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分其家

第五章 三分其家

「什麼三分其家?你若想讓我分家,那就大錯特錯了!老夫辛苦建立這麼大的產業,是要讓它繼續壯大,豈會因而兒孫而分了家產?」范萬里又瞪了沈辰一眼。

沈辰不為所動,含笑道:「范老請聽晚輩細細說來,三分其家並非是真正的分割家產。首先,分出范家七成的產業由范老爺繼續經營,剩下的三成,一半分給大公子,一半分給二公子,爾後以三年為期限,其間范老爺不支助,不幫忙,看看兩個兒子能夠把產業發展到什麼程度。」

范萬里微微蹙了下眉頭,出奇的沒有插話,沈辰繼續說道:「范老爺有七成家產在身,就算另外三成產業敗光,那也影響不到根基,而三年之約,更可看出兩個兒子誰更有繼承的能耐。就二公子來說,失去了大梁,正好考驗一下他獨自經商的能力,以挫折進行磨練,當使雛鳥成為大鷹;就大公子而言,當我聽到范老爺的大公子遊手好閒,揮霍無度時,第一個想法並非是此人無德無能,而是想到,如此之人又怎會被世家的大小姐看上呢?更何況,范老爺為嚴謹,教子有方,大公子斷然不會生來如此。所以,我想他以前必定也是勤學苦幹的俊才,只是和世家結親之後,和那些紈絝子弟一起染上了不少惡習。」

這話說得范萬里微微一愣,倒沒想到這小小少年看得如此深度。

沈辰又接着道:「給予其一成半的產業讓其經營,便會讓他有所危機感,一旦產業敗光,便無法繼承家業。若他依舊無法振作,或許產業敗光之後,親家那邊應會給予支助,但若他繼續敗下去,只怕親家那邊也臉色不好,日後只怕也不好再提讓他繼承位置。但我想,范大公子必定會在危機之下痛改前非,學着如何去賺一筆筆的血汗錢,如何知道每一枚銅錢的珍貴之處,如何又去學會經營之道。」

范萬里出奇的沉默,靜靜聽着,臉上怒火漸消。

沈辰話鋒突而一轉,大聲說道:「但三分其家最重要的地方,並非在這一點上,而是我相信血濃於水,親情如手足!雖然范老爺你不能支助他們,但二公子素來宅心仁厚,豈會看着哥哥苦於經營,若他能扶持一把,傳授經營之道,而大公子感動,日後兩位公子攜手,豈非是一段佳話?其實,誰當繼承人並非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無論誰當了繼承人,兄弟還是兄弟,不想讓兩個兒子為財產相互爭執,為繼承而頭破血流,想讓他們如孩童時互相幫助,這隻怕才是范老爺心中宏願吧!」

沈辰字字擲地有聲,話中之意更是他格外有所體會,被親兄弟所害,是人生最大的悲劇。因而他更不想讓這樣的悲劇發生在其他人身上,權欲財寶,不過都是身外之物,唯有一家人握手團結,才是最大的幸福啊。

范萬里愣在當場,雙手緊握椅把,目光中似有淚光閃動,他定神的看着眼前這少年,內心動容之極。

世人皆以為他所煩惱的乃是讓誰當繼承人,更為之而出謀劃策,要麼站在大兒子那邊,要麼站在二兒子那邊,甚至不惜竭力詆毀另一方,卻唯有這不是自家人的少年才看清楚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是啊,誰繼承這份家業都不重要,有沒有才能也並非最關鍵的,最重要的是希望兄弟和睦,共渡患難。骨肉親情大過於天,就算產業敗光,大可重頭再來,就算他百年歸去,亦可瞑目。

廖虎也聽得滿臉通紅,想起家裏兄弟的情誼,深深感動,而旁邊那位老管家,兩兄弟都是他看着長大,視如己出一般,想起兩人孩童時的兄弟之情,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范萬里眼眶濕濕,略有泛紅,能夠將家業壯大到今時的成就,他早練就了一番超凡定力,但如今卻被一個小小少年說得眼淚都要飈出來的地步,絕對是打從娘胎出來的頭一遭。自然,他看沈辰的目光亦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最後,他更壓抑不住激動,起身說道:「三分其家,好個三分其家!這當真是你想出來的主意?」

相比起范萬里的動容,沈辰則顯得氣定神閑,小小少年,渾然有着一番大人模樣。他微微一笑道:「是不是我想出來的主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主意是否合了范老爺的心意,晚輩可是還惦記着那一萬兩銀子呢。」

聽見少年如此打趣的話,范萬里又是一愣,爾後便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震耳欲聾。

笑聲落下,他指著沈辰說道:「老夫自認見過的人如過江之鯽,說話皆是拐彎抹角,唯有三少爺你啊,小小年紀,話卻如此直白。不過,三少爺,你先把主意給說了,就不怕老夫不給你銀兩嗎?」

沈辰含笑道:「我相信范老爺不會失信於人,我所擔心的只有一點,那就是范老爺會覺得我這主意不值一萬兩。」

范萬里笑得前仰後合,笑聲中更充滿讚許之意。

老管家更看得出神,他是和范萬里一同長大,幾十年的交情,但少有見過他如此開懷的表情,足見這少年憑着這一番話已深得范萬里的欣賞了。

范萬里笑罷,認真說道:「萬兩白銀雖不算少,但能換來解決我心頭之憂的一策,我已大佔了便宜。管家,到庫房給我支一萬兩白銀過來!」

廖虎大喜,忍不住哎呀一聲叫出來,他暗道沈辰厲害,區區幾句話竟能弄到萬兩白銀,這事情說出去,只怕沒人相信。

沈辰卻道:「范老爺不急着給我,還是待我日後來取吧。」

范萬里點點頭,又忍不住好奇道:「本不該問,但三少爺你為何需要一萬兩白銀?」

沈辰略頓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情本屬機密,但范老爺問起,我便說了。范老爺可知道,今天一大早我舅舅便被縣太爺給關了起來。」

「你舅舅應該是沈大人吧,他為何被關起來?」范萬里是青川人,自然對這裏的官事人情還是很了解的。

沈辰便說道:「那是因為我舅舅當着郡里官員的面呵斥縣太爺不顧百姓安危,而事情起因便是大匠府的人在檢查城北防洪大堤時發現了裂縫,確認一旦今年洪水量高於往年,就必定會潰堤,而縣太爺卻不信,更不願支取銀兩。」

「什麼,竟有這樣的事情?那你支銀兩是為了救沈大人?」范萬里吃了一驚,他心裏雖有些揣測,但萬沒料到原因竟是如此。

沈辰微微搖頭道:「我爺爺已經拿錢去疏通關係了,我來找范老爺借錢,是因為修繕大堤至少需要一萬兩銀兩。」

范萬里一臉訝然,這少年果真不尋常,竟能想到這一步。而且,對方也都算到,就算他先將大堤之事說出來,只怕也無法說服自己,所以才想到剛才的主意。

他略略一想,便又道:「你雖然有了一萬兩銀子,但若沈大人官位不保,豈不是也無法去修繕大堤?那郡里來的官員是什麼人?」

沈辰朝廖虎望了一眼,後者連忙答道:「聽說是金曹監副史徐大人。」

「那這事情可太好辦,金曹監主管郡內貨幣鹽鐵之事,乃郡內經濟之命脈。在裏面任職的可都是郡守的親信,這徐大人我雖未見過,但也耳聞過一些,聽說極難親近,只怕這件事情還得縣太爺鬆口才行。」范萬里說完,又道,「這樣吧,若事關大堤,你有什麼為難處就來找我,民生安危,我雖不是官吏,但亦有一份保家護園的責任!」

「多謝范老爺,關於大堤之事還請范老爺不要說出去。」沈辰拱拱手,大為感激,不想這范老爺為人還挺仗義。

「這點你放心,我范萬里不是信口開河之人。」范萬里肅然說道。

拜別范萬里,二人在管家陪同下離開,只是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在廳外外牆邊上站着一個白影,若是看到必定大吃一驚,那正是李乘風。

望着沈辰越走越遠的背影,李乘風拂須輕笑,關於這談話的始末,他自是一字不漏的聽走,此時輕聲念道:「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卓越之智,果真有絕世之才,不虛此行。」

說罷,他身形飄然而起,宛如被輕風吹走一般,似緩實快,剎時間已不見了蹤影,范萬里仍舊坐在廳內,思忖著這三分其家之策,自然也未察覺到這外面的變化。

離開范府,廖虎便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由衷的欽佩道:「三少爺真是智勇雙全,別說青川城,這整個郡城之地也無人能出其右。嘖嘖,一萬兩白銀吶,我光是想想全身就直打激靈。」

前世生於巨富之家,沈辰自然鎮定得多,他說道:「還得麻煩廖大叔一件事情,幫忙去縣衙打聽下情況。」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請三少爺慢行,我先走一步!」廖虎雖是販賣雜貨,但門路極廣,因而縣裏的衙役亦有熟悉的,打聽點情況不在話下,他拍拍胸膛,撒腿就趕往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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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上皇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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