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真相
太熱了,不管是潮|濕的空氣,或者昏沉的腦袋。腳下機械地踏著步子,一個台階,兩個台階……
蟬鳴喋喋不休地聒噪著,聲響密密交織成一張羅網,似乎永遠走不出去這個迷局。衣服被汗水浸|濕|了,貼在身上,潮潮的,很難受。
好熱,好暈,好想吐。
錢瓊腳下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被陳權眼疾手快地攔住腰:「姐,小心!」
陳權的體溫,還是那樣炙熱,卻燙得錢瓊心驚肉跳。
「你——」你不要碰我。
「姐,沒事嗎,是不是中暑了?」陳權擔憂地問。
「我、我要回去了。」錢瓊不敢看她,將她隨手推開。
「好,咱們打車回去吧?」陳權抿了抿下嘴唇。
「不要,我一個人就行了……」錢瓊喃喃說著,目光不知飄向哪裡,踉踉蹌蹌地走到街邊攔了車。
陳權知道這一切總算要來了,也不去催促,只是默默遞了三十塊給司機,說了小區地址,又幫錢瓊把車門關上。
在這個過程中,錢瓊根本沒有正眼瞧過陳權。
目送著計程車遠去,陳權肩膀微微起伏著,做了幾個深呼吸。
身後的腳步聲近了。
「你今|晚回不去了,沒地方住吧?」孫維關切道,從背後將陳權擁住了,「去我家怎麼樣,我們好好談談。」
陳權站在原地,沒有吭聲。
「怎麼,心疼了?」孫維雙手扣在陳權腰|際,「你這個人,就是吃硬不吃軟。我剛才好心好意叫你私下跟我談,你不聽,非要故意激我,叫我把話說得那麼難聽——現在又反悔了?」
「我沒有反悔。遲早她都會知道的。」陳權沒有掙扎,任憑孫維那麼抱著。
「是嗎?那你現在為什麼不推開我?」孫維放軟|了語氣,「你到底是害怕了,對不對?」
「你找我什麼事,現在總可以說了吧。」陳權轉過身,面無表情盯著孫維。
「我有很多話要說啊。」孫維輕輕放手,「但是這麼大庭廣眾的,不方便說話吧。」
「……你說吧,要去哪裡。」陳權輕描淡寫道,「真的去你家?你男朋友不會生氣嗎?」
「沒關係,他最近出差。」
孫維看著陳權的側臉,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錢瓊回到家裡,理智卻還沒回歸軀殼。
剛才那人是誰,陳權的前女友?
還是……前客人?
一瞬間,種種疑惑傾瀉進錢瓊的腦海。
為什麼陳權年紀輕輕,卻能那麼成熟懂事?為什麼陳權發現自己喜歡女生,卻在床|上表現得那麼有技巧?為什麼陳權幾乎沒什麼朋友,從來不會當著自己的面聯絡家人?
無力地倒進沙發,四肢癱|軟。
這些事情,她曾經隱隱察覺過,卻從來沒有深究。突然發現,這個跟自己夜夜共枕的人是多麼陌生。
陳權是怎麼說她過去的經歷的?天南地北地四處打工,對嗎?
如果那人說的是真的,這個「打工」的意思,豈不就是……做三|陪?
錢瓊想到這裡,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不,那麼可怕的詞,千萬不要隨意說出口。
「冷靜,錢瓊,現在必須穩住心態。」一個熟悉的聲音喚|醒了錢瓊的理智,「剛才那人說的話,就一定是對的嗎?」
「但是,陳權沒有反駁啊,而且看陳權的反應,大有默認的意思。」另一個聲音反駁道。
「好吧,假設那人說的都是對的,陳權以前的工作不大光彩,那又如何?」
「你忘了嗎,那人說的那四個字——」
「跟我一樣。」錢瓊又重複了一遍。
什麼意思?陳權專門挑她這種類型的女人下手么?
「沒錯,你也不過是恩客中的一員罷了。」
腦海中的這句話喪鐘般轟鳴,震得人頭痛欲裂。拳頭也緊緊攥起來,戒指被擠|壓|進肉里。
怎麼可能呢,一般的小|姐會給客人送戒指嗎?會到客人家裡做飯嗎?會跟客人同|居嗎?會和客人談論出國結婚的國|家嗎?——每天早晨起床時輕柔的早安吻,廚房裡安靜切菜的背影,激|情后纏|綿悱惻的情話,這些,都是假的嗎?
錢瓊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過|度負荷的機器,實在處理不了這麼龐大的信息,突的一下,崩潰了。靠在沙發背上,看著空蕩蕩的天花板,心中一片慘白。
不知這樣過了多久,窗外太陽都落山了,沒有開燈的屋內被黑夜侵蝕。qb實在餓得不行,跳上沙發沖錢瓊喵喵叫喚。
錢瓊獃獃地看著qb,摸了摸貓咪的脊背,突然將qb捉在眼前,愣愣盯著貓咪的眼睛:「陳權怎麼還沒回來?」
一小時前,陳權跟著孫維走進房子里。
「想喝點什麼,茉|莉茶可以嗎?」孫維在玄關翻翻找找。
「別整這些虛的,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還想怎麼辦?」陳權毫不客氣,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
「……我是在今天早上的xx視|頻廣告里看到你的。」孫維攬攬裙擺,跟在陳權身邊坐下,「看到你出鏡的那一刻,我就想來見你了。」
「見我?說這句話前,不應該把那些從我這裡拿走的錢還回來嗎?」陳權笑了,「你剛才說我是婊|子,好吧,婊|子也是要生活的,總不能讓我做白工吧?」
孫維揪住自己的衣擺:「權權,你別難過,我剛才說那些話,不是為了把那女的嚇走嗎?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
陳權沒有管她,接著說:「那天早上,我一個人從北|京的賓館醒來,發現所有的行李都不見了,錢包也空空如也。要不是身|份|證壓在前台,估計我連銀|行卡都沒法補辦。」
陳權把火氣忍耐到現在,總算髮|泄|了出來。
「你倒是一走了之,找你青梅竹馬的男朋友去了,我呢?你有沒有想過,身無分文的我,要怎麼在陌生的北|京活下來?」
「不是這樣的,陳權,我也是被|逼無奈。「孫維面露苦色,「當時我男友已經在賓館樓下等著了,大清早就給我打電|話,問我房間號是多少。我難道能叫他上來嗎?只好匆匆忙忙收拾好東西,連忙走掉了。坐到車裡,我才想起來,沒有把行李箱里你的東西取出來。」
陳權皺眉,似乎在分辨她講的是真是假。
「當天晚上我就找借口溜出來了,到了那家賓館一問,才知道你已經走掉了,什麼東西都沒留下。我打電|話給你,也一直打不通,你一定把我拉黑了。」
陳權雙手抱臂,靜靜看著她。
「至於錢的事情……後來我整理行李的時候,發現你的錢包就放在行李箱里沒拿出來。那張卡還是我在上|海的時候幫你辦的,不知道你會不會繼續用,所以沒往那張卡上打錢。你現在新辦的卡賬戶是多少?有用支付寶嗎?我現在轉賬給你。」
陳權看了她一會兒,慢慢說:「好啊,當時你直接把自己的卡給我刷,現在你打算給我多少錢?」
孫維聽了,滿臉苦澀:「權權,你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好嗎?這樣很不像你……」
「不像我?」陳權轉過腦袋,朝孫維的耳畔湊過去,壓低了嗓音,緩緩吐息:「那,現在的語氣,像不像我?」
孫維霎時漲紅了臉:「權權,你不要耍我了……就像我剛才說的,二月份的時候,真的不是故意丟下你。」
說到這裡,孫維忽然將陳權的左手牽起來,捧在雙手裡捂著:「一切都是誤會,我很喜歡你,我們不能繼續下去嗎?」
「哦,孫老|師還想繼續照顧我生意呢。」陳權輕聲笑,「這次打算怎麼玩,出|台過夜還是按月包|養?」
「在我能力範圍內,你可以隨便提要求。」
孫維在陳權手背上親|吻,卻發現一枚戒指在陳權無名指上閃著光芒。
「可是,就像你剛才看到的,我還有女朋友呢,你也有男朋友,怎麼辦?」陳權慢悠悠地問。
孫維的動作僵硬住了。
「哦,我想起來了,這都不礙事的,反正孫老|師之前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嘛,雙性戀終究還是要結婚的,對不對?」
陳權的語氣柔情款款,聽在孫維耳中,卻像鋒利的玻璃一樣,輕易就把柔|軟的內臟割出|血口。
「可是,我記得最開始跟孫老|師在一起的時候,孫老|師告訴我,自己是純同,沒法跟男人交往,不是嗎?」陳權抬起胳膊,親|昵地摸了摸孫維的耳|垂,「這樣看來,究竟是誰騙了誰?」
孫維一把捏住陳權的後頸,將人帶到自己面前,諄諄教|導道:「陳權,不要說這麼天真的話,咱倆之間,就不要裝純了,好嗎?」
陳權也不怯,反而湊得更近,似乎是要貼上孫維的唇:「是,我是不幹凈,我是不純潔,但是我跟你在一起后,就再也沒跟別人上|床了。孫老|師,你呢?」
「你是要跟我翻舊賬翻到底了。」
孫維摟過陳權的脖子,正要欺身吻上去,卻被陳權閃開了。
陳權站起身來,笑意盈盈地往門口走:「孫老|師,咱們敘舊也敘夠了,就此打住吧,我要回家了。」
「回家?」孫維也跟著站起來,手臂撐住牆壁,將陳權困在自己胸前,「你以為你還有家可回嗎?現在這個時候,估計你女友已經把你的東西全部扔出來了吧?」
「不會的,她跟你不一樣,她很好。」陳權毫無懼色。
「跟我不一樣?」孫維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神色竟有些憐憫,「你跟過的所有女人,不都是我們的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