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密碼

「睡那個房間。」顧予恆指了指那個房門大開着的那個房間。

呼——下終於舒了一口氣，還好他思想沒有這麼opening，提出和自己睡一個房間。

果然是有錢人，一個房間都能比自己教室宿舍大了，房間帶一個浴室，兩面靠牆，另外兩面都是磨砂玻璃，雖然她也知道隔着玻璃根本什麼都看不到，但還是忍不住臉紅了。

「你臉怎麼這麼紅？」顧予恆睨着她。

「啊！」蕭安安捂住了臉，「有嗎？可能我覺得有點熱吧，這地熱好舒服啊！」說着還用手扇了扇風。這地熱真的好舒服，只穿了一雙襪子踩在地板上都沒有覺得絲毫冰涼。

「這個房間的熱水器壞了，我到時候會找人來修的，你洗漱還是在外面那個浴室吧。」

為什麼很簡單的一句話就是讓蕭安安覺得很奇怪呢？

肚子很不應景地叫了一聲，蕭安安才想起來，早上起床到現在，還一點東西都沒有吃過。

「餓了？」

蕭安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嗯，早飯還沒吃呢……」

「你先把東西收拾一下。」拋下這句話，顧予恆轉身離開房間。

這是什麼意思？蕭安安懵了，她可不認為顧予恆是那種會親自下廚的人，剛才偷偷看了一下他的手，白皙修長，指甲圓潤，骨節分明，她瞬間想到一句話：一雙十指玉纖纖，不是風流物不拈。她已經瞬間腦補出了這雙手拿着閃著銀光的手術刀，精準地割開皮囊……

拿着菜刀殺雞切菜，蕭安安想一想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過收拾還是要收拾的，那就先收拾著吧。

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裝進了衣櫃里，還沒裝滿半個衣櫃，看着略顯空蕩的衣櫃，心裏也不免出現空虛感，看來還是要添置一點的。

那條黑色的連衣裙最終還是進入了她的視線，嘆了口氣，緩緩拾起，塞進了柜子的最深處。

每個人年少時期都會有那麼一段不堪回首的情感往事，蕭安安也不例外，多年前的那一段稚嫩又不堪一擊的情感，現在回憶起來，不僅僅是痛苦，還覺得自己竟是如此可憐可笑。

她對感情一直都很謹慎，父親婚內出軌拋棄母親，母親為了自己的未來考慮，選擇將蕭安安留在了這個大城市之中。自小就懂事的她在情感面前也是如此。

考入Z大的第一天，他便認識了葛之昂，那天他作為學生會的部長，在校門口迎新。

那天陽光很好，你笑的剛剛好。

葛之昂，蕭安安記住了他的名字。

為了他，蕭安安加入了學生會，很幸運，她和他在一個部門一起工作。葛之昂算得上是校園風雲人物，出眾的外表，卓越的能力，殷實的家境，身邊的女生也不少，可真正交往的卻一個都沒有。

她總是默默地注意着他，有時是在自習室，他低着頭認真地看著書，專註嚴肅；有時是在籃球場上，朝氣蓬勃，英姿勃發；有時是在各種晚會的舞台上，面露微笑，談笑自如。

一個學期之後，他們的關係也在緩緩改變。

早上有課的時候，葛之昂會讓蕭安安叫自己起床一起去學校對面的新豐吃早點。

自習的時候，葛之昂會要蕭安安幫他佔座，自習的時候坐在她邊上。

有事耽誤不能去上課的時候葛之昂會讓蕭安安出席，抄下筆記回來給他看。

打籃球的時候，葛之昂會點名蕭安安幫他拿衣服。

雖然是師範系的學生，但是蕭安安的話很少，大多時候都是葛之昂在說話，從兩人的談話之中，蕭安安開始了解他，了解他喜歡的不喜歡的一切。

歷史總是不缺乏轉折點，葛之昂和蕭安安的轉折點就是蕭安安大一放暑假前夕的一次聚餐。

那天學生會舉行聚餐，葛之昂堂而皇之地走進女生寢室去接蕭安安，到了包廂的時候，葛之昂才緩緩開口：「今天我生日。」

她頓時有點無地自容，自己居然什麼禮物都沒有準備。

包廂幾張圓桌全都坐滿了人，雙手合十面對蛋糕許願的時候，葛之昂好聽的聲音如同流水一般：「我希望蕭安安能做我的女朋友。」

蕭安安愣住了。

歡呼聲，尖叫聲瞬間響起，眼前只有葛之昂帶着淺淺笑意的俊臉，在水晶燈光的照耀下如此明媚，耳邊都是旁人的起鬨「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後來，一切都順理成章。

早上他們還會一起去新豐吃早點，蕭安安還會幫葛之昂在自習室佔位，還會替他出席一些課，還會在籃球場上接住他的外套。

不像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一樣，一天到晚只知道纏着自己的男朋友，更多的時候，都是她在照顧葛之昂，總以為她得到的應該和付出點成正比，可最終發現自己錯了。

最後的分手，是她提出的，他們的感情是如此的尷尬，只是依靠兩人的強笑歡顏才撐到現在，不能說有多後悔，只是覺得有點遺憾罷了。

——她步了母親的後塵。

低沉的敲門聲將她從回憶中拉出，「好吃飯了。」

果然不出蕭安安所料，顧予恆沒有親自下廚，是外面餐館打包回來的，還用塑料飯盒裝着。

「你平時在家也是這樣吃的嗎？」蕭安安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

「中午一般都是在醫院解決，晚飯有阿姨會準備，晚上會來的。」顧予恆解釋著，「你叫張姨就好了。」

蕭安安其實蠻有當賢妻良母的慾望，只奈何一直無處可使，顧予恆家中有阿姨，那自己豈不是過起了少奶奶的日子？一想到這些，臉蛋總是感覺熱熱的。

「很熱嗎？要把溫度調低一點？」

「不用不用……是吃飯的緣故啦……」她當然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臉紅，只能用「熱」這個拙劣的借口掩飾。

飯後蕭安安自然而然地起身收拾餐桌，卻被顧予恆制止，「放着就好了，晚上張姨會回來收拾的。」

「沒關係的，舉手之勞。」她向來懂得禮尚往來，兩人認識的時間不長，顧予恆對她卻是貼心備至，自己住他的房子坐他的車子吃他買的飯，自己只是簡單地收拾一下碗筷，太微不足道了。

顧予恆不再阻止，走向客廳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眼角的餘光卻一直落在餐廳里忙碌的小女人身上。

蕭安安給他太多痛了。

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便深深地明白她是要傾盡自己一生時光愛的女人，他卻無數次地目睹了她與另一個男人的親密：看他們在新豐吃早點，蕭安安點的永遠都是蝦肉餛飩；看他們一起在自習室自習，兩人極其默契地抬頭相視一笑然後繼續低下頭專註於書本；看她替他上課，為他記筆記；看她在籃球場上拿着他的外套為他加油助威。

最終他也目睹了，蕭安安為那個人哭的傷心欲絕，死去活來。

總以為他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她卻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有些羞澀地開口：「我叫蕭安安……」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已經超過光速。

緣分就是這麼巧妙。

以為過去了這麼多年，這段隱藏的情感總能被時間埋沒，總以為自己能夠淡忘，在事實面前，卻並非如此。雖然長得還是跟一塊搓衣板一樣，但相比當年，有了更為成熟的女人氣質，看起來愈加賞心悅目。

心中的小天使告訴自己：這一次再也不可以放手，哪怕是騙，也要把她騙到手。

可他也沒有想到，她居然真的這麼好「騙」。

「電腦能不能借我一下？我要備課。」面對顧予恆，蕭安安總是有說不出的緊張，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用書房裏那台筆記本就好。」

打開書桌上放着的蘋果筆記本電腦，蕭安安瞬間犯了難，居然還有密碼！有密碼你還這麼大氣地叫我用幹嘛？

還沒來得及喊，顧予恆就已經從後面走了過來，單手撐在書桌上，臉幾乎與蕭安安的後腦勺緊緊相貼，獨有的氣息灑在蕭安安脖頸處，讓她身體忍不住一僵。

顧予恆身上的味道真的很獨特，額……好像是消毒水的味道，但是又異於消毒水，沒有那般刺鼻，怎麼形容，讓當了三年多的語文老師的蕭安安也無法形容。

「不要看。」撐住書桌的手突然鬆開，覆住蕭安安的雙眼。

噼里啪啦，鍵盤敲擊鍵盤的聲音，應該是他在輸密碼吧。

噹噹噹噹，電腦開機的聲音，可是他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開自己？

顧予恆手很大，手指也很長，好在勻稱，也不顯得突兀，掌心溫熱，指間卻泛著低溫，肌膚相貼，氣息撲鼻，蕭安安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我把密碼取消了，這台電腦你以後拿着用吧。」終於鬆開了手。

「沒關係的，電腦學校會統一配備的。」這台電腦她看看都覺得價值不菲。

顧予恆語氣強硬，「那種不知道幾手的電腦，開個機都要十多分鐘，怎麼用的下去，你拿着吧，好好備課。」

「那你不要用嗎？」

他起身，推了推眼鏡，「公事一般用醫院的電腦。」

「這樣啊……」

顧予恆走出去很久很久，蕭安安還面對着電腦發獃，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你都取消了密碼幹嘛還不給我看密碼？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難不成和前女友有關什麼的？這個念頭在蕭安安心底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