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林質

第30章 林質

對於有人在暗地算計她的這件事她並沒有感覺,實在是這一周過得太過跌宕起伏,以至於她無暇分心去注意。

周五的晚上,林質在二樓的小書房輔導橫橫的功課。她隨便拿了一本書側卧在沙發上,隨着沙沙的紙張翻動的聲音,那邊書桌前的少爺早已點着頭在打瞌睡了。

「不做完不許睡覺哦。」她翻了一頁書,抬眼看了那邊一下。

他挺直背握着筆,裝模作樣的寫了幾下,慢慢地,又松垮了肩膀低下頭。

十分鐘后,林質放下書走到他的身後,眼前的男生趴在書桌上睡得十分香甜。

林質從他胳膊下面將卷子抽了出來,用視線掃了一遍。也許是許諾講課還不錯,他竟然大有長

進,錯誤率大大的下降。

「嗯,還不錯。」林質點點頭說。

他聽到響聲茫然的坐了起來,左右看了一下,然後仰頭注視着林質,「小姑姑,我好睏......」

「你白天也睡,晚上也睡,什麼時候學習呢?」林質說。

橫橫大了一個呵欠,伸了一個懶腰,說:「現在的小學生辛苦着呢,你太不了解行情了。」

林質敲了他腦袋一下,說:「教育部門說要減負,可不是讓你不負的啊。乖乖把剩下的作業做

完,我下去給你煮碗粥。」

「我要喝蟹肉粥。」他頓時振奮了起來。

「這麼晚我了哪裏去給你找蟹肉啊,聽話,明天等李嬸兒去菜市場買回來了再做。」林質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好吧,那我先將就一下。」他砸吧了一下嘴巴,少爺脾氣不小。

林質忍住笑意,關上門下樓去。

才把米淘好,電話就響了起來。耳朵一紅,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在做什麼?」

林質擰開火,說:「在給我們的小少爺熬粥喝。」

聶正均哼了一聲,「他臉挺大的啊。」

林質悶笑,「嗯,是不小。」

「熬的什麼粥?」他追問道。

「山藥紅棗粥。」

「那小子肯定不愛吃,我也不愛吃。」他低聲說道。

林質單手握著電話,靠在廚房的牆壁上,笑着回:「我也沒請你吃呀,你怎麼自作多情呢?」

手上的鋼筆一頓,他說:「看來我是出差得太久,有人要上房揭瓦了。」

一串低低的笑聲傳來,像風吹過鈴鐺一樣,清脆得讓人難以忘懷。他的耳朵痒痒的,像是有人在

對着裏面吹氣一樣。

「我後天就回來了。」

「所以呢?要上家法嗎?」林質將粳米放下鍋,擰成小火。

他放低了嗓音,說:「家法到不用,可以考慮一下其他的懲罰措施。」

林質手一滑,山藥噗通一下就全掉進鍋里了。

「啊.......」

開水濺起來,手上出現了幾個紅點兒。

「怎麼了?燙到了是不是?」他連忙問道。

「嗯,有點兒疼。」她迅速地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沖刷被開水濺起來的地方。

「藥箱還在原來的地方,你趕緊去上點兒葯。」他眉頭擰成了一個結,表情比那邊燙到的人還糾

結。

「嗯,那我先掛了。」

大概是情場得意剩下的場都會失意吧,即使是熟門熟路的廚房居然也會出現這麼低級的錯誤。那開水沸騰得十足十,抹葯的時候她都能看到那塊兒皮幾乎要掉下來了。

實在是疼,她扔開藥膏,準備等她自己癒合了。

李嬸兒接過了她的工作,把粥熬好了端上去的時候發現小少爺早已自己縮進被窩裏睡著了。他脾

氣大,李嬸兒也不敢喊醒他,只好又端下去了。

林質手上傷了實在很不方便,不能洗澡她就用濕帕子擦了擦臉,皺了一下眉頭,她自己都覺得很不舒服。

要睡覺的時候接到了琉璃的電話,她是個閑不住的傢伙,即使是懷着孕也在東跑西跑,林峰有時候一顆心都被她掛到嗓子眼兒了。

「鄉村俱樂部?」林質疑惑的問道,「國內也有?」

「喂!不要抱着這麼崇洋媚外的口吻哦我告訴你,咱們這個俱樂部可比那些半吊子高檔多了。」琉璃不滿的說。

林質一笑,「那你得玩兒高興呀。」

「我自個玩兒有什麼意思,我得拉你一塊兒呀!」

林質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說:「我剛才煮粥的時候燙到手了,明天出門肯定不是很方便的。」

「哎呀,貼塊兒邦迪不就好了?我在家裏憋了這麼久,你就一句話,陪不陪我透透風去!」

林質指出:「可是你前天還在曬野外燒烤呢,不是透過風了嗎?」

琉璃語塞,林峰接過電話,說:「她言不及義你別聽她的,她就是認識了幾個青年才俊要給你介紹,你就當來認識朋友了。」

林質汗了一下,她沒有想到回國后這麼多人爭着當紅娘,每周一次應付老太太的安排她就夠辛苦

了,沒想到這裏還潛藏着一枚潛力股呢。

「不去不去,更不去了。」她一口拒絕。

琉璃捶了林峰幾下,用眼神逼退他,自己接過電話說:「我保證,絕對不讓你尷尬好吧?就是一群人吃吃喝喝玩玩兒,你也別當什麼正事兒,別有壓力。」

「我不喜歡這樣。」

「你當初還不喜歡跟我玩兒呢?」琉璃一針見血,說,「你不喜歡的不一定就是壞事兒,多接觸

接觸,就當漲見識了啊!反正明天上午十點我來接你,不見不散,拜拜!」

以防她拒絕,琉璃迅速地掐斷了電話。

林質拿着電話苦笑,這麼鬧騰的孕婦,會生出怎樣一個寶寶啊!

第二天琉璃如約而至,她怕進來撞進她那個黑面大哥,直接讓林峰把車停到了外面的馬路上,喇叭一響,僕人的腳步聲也響了起來,林質的頭也開始疼。

她穿着一件灰色的針織衫,下面套了一個九分的牛仔褲,黑色的風衣披上,一個乾淨利落的都市女性形象就這樣出現了。踩着一雙白色的板鞋,她拉開了後面的車門。

「讓你別緊張你就理解成別當回事兒了是不是?」琉璃掃了她一眼,十分不滿意。

林質扎了一個蜈蚣辮搭在胸前,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正值青春的女大學生的打扮,她自己很滿意,「李嬸兒給我編的,我覺得很不錯。」

林峰笑着發動車子,琉璃癱軟在了後座上。

「把你嫁出去是我要操心半輩子的事情啊........」她掩面直呼。

林質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她說:「我有男朋友了,你不用你操心啦。」

輪胎髮出吱地一聲,與地面摩擦的感覺十分強烈。林峰淡定的說了一句sorry,然後說:「剛才風大我沒聽清楚,你說什麼來着?」

林質抬頭,「我有男朋友了,聽清楚了嗎?」

琉璃搖頭,木著一張臉對前面的駕駛座說:「老公,你現在有空抽我一巴掌嗎?」

「對不起老婆,我可能要忙着先抽自己一巴掌了。」林峰說。

林質一笑,無奈的說道:「有這麼吃驚嗎?」

琉璃轉過身握着她的手,說:「這麼說吧,我雖然是在催你找對象,但我從來、從來、從來也想

象不出你會看上什麼樣的男人!姐妹兒,這麼多年的感情了,你告訴我,這個人是不是你幻想出來的啊?」

林質抽出自己的手,啪啪地往她臉蛋兒上拍了兩巴掌,說:「清醒了嗎?」

琉璃點頭,然後嗷兒的一聲就撲上了林質的肩膀,「你有男朋友了!你有男朋友了!」

林峰從後視鏡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然後和林質交換了一個互相才能明白的眼神兒。

看智障的眼神兒。

但是琉璃一個勁兒的逼問林質就是不說是誰,到了目的地之後,琉璃已經完全不想融入那批「青年才俊」去了,她就追着林質打聽她男朋友的事兒。

「我們感情還不穩定,所以我拒絕討論。」林質翻動了架子上的一片兒烤肉,非常淡定的說。

琉璃拉着一個小凳子坐在她旁邊,縱然使出了渾身解數也沒有打聽出身邊角料來。

倒還真有青年才俊妄圖來和林質溝通下感情,然而被林峰四兩撥千斤兩的拉了回去,力圖還她一個清凈。

回程的路上,琉璃因為耗費了大量的心神所以歪過頭睡著了。林峰先把林質送回了家,停下車,

他笑着說:「她今天也是他激動了,你別怪她。」

林質看着她安靜地睡顏,一笑,說:「我理解她的心情,就像當初看到你站在她身邊一樣。」

「所以,那一定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咯。」林峰握著方向盤,轉頭看着自己的嬌妻。

「什麼?」林質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林峰抬頭看着她,無不羨慕的說:「你總是能得到最好的,希望這一次也能如願以償。」

總是嗎?她低頭淺笑,拉開車門。

「借你吉言,再見。」

才走到門廳處,李嬸兒就皺着眉頭走過來了。

「怎麼了?橫橫又鬧脾氣了?」

「在家裏嚷了一天了,說你答應給他做蟹肉吃,結果說話不算話。」

林質這才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面帶歉意的說:「真不好意思,我好像的確答應過他了。他在人

呢?」

「在樓上生氣呢,晚飯也沒吃多少。」

林質換了鞋上樓,站在橫橫的卧室門口,她認真的敲足三下,「橫橫,睡了嗎?」

沒有回應,大概是還在生氣。

「橫橫,對不起,這次是我做錯了,你開門好不好?」林質誠懇的道歉。

聶紹珩小少爺趴在床上,一下子甩下書,捂著被子翻來覆去的在床上滾。

「橫橫?」林質推開門進來。

「誰讓你進來的!」他一下子坐了起來,頭髮凌亂眼神凌厲的盯着她。

林質說:「我要是直接走了你豈不是更生氣?」

「哼!」他一聲冷哼,倒在床上。

「我保證下不為例,而且明天就做給你吃好不好?」林質站在床尾,一臉真誠的說。

「不好!不好!不好!」他一下子甩開被子,蹭地一下就從床上站了起來,一臉怒氣騰騰的瞪着她,「你們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你們從來都沒有把我放在心上過!我只是你們的小寵物,閑來時逗一逗想不起來就扔在一邊,我討厭你們這樣的行為!」

他胸膛劇烈的起伏,一臉生氣的樣子似乎還帶着聶正均的氣勢。

林質愣住了,他沒有想到事情可以升華到這個層面上,而且似乎還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他紅着眼睛,像是要吃人一樣。

林質走過去,拍了拍床,說:「你先坐下來。」

他氣呼呼的瞪着她,也不動作。

「不聽小姑姑的話了是不是?」她輕聲說道。

從鼻子裏出了一口氣,他一屁股坐在床上,背對着她。

林質跪在床上,從後面抱着他的腦袋,低頭親吻了一下他的頭髮,他彆扭的轉了一下。

「橫橫,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你會這樣想我們。」林質摸了摸他的腦袋,說,「如果你誤會了

我,那是我沒有做好,我的錯。但你不應該誤解你爸爸,他很愛你。」

橫橫動了一下,低頭,他說:「他的生活中只有工作,沒有我,我只是他外面一個女人生的.......」

林質抱着他,微微用力,「不是這樣的。你媽媽是一個很溫柔善良的女人,不是你所說的僅僅是『外面的女人』,她比任何人都要愛你,以至於失去了自己的性命。還有你爸爸,你也說他眼裏只有工作,可你出生后整整一個月他都沒有去公司。「

他抬頭,眼角似乎用些泛紅,「他在幹嘛?」

「他在學着做一個父親。」林質微笑,似乎回想起那個時候的場景。

她才十四歲,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橫橫,覺得心裏能化成一灘水。而他呢,那麼嚴肅正經的一個人,認真的學着換尿布沖奶粉,買了一大堆育兒書在家鑽研,又好笑又讓人感動。

他推開林質,一張臉皺成了一團,「真的嗎?你說的都是真的?」

「橫橫,你比我幸運很多。」她莞爾一笑,伸手理順他豎起來的桀驁不馴的頭髮。

「小姑姑,對不起。」他趕忙說道。

「沒事,我比你堅強多了,才不會哭鼻子。」林質揪了一下他的臉蛋兒,取笑他。

「切,我才沒哭。」他撇了一下嘴。

「那眼睛怎麼紅紅的呢?」

「我憋回去了,憋回去了就不算!」

林質點頭,「有道理,能還嘴的話證明你又原地復活了。」

橫橫跪在床上,伸手抱了一下林質,「對不起,請你理解一下青春期的孩子。」

林質笑得眉眼彎彎,「值得理解。」

握手言和,他們又是最佳拍檔。

「明天我要吃大閘蟹!」

「好,李嬸兒已經買回來了,讓它吐一晚上沙子明天剛剛好。」

他靠在床上翹著二郎腿,眯着眼,覺得生活又重新美好了起來。

見此模樣,林質鬆了一口氣。

「晚安,橫橫。」

「晚安,我最愛的女人~」他做了一個飛吻飛給了林質。

她笑着關燈,欣然接受這個前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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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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