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安公子·反攻
【卷二:琉璃劫——與君相逢】
第二四章:安公子·反攻
天欲明,遙遠天際一端一縷縷晨光從地平線穿透出來,映射天邊紅霞,深深淺淺。在空中織就絢爛色彩。
山間小道上,一道踉蹌急切的人影。
江玉樹竭力抱著趙毅風回到竹樓。
竹樓的人,此時都在好夢。
一聲破門音,落不秋急忙從屋裡出來,看見江玉樹抱著趙毅風,嚇了一跳。
——趙毅風琵琶骨上的白骨扎人眼,兩人身上血跡暈染,一身狼狽。
「公子,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一言難盡,殿下中了毒。」江玉樹摸索著將懷裡的人抱上了榻。「落叔,殿下中了幻思粉,琵琶骨上好像被金鉤利刃所傷,還請落叔出手醫治。」
落不秋意味深長的看著江玉樹急切模樣,從縱酒、斗棋、比武、贈劍、血吻、點燈等人、出山聽曲、江玉樹的世界好似沒有了那麼多孤單,曾經不願多說一話的人,在這個男人面前好似有什麼不一樣,是真的不一樣,具體來說,更多的是真實。
「落叔……」
「呃?!」落不秋胡亂想了一通,被江玉樹的一聲喚驚醒。走至榻邊,伸手號脈。
「落叔如何?是不是有性命危險?」
落不秋國字臉,通天鼻,一下巴的鬍子。皺了皺眉毛,摸了摸鬍子,搖頭道:「殿下無事,毒不足以致命,大抵顧念他是皇家人,不敢下死手。不過,也還需好好將養。」
江玉樹似是不甘心,伸手又號了號,確定沒有大事,這才安心。
落不秋自覺端來熱水給趙毅風清理傷口,一盆一盆的黑水被端出,直至最後一聲雞鳴,天大亮,萬物開闊。
趙毅風是皇家人,每早都要上朝,現在受傷昏迷,趕去朝堂,對他身子有害無利。江玉樹分析一通。心裡很快有了結果。
「落叔,給皇後娘娘傳書,務必讓皇後娘娘拖住陛下。」
落不秋看了一眼趙毅風,猶豫道:「殿下的傷還沒上藥。」
江玉樹端坐榻邊,淡然道:「殿下我來照看,萬不能讓朝臣知道殿下受傷的事,否則你我功虧一簣。」
落不秋轉念:大皇子受傷,安危不保,所有利益動向皆是趙清風一脈,到時趙清風登臨高位,第一個不會放過的就是對他有威脅的趙毅風還有公子。
如今隱瞞受傷消息,實則上上策。
落不秋消失片刻。
室內安靜一瞬,晨風遊走。
一聲衣動。
「醒了,可是要喝水?」江玉樹摸索到竹桌邊,伸手倒了杯茶,衣袖翻轉間,趙毅風看到了他手腕上的那道劍痕。
更讓他吃驚的是——手肘上斑駁的針痕。
曾經他在自己面前解衣時,好似一塊上好的緞布,沒有一絲瑕疵。
而今,那麼多的斑駁針痕是如何來的?尤其是他眉間櫻紅,忽深忽淺。這一切的一切讓趙毅風好奇。
他想開口問他,可想著他避之不談的模樣,也只好留了心思,強力壓下。
江玉樹不知自己的一切舉動都落入趙毅風眼中。
伸手將茶水遞給他,男子顫手接過。
「我已讓人告知皇後娘娘,今日陛下不會早朝,殿下可靜心休養。」
男子倚著床榻,有氣無力的笑笑,「清玉考慮的還真周到,倒是本殿疏忽。」
江玉樹挑了葯,摸索著給趙毅風上藥。
男子胸口殘留的痕迹觸的他手一抖,那是他動手賞的。一道是過往代價的償還,一道是他咬自己的賞賜。
江玉樹有些不自然的收回手。
趙毅風坦然道:「清玉怎麼了?莫不是這疤痕太過駭人?」
江玉樹定了定心思,感嘆道:「殿下還真是流年不利,禍不單行。」
「本殿也不知是不是撞了小人,清玉精通命相,何時本殿算一卦,給本殿驅驅晦氣。」
江玉樹微微一笑:「江某靜候。」
趙毅風不再說話,眉頭緊皺,顯然是痛到深處。
空中迸發出格格的咬牙聲。
江玉樹聽聲,撇開多想,摸索著上藥。琵琶骨的白骨凸顯,血肉模糊,看來是下了死力。
「嘶……」趙毅風忍不住叫了一聲。
江玉樹挑眉詫異道:「殿下也會怕疼?」這可是西境征戰帶兵的英豪,也是堂堂的皇家貴胄,所有的苦痛都不能輕易說出口的人。
「人皆有七情六慾。無欲無求,才不會痛。本殿心有所求,自然會痛。」
還有一句話,趙毅風沒有說,
——我也只願在你面前叫痛。
江玉樹手的似女子,修長,白皙,透著靈氣。
此時,這雙手撇去執玉簫時的狠辣、果敢、有力。溫柔的似春風邂逅湛藍湖水。
輕輕的,細細的,像一片小羽毛輕掃過。
涼涼的指尖溫度寒的趙毅風身一顫。
「清玉的手為何這樣涼?」現在七月,暑熱積聚。他的手似冰一樣,所到之處好似有絲絲寒氣外溢。
江玉樹塗藥的手一頓,臉色一紅,有些愧疚:「抱歉,冰到你了。」
趙毅風不知江玉樹深受蠱毒折磨,身子精氣過多虛耗。又因眼盲后,喜靜安坐,身子顯然不似常人熱-活。
趙毅風意識道江玉樹的安靜,突然想起懷音榭他和華荷媚和蕭時的快意,心裡一股莫名的感覺湧上心頭。
「清玉蕭音一絕,本殿無福消受。可憐本殿的箏,會不會哀嘆『遇人不淑』。無知音來和?」
江玉樹將剩下的葯塗完,替男子掩了掩衣衫。好奇道:「殿下會箏?我可從未聽說。」
「本殿的箏,自是要知音來和。沒有知音,彈著多無趣。」
江玉樹溫和一笑,「既如此,待殿下傷好,你我合奏一曲,從此人生無憾。」
「哈哈,甚好!」趙毅風顯然有些激動,剛纏好的葛布上又暈開血花。但這一切難掩他心裡高山流水的快然。
「殿下受傷過重,還需好好將養。」江玉樹替他掖了掖被子。
身子虛脫,疲累襲來,擋不住如潮水般的沉重,趙毅風終是昏昏睡去。
一夜折騰,兩人皆是疲累。
可江玉樹不能歇。
趙毅風遭此刺殺,顯然是被人盯上了。
江玉樹心裡快速分析:趙清風和趙毅風禮部之爭,誰也沒有得到好處。禮部名為天帝,實則是趙清風一脈,禮部乍失。趙清風記恨刺殺也未嘗不可。看來趙清風是太閑了,是要給他找點事做。
江玉樹出了屋子,屋外的熱氣撲了一身,讓他有些不自然。正如他心裡對趙清風算計他一事一樣——不自然。
他此生最恨算計。也討厭被人要挾。
一聲蕭音召喚,離雲閃身而出,「閣主。」
江玉樹在櫻樹下悠然的端著茶杯,輾轉來回摩挲,直至最後一杯茶盡。
「莫貴妃身邊的蓮蓉可是你同鄉?」
「是!」
暑熱蔓延,江玉樹卻依舊雲淡風輕,只聽他悠悠道:「蓮蓉該用上了。莫貴妃現在□□然,二皇子太閑。本閣主想給他們找點事做。你知道怎麼做?」
離雲莫名,顯然有些不懂,「閣主,蓮蓉只是莫貴妃身邊的二等小丫頭,她如何制衡莫貴妃?」
江玉樹擱置茶杯,眼神一冷,冷聲道:「本閣主只要結果。」
離雲跪地,謙卑道:「閣主,屬下愚昧,還請閣主示意。」
「勿傷人命,孝道制掣。」
離雲猶豫一陣,思索一陣,終是點頭,「屬下知道。」
一道影子閃身消失。
江玉樹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趙毅風,這樣做是對的吧?
你會不會認為我心狠手辣?
*
趙清風氣的又砸了奇珍異寶。
明擺著,趙二皇子去榆木家吃了閉門羹。趙二皇子本來覺得本著自己皇子身份榆木能給幾分薄面,可哪想榆木閉門見客,他足足等了一上午,得到的是小廝一句又一句的「大人身子抱恙,不便見客。」他只覺得自己降低身份去找榆木是自己找罪受。
而且更讓他焦灼的是莫貴妃因為夜裡不慎,摔了一跤,手肘斷裂,又染了風寒。
莫貴妃母族勢力牽扯前朝,也涉及兵權,牽一髮動全身。今次受傷染病,天帝特許趙清風進宮照看三日。
天帝怎麼想的趙清風不知道,但趙清風知道自己母妃不能倒,后妃女子千萬,倒了這個還有下一個。若自己母妃倒了,朝臣助力就少了一半,或者說誰會支持一個勢力不夠雄厚的人?
於是,趙二皇子帶著江雨柔滿心煩悶去了宮裡,一待就是三日。成日宮裡宮外來回跑,趙清風身心俱疲,可還是不忘對付趙毅風。
江雨柔知曉殺手一人不留,終究明白自己還是小看了兩人。此計不成,她和趙清風又生一計。
禮部尚書榆木軟-硬不吃,明顯是為天帝所用。既然禮部不成,那就兵部,兵部尚書可是趙毅風母舅。有了兵權,還需可惜一個禮部。
趙清風和江雨柔謀劃一番,又開始生事。
趙毅風憑著學武的底子,五日後已然恢復大概。朝務耽擱幾日,天帝斥責幾句,留了心思也沒過多懲罰。
趙毅風收拾好一切,又再次去尋了江玉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