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險情
第二天早上醒來,十分不想上班。
請假吧。失戀的人需要靜靜養傷。
拿被子捂住腦袋裝死,裝了五分鐘就受不住內心的煎熬。還是那個理由,除了工作她已經一無所有。快點去辦公室吧,讓大批量的工作擠|壓掉所有的精力。
十點剛到,小實習生就敲門進來送咖啡了。十分不想見到她。
「姐,早上好,工作辛苦了。」
聽聲音好像跟往常一樣,又甜又潤的。昨晚方芬是不是也聽到陳權用這樣的嗓音呻|吟,甚至哭泣……?
想到這裡,錢瓊心裡更沉。
「姐?今天心情不好嗎?」陳權湊過來用食指揉了揉她的眉頭,「這裡皺得好厲害。」
突如其來的接|觸驚得錢瓊猛地往後一閃,手臂正好打翻了陳權托盤裡的咖啡。
「啪——」
純白的馬克杯在地板上摔了個稀巴爛,深棕色的咖啡灑作一灘,有點像杯子的血液,汩|汩滲出來。
「對不起……」錢瓊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連忙道歉。
「衣服弄髒了……」陳權遺憾地自言自語,「這可是姐陪我挑的衣服……」
錢瓊這才發現陳權那件蕾絲襯衣上也被咖啡染髒了一下片,在袖口的位置。
「我很喜歡這件襯衫的。」陳權遺憾道。
「……我出乾洗費吧。」
錢瓊尷尬得不行,訥訥開口。
「沒關係啦,是我的錯,忘記姐說過的話。不能有親|密接|觸,對吧?但我覺得剛剛的動作,家人之間也可以的啊。」
陳權總是有辦法把話說得不動聲色,聽得錢瓊更過意不去了。
「抱歉,你多給我一些時間,好嗎?我最近心情不太好。」
錢瓊苦澀地開口。
「嗯……怎麼辦呢……」陳權做出一副深思熟慮的表情,食指貼著臉頰故意賣萌,過一會兒換上狡黠的笑,「這樣吧!想要我原諒姐的話,今天晚一些的時候就陪我一下,怎麼樣?」
「嗯?」錢瓊沒想到陳權會這樣說。
「因為有件事差不多要定下來了,想先讓姐過目一下,幫我參考參考。畢竟姐是我在北|京最熟的人了。」
陳權邊說邊觀察錢瓊的臉色,看到她眉頭又慢慢皺起來,連忙改用撒嬌的語氣道:「姐,拜託你!這是最後一件想麻煩你的事情!求求你幫幫我吧,我一個人實在拿不定主意!」
邊說邊雙手合|十,眼神可憐巴巴地看過來,配上她姣好的面容,實在叫人無法抗拒。
真是完蛋,即使已經心死如灰,卻依舊抵擋不住這個人的刻意討好。
「姐?」陳權看錢瓊不知在想什麼,出聲提醒道。
「哦,我出去抽根煙考慮一下。麻煩你幫我把這裡收拾了吧。」
「好的。」
錢瓊從抽屜里翻出打火機和煙盒,臨走前瞥一眼陳權的頸子,那裡依舊白|皙光潔。
很好,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痕迹。
不,說不定是陳權特意拜託方芬不要留在脖子上,就像剛剛她拜託自己那樣。
想到這裡,錢瓊不由得冷笑一聲。
倚著陽台的欄杆向下眺望,幾點人,幾排車,幾團綠色,幾片水泥灰。
商量事情?一個人拿不定主意?最後一件需要麻煩她的事情?
錢瓊長長吐出一口煙霧。
是方芬。
方芬向陳權告白了。
陳權需要找|人參考意見。
剛剛陳權說什麼來的,「過目一下」?哦,是要一起去見方芬吧?就像當年自己跟方芬交往後帶舍友去見她一樣。沒想到啊,十年過去了,相同的事情還要在陳權身上重演一遍。
如果就這樣答應下陳權的話,三人相見時,會是怎樣的場景?
「方姐,這位是我的上司錢瓊,從上班第一天起就一直很照顧我。錢姐,這位是方芬,我新交往的女友。」
「錢瓊是吧,久仰久仰,陳權一直提起你呢。過去她有什麼不懂事的地方冒犯了你的話,還請寬宏諒解,小孩子嘛,什麼都不懂的。」
然後呢?自己也要陪著方芬裝作互不相識?
「陳權以後就拜託你了。她是很溫柔體貼的姑娘,有時也許脫線,但本性還是善良的。」
這樣?
靠,溫良恭儉讓的,真噁心。
那該怎麼辦?
笑著跟陳權說:「哎呦好巧啊,這不是我大學時候交往兩個星期就光速分手的前女友嗎?怎麼,現在還在到處找小姑娘玩援|交play呢?算你好運,碰上我家陳權,她這麼溫和的性子,分手時候絕對不會沖潑你咖啡的,放心吧?」
聽上去真夠過癮,不過,略損。
也許方芬已經金盆洗手隱退江湖?那她這麼一鬧,不是棒打鴛鴦么?……
不過,命運的安排真是比電視劇還要狗血,單戀對象跟前任在一起了怎麼破?方芬也是艷福不淺,搞完老的搞小的——
靠,憑什麼只有方芬總是贏家?
上次用勝利者的姿態對自己大肆說教一番后,十年過去了,現在又來搶她最寵的小實習生?
她錢瓊呢?到頭來一無所獲!
她又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會淪落到這樣的處境?
從來都是她為別人打算,甚至剛才,自己還擔心會破|壞了方芬跟陳權的真心相戀。
那又有誰來替她著想?
她就像個被人用過即拋的隱|形眼鏡,需要的時候寶貝得不得了,期限一到毫不留情就扔掉。這不,連小實習生也說了,這是「最後一件」拜託她的事情。
陳權真的要徹底離她而去了。
早知如此,當場為什麼要心軟留她在公|司里?
不知不覺已經連著抽|了五根煙,心裡的一團亂麻卻依舊沒有整理清楚。
「錢姐,有電|話找!」
陸楓的聲音從辦公室里傳出來。
「來了!」錢瓊連忙掐了煙走回去,一時間將這件事拋到腦後。
處理好一天的工作,已經到七點了。
不知覺又加了一小時班。
腳下在辦公桌的橫樑上一蹬,老闆椅向後滑去。
拿起手|機發現有一條郵件:「姐,下班時看你在忙,就沒有進去打擾。我先陪阿健晚飯看電影,他昨天就說過的,今天實在推不掉。散場后大概九點,到時候我去你家小區門口等你,隨便找個安靜地方聊會兒,好嗎?」
錢瓊這才想起陳權拜託的事情,盯著那條簡訊看了好久,遲遲想不出怎麼回|復。
要不然,假裝沒看到?
手指百無聊賴在屏幕上滑來滑去,往上一挑,竟發現剛才那條消息的下面還有有別的東西。
一大段空白後面寫著:「姐你已經考慮了一整天了,都沒給我回應,權當默許,不接受任何異|議,退堂<(-v-)/威~~武~~」
「這小|鬼,先斬後奏啊。」
錢瓊笑了,接著很快收住了笑意。
算了,去就去吧,頭掉了不過碗大個疤,干|她丫的!
——不過還是先喝點酒壯壯膽。
叫了外賣,半打啤酒連盒飯一起送過來。
邊吃飯邊看今日頭條里的搞笑視|頻,「哈哈,太逗了,這傻x!」
飯吃完了,笑聲往外蹦,啤酒往裡灌,一出一進,十分和諧。
「呀,八點四十了。怎麼這麼快?靠。」酒量不好,喝了一聽就有點暈乎。「怎麼每次做不想乾的事情都要喝酒啊?」錢瓊穿著外套大著舌|頭,「簡單——酒壯慫人膽唄!哈哈……」
跌跌撞撞坐上電梯。
其實沒有醉到那種程度,純粹是借題發揮,故意而為之。
對,錢瓊,就仗著這股子勁兒,非把方芬罵個狗血噴頭!別扯什麼和平分手、平等交往,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過去十年了都,有什麼火早發|泄完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你現在還想搶我的小實習生?怎麼咽得下這口氣!其他統統靠邊站!
於是乎,錢瓊一身酒氣,兩分怒意,氣勢洶洶,往公寓方向奔赴鴻門宴去也!
只是——
「靠,路燈怎麼還沒開,天都暗下來了,區政|府幹什麼吃的……哎?這到哪兒了?看不清楚!」
錢瓊自言自語。好像拐到另一條路上了,這裡是條老衚衕,曲里拐彎的,跟迷宮似的,半天走不出去。
手|機響起來。
「喂?!」
「姐?你還在辦公室嗎?我已經到你們小區門口了。」
「陳權?」錢瓊瞬間清|醒了幾分。
對,這裡右拐就能出去。
「對啊,你在家裡嗎?要不我上去找你?」
「我還在路上呢。」
沒錯,從巷子里出來了,只是出去後到了一個不太熟悉的地方,但離自己的小區很近,抬頭就能看到那片居民區。
「你怎麼加班到現在?」陳權還在那裡連連發問。
錢瓊本身忙著認路,已經足夠煩躁,又被陳權在耳朵邊上吵吵嚷嚷的,張口就喊:「嚷什麼!姐不就過來了嗎?托我做事還催命似的問,等著!」
走這邊應該沒錯。
「對,已經回到主幹道上了,估計再走五六分鐘就到。」
「啊?姐?你說什麼?主幹道?」
「別吵,快了。」
已經能看到陳權了,小小一個點兒,在小區門口的,對不?
索性把電|話掛了。這小傢伙,等了多久似的,急什麼呢。
「喂。」一個人突然從身後拍她。
「嗯?」錢瓊下意識回頭。
「我想跟你問個路。」
那人一身黑,穿得像蔡曉一樣,剛從墨汁里打撈上來似的。
「你要去哪?」
「好像就在附近,說是一個四合院……」
「哦,掉頭往回,有個小巷道,裡頭四合院多了,你要找哪個?」
「不好意思,我是外地的,對這邊不太熟,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帶個路?」
「就在後頭啊,往回走,一眼就能看見。」
這人怎麼這麼啰嗦,她還忙著要去找小實習生呢。
「拜託拜託。」那人竟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硬生生把她往後邊拽去。
錢瓊心中一驚,那點兒酒勁霎時間全醒了。
「不太好吧,我還有朋友等著呢。」錢瓊強作鎮定,「她就在前面不遠處,喏,正往我這邊迎呢。」
邊說邊使勁把那人的手撥|開。不行,力氣不夠!
「麻煩她稍微等下。」男人說著伸出空餘的另一隻手在褲兜里掏著什麼。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