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繼夫

看到這個人，楊小雲那些不美好的回憶，瞬間湧上心頭，她甚至覺得頭昏目眩。在寧有為死之前，她都不知道生產隊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然而，就是這個人，把她從死亡的絕境拉了回來。

別以為他是一個好人，別以為他拯救了楊小雲。他在某一段時間裏，是楊小雲心中最痛恨的人。他逼迫楊小雲不得不嫁給他，甚至逼迫楊小雲給他生孩子。

在寧有為去世的一年之後，他們的孩子也跟着寧有為去了。楊小雲那段時間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自責，她以為是自己剋死了孩子和丈夫。甚至連死去，對楊小雲來說，都是罪惡。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姜德成出現在了楊小雲的視線。當時的他，已經成了生產隊長。姜家在大灣村也是大姓，他足足有八個兄弟姐妹。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死於月子中，據說，是因為他強迫和他正在坐月子的妻子行-房，他妻子大出血而死，孩子也沒有活下來。但是，這些都是傳說，事實如何只有他知道。

他為了省出房子給他的弟弟們結婚，看上了當時身為寡婦，沒有親戚，但是有一座宅子的楊小雲。他藉由安排工作的機會頻頻出現在楊小雲的面前，他甚至用下三濫的手段，在竹林里堵著回家的楊小雲。

他威脅楊小雲必須嫁給他，否則就到處宣揚：楊小雲勾引他！他拿着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楊小雲的內褲，強迫楊小雲和他去辦結婚手續。當時的楊小雲恨不能喝他的血，抽他的筋。楊小雲無奈的妥協了。

是楊小雲大意了，她沒有想到，孤身一人的自己還擁有一座四合院，在旁人看來，就像是一個抱着金雞的小孩。就算沒有姜德成，還會有李德成、王德成，甚至更為悲慘的事情發生。

總之，楊小雲現在一看到姜德成，就會想起他以前的卑劣行徑。她安慰自己，這輩子，她一定要過不一樣的人生，一定要守護好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楊小雲甚至謀划是不是找機會給他的妻子看病，一定保住他妻子和孩子的性命。那樣，他也就不會和自己有任何瓜葛。細細算來，他剛剛新婚不久，他妻子生孩子應該是一年以後的事情了。

上午的勞作，在楊小雲的胡思亂想中悄然度過。

楊小雲收工的時候，從自家的自留地里摘了兩根黃瓜。幸好她家裏的兩分自留地都在自家屋前，要不然她一定記不住在哪塊地，畢竟是六十年前的事情，她還沒有這麼好的記憶力。

中午給自己做了碗麵條，然後拍了個大蒜，涼拌黃瓜。家裏的麵條也不多了，只夠吃兩頓。但是，楊小雲可顧不上這麼多，現在孩子要緊。以後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畢竟她還有009。

吃完午飯，楊小雲鎖上門，打算睡一覺。隊長說的，夏天天氣太熱了，下午三點才出工。可是三點也很熱啊！睡覺前，按照009所說，將摘來的金銀花和野菊花一起熬了一鍋水。009說喝了它可以預防中暑。

美美的睡了一覺，剛醒來就聽到了隊長到處敲鑼的聲音。楊小雲戴着草帽，提着菜籃，籃子裏還裝了一壺水。水壺是結婚的時候，寧有為買的。軍綠色的殼子，圓圓的肚子，還有一條軍綠色的帶子，可以掛在胸前。

六月的天，雖不是最熱的時候，太陽依舊是火辣辣的。下午出工的人都懶洋洋的，沒有了上午豐收的積極性。這時節，正式農民最忙的時候，收完麥子，還要插秧。光是想一想，都覺得累。

勞作了沒多久，就有一個孩子暈倒了。正是和楊小雲一起拾麥穗的小孩，看起來剛剛十歲的樣子，楊小雲剛回來，也認不得這是誰家的孩子。她連忙放下籃子，跑過去。扶起這個孩子，靠在自己的大腿上。

「009，你檢查一下這個孩子。」楊小雲心裏默默的念到。

「好的，請稍等一分鐘。」009立即回答道。

「報告宿主，他中暑了。您把您水壺裏的水給他喝一點，然後摘一片薄荷葉子，揉碎了放在他的鼻子下面。一會兒他就會醒來。」009給出建議。

楊小雲讓戴春梅從她的籃子裏拿來水壺，放在小孩的嘴邊，慢慢地開始喂他喝水。他一定是口渴了，雖然昏迷卻是不斷地吞咽楊小雲喂來的水。然後，楊小雲指揮戴春梅摘了幾片薄荷葉子，揉碎放在小孩的鼻子下面。

不到五分鐘，小孩醒了過來，楊小雲也放心了。中暑了要是處置不當，也會出人命的。和戴春梅一起扶著這個小孩來到樹蔭下，叮囑他在這裏休息。楊小雲和戴春梅又回到了地里。

這時候，楊小雲腦海里傳來009的聲音，「恭喜宿主，獲得1點能量。」楊小雲愣住了，原來這麼簡單。

「小雲姐姐，幸好剛才有你，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戴春梅一邊拾麥穗，一邊對楊小雲說。

「幸好我帶了水，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楊小雲答道。

「還是寧大哥對你好！我也好想要一個水壺，可是我媽說什麼也不肯給我買。」戴春梅羨慕的看着楊小雲籃子裏的水壺。

楊小雲忍不住心中感嘆，現在的生活真的是太艱苦了。難怪國家一直倡導勤儉：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小孩子基本上都沒有穿過新衣，都是長輩的或者哥哥姐姐的改小了再穿。哪像後世的孩子，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就算是從苦日子裏熬過來的楊小雲，一想到三年之後的□□，還是忍不住心裏打寒顫。那三年，不知道餓死了多少人。想到這裏，楊小雲就堅定了要改變自己和寧有為的人生方向。在顧好自己的前提下，盡量的幫助更多的人。

由於農忙，傍晚快八點了才收工。楊小雲雖說是做着最輕鬆的活兒，可是，還是累得腰酸背痛。好不容易收工回家，寧有為已經從鎮上下班回來了。他快步走過來，接過楊小雲手中的籃子。

「小雲，累了吧，快坐下休息。」寧有為心痛的看着楊小雲，她的臉被曬得通紅，頭髮也被風吹亂了。寧有為將籃子放進拆房，然後神秘兮兮的關了大門。

楊小雲不明所以的看着寧有為，好奇他這是要幹嘛。

「小雲，我給你帶好吃的回來啦。」寧有為想到這裏，才高興地笑了起來。說完，拉着楊小雲走進廚房。

還在廚房門口，楊小雲就聞到了一股久違的香味，是豬肉的味道。楊小雲驚喜的看着寧有為，「你從哪裏弄來的豬肉？」

「我當然有我的辦法，可不能餓著了我的老婆和孩子。」寧有為得意的揭開鍋蓋。

只見鍋里煮著一塊大約一斤的五花肉，已經熟透了，豬肉的香氣一陣陣的散發出來。

楊小雲吞了吞口水，已經一個月沒吃過肉了，她忽然覺得好饞好饞。「咕咚」，楊小雲的肚子傳來了咕咕的叫聲，她不好意思的看着寧有為。

只見他迅速的從鍋里撈起五花肉，由於已經煮好一會兒了，現在已經不燙了。快速的將五花肉切好，拌了一點鹽。裝在碗裏，整整一碗五花肉，就這樣捧到了楊小雲的面前。

楊小雲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緣故，最近她總是忍不住掉眼淚。她的有為總是對她這樣的好，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把力所能及的最好的東西送到她的面前。

看到楊小雲感到得快要哭了，寧有為一把摟住楊小雲。在她耳邊輕聲說：「我的小雲，你不要哭了。看到你哭，我心裏難受。我們會越來越好的，你說的要和我生一堆孩子。」

「噗呲！」聽到這裏，楊小雲破涕為笑。是的，她要為他生一堆孩子，她要和他白頭到老！

最後，那一碗五花肉都被楊小雲吃光了，寧有為說什麼也不肯吃一塊。看着楊小雲吃得香噴噴的樣子，寧有為覺得再苦再累，也都值了。

吃完晚飯，將家裏收拾好，楊小雲和寧有為洗漱了就上床睡覺了。睡覺前，楊小雲窩在寧有為懷裏，跟他商量道：「有為，我們養幾隻小雞，好嗎？現在也沒有多餘的糧食可以餵豬，光吃草豬可長不膘。」

「你想餵雞仔就去跟屋後面的戴嬸說，她家裏應該有小雞仔。」寧有為表示同意。自從父親去世，在娶楊小雲之前，他都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家裏也就什麼都沒養。

「有為，你說我以後該怎麼辦才好呢？肚子會越來越大，以後做生產隊的活計，肯定會很累。我怎麼樣才可以找一個，長期而又稍微輕鬆一點的活兒？每次都去央求隊長也不是什麼好方法。」楊小雲今天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倒不是說她嬌氣、懶惰。自從重生以來，她一直都將孩子和丈夫放在第一位，生怕他們出了什麼差池。

「這個問題，我得好好想一想。我明天去打聽一下，看鎮上有沒有什麼輕鬆的活兒。」寧有為沒有說的是，現在輕鬆的活兒都需要較高的文化水平，而楊小雲才小學畢業，想做輕鬆的事情，不容易啊。

寧有為在心裏打定主意，以後抽空一定要教楊小雲多認識字，乾脆從辦公室里找幾本書回來教她。可惜村裏還沒有通電，家家戶戶都用的煤油燈。白天沒時間，晚上煤油燈又不亮。

不過，魯迅先生曾說過：時間就像海綿里的水，擠擠總會有的。寧有為下定決心，剛準備跟楊小雲說一下他的打算，低頭一看，楊小雲已經睡著了。愛憐的摸了摸楊小雲的臉頰，寧有為也閉上眼睛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