高了，下雨天除了雷聲，根本就聽不見一點雨聲，所以我就想好了，將來我買房子，就買一樓或者二樓，最多買到三樓，下雨了能聽見聲音。」

「那你別住高樓啊，買個別墅多好。」

顧傾城就笑了，竟然有點憨，臉上是潮濕的，那眼神卻顯得更清亮了，說：「我買不起啊，不能把錢都砸到房子上，我掙的沒有那麼多。」

江城心裡頭不知道怎麼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看著這樣的顧傾城，嘴唇動了動，扭頭看向別處。

兩個人從房間里出來，顧傾城突然回頭問：「江總，你說這雨要是下的特別大，江面會不會往上漲，把這餐館給淹了？」

江城瞅了一眼旁邊站著的服務員，笑了，說：「這你得問他們。」

顧傾城突然覺得自己當著人家餐館服務員的面說這些不大合適，尷尬地笑了笑，就朝前頭走，等走的遠了，他這才回過頭來問：「說真的，淹得了么？」

「淹不了，」江城笑著說：「人家建這餐廳的時候肯定都考慮了這些因素的，要是下場大雨就淹了，這餐廳還開的下去么？」

顧傾城笑了兩聲，說：「我就是好奇，隨口問問，淹不了最好。」他說著又指著遠處的小島說：「這麼大的雨，那些白鷺怎麼也不找個地方躲雨去，這麼淋著不難受么？「

「你別替那些白鷺操心了，操心操心咱們怎麼辦吧。我司機剛有事出去了一趟，還沒回來呢，咱們到前頭坐一會吧。」

江城說著就指了指江邊的一個亭子，就在這餐廳大門的一側。顧傾城愣了一下，說：「早說啊，咱們就先不出來了。」

「我也是出來沒看見車子，這才想起來上午的時候我交代他趁著市政府一個朋友中午有空，讓他幫我跑個腿。走吧，坐一會。」

餐廳大門到亭子大概有七八米的露天距離，兩個人一前一後跑進了亭子裡頭，那亭子倒是挺大的，那麼大的風雨也沒打濕椅子，就是有點冷，身上有點潮濕，風一吹就更顯得冷。顧傾城雙手插在兜里，坐在椅子上抖著雙腿，說：「要不我打車回去吧。」

「你打車不方便，等一會吧，司機應該很快就到了。我打個電話。」

江城到一邊打電話，風雨聲大，他又捂著手機，不知道都說了什麼，不一會過來了，說：「等十來分鐘就到了。」

顧傾城點頭，讓出一點空：「你也坐。」

江城就在他旁邊坐了下來，見他一直抖腿，就問：「冷？」

顧傾城笑著點頭，說：「有點，今兒出席活動，所以穿的少，裡頭就一個襯衣。」

這還是春末天氣，平時不出門的時候，他還會穿薄毛衣在裡頭，他雖然是東北人，可他卻怕冷不怕熱，看了看同樣是東北人的江城，他問：「你冷么？」

「我不冷，要不我……我衣服脫給你？」

如果顧傾城沒有看錯也沒有聽錯的話，江城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和語氣竟然透著一股窘迫和慌亂的青澀，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該不該把衣服脫下來給他，不知道合不合適。

「不用，我又不是女的。」顧傾城正笑著回話，卻看見江城忽然往他這邊挪了挪，然後伸出胳膊來摟他，他一下子變了臉色，猛地將江城推開：「你幹什麼？！」

「你不是冷么？」

「不冷了！」顧傾城警惕地趕緊往旁邊挪了挪，然後看了江城一眼，像是看一個意圖不軌的流氓。

江城有些訕訕的：「你這是幹什麼，你剛才不還說，你又不是女的，摟一下怎麼了？」

「我不冷。」顧傾城語氣很重地說了這三個字，然後又重複了一遍：「我不冷。」

但是江城卻突然站起來，看著他問說：「你不會是……」

顧傾城抬頭看著個頭挺拔的江城，一臉發懵：「什麼？」

「你不會喜歡男的吧？」

顧傾城簡直感覺五雷轟頂，渾身一顫，反應特別激動：「你胡說八道什麼！」

「那你怎麼這麼敏感，我說點什麼或者碰你一下，你就反應這麼激烈，都是大老爺們，勾個肩搭個背不是挺正常的么，你看人家。」

顧傾城順著江城的手看過去，就看見大街上兩個年輕男孩子搭著肩撐著一把傘從他們跟前走過去，有說有笑的，背著包，像是放了學的學生。

顧傾城心虛，說：「我沒有敏感……」

「那不就得了，都是男人，你怕什麼，我還能占你的便宜？」江城說著，就又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長臂一把將他勾在懷裡，他力氣太大，顧傾城被他摟的身體一晃，就倒在他懷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