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章 鬥百草·尋君
【卷二:琉璃劫——與君相逢】
第三六章:鬥百草·尋君
(上篇)
北璃
六國並立,天傾獨大,北璃一國,依附天傾。
晨光輕微,和風遊走,皇宮一座。
第五赤眉剛從御書房出來就見這正欲進宮的江玉樹。
第五赤眉,北璃太子,年方二十有一。面容還算清俊,然而一雙狹長的眼中一直透露著狡猾陰冷的光,嘴角時不時勾出諷刺的弧度,身上儘是身為太子的趾高氣昂。
「你是誰?為何來此?」對於江玉樹的到來,他很好奇。
「太子殿下安好。」江玉樹躬身施禮。
第五赤眉挑眉:「你認得本宮?」
江玉樹微笑頷首:「聽聞一二。」
「本宮未曾見過你。」
江玉樹微微一笑,有禮道:「在下江玉樹,受國主相邀,特來拜會。」
第五赤眉狐疑的打量著江玉樹。
——眼前的人眸光凝定,可骨子裡的清貴氣息難掩,甚至有一種不屈的傲氣。像一支破冰而出的孤傲冰凌。
溫潤謙和,清俊秀氣。尤其是眉間三點櫻紅,北璃櫻花與之相比或許也會黯然。
但讓第五赤眉感覺到的是清雅溫和下潛在的煞氣傲氣,攝人身心,震人魂靈。
看一眼,就忘不掉。
更讓他吃驚的是眼前人的容顏和自己太像了,太像了……
他突然很好奇江玉樹,盯著他的眸光再也不欲拉下。
眼前清俊文秀的人讓他感覺不安,他甚至有點不喜歡他,他感覺眼前的人會威脅到自己。
可是這個少年是個瞎子,他連走路都需要有人牽引,他連光亮都看不到。
他看不到。如何對自己有威脅?
可心裡就是有一股不安的感覺。
是他不同常人的清雅氣度,還是骨子裡的倔強傲氣?
說不清楚,可就是不安。
越是不安,越是要找尋結果。
「本宮怎麼不知道父皇邀你進宮?」
江玉樹不卑不亢,淺笑溫和:「在下是天傾聖上特賜名的「清玉公子」,今次國主相邀,實為獻曲。」
一道碧玉色彩晃過,第五赤眉眼眸緊眯。
這蕭太過眼熟,在哪裡,在哪裡見過……
紫玉蕭?!那是紫玉蕭!
玉簫聖手。清玉公子!
原來是他!
「哦,本宮當是誰,原來是一曲蕭音成名的清玉公子,倒是本宮孤陋。」
江玉樹謙和:「太子殿下客氣。」
第五赤眉對蕭音沒有研究,但自己的父皇第五雄燁精通。看來是自己的父皇慕名邀請。
「既是父皇相邀,清玉公子還是早些進去吧。」
江玉樹躬身施禮:「在下告退。」說完,由謝易牙牽著進了御書房。
第五赤眉望著江玉樹遠去的背影,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深。
紫玉蕭,太熟悉了……
面容,怎麼會這麼相似,他到底是誰?
「吱呀」一聲,御書房門開。
「你來了。」第五雄燁高坐,頭不帶抬,手握硃筆。
五十多歲的男子臉上儘是歲月滄桑,看似慈眉善目。可渾濁的眼眸還是表明這個帝王已經蒼老。
「是,我來了。」江玉樹回的清冷。
第五雄燁頭不帶抬:「你還是恨我?」
江玉樹冷聲傲然:「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
「那你為什麼回來?」
「我回來不是為你,為她!」
她……
第五雄燁忽的抬頭看向江玉樹。眸光久久不欲拉下,那道清麗的影子在腦中飄過,眉眼,輪廓重疊,彷彿那個女子已經回來。
時間在這一刻凝滯,兩人都不再說話。
浮塵在太陽的投射下跳跳躍躍,淺淺的光束模糊了下端人的容顏。
一聲嘆息悠悠漂浮。
「既然回來就留下吧,北璃才是你的家。」
蒼老的聲音中透著一股疲憊。
江玉樹冷硬拒絕:「北璃不是我的家,我早已家破人亡,我沒有家!」
「那你要去哪?」
「百邑城!」
「理由!」
「百邑不能破,天傾不可滅!」
第五雄燁擱下硃筆,話語里儘是一個帝王該有的威嚴:「第五赤玉,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去天傾,你要叛國?」
「我從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也沒忘記自己的立場。百邑我必須去!」
「你是北璃人,你身上流著的是王室的血,你是——」
「夠了!」厲聲一喝。「如果可以,我寧願我永遠是天傾人!」
高坐上傳來冷漠的聲音:「你再如何否認,也改變不了你是北璃人的事實。你複姓第五!」
「我、姓、江!」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上座之人憤怒拍案:「第五赤玉!你……」
玉簫探索,決然轉身:「百邑城我去定了。」
第五雄燁氣急,再次拍案,硃筆滾落,奏摺飄飛。
「北璃依附天傾,受盡屈辱。如果不是為她,朕會忍到今天?你還要去百邑,你覺得朕會幫你?」
「你當然不會!我回來也沒想過求你。因為你不配!」說罷,背影決然,頭也不轉,徑直玉簫探索出了大殿。
***
天傾——東境——百邑城
趙毅風在這待的越久,就發現百邑城中真是越來越黑。和西境想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毫無軍紀,庸懶散漫,行軍拖沓,防禦滯后,一群漢子只知道蠻力打仗。
讓他鬧心的是百邑城中的漢子所有尊崇全是憑著武藝,沒有武藝什麼都不是,小事不順,憑的也是武藝征服,成日打打打。
更讓趙毅風不可置信的是這群糙漢子吃生肉,食人血,*得不到解決直接去窯子搶姑娘,妥妥的兵匪所為。有的士兵竟然變態玩弄小倌,虐死不知何幾?
自己初來乍到這群漢子就想著給自己下馬威,甚至還誆騙自己說百邑城有瘟疫。如此沒有軍紀,以下犯上的行為,也不知莫雲是怎麼管理的百邑城。
難怪會讓天倭大軍連攻三座城池,照這樣散漫兵匪下去。百邑城要不了多久估計也保不住了。
不服、抗拒、不認可、下馬威……
是時候了……
「來人,召集全軍將士。無論是誰,都要到場,本帥要練兵!」
得令的士兵懶懶的瞧了一眼趙毅風,心不甘情不願的去辦事。
趙毅風也不惱,冷眼著看士兵遠去。
半盞茶后,
校場上七零八落的站著幾個士兵,有的還懶懶的躲在校場僅有的樹下不願過來。
莫雲雙手抱拳慵懶的倚靠在一棵樹上,滿臉看好戲表情。
西門日天,東方不羽見識過趙毅風的厲害,又與趙毅風推心置腹。對莫雲的行為也不好多勸,只希望少起戰火。
膽寒衣,張大坑倒也不排斥趙毅風,畢竟趙毅風及時到來救了百邑城眾人,心有感激。兩人靜候下列,等著趙毅風發話。
趙毅風在校場站台上看這個下方亂糟糟的一切,不置一話。
百邑城的漢子桀驁難馴,野性難訓,軍紀在他們眼中全是狗屁,更別說一個毛頭小兒?不放眼裡那也是常有。
眾人看著站台上的少年,只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沒有多少尊崇心思。玩笑般的看著趙毅風,等他耍出新花樣。
趙毅風像一尊雕塑般一直站在站台上不說話,眸光灼灼的看著下端士兵。
一個時辰,百邑士兵昏昏大睡;
二個時辰,士兵醒來談笑風生;
三個時辰,烈日漸消殘陽染天;
四個時辰,下列人好奇,慢慢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想要知道一直靜立高坐上的人到底在計劃什麼。
這一日,所有的士兵莫名,趙毅風就讓他們去了校場,什麼話都沒說,什麼事也沒做,就在烈日下站了一天。
他們只當趙毅風心血來潮,對此事也不放在心上。誰知第二日,趙毅風還是如此,靜立校場站台,靜候所有士兵,只是昨日還有的幾棵樹早已被砍了個乾淨。
主帥在此,雖是個少年,可也不能公然離去。到場的士兵憋著一肚子火氣陪趙毅風又曬了一天太陽。
第三日,還是如此,曬太陽,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一連六天都是如此。軍中好奇的人越來越多。
第七日,校場上聚集了所有百邑城的士兵。他們來此都是好奇趙毅風一直站在站台上不說話的事。
「不會真的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或者是沒有真本事,憑著這點技能唬人。
「他不會發癲了吧?好好的城防不布置,還有心思在這曬太陽。」
「他娘的,曬太陽也不要拉上老子,熱死了。」
「這毛頭小兒要幹嘛?都已經七天了,看他那皮曬的,哈哈哈……」
「熱死了,熱死了,熱死了……」
下方眾人散漫,不知趙毅風葫蘆里賣什麼葯。竊竊私語像沸騰油鍋的水,不絕於耳。
趙毅風端的冷傲平靜無波,將下端人的表情收歸眼底,是時候了……
「先鋒張大坑何在?」
張大坑出列,謙和作揖:「末將在!」
「點兵!」
張大坑猶豫一刻,復又應道:「是。」
下端眾人面面相看,顯然沒有料到主帥要點兵,莫雲在時多久不曾點兵,這是要做什麼?
烈日高升,鎧甲經過高溫照射,貼在身上烙的皮肉生疼。百邑城的漢子野性經不起虛耗。就在眾人準備開口抱怨的時候——
「報!主帥,所有各部各營點兵匯總,七十八人未曾到場。」
「可是傷殘不能行動,告假者?」
張大坑搖頭:「不是!」
趙毅風沖張大坑鼓勵一笑:「很好!辛苦先鋒使。」眼眸掃過下端眾人,厲聲吩咐:「七十八人全部處死,一個不留。將屍身掛於城樓上曝-曬三日!」
下端眾人不可置信,都吃驚的看著上他,似是沒有料到他這麼狠辣無情。趙毅風一身玄色衣衫,紅色髮帶在空中飄舞,像他跳動赤誠的心。鎧甲裹身的他在重兵林立中多了一份橫掃萬物的霸氣。
「本帥初來乍到就遇到下馬威。」忽的一記冷光投向莫雲。「本帥深知自己年歲小,各位給本帥不一樣的『迎接』方式本帥很歡喜。可是!!!你們都把本帥當傻子,還是三歲幼童?」
「本帥說練兵,軍紀就是這般?本帥一無實戰經驗,二無軍功,各位不服本帥,本帥認了。但我趙毅風既然來此,你們就必須聽我指揮!從前有什麼心思的都給本帥收起來。一經發現,下場就如那七十八人一樣。本帥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動搖軍心的人。你們可是明白?」
百邑眾將士兵顯然不服,不認可趙毅風,對他的話沒有一絲回應。趙毅風仔細尋著眾兵視線望過去,原是莫雲在一邊示意。
「本帥知道百邑城一向以軍功為甚,尤其是殺敵越多軍功越多者得人尊崇。既如此,今日不練兵。鬥武!」
莫雲好像聽到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主帥就別開玩笑。百邑城的漢子隨手摸一個出來都是一打一的好手。主帥經驗不足,還是不要以身犯險,以免聖上心疼責怪。」
「是嗎?」趙毅風笑著反問。忽然沉聲:「百邑眾將聽令,今日鬥武。無論輸贏者,加軍功一等。你們不服本帥,本帥今日打到你們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