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

不算寬闊的街道兩旁店肆林立，路邊各種擺小攤的應有盡有。一身材高大的大漢大步流星走來，一身灰色舊布袍，身側帶著一個同色的長布袋。不看此人有如閃電一般的雙目，只憑這身高便讓人覺得頗有壓力。

每個城市總有些灰色地帶，不論繁華與否。

杭州歷來便是文人墨客稱頌的地方，街邊鱗次櫛比的小攤和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可見一斑。然而，就算是這裡也有些「灰色」地帶。

正是這大漢往前十來步左手邊的巷子里，這裡是個連官府也不願管的地方，便是無盡人事也不屑於管，只因那裡生活的都是些小混混一樣的人物。要說大奸大惡人家只是偷點財務，便是內部的打打殺殺也不曾影響外面人的生活。因此就算有人被那些「二流子」偷了搶了些什麼，也只追到巷口叫罵幾聲出氣，再裡面便不敢進去了。只因那些二流子平時雖然各干各的，在面對這些「外人」時卻又再團結不過。

這大漢看上去便是個面生的，這樣魁偉的身材只看過一眼便不會忘了。而生人總是免不了被「教訓」的。

只見離大漢五步遠處一個穿著破爛衣衫的少年跑來。這少年蓬頭垢面，衣衫也看不出個顏色來，只看那露在外面一雙手，粗糙，較一般女子都寬大幾分，便姑且稱「他」為少年吧。

少年跑的跌跌撞撞，身後幾個穿著同樣破爛的與他一般年紀的人追在後面，嘴裡罵著些污穢不堪的字眼。

眾人看著這出鬧劇，眼看這少年就要撞在大漢身上了，都瞪大了眼睛。

那少年跑的跌跌撞撞，險些撞上大漢，緊急時刻卻又詭異地轉了個身，與大漢擦肩而過。

眾人鬆了口氣，看向大漢，那大漢不以為意地笑笑，等一群人跑遠了才摸摸腰側，那裡原本掛著一個灰色布袋。

大漢轉身往那群人跑的地方走去——正是他方才經過的地方。

眾人見他去了那「灰色」地帶，有提醒的，說：「這位大俠何必與些小混混計較。」

大漢開口道：「不過是些偷雞摸狗之輩，我遇見豈有不管之理！」

大漢大步走去，那巷子正如他從外面看見的一般，黑暗潮濕。入了深處便能看見零零散散的人或躺在地上，或靠在牆上。有老人，小孩，有婦孺，青年，也有些貓貓狗狗，一眼看去都是瘦骨嶙峋。

大漢眼神一閃還是向前走去，不遠處便是剛才差點撞上他的人。他的錢袋被為首的少年拿在手上掂量。

少年見了他臉色不變，仍舊與一群兄弟嬉鬧。

大漢上前道：「小兄弟，偷雞摸狗可非君子所為。」他的聲音粗獷響亮，給人的感覺正如他魁梧的身材一般。

那少年痞痞地笑道：「小爺什麼時候說過我是君子了？」一群人也都笑起來。

大漢嘆口氣，他本就不是個善於言辭的人，正要再上前突然感覺袍子被人抓住，低頭看去是個瘦弱的孩子，這孩子沖他搖頭，無聲道：「快走。」

大漢握住他的手放下，只感覺他的手竟如皮包骨頭一樣，沒有一絲肉，心裡便有些軟了，沖這孩子笑笑道：「沒事。」

便見這孩子仍舊不放心地盯著他，透過那遮住一半臉蛋的頭髮看去，那一雙眼睛竟向會說話一般，讓他想起從前副幫主夫人養的寵物。

大漢忍不住一笑。

那邊的一群少年卻是不耐煩道：「你這傻大個，不是怕了我們吧？」

大漢道：「你若是把錢袋還我，往後再不幹這些偷雞摸狗的我便放你這一回。」

那些少年「噗嗤」一聲笑起來，不屑地看著大漢，為首的那少年喊了聲：「動手！」大漢便被一群人圍住了，原本一邊的人也圍了過來。

大漢環視一圈，便道：「你們一起上吧。」

這些人本就是這混混，哪裡講究什麼光明正大，便一窩蜂地湧上去。

大漢身材雖壯，動作卻敏捷，幾個閃身間，眾人還未看清他的動作便跌作一團，一時間直喊「好漢饒命！」

為首的少年雙手捧上錢袋交還予他，「大俠，小的錯了，小的不該偷大俠的錢！」說著便磕頭。

越是底層的人越是識時務，會看人臉色，見大漢目光稍柔，眾人都磕起頭告饒。

「往後莫要再做些偷雞摸狗的小人應當！是男子漢便要保家衛國，為國為民，偷偷摸摸算什麼男人！」

眾人皆道是。

大漢本也不打算追究，見他們知道錯了便準備離開。目光掃過放開提醒他的孩子便有些心軟，走到他跟前伸手，見他驚懼地往後縮了下身體，便放下了。

「你可願與我離開此處？」目光直盯著這孩子的眼睛，只見這孩子眼中懷疑猶豫片刻，弱弱地點了下頭。

大漢便大聲笑道：「好！我是喬峰，還不知小兄弟叫什麼呢！」

還不到他胸口的「小兄弟」猛地抬頭，很快又低下頭，小聲道：「我叫顧君。」

「顧兄弟！」喬峰很是豪爽喊了聲，「往後你便喊我大哥如何？」

顧君怯怯地點頭。

喬峰眉頭一皺道：「顧兄弟怎麼看著沒一點男子氣概，這樣可不行！」說著一掌拍在顧君肩上，顧君一個趔趄差點直接趴在地上。

喬峰手疾眼快，雙手自他腋下提住才沒摔倒。

「顧兄弟可願與我習武？」

顧君哪有不願意的，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喬峰小麥色的臉上露出笑容，趁著深邃的五官，讓人不禁迷了眼，他本也是個俊俏的兒郎。

一邊兒那群小混混一聽「喬峰」這名字，更是嚇得臉色慘白，雙腿打著顫兒，這回才是真的怕了。

「可是『北喬峰，南慕容』那位喬峰？」一個混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

北喬峰正是指的丐幫幫主喬峰，此人不僅武藝高強，且江湖上素傳他俠義心腸。這些小混混整日在街上遊盪，自然有自己的路子得到這些消息。況這在江湖上也算不上什麼秘密，連黃口小兒都知道的。

如今看來，這喬峰武藝高強是真，俠義心腸……只希望他如傳聞中一樣吧。

只是，現江湖上多的是沽名釣譽之輩。

這麼一想跪在地上的人也不知是喜是懼了。

喬峰與顧君並肩而立，看了一群混混一眼，「若是下次再遇見你們做這種事……」

「不敢了，不敢了……」眾人連道。

喬峰點頭，正欲轉身想起那些瘦骨嶙峋的老老小小，心中一嘆。

「若是無法生存，便去找丐幫吳長老，他定會收留你們的。」他終是心有不忍。

幾人又是叩頭連喊「恩人」。

牽著顧君的手出去，見了那幾個老弱婦孺便扔了兩塊碎銀出去。他本是丐幫中人，見多了乞討之事，自然不會覺得施捨有何不可。

喬峰此次來杭州本是為了丐幫中近百個兄弟失蹤一事才來的，如今反倒撿了這麼個「拖油瓶」回去。

帶顧君回了丐幫在此處的分堂，吩咐人找了件衣服過來，又讓人帶顧君去洗澡才處理自己的事。

喬峰剛來這裡，如今天色已暗，只能待明日再說。況他一路風塵僕僕趕了快一個月，如今也有些倦了。聽吳長老等人報告了具體情況便也去了顧君那間房休息。

到了門口便看見房門緊閉，隱約能聽見裡面傳出嘩嘩的水流聲。想起顧君那小個子，和瘦弱的身板，他便有些不放心，推開門，便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