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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魔證道》的拍攝沒有想像中的有趣。

沒有特效的特效片，在現場看充滿了迷之笑點，加上現場每一位工作人員都小心翼翼，態度嚴肅……更加讓姜綺經常綳不住表情。幸好山上景色確實怡人，且溫泉泡多少次也不會膩，配上應節水果，她已當作一次愜意的旅遊。

在這個年齡，姜綺自覺賺得已經夠多，就只剩下滿足個人成就了，有機會休息，自然得好好享受。

惟一很魔幻現實的，是身為萬千女性偶像，上至四十婦人，下至十六少女，都有他粉絲的影帝蕭宸，一得了空就暗搓搓地跟她發『約戰』的消息。每次看見自己手機里的消息記錄，迷濛間還會以為自己跟蕭宸才是熱戀中的愛侶。

「……話說，一起打遊戲的話，帶個耳機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能陪你玩？為什麼會找我？」

熟絡起來之後，姜綺也好奇這個問題。

「我喜歡你的小說，也喜歡容清啊，」蕭宸的回答很直白，補上一句：「只是我沒想到你玩得這麼菜……等等有話好說別退出遊戲！」

姜綺面無表情地瞥他一眼：「我菜嗎？」

「不菜，一點都不菜。」

在這鳥不拉屎的山上，的確也只有姜綺能陪他肆無忌憚地打遊戲。

劇組旁人見了蕭宸，都一副見神仙的模樣，就算沒有迷妹一樣的崇拜目光，也起碼是點點頭就跑的敬畏神色……每次聽他說來，姜綺都覺得當巨星挺不容易的。

不過他本人倒是很看得開：「我有錢有名氣又長得帥吧？」

雖然這話聽上去有點欠揍，不過也是大實話。

「嗯？」

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或者苦衷要說？

姜綺習慣了當一個好聽眾，這會便斂起輕佻神色，側耳聆聽。

蕭宸：「這種人生其實真的很爽，特別爽。」

……

「哦，這局你打輔助吧。」

姜綺覺得以後絕大部份獲獎的經典男人戲都和她無緣了，見識過蕭宸這樣的一面，以後還怎麼看他的電影，恐怕從進場的那一刻內心就已經充滿了波動，並且要進化為波動勇者。

雖然《以魔證道》的拍攝可謂無波無浪，但姜綺和監製早就約好的炒作特輯還是如期出來了。

@影圈董爺：朋友有幸到《以魔證道》劇組圍觀，這裏放出一些獨家花絮

所謂獨家花絮，其實就是演員一些穿着戲服的抓拍，由於是通過氣的，自然是挑好看有趣的發。姜綺藏了私心，替劉濤挑特別帥氣的，還美顏了一下，黑底金紋戲服配上一頭非主流紫發，愣是以顏值撐出一股邪性的俊美來。

而蕭宸更是不在話下，這條微博的轉發量，有七成都是他的粉絲撐起來的，可見他的人氣和知名度有多麼恐怖一一要是他願意接廣告發微博，肯定天價。

這是明面上的宣傳，暗地裏，監製說想要一些反面的，能挑起觀眾好奇心，又容易澄清的……

要求這麼多，你咋不上天呢？

這苛刻在，弄出來肯定要演員本人也同意，要勁爆又不過分的，姜綺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來，就有別人先想到了。

這個別人，還算是老熟人。

@八卦七哥：知情人爆料，某個離婚時情深款款的男人，不過一年就找到了年輕新歡，在他的新戲劇組打得火熱，以下就讓七哥為你們八一八這個離婚男星的堪坷情史……明明那麼愛，為何前妻多次求複合都不同意？夫妻情誼都敵不過年輕紅顏！

連着這一條消息爆出來的，是陳允秀清教徒一樣的生活點滴，在離婚之後，她飛快地瘦了下來。原本有點嬰兒肥的臉變得下巴尖尖的，更形楚楚可憐。

人們對女性的態度是最微妙的一樣事情。

希望女人恪守婦道持家賢淑，又譏諷她們只會做家務沒有大學問，有學問了，又將女博士譏為第三性別，一邊愛慕一邊詆毀，態度曖昧不明。這是男人的態度，而對於那些美貌女子，同性的網民心態很多時候和一位婆婆沒有分別。

你美歸美，可不能勾引男人，如果你勾引男人，即使美，也是下賤的美。

規條固然苛刻，但另一方面，又因為視女性為弱勢，尤其有『母親』身份的，彷佛免死金牌，奇也怪哉。

陳允秀當初在輿論戰中輸給姜綺，一半原因是因為出軌，另一半是因為她沒有孩子，如果她是一位母親，網友會對她溫柔許多，對劉濤亦會更加嚴厲。

這時候，網民還很善忘，容易相信被營銷出來新形象。

等下一代人佔領發聲地的時候，則會變得聰明一點，現在發聲的一代都是半路出家的，對網絡了解沒有新一輩深。

姜綺知道這事的時候，是監製過來拍拍她的肩：「真不容易啊。」

「？」

「沒想到你為了這部電影連自己都搭上了，」他若有所思：「不過陳允秀那邊也是你同事的手筆嗎？」

「？？？？」

看見姜綺驚愕的神色，監製也是水晶肚皮的玲瓏人，立刻明白裏頭另有文章：「你可以去看看，上微博熱門了，不過轉發量不高，其中有一張你和劉濤的合照，如果不是你故意為之，那我們劇組可能有人出賣你。」

他語帶歉意：「劇組人多囗雜，簽訂的保密合同只關於拍攝細節，而且有些臨時工……即使是我，也沒辦法管得滴水不漏。」

這點姜綺是明白的，而且怪他也沒意義，便安慰他：「沒事，總有解決的辦法。」

以姜綺對娛樂圈炒作互黑手段的了解，前面幾句話，已經足以把整件事的可能性聯想得差不多了，火速告別了監製。她連下午拍戲也不看了，回房間打開筆電將事情捋一遍，尤其是那張傳說中的合照。

在有心人的推動之下，照片傳得沸沸揚揚。

無非是想抹黑劉濤，好為自己的東山再起鋪路一一陳允秀還不知道自己摔得這麼慘是姜綺的公關手筆，只知道和白赫脫不了關係，反正一股腦往劉濤的帳上記。

陳允秀毫不知道，自己再一次捅了馬蜂窩，而且捅到了本人頭上。

照片拍得不算高清，但能看清楚兩人的臉，劉濤狀若親密地將切好了的蘋果遞給她，又坐在一起聊天。

而照片里的人身份也被扒了出來，是《以魔證道》的作者姜綺，正式敲定了作者性別，連帶著書粉都被驚動了。這麼一炒，《以魔證道》、劉濤、陳允秀、《七十日情書》的熱度都同時上升，以陳允秀和她的新戲尤甚，以保守憂鬱形象示人。

清湯掛麵的淡妝模樣，的確很得人好感。

姜綺半天說不出話來。

照片滿天飛就算了，跟劉濤這樣的大帥比傳緋聞也不丟臉，讓她惱怒的是陳允秀居然想拿她來當踏腳石！

氣到極點，反而默然無語。

這時，她已經收到大量來自朋友的關心訊息，以公司里的朋友為主，倒是不明真相的薑母顯得挺高興的一一劉濤以往形象穩重，即使離過婚，也屬於鑽石王老五行列。她統一簡短回答：『是商業惡意中傷，會處理，匆憂，謝謝關心。』

連不刷微博的劉濤都被驚動了，他氣急，又知道『知情人』就在片場里，便沒有主動去找她，只在角落撥電話來：「小姜，你也看到照片了吧？」

「看到了，濤哥，別擔心，」

姜綺接通了電話，臉上平靜無波，連聲音都沉穩有力，彷佛天掉下來她都有計策以對：「要告訴你一個很不幸的消息了，這百分百是你前妻乾的事，目的明確，出軌搞臭了名聲，見你資源好了，想借你賣一波慘，替自己的新戲造勢。」

聽着很不可思議，但在娛樂圈卻不是新鮮事，那些理應放在私房中處理得乾淨利落的事，只要有一方想要利用，就會被攤在太陽下暴晒，任人圍觀取樂，舔著臉蹭熱度上位變現。

雖然牽涉到了自身，但作為朋友，她卻是更替他難過。

枕邊人的背叛和利用，不論男女，都同樣痛苦，作為公眾人物，對方有意逼迫，他還得在所有人面前去處理那些羞於啟齒的事。

「我沒事，你才不應該擔心我。」

劉濤深呼吸。

說不難過，怎麼可能？硬漢無情？男人無所謂？除出戴綠帽的恥辱，還有那些溫情而柔軟的過去。

曾經有個人，走進你的心，走進你的生活，她離開的時候，連要將停留過的地方破壞得一塌糊塗，制下你一個人，對着這一地狼籍，一籌莫展，還得對所有來同情你，關心你的人說沒關係。

「你不是娛樂圈的人，這事本來不應該牽扯到你的，是我看輕了她，」

在角落裏，劉濤妝還未卸全，臉上連帶着汗，粘糊糊的，他雙目盯着空無一物的牆壁，冷冷的寡淡色調。他極力保持冷靜，一個時時刻刻都注重教養的男人，他的學識修養讓他第一時間關心的是友人的清白：「我對怎麼澄清不了解，做得應該也沒你漂亮，你想怎麼做我無條件配合，只要能把你摘出去，把我怎麼樣都無所謂，我不在乎。」

「我真的不在乎，小姜，你是女孩子，這種事對你來說很重要。」

劉濤比何璋傳統得多，在某程度上來說，他雖然寬容，卻總視女性為弱勢，認為有保護對方的天然責任。

「濤哥，」

姜綺卻是同一類人，即使總拿『罵我朋友可以，罵我不行』的表情包來開玩笑，但比起自身，她對於朋友的苦難更加在乎。朋友十根手指數得過來，每個都是她在乎的人。

「這不是你的錯，你才是受害人，她對我來說只是一個無關要緊的陌生人，想傷害我，我當她是個傻逼抽回去就是了，我出來混，什麼腦殘陰險小人沒見過？」

她替他委屈，卻怎麼也說不出心疼兩字。

電話的另一端沉默了許久。

像臉被重重敲了一錘，眼冒金星不敢承認，先於眼淚的架起堅強的堡壘，過了好一會，才曉得脆弱難過，才能承認自己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最不想面對的是，對方已經抽身離開，連他的剩餘價值都不放過，而他還守着一片柔軟的善意。

即使在處理財產和離婚時極其冷靜，反擊到底，但劉濤終究不是那個心狠的人。

「……我明白了。」

他聲音沙啞得像用石塊磨過工地：「一切交給你處理。」

「嗯，好。」

「你說得沒錯，其實我真的挺難過。」

接着，電話便被掛掉了，姜綺猛地一愣，從他模糊不清的尾音里，只能猜測他可能有一些要獨自處理的私人情緒。

她第二次猜中了。

這是劉濤離婚後，第一次為這件事忍不住眼淚。

而這終究不能拿來與任何人言說，姜綺不能，何璋不能，父母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