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生

2.重生

一個月後。

海州境內,茫茫大山深處矗立着一座隱秘但卻氣勢恢弘的宮殿。

這座巍峨宏偉的宮殿是夏族用來祭祀月神的所在,被蕭少珏命名為中央神殿。一輪滿月升上中天,正是一月之中的望日,月之力最為強勁的一天。

此刻中央神殿中搭起一個巨大的圓形法壇,神殿內外數千名夏族祭師正在賣力的吟唱祈禱,晦澀的咒語和虔誠的祈禱匯聚成一股巨大的洪流,在中央神殿中轟隆隆地回蕩。

似在舉行一個極為神秘的儀式。

夏族是這個世界上最神秘也是最優秀的種族,創造了悠久的歷史和輝煌燦爛的文明。曾建立起世上最幅員遼闊的大帝國——夏國。傳承三百餘年後,夏國終究皇權旁落,當時夏國朝廷中勢力最強的三大勢力趁勢而起,瓜分了夏國的領土,亦即如今的大齊、大周、大梁三大帝國。

夏族人口稀少,但每一個夏族人都擁有高絕的才智和絕美的容貌,上天在頭腦和容貌方面大開金手指的同時,也限制了他們的壽命和生育能力。

夏族人的平均壽命不足三十歲,至多活不過四十歲。而且夏族人生育能力極低,夏族的女人極難受孕,凡此種種限制了夏族的人口,經過多年的發展,夏族人口不但不見增加,反而日趨減少。

這是一個被上天寵愛,卻又被上天詛咒的種族。

夏族人信奉月神,認為月神是宇宙間上唯一的真神。每一百個夏族人中,會出產一個祭師。傳說中,祭師可以溝通月神,藉助月之力施展某些神秘莫測的秘術。而今天聚集在中央神殿中的,便是現存夏族的所有祭師了。

帶領眾祭師們的是一位身穿赤黃二色道袍,鬚眉盡皆全白的清矍老者,雙目開闔之間精光四射,此人姓夏名光,在夏族中被尊稱為首席大祭師。

此刻儀式已進行了大半,所有的祭師們都感到壓力倍增。大祭師身後站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衣袍,長得眉清目秀,極為俊美。

此人名叫林星河,也是夏族人,卻不是祭師。他今天出現在儀式的現場,是為了保護大祭師的安全。林星河還有一個身份,那便是大齊御前侍衛。一個月前陸清嵐飲刀身亡,撞得就是林星河的刀。

林星河手心裏全是汗水,雙眼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巨大的祭壇。大祭師反覆說起過今天這個儀式的重要性,少主花了二十年的心血,不惜挑起戰爭,以十萬計的殘魂才最終凝鍊成一塊魂牌,為的不過是逆天改命,為夏族爭取最後一次機會。

大祭師的話在他的耳邊再次響了起來。

「我夏國歷史上三次滅國,又三次復國,先賢志士,十數代心血,三百多年的傳承,不能斷送在我等之手。若能令少主重活一世,憑其天縱之才,加上多了一世的記憶,必能重奪天下,復興我族……」

「這移魂陣固然威力無窮,可令人往生前世。但因逆天行事,一旦此陣發動,不管成功與否,催動此陣的上千名祭師都將必死無疑,且永墮黑暗再無輪迴之日。此陣全力運行時老夫將無力再做其他,到時星河你只需在祭壇上業火燒至最旺之時將魂牌投入其中便可。」

夏族已是拼盡全族之力玩命一搏,少主在下很大的一盤棋。若移魂陣失敗,夏族或許將要被歷史徹底地抹去。

林星河手心裏全是汗,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懷中那塊黑漆漆毫不起眼的木牌,冰涼的觸覺讓他心裏寬慰了不少。

此時在大祭師的帶領下,吟唱祈禱之聲再高了八度。恰在此時,祭壇上忽然騰起一絲蒼白的火焰。包括大祭師在內,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業火既已點燃,儀式便成功了一半。那麼多族人的性命,總算沒有白白犧牲。

大祭師便在祭台下方的一個按鈕上輕輕按了一下,伴隨着一陣「轟隆隆」的聲響,只見一尊透明的水晶棺槨緩緩從祭台底部升起。棺中橫卧著一個容顏絕麗的年輕的男子,他穿着一身雨過天青色的錦袍,雖然緊閉雙眼,但發眉烏濃,鬢若刀裁,身材頎長優美,皮膚更是異常白皙,整個人如同是一尊白玉雕成一般。

他安詳地躺卧在棺槨中,不像是死去很久,彷彿是是剛剛睡著了一般。

「少主!」

「九殿下!」

無數人呼喝出聲,林星河更是落下了眼淚。

躺在棺槨中的人,是夏族最後的希望,當代夏族最後一位擁有皇室血脈的蕭少珏。

蕭少珏,這位先帝的皇九子,另一個身份實則是夏族首領。

兩年前陸文廷兵圍南都,蕭少珏舉火**。陸文廷帥軍攻入南都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滅火,找尋蕭少珏的屍體,可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後來這也成為成康帝處死他的一個理由。

誰能想到兩年之後,他的屍體竟然出現在這裏,還保存的這般完好。

在林星河充滿震驚的注視下,水晶棺槨在高溫下緩緩融化蒸騰,蕭少珏安詳地卧在火焰之中,不但血肉安好無恙,連衣裳都沒有燒起來。

眼看着祭壇上的火焰越來越高,越來越旺,大祭師的雙眸也越來越亮。而此時儀式也進行到了最至關重要的關頭,一個接一個的祭師被移魂陣榨乾了精血,仆倒在地。

連天上的一輪明月彷彿也染上了一層血色。

林星河看着眼前如此慘烈的一幕,目眥欲裂,緊張得連心臟都要暴裂開來。不過一刻鐘,除了大祭師外,所有的祭師都已仆倒在地。

祭壇上,水晶棺槨已化為灰燼,業火幾乎已經燒至了神殿的屋頂,蕭少珏的屍身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托浮着,在火焰中載浮載沉。

到了現在,大祭師也是精力耗盡,勉力開口道:「星河,快,魂牌!」

林星河恍若大夢初醒,忙從懷中摸出一塊黑乎乎的烏木牌子,奮力丟入蒼白的業火之中。

魂牌甫一接觸業火,業火陡然劇烈竄起數丈之高,中央神殿的屋頂如同不存在一般頃刻化作虛無,林星河眼看着天上的明月亮得耀眼,一道瀑布般的光幕傾瀉而下,與業火聯通在一起,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剎那間整個世界彷彿停擺了一瞬。

大祭師眼中閃過欣慰之色:「十數年的心血,終於成了!」

正在此時異變陡然出現,升騰的火焰和光幕中竟隱隱顯出一雙女人的眼睛,美到了極致但充滿著無盡的絕望和刻骨恨意,令人一望之下便魂為之奪生出窒息之感。

大祭師看着那雙眼睛,噗地噴出一口鮮血,倒地絕望喊道:「那不是九殿下……」

林星河顫抖著委頓於地,二十年的準備,成千上萬族人的性命,難道最後,月神終究還是捨棄了夏族嗎?

他並不知道,當日魂牌就揣在他的懷裏。陸清嵐憤然一撞,噴涌而出的鮮血已徹底浸染了九皇子的魂牌……

***

大齊嘉和十五年。大雪簌簌。

長興侯府二房翠峰苑人頭攢動,嬤嬤丫頭小廝此進彼出,十分忙碌。

正房內琉璃法華獸首香爐中煙氣裊裊,因燒着地龍,屋內的牆角處又各擺着兩個炭盆,室內溫暖如春。

張太醫坐在陸清嵐的床前,望着錦繡堆玉偶一般的小人兒,神色嚴峻。他伸手試了試女孩兒額頭上的溫度,很是吃了一驚。

陸清嵐的母親紀氏已經急道:「太醫,孩子還有救嗎?」聲音微微發顫。

臨近年關,老太太張氏帶了次女陸清嵐去宮中朝賀,這孩子從小活潑調皮,參拜了皇后和諸位妃嬪出宮的時候,她碰到定國公府的老夫人上前打個招呼的當,孩子已經跑得不見了蹤影。

老太太一路尋過去,剛好看到身穿蟒袍玉帶長得精緻漂亮的九皇子一把將人推入水池裏。

陸清嵐本就身子有些弱,冬天的水那般冷,如何受得?等侍衛趕來將她從水裏撈出來,命早已丟了半條,再從宮裏送回到家裏,小姑娘更是已經奄奄一息。總算九皇子的養母貞妃通情達理,即刻派了宮裏的張太醫前來診治。

張太醫並不着急回答,他認真切了脈,又看了小女娃眼底、舌苔等幾個地方,最後才字斟句酌地說道:「令千金風邪入體已深,又燒得太過厲害……下官先開個方子讓孩子試試吧,能不能過得這一關,端看她能不能挺得過今晚。」

紀氏見女兒回來變成這副樣子早已哭瞎了雙眼,此刻聽了張太醫的話更是筋酥骨軟,神智被奪。多虧了丈夫陸宸尚有幾分擔當,還能勉力支撐,叫人按照張太醫的方子煎藥,陸清嵐已牙關緊閉,他親自撬開女兒的牙關,將湯藥硬灌了進去。

是生是死,端看天命!

陸宸送走了張太醫,回來看時,見妻子紀氏正拉着女兒的小手淚如泉湧,長女陸清嫻、長子陸文廷全都圍坐床前,不停伸手抹淚。一屋子愁雲慘霧,陸宸見了也是心如刀絞。三個孩子中,陸清嵐活潑調皮,但是極為聰穎,他一向最疼這個小女,想起那個肉呼呼貼心可愛的小女兒,難道自己註定留不住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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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寵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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