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之赫連雲沼 玉骰玲瓏,山河遲暮誰懂(3)

番外篇之赫連雲沼 玉骰玲瓏,山河遲暮誰懂(3)

我是這麼想的,但這小東西卻並未有得償所願的欣喜,反而,與我長篇大論的信信條條一番言論。

她說了很多,但最震撼我的,卻只有一句。

她說,她要嫁給我。但,她要讓我等到她變好后,愛上她后,堂堂正正的站在我身邊。

愛……

我一陣恍惚。

已經有很久,沒有聽誰說過這個字了。

我突然想起了小時候,母妃坐在池塘邊,看著遠處垂絲海棠落淚的模樣,她曾與我說過,長大以後,定要尋個至愛之人娶了。

這些年,不知有多少女子秋波暗送,俏語嫣然。

慢慢的,我自己都不相信,會在這些人中尋到愛了。帝王家,講的從來就是利益和結果,愛太奢侈,虛渺的如同天邊之雲,看的到,卻是抓不到。

小東西微微垂著眸子,臉上也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那日月光正好,淺淺的白光從窗欞處透進來。將她淺色的寬袍耀出一圈銀光。

本已經不相信會有愛了,但匿名的,心中竟是有些沸騰。

也許有呢,也許真的有呢……

她還沒及笄,小小的身子單薄異常,但不知為何,我就想信她一次。

四年,不長也不短。但與一生相比,卻是短了太多。

若真有人值得我傾心以對,愛若至寶,等上四年又算如何。

況且,我還真是有點期待,她所說的變好,是什麼模樣的……

「好,就依你言。」

點頭應諾,我轉身便走。小東西又喚住我,告訴我玉佩忘拿了。

青青子佩,悠悠我心。

既然。她確信我會愛上她,那佩,就算是諾言吧。

從她房裡出來,我站在客棧的雕欄處,揚頭去看天邊月光。

今日月色甚好,萬里銀光如灑。

我伸出手,風輕輕的從指縫中穿過,柔柔的。

心裡某一處,似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東西。就如雨後春筍般,生根,發芽,瞬然間露出嫩綠的枝丫……

回頭看將一眼小東西的房間,房裡著燭火搖擺,消瘦的影子側立。

對影窗花無人賞,月下卿自憐……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這些年為什麼我會感到寂寥。

原來,面具帶的太久,我的喜怒哀樂無人分享,我需要一個,可以站在身邊的人。

小東西,別讓我失望,我就在一旁看著你。

微微一笑,我大步行回房間,次日禁衛軍統領呂飛到來,重回聖京。

父皇召見,安撫后,問我可知刺客是何人指使。

老二既然敢在獵場動手,自然將一切尾巴都收拾妥當。父皇一向不喜兄弟間相爭,我回做不知,父皇沉吟,點頭沒有再說。

高德盛上前奉茶,父皇喝了一口,又說起賜婚。

小東西與我落下瀑布后,京中長言短言已是滿天,父皇早有意在蘇府選個小姐賜婚與我,一來將蘇帥兵權變相收回,二來,也算安撫蘇家將門忠義。

父皇意已明顯,我該是同意的,但我還是以蘇小姐尚未及笄之名拒絕了。

我明顯看出父皇臉色不對,也只是垂首不言。

父皇召她覲見,終是賜封她為郡主,該也是想等她及笄吧……

晃眼睛,有過不少時日。

十皇妹及笄,三方使臣朝賀,意娶之為妃,結邦交之衣衫帶水。

其他人倒是還好,我總覺得那個中陸國的皇御弟,總是有意無意的撇著小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人靠衣衫,小東西換了衣著髮飾,似是比以前順眼一些了,那中陸皇御弟竟是公然做詩……

做詩也沒什麼。但我怎是覺得,心裡怪怪的……

又待幾日,各國使臣紛紛退離,我換了便裝,幾次在街上與她「偶遇」,小東西冷冷的,臉拉出二尺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

我本是有些懊惱的,但想想。竟也有些欣慰。

這小東西,果然對我用情至深,對其他男子,連多餘之話都不肯說……

父皇身子日漸消瘦,太子哥乍病,眾皇子鋒芒暗露,母妃似是看出了什麼,囑咐我萬不可過於急躁,定淡然心態,處變不驚。

就這樣,半年過後,幾位妄動之皇子互斗而傷,唯有我,老二,老七,未動也未衰。

那一日,我與夜色,拿著酒壺上到房頂。

一邊灌酒。一邊看著天邊月亮,瞬然覺得,這樣爾虞我詐的日子當真不是我想要的,而我最想要什麼,似乎連自己都不知道。

偶爾,我夜半睡不著,會去青藍閣看看那小東西。

她睡的很晚,散著發坐在窗前,一豆燭火半卷書。每每子夜才睡。

那一天,月亮很圓,我處理了一些事,便又去了青藍閣。

她披著一件桃色披蓬,散著發垂頭看書,窗前梨花開到最盛,夜風一吹,片片花瓣飛散,又一片落在她手中的書卷上。她抬手執起,放在鼻端聞將一下,婉兒一笑。

風吹過,燭火搖擺,更多的花瓣飄落。

佳人自鞚玉花驄,翩若驚燕踏飛龍……

感覺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輕輕的觸動了一下,小東西,好像長大了一些……

東穆與北離戰火撩燒,西祁和南疆那邊的亂子也是越加的不可收拾,太子哥殤后,南疆風勢大起。

大丈夫,若不建功立業,也要血戰沙場,方得男兒之抱負。

我當即請奏,前去邊疆督軍,父皇欣而應允。

離京的前一天晚上,我夜睡未眠,便又是潛進青藍閣。站在遠處樓宇堰角看她。

她那日並未坐在窗前看書,而是立在小院梨花數下,手執華光利刃,雙指虛探劍鋒,猛而旋身。

橫劈,縱挑,彎腰……

那是我第一次看她舞劍。

她舞的很好,豪情中似有一抹淡淡的柔,柔中似有堅毅。梨花飛舞,她衣闕飄飛,三千墨發如幕,飛起,落下……

我就這樣看著她,不知不覺,便勾起唇角。

這個小東西,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樣。

而且,她好像長開了一些,眉眼間。似也隱隱有幾分說不出的傲然……

如她所說,她在慢慢變好……

呼兒又是一陣冷風吹過,山風怒吼,雪花雨一樣砸下。

手上的傷經風一處,痛到骨中,隱進肉中。

為什麼……

她分明就是愛我的,我期待著我會愛上她,可為什麼,後來一切就都變了!

對,軒轅宸!

小東西原本心裡只有我,她心思單純,一定是因為軒轅宸,她才變的。

只要殺了他,她會回來的……

心中殺意頓起,我笑了一下。

「小傾沐,怎麼辦,哪怕你不愛我,可我依舊愛著你。既然,你不舍的殺他,那,我就替你殺了他吧……」

狂風呼嘯間,我縱身躍起,劍斬飛雪,直刺軒轅宸喉嚨。

他一折身躲過攻勢,鼓內力將軟劍綳直,幾個急招刺我咽喉。

飛身,破劍,掃尾……

片刻之間,我二人已斗過數回合。山風呼嘯,大片的雪花滾著冰粒砸下,蘇傾沐似是喊了什麼,但風聲太大,根本聽不清楚。

幾個狠招過後,卻見蘇傾沐來到身側。

「別打了,雪崩!」她眼中焦急。

她終於,又是為我著急了么?

果然她還是愛我的。

心中重燃火花,我抖劍躍起,又是幾個急攻。

一陣寒流襲來,眼角餘光便見如山般滾滾白雪以風速近前,後退是懸崖,左右皆已無路……

只是瞬間,我看到軒轅宸摟起蘇傾沐,往懸崖之下縱跳,也是想起崖下山洞之事,便緊隨而下……

一塊雪雪砸中后心。我動作一窒,半邊身子進到洞中,腿被身後雪快壓住,如何掙動,也是半點動彈不得。

「宸哥,我們死了么?」

「小丫頭,咱們還沒死。」

黑暗中,有蘇傾沐的聲音傳來,軒轅宸出聲安撫。

內息不穩。我急咳兩聲,眼前有豆光閃過。

「陛下……」

蘇傾沐急呼一聲,飛快的行行將過來,伸手就去拔身後的雪塊。

軒轅宸拿了利刃遞他,我一陣怒惡,感覺受了侮辱一般。

片刻前要殺之人,竟是過來救我……

這是憐憫么!我不需要憐憫!

「閃開,離我遠點,我就算死了。也不用你動手救!咳咳……」

口中醒甜,我嘔出一口心血,下一刻,眼前一黑,在無知覺……

再次醒來,洞中已是冉起燭火,軒轅宸正背身說著什麼。

惡從心起,我執劍一甩……

劍並沒有刺進他后心,蘇傾沐猛的衝過來,擋住刃鋒。

「傾沐!」

心如萬劍齊刺一般,我狂吼一聲,好在,她身上穿了護甲,劍並未傷到她……

焦急過後,我心中乍兒燃起欣喜。

她果然還是愛我的,只是,被蒙住了眼……

西祁與南疆的仗,一打就是三年。

邊疆與聖京不同,沒有爾虞我詐。沒有機關算計。互不相識之人,一到戰場就是兄弟,並肩作戰,鐵血丹心。

與邊疆三年,我慢慢的放開心結,感覺這才是真正該做之事。

捷戰,敗仗……

大大小小的戰事無數,閑暇之餘,便時常會想起離京前夜,那個在梨花樹下舞劍的小東西。

三年多,我刻意沒有去探她任何消息,眼看也是快及笄了,我想讓自己有個驚喜,也好讓幾年的殺戮,有一絲溫情的慰藉。

初春,南疆休戰,娶了十九皇妹回去,意欲從此講合。

眾將士無不欣喜吶喊。整裝待發欲回去聖京,誰知南狗無常,再次來犯,蘇帥重傷……

西祁,從此出現敗勢,老七帶了新兵前來支援,卻也難免繼續得敗。

缺糧少食,將士勢氣枯澤,情況不妙……

那一日,正在議事大帳中研究殲敵之策,大帳外一聲嬌喝,帳簾打開,一身穿簡甲,頭束高冠之俊顏朗目之人進帳。

英姿颯爽,傾國傾城。

小東西雖然變了模樣,但只一眼,我便認出了她。

心莫名的一動,風吹動帳簾。簡甲上有混著鐵氣的淡醒,鼻端有素荷香。

突而一陣恍惚,彷彿看見小院梨花的樹下,華光劍影,她墨發翻飛。

眾人原本是研究以守為上的,但她想法恰恰相反,不但要攻,還主張巧襲……

局勢不穩,西祁急需一場盛仗。眾人一致不同意她帶隊襲擊,略一沉吟,她轉頭問我,「你可信我?」

事關重大,我自然不信。

眼中未見氣餒,她竟是開口要立軍令狀。

我當時心裡很怒,軍令狀哪裡是隨便立的,在聖京她是郡主,但在邊關,一切皆需以實力說話!

未免她再說什麼,我喝退他人。

帳中只我二人時,她眼裡怯,我故意將她逼近議事檯子旁側,低頭看她。

幾年未見,她眉眼精緻的有如刻畫,尤其是一雙眼睛,幽黑水亮,如世間最美的寶石一般,一不小心,我竟然愣住了。

身子微微前傾,略一低頭,我似乎就能碰到她的唇。

第一次,我看著一個女人,有吻下去的衝動。

但這衝動只是一瞬,隨即我便在心中暗笑自己太過登徒,不管怎麼變,她也還是當初的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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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誓不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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