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家和萬事興
第二十七章家和萬事興
回到家裡時，距離王濤離家出走，已經是兩天一夜了。推開房門，客廳里的父母容顏憔悴，正登著通紅的眼睛整理著尋人告示，看旁邊準備好的膠水和手電筒，顯然是準備連夜就去街上張貼。王濤只覺得鼻子一酸，更是後悔自己的任性給二老帶來的傷害。
「爸，媽……我回來了。」王濤輕聲說道。
父母的身子猛的一顫，回過身來，當看清站在門口的的確是他們的兒子時，眼中頓時透出無限的驚喜。
心中懸著的大石總算落地了，但緊接著，一股無名的怒火又從心底湧出。
「啪~！」
一記耳光，包含著父母這兩天來牽腸掛肚的擔憂和緊張，重重的抽在王濤的臉上。
「你還知道回來啊？你怎麼不幹脆死在外邊算了？一聲不響的就跑出去，你是不是非把我跟你媽急死才安心？」
「行啦，你就少說兩句吧……這兩天你到底上哪去了？我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
「爸，媽，對不起，我保證再也不會這樣了。」
看著兒子蒼白的臉色和烏青的嘴唇，二老就是有再大的火氣也發不出來了。而且，他們也能感覺到王濤是真心的道歉……再想到這件事的起因，就連教訓的話也說不出口，只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
「你這麼大個人，也該懂事了……算了，先去洗個澡，再吃點東西吧，我們還有話要跟你說。」
「嗯。」王濤順從的點頭，向房裡走去。
……
半個小時后，已經整理乾淨，換上了新衣服的王濤坐在飯桌前，大口大口吃著母親剛下好的麵條。雖然就只有一點肉湯，可對於餓急了的他來說，卻無異於世間最好的美味。
「慢點吃，別噎著。」
看著兒子這幅模樣，母親心疼不已，幾乎都不忍心去問這兩天他是怎麼過的了。
片刻后，見王濤把面吃完，父親將從肖老那裡取回的書稿放到了桌上，淡淡說道：「你讓肖教授翻譯的書稿已經譯完了，我昨天幫你拿了回來，都在這，你自己點一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吧。」
接過這期盼已久的稿子，王濤卻不知說什麼好了。雖然事情已經想通，可畢竟是花了那麼大心血，又價值連城的東西，現在合同一簽，就成了一堆廢紙，這心裡雖然不再報怨，可要說一點也不在意，那也是扯淡。
可是，這時卻又聽得母親插言說道：「還有，跟出版社簽的那份合同今天你爸也特意過去跟他們取消了，拿回來的原件就在這，還簽了字，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什麼，合同取消了？
早已不抱什麼希望的王濤突然聽到這個喜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會有這麼愚蠢的出版社嗎？憑這本書的價值，就是買下十個出版社都夠了，他們會憑白無故的放棄？
猛的翻開書稿，在最底下找到了那一式兩份的合同原件，看著上面對方的簽字，王濤愣了半晌，這才長長的吁了口氣，臉上透出失而復得的驚喜。
開心嗎？那是當然的，可是這種開心卻與之前稍有不同。在此之前，這本書的成敗對王濤來說那就是改變命運的希望，而現在，它只是一個可以讓自己飛得更高的台階，這種微妙的轉變雖不足為外人道，卻證明王濤已是真正扭轉了自己的心態，也正是此刻，他才算是徹底擺脫了上一世失敗所造成的自卑。
這又是一個考驗，幸運的是，在這失而復得的巨大財富面前，王濤並沒有失守。
「爸，謝謝……你是怎麼跟他們說的？他們怎麼會把合同還給你？」
父親輕哼了一聲，沒有答話，顯然是還在生氣。母親解釋道：「這事多虧了肖教授出面，是他幫著說情，那邊才同意解約的，不過……咱們也賠了四萬塊錢。」
四萬塊？聽到這個數字，王濤又是一愣，這肖老的面子也忒大了點吧？哈里波特的合同解約四萬塊就搞定，這事放在英國，就連人家的女王出面都未必能搞定啊！
這時，父親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反正現在合同是給你拿回來了……我說，你這書到國外投稿，到底有沒有把握？它國外的稿費真的就比國內高？」
王濤笑了：「爸，你放心，這四萬塊不會白花的……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發現，這絕對是你這輩子做得最值的一件事！」
「希望這樣吧……」父親嘆了口氣，似乎並不抱多大希望。
母親神色嚮往的笑道：「如果真能在國外出版，其實就算稿費賠點也值了。」
「賠？呵呵，老媽，你也太小看這本書了……對了，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
第二天，忙活了整整一天，總算是將複印好的六份英文版書稿全都寄了出去，從郵局出來，王濤心裡也算是放下了一塊大石，剩下的，就只能對方的回信了，估計最快也得一兩個月吧？
事情辦完，已經快到了晚飯時間，他並沒有急著回家，而是背著一個大旅行包，坐車又回到了跟那個乞丐相識的跨江大橋下……果然，他還在那。
「大叔，大叔，醒一醒。」
被叫醒的乞丐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皮，看清王濤的樣子后，微微一愣：「是你？你還沒回家？」
王濤笑道：「我已經回去了，今天是特地過來找你的……起來，我給你帶了些衣服，先看一看合不合身。」
說著，王濤打開了背包，露出了裡面十幾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舊衣裳——雖說是舊的，卻都洗得乾乾淨淨，沒有什麼破損，只是式樣老了些，面料都還不錯，最上面還有一雙用塑料袋包著，打了油的皮鞋。只是粗略的看了看，可以說是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連內衣內褲都齊了。
乞丐又是一愣：「這些都是給我的？」
「嗯，不過你現在還不能穿，得先把身子洗乾淨。」
看了他一眼，乞丐卻又突然躺了回去：「好意心領了，不過你給我也沒用，要穿得這麼乾乾淨淨的我還怎麼要飯？你要真想幫我，還不如給我幾塊零錢更實在。」
「你就不想去看看女兒嗎？難道你想這個樣子去看她？」
乞丐沒有出聲，但身體卻明顯的一顫。
王濤知道自己的話已經奏效，趁熱打鐵的輕聲說道：「雖然我沒有見過你女兒，但我也是做人兒女的。對一個孩子來說，父親的好壞並不在於他有沒有錢，只要他能堂堂正正的做人，哪怕是在大街上掃馬路，在飯館里當小工，也絕不會有半點看不起他。」
「我知道，一個百萬富翁突然變得一貧如洗，這樣的打擊的確是沒幾個人能受得了，可我不想信你對這個世界就真的一點眷戀都沒有了，如果是那樣，早在破產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跳了樓，又何必留在這世上受罪？既然不想死，那為什麼不好好活著？」
「是的，你的錢沒了，家沒了，可你還有一雙手。只要你願意，難道連一份掃馬路，洗盤子的工作都找不到？就算工資低點，好歹也是靠自己的勞動養活自己。你今年最多也就三十多歲，只要努力，不敢說東山再起發多大財，但至少要堂堂正正活得像個人總不難吧？你就不想有一天，能再聽到女兒喊你一聲『爸爸』？」
乞丐依然一動不動，還好像很不耐煩的轉過身去，但眼中卻隱隱浮現出淚光。王濤暗自點頭：會哭，就代表還沒有死心，說明還有葯可救。
「衣服我給你放在這，包里還有些錢，不多，也就幾十塊，另外還有一張名片，上面有我的地址和電話。如果想通了，你隨時可以來找我，我可以想法辦給你找份工作，但剩下的，就得看你自己了。」
王濤說罷，也不等乞丐回話，便放下包起身離去。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至於說乞丐究竟會作出怎樣的選擇，就看他能不能戰勝自己的心魔。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一個人摔倒了，如果連爬起來的勇氣都沒有，那麼就連上帝也幫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