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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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成希一步一步走過來，臉上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與冷漠。
一隻手拿起她垂在身側的右手，顫抖著將她手上的手錶與手鏈摘了下來，醜陋的手腕，縱橫的疤痕毫無預警的映入了他的眼帘，邵成希渾身一顫，下意識的鬆了她的手，那纖細的白皙的手彷彿沒有任何支撐落了下去。
世界上所有的聲音都已經停止，杭筱薏站在原地，渾身冰冷。
下一刻，一隻手緊緊拽着她的手腕，「杭筱薏，你跟我出來。」
杭筱薏被他拖着往外走，杭爸杭媽想要阻止，杭宇齊扯住他們對他們搖搖頭，「讓他們好好談談。」
杭宇恆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追了出去。
夜晚的籃球場上夏風微醺，昏黃的燈光照在扶疏的花草上帶來夜的靜寂。
幾個打完球的男孩說笑着往外走，帶來一種青春的活力，與杭筱薏此時的頹廢形成鮮明的對比。
邵成希停下步子，回身，抓起她的手，壓抑著自己的怒氣，「杭筱薏，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兒？」
杭筱薏看着他受傷的眼睛，咬了咬下唇，「不小心被啤酒瓶扎穿了。」輕輕地，將那時候的事情說了一遍，他終究是知道了，在兩人得到大家祝福的情況下。
邵成希渾身一震，握着她的手一緊，杭筱薏的臉色募得一白。
彷彿過了很久，也彷彿不過一瞬間，邵成希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什麼時候的事兒？」
「...兩年前。」杭筱薏低着頭，輕輕道。
如一聲雷鳴響在耳邊，邵成希覺得自己彷彿溺水的人，連呼吸都不會了，握着她的手越發緊，手背上青筋畢露，看向她的眼睛裏帶着她看不懂的悲哀，杭筱薏的心疼的彷彿刀割一樣。
「筱筱，杭筱薏，什麼手，手...」杭宇恆跑過來一把扯住杭筱薏的手，「這到...啊...」杭宇恆的臉上挨了邵成希狠狠的一拳。
捂着眼角，杭宇恆急了，「邵成希，你有病吧。」
邵成希紅着眼睛狠狠的看着他，「杭宇恆，為什麼不告訴我？她的手出了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我跟你這麼多年的兄弟，為什麼瞞着我，為什麼不告訴我？」邵成希說着，抬手對着他的肚子又是一拳。
杭宇恆愣了三秒，反手就是一拳打在他嘴角，「邵成希，我艹你大爺，我他媽的也不知道呀，他媽的全都瞞着我，我他媽的找誰去...」
不過一瞬間，兩人就扭打在了一起，兩人在夜色下打的不可開交，用拳頭敘述著自己心裏的悲傷與痛苦。
杭筱薏想要上前阻止，但兩人打的太激烈，她根本就近不了身，邵成希胳膊上的傷口很明顯的陰出了血跡，兩人的衣服都被撕碎，臉上身上都掛了彩，卻沒有絲毫停下的架勢。
「二哥，成希，你們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杭筱薏急的眼淚不停的往下落，哽咽，「成希，小二哥，我錯了，你們不要打了...」
沒有人管她，整個籃球場上都是兩人嘶啞的聲音，「為什麼瞞着我，為什麼瞞着我...」
「邵成希你個瘋子，你瘋了，我他媽的要是知道，我怎麼可能不告訴你...」
杭筱薏無能為力，抱着膝蹲在一旁小聲的哭泣著。
「你是她哥哥，你怎麼會不知道，她是你妹妹，她受傷的時候你去哪兒了，去哪兒了？」
「你他媽的還是她男人呢，她受傷的時候你又在哪兒？」
杭宇恆的話像是一記重鎚砸的邵成希毫無反抗之力，周身一下子癱軟，倒在水泥地上，喘著粗氣，杭宇恆跪在他身上，左手對着他的唇角狠狠來了一拳，血順着唇角滑落在地上，杭宇恆跪在他身邊急促的喘著氣。
杭宇齊趕過來，看到蹲在那裏哭的杭筱薏，忙把她拉起來，「怎麼了，這是？」
杭筱薏哭的說不出話來，只知道搖頭，杭宇齊皺了眉，走過去，拍在杭宇恆身上，「老二...」
話還未說完，杭宇恆站起來對着他的臉就是一拳，嘶吼道，「杭宇齊，你也瞞着我是不是，全家人都知道，就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不知道，那是我妹妹，她在受苦的時候，全家人就瞞了我一個，為什麼，為什麼？」
杭宇齊被他打得一個踉蹌，擦了擦嘴角站直，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邵成希，輕輕道，「不是故意要瞞着你，只是，只要你知道了，就瞞不住成希了。」
杭宇恆愣了愣，繼而失笑，「哈哈，哈哈，這真是我的好大哥，真是我的好妹妹，我他媽的招誰惹誰了...」杭宇恆走到杭筱薏面前，抓起她的手腕，「這就是你為什麼突然變聰明會用左手的原因？這就是原因，我就是個傻子，跟你住在一個家裏，竟然連妹妹這麼大的事兒也不知道，我他媽的就是個傻子，徹頭徹尾的傻子，你在那裏受罪的時候，我他媽的笑得跟個瘋子似的，杭筱薏，你心真狠...」
「二哥，不是的，二哥...」杭筱薏不停地搖著頭，淚水簌簌的往下落。
「邵成希在你心裏就這麼重要，為了瞞住他，連我也瞞了，好，好...」杭宇恆甩開杭筱薏的手，往籃球場外走去。
杭筱薏撲在杭宇齊懷裏哭得喘不上氣來，杭宇齊摸着她的頭，「沒事兒的，筱筱，宇恆的性格你明白，等他氣消了，你哄哄他就沒事兒了。」
邵成希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擦了一把臉上的血跡，直直看着杭筱薏一步一步走過來，杭宇齊放開杭筱薏，輕聲道，「好好談談。」
杭筱薏伸手去扶他，被邵成希躲開，杭筱薏心裏一涼，怔怔的站在原地。
邵成希抓起她的手拇指摩擦着她的手腕，白皙的皮膚上染上一抹鮮紅的血跡。
「疼嗎？那時候很疼吧？」邵成希低低開口，帶着用嗓過度后的嘶啞。
杭筱薏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覺得這樣的他讓她有些害怕,不由伸手去摸他的臉，「成希...」
邵成希抬眸看她，低低的笑了，帶着苦澀，「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竟然沒發現你的手有任何的不妥...」
「不是的，我的手已經恢復的很好拉，只要不用力過度，跟正常的手沒什麼兩樣的，成希，真的已經好了...」杭筱薏的淚水又忍不住往下落，這樣的邵成希讓她覺得心疼。
邵成希放開她的手，後退一步，眼中帶着疏離，「所以，之前分手是因為手受了傷？」
杭筱薏緊緊咬了咬唇，輕輕道，「是。」
邵成希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他媽的是真傻呀，杭筱薏，我在你眼中是不是就是個十足的傻子？你還有什麼事情是瞞着我沒告訴我的？不如一次說出來，省的讓我一次一次的猜，一次一次的有驚喜。」
「沒有了，沒有了，成希，沒有了...」杭筱薏哽咽的不停的搖著頭。
「是嗎？」邵成希自嘲的笑了，「杭筱薏，我竟然不信你說的話了，怎麼辦？」
「為了瞞着我，連宇恆也一塊瞞了，你是不是想說這是因為愛我？」
「杭筱薏，這不是愛，這是自私，你就是個自私的人，美名其曰是為了我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知道后的愧疚與心疼？」他眼中的悲傷讓杭筱薏心驚。
「成希，不是的，我後悔了，跟你說分手以後我就後悔了，成希，我後悔了...」杭筱薏一邊哭一邊上前抱住他，邵成希一動不動的任由她抱着，聲音冷然沒有任何溫度，「杭筱薏，如果這一次我沒有回來找你，是不是這一輩子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你會找另一個男朋友跟他結婚生子，然後忘掉我，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杭筱薏瘋狂的搖著頭，鼻涕眼淚一齊往下流，「不是的，成希,我其實是要去找你的，我真的已經決定去找你了...」兩年，七百多個日日夜夜，沒有一天不在想他，隨着時間的流逝，以前在意的那些自尊那些自卑，在思念面前轟然崩塌，什麼殘疾，什麼配不上都不及他一個笑容，所以她真的要打算去找他了，而這個時候他回來了。
「呵呵...」邵成希笑了，推開她，低眸看着她，「杭筱薏，你覺得我會信你嗎？你的信譽在我這裏已經破產了，找我？你打算去哪裏找我？等我跟別人結婚生子了再找我嗎？」
「杭筱薏，兩年前你已經做了決定，不要我了，這一次是我自己犯賤，上趕着要來找你，杭筱薏，我累了，讓我們回到兩年前分開的時候吧，這樣就沒有任何糾結了。」
邵成希最後看她一眼，然後毫不留情的轉身離去。
杭筱薏看着他踉踉蹌蹌的背影，淚水順着眼角滑落。
杭宇齊走過來，把她抱在懷裏，輕輕安慰著，杭筱薏在他懷裏嚎啕大哭。
*
酒店裏，秦羽一手一個醉鬼往屋裏扶，一邊罵道，「靠，大爺的，這倆人是跟我有仇是不是，喝的這麼醉。」
將邵成希扔在床上，秦羽扯著杭宇恆往外走，想要把他放到另一個房間去，杭宇恆卻撲到床上扒著不走，「我要跟成希在一張床上，我要安慰他受傷的心靈，今夜我們都是邵成希...」
秦羽死命拉他，杭宇恆就是不動，秦羽虛脫的靠在床邊，歇了一口氣，再抬頭髮現杭宇恆已經把衣服都蹬了，躺在那裏呼呼大睡。
秦羽想了想，邵成希不喜歡別人跟他睡一張床，所以還是搬邵成希吧，好不容易把邵成希弄起來，卻沒力氣把他弄出去，只好把他搬到沙發上，讓他在那裏湊活一晚上。
做完這些，秦羽徹底虛脫了，在地毯上躺了一會兒，打電話讓秘書送來葯，給兩個人上完葯，將邵成希的傷口重新包紮，這才關了燈，出了去，將房門關了上來。
黑暗中，邵成希睜開眼睛，拿起手機在網上查閱著各種手腕手筋斷裂與神經斷裂的信息，半天後，放下手機，仰躺在沙發上，一隻手擋在眼睛上，淚水順着眼角滑落，那樣的疼該有多疼，而那個時候他不在，不在。
那個時候他在哪裏？他在酒吧里怨憤她跟他分手，他想着既然分手，就分吧，他絕不會低頭，絕不會妥協。
兩個人的驕傲就換來這樣的結果，不得相見的兩年與知道真相后的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