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成藥
「家裏有人嗎?」刻意壓抑著內心的激動，林木伸手拍了拍自家藥鋪的門板。
身邊的人實在太多了，讓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怪異。很顯然，裏面的女人也被外面的喧嘩嚇壞了，良久，裏面才傳來一聲：「家裏沒人。」
林木惱火地叫了一聲：「嫂子，我是林木，我回來了。」
許久無語，藉著外面的火光，林木隱約看到門縫裏有一到目光閃過。
「啊！」良久裏面才傳來一聲驚叫，然後是一片撞倒東西了聲音，裏面已經亂成了一團。
門板卸開兩快，一張蒼白的臉伸了出來，眼睛裏全是淚水。但女人還是保持着基本的禮貌，她後退一步，微一施禮：「叔叔回來了，可吃過晚飯？」
嫂子的臉尖了許多，帶着一絲營養不良的白皙，可腮上卻帶着激動的紅暈。林木微微一笑，「還沒呢，不急。」便往裏面走去。
胡屠夫也要尾隨擠進去，林木手一攔，笑道：「老胡你還有事嗎？」與嫂子分別多日，心中頗為挂念。這回死裏逃生，他本有一肚子話要對素姐說，如何肯讓這個不相干的人來打攪。再說了，進得鋪子，應該就算上自己的內宅了，老胡一個大男人朝裏面闖，算怎麼回事？
老胡尷尬一笑，將手中那條已經徹底在夏日的高溫中脫水的五花肉塞到林木手裏，「小林，這條肉給你了。你看，這都什麼時辰了，也賣不掉，壞了可惜。」說着話，腦袋還不住往裏面窺探。
林木：「老胡，我可沒錢給你。」
胡屠夫：「不要錢，不要錢。」
「謝了。」林木一把拽過他手中的肉，飛快地將門板上好。
胡屠夫又朝裏面望了一眼，轉身對眾人叫道：「都回去吧，沒什麼好看的了。」眾人這才散去。
本以為，這麼多日不見，素姐不知道要說多少話，可等林木一進得屋，她就沒說一句話，只默默地將那條肉放在鍋里煮了，有在米罐里摸了一把，將一小撮白米放了進去。
「家裏還有米？」林木有些吃驚，他朝米罐子了看了一眼，發覺還有約莫一斤糙米。也就是說，自己不的這一段時間裏，素姐根本就沒吃多少。
「恩。」女人低眉順眼地應了一聲，鼓起腮朝灶台爐門吹了一口氣。
林木心中本有些難過，可這事情也沒辦法問下去，難道問「嫂子，你這幾日吃的是什麼？」，如此一來，卻是大大丟人。一個男人，讓家人過得如此清苦，有些不象話了。
他咳嗽一聲，「嫂子，我這麼多日不在家，你就不問問我去哪裏，做了些什麼嗎？」
素姐小聲說：「男人家自然有自己的事，想說自然會說，若不想說，問也沒用。這是我們做女人的本分。」
不知怎麼的，一看到嫂子這種淡淡的表情，林木心中有些難受。他搖了搖頭，竭力將這種不快拋之腦後，強笑道，嫂子，有水沒有，弄點來擦把臉，身上髒得很，這天熱得。「
「好的，我這就弄水來。」嫂子忙站起身來去商鋪後面小園的水井裏汲了一桶水，林木看到嫂子背後去的身子明顯地顫了一下，有一滴眼淚悄悄地落進水桶。
他忙跑上去搶過水桶，拿起毛巾擦了把臉，笑道：「嫂子，好叫你知道，這次去土地關軍營后我被夷人虜去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那些夷人對我可好著呢，成天酒肉供著，簡直就是大老爺的日子。」
素姐微微一笑：「叔叔又說傻話了，那些蠻子可不是好相與的，怎肯好酒好肉款待叔叔？其實，叔叔這次能夠回來就好。」
「不是啊，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夷人的果樹長了蟲子，求我治療。這次我回來就是來配藥的，要發財了。」林木忙將事情的始末一一同素姐講了。一來，馬上就有一大筆款子進項；二來這事他自覺幹得漂亮，不禁有些得意，說到最後，竟哈哈大笑起來。
見林木異常開心，素姐眉間的陰霾也舒展開來，她接過林木手中的毛巾說：「發不發財不要緊，叔叔能夠平安就好。把上衣脫了吧，我替你擦擦，都是汗水。」
林木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忙道：「嫂子，還是我自己來吧。」說句實在話，他前世雖然是個猥瑣的辦公室色情男，這樣的美女侍侯沐浴的情形自然是求之不得。可嫂子對自己情義深重，怎麼也想不到哪方面去，見嫂子伸手過來解自己的衣帶，還是老臉一紅地閃開了。
嫂子微笑着看了小叔子一眼，道：「叔叔以前不一直都是我幫忙洗浴的嗎，今日卻為何不願意了？」以前的林木生活不能自理，大傻子一個，日常換衣沐浴都由她一手操持。可以說對林木的身體已經熟悉到不能熟悉的地步，也沒有什麼想法。因此，今日替林木擦洗身子，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
林木一看到嫂子純潔的眼神，心中大為羞愧，只想給自己一記耳光。林木呀林木，嫂子對你這麼好，你心中卻有那麼多骯髒的念頭，真他媽不是東西。
想到這裏，心中一笑，大方地讓嫂子解下自己的上衣，讓那雙小手在自己背上擦著。
冰涼的井水潑到背上，舒服得讓人想呻吟。
林木一邊大喊舒服，一邊說：「嫂子，我在韓郎中和劉郎中那裏定了些貨，需要趕工做成成藥，後天就要交貨。你也知道我手腳有些笨，還想煩勞你幫下忙。」
素姐忙道：「叔叔說的什麼話，一家人說什麼煩勞不煩勞的，只是嫂子手腳笨，怕弄不來。」
「沒問題，你行的。」林木呻吟一聲，「嫂子，抓下我的背心，癢得很。對對對，上面一點，左扇子骨。」扇子骨就是肩胛骨，小院裏蚊蟲很多，不片刻就被叮了幾口，「找時間做個蚊香。」林木想。
洗完澡，飯菜也熟了，點燈吃飯。
素姐推說胃口不好，讓林木先吃，自己坐在桌邊不住端詳。林木本已餓了，吃了幾口，發覺肉已經大半進了自己肚子，心中懊悔，也停筷說「飽了。」
嫂子端了碗慢吞吞地吃着，卻始終不去碰那碗肉。林木大為惱火，提起盤子一古腦起全倒進她的碗中，怒道：「吃，都吃光了。我馬上就要發財了，別小家子氣。」
素姐愕然地看着林木。
須臾，韓、劉二人派人將林木先前訂購的原料送了過來。東西很多，滿滿地堆了一桌。
林木拿了一隻小秤，約了一錢藍礬，在鐵鐘里磨成粉末。又約了一錢生石灰，和著藍礬的粉末包成一個小包。如此，一個小小的成品弄好。可這個包裝實在太簡陋了些，未免讓人輕視。
想到這裏，他提筆粘了硃砂，在紙包上唰唰寫下五個大字：「林氏滅蟲散」。
「大功告成，親個嘴兒。」回頭一看，素姐正站在他的背後，林木大驚。
「我不會寫字。」素姐有些為難。
「可以稱重，藍礬和生石灰各一錢。」
「明白了。」素姐看了看桌上的小包，期期艾艾地說：「這就是你要賣的葯，看起來好簡單。」
「任何實用科技的原理都是簡單的，只隔了一層薄紙，關鍵在於發現。」林木問素姐：「嫂子，我以前偷雞的時候弄壞了你一根釵子，後天補給你。你喜歡金的還是玉的？」
「……」
「玉在匣中藏，金釵雪裏埋，就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