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30

徐嘉衍趕到的時候,裏面已經靜下來了,egg坐在床上發懵,手足無措,神情慌亂,畢竟是十五歲的少年,剛那一下着實把他自己也嚇到了。

一見老大走進來,他心裏更慌,因為清楚老大有多不喜歡情緒不穩定的隊員,那道身影衝進來的時候,他下意識避開徐嘉衍的眼神,懊惱地抓了一把頭髮,把頭埋進枕頭裏。

徐嘉衍倒是也沒管他,徑自走到另一邊,一把撥開眾人,蹲在蘇盞面前,把她擋在臉上的手拿下來,捧着她的頭,仔細查看了下,眼角破開一塊,腫得老高,有血順着臉頰滑下來,但還好,不深。

小姑娘疼得眼圈紅紅的,想要擋開他:「別看……」大概是怕嚇到他。

徐嘉衍一手捧着她的後腦勺,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低聲哄道:「你別動。」

然後蘇盞就真的不動了,乖乖仰著臉,仍由他察看傷勢。

徐嘉衍又仔仔細細來來回回看了一圈,確定只有眼角受傷之後,打橫將蘇盞抱起來,站起來,沉聲對大明說:「去開車。」大明率先沖了下去,其他隊員紛紛表示需不需要幫忙。

徐嘉衍抱着蘇盞,對周卓說:「你先帶他們去體育中心,別耽誤比賽。」

周卓也帶過不少隊,什麼場面沒見過,就這麼點小打小鬧應付的還是得心應手的,揮揮手,就帶着隊員下樓趕赴比賽場地。

大明車已經在門口等了,徐嘉衍把蘇盞抱上車,自己在她身邊坐下。除了剛砸中那猛的一下疼了些,現在除了隱隱作痛,倒是沒什麼感覺了,蘇盞精神恢復了些,乖乖坐在一邊,用手捂着眼睛,他把她手拿下來,「別捂著,悶着傷口容易留疤。」

「徐嘉衍。」蘇盞轉頭看他:「你說會破相么?」

他如實說:「到了問問醫生。」

蘇盞紅了眼圈,要哭。

徐嘉衍伸手捏了下她的臉,「哭的話更容易留疤。」

雖然蘇盞平時表現的不太明顯,但毋庸置疑,女孩子都在乎那張臉。

「不會的。」他看向窗外,淡聲說:「就算留疤有什麼關係,有人要就行了。」

蘇盞:「誰要?」

他轉回頭看她一眼,不說話,又別過去。

蘇盞窮追不捨,故意激他:「誰呀?誰呀?我怎麼都不知道——」

「……」

他淡淡的,絲毫不為所動,一副打死都不說的模樣。

蘇盞挫敗,

怎麼不去當特工,這嘴牢的。

大明開得飛快,本來離的也不遠,很快就到市中心醫院了,大明去停車,徐嘉衍抱着她進去,掛了號,陪她坐在急診的門口等。

醫院每天人都多的很,走廊上都是病號,那股子撲面而來的陰風和藥水味弄得他很不舒服,坐了一會兒,他就站起來,沖大明說:「你在這兒陪會。」

徐嘉衍去門口買了包煙,嫻熟地撕開紙膜,抽了一支含在嘴裏,一口吸燃,站在門口抽了會兒。

裏頭,大明跟蘇盞聊了起來,兩人盯着來往的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

大明說:「肯定出去抽煙了。」

蘇盞說:「他好像不太喜歡這裏,剛看他眉毛就沒鬆開過。」

大明說:「誰喜歡沒事上醫院。對了,今天的事兒,不好意思啊,你千萬別介意啊,egg那小子最近情緒不太好,愛跟老大對着干,這一鎚子也不是針對你的,早上估計犯毛病了,才弄的這麼一出。」

蘇盞搖搖頭,「沒事,egg為什麼要跟隊長對着干呢?」

大明嘆氣:「是對老大有情緒了吧,我估摸著是,egg這小子剛入隊的時候多崇拜老大,跟我那時候一樣,整天男神男神掛嘴邊,這小子也挺爭氣,技術過關,天分也有,但天才少年往往都有一個通病,自恃過高,自大,輸不起。就平時訓練也能看出來,這小孩脾氣不小,野心不小,老大雖然沒跟我提過這事兒,但我跟晨哥心裏都有素,他是想磨磨這小孩的性子,不然等他長大了,有的苦頭吃。」

「為什麼不跟他解釋?」

大明覺得好笑:「十五歲,最叛逆的年紀,能聽的進去,就怪了,老大也不是沒有提醒過他,每次訓練的時候,老大都點過他,他沒當一回事,一心想着要登上國際聯賽拿獎盃證明給所有人看。」

往往命運就是這樣,你越急着證明什麼,越證明不了什麼,反而不疾不徐,清風自來。

「這也主要跟他家裏有關,egg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階層,父親在工地上給人當包工頭,母親是個小學老師,一心希望他能好好念書,過正常的人生,誰知道他最後選了這麼一條路,放棄了學業。把倆老人給氣的,有陣子天天去基地找老大,覺得是我們老大害了他兒子一輩子,非要老大寫什麼保證書,負責egg一輩子。」

「瘋了吧?」

「老大也頭疼,egg有天賦,如果好好培養,一兩年後也許是另一個pot,可萬一失敗,他面對的是這一家的未來,加上egg性格如此,有點孤僻,不愛說話,老大天天失眠,要靠安眠藥才能睡着,好不容易睡著了,第二天egg父母又來鬧。那陣他整個人瘦了十來斤,我跟晨哥都挺心疼他的,他是真的每一步都為中國電競考慮,可大光那批人總在背後黑他。」

「後來呢?」

「後來老大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說服egg的父母,也不來鬧了,也不管egg訓練的事兒,反正一直到現在也沒來過了,反倒是egg自己,這段時間,脾性盡顯,後來又新人入隊,心裏慌吧,總覺得老大偏愛新人,這段時間總愛跟老大對着干,今天這事兒估計把老大惹怒了。」

怒?

蘇盞還沒想過徐嘉衍這怒起來會怎樣,「你老大生氣很可怕嗎?」

作為唯一見識過徐嘉衍真正發飆的大明是這麼評價的,「可怕,見過一次不想見第二次。」

蘇盞的傷口淺,醫生給簡單處理了兩下,粘上紗布就算完事兒了,針都不用縫。替她處理的還是個美女醫生,盤順條亮,在這壓抑沉沉的醫院裏,倒是挺清新亮眼,一旁的大明早都顧不上蘇盞,靠着桌子搭訕。

「我這妹子嬌貴,一點兒都吃不得苦,醫生你下手輕點哦。」

「嗯。」

「醫生你吃飯了嗎?要不我去給你買點。」

「不用。」

「醫生,她這情況嚴重么?要不要動個小手術啥的?」

美女醫生把鉗子扔進鐵盒裏,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音,轉回去開藥方,看也沒看大明,冷淡說:「不需要。」

大明搔掻腦袋:「哦。」

蘇盞悄悄在他耳邊安慰他:「大概是上班不方便說話,你要不下班再問問她。」

大明看着她,恍然大悟。

徐嘉衍抽完煙回來,走到蘇盞面前,俯下身看了看她的傷口,「好了?」

蘇盞點頭。

美女醫生轉回身,把卡遞給他們,「藥方開好——」目光在徐嘉衍臉上頓了下,「一起的?」

「嗯。」徐嘉衍點頭。

蘇盞瞬間發現她臉色緩和了些,語氣也比剛才柔和了很多,話明顯也多了。

「拿着這張卡去付錢,然後去藥方取葯,開了三天的量,問題不是很大,這三天不要碰水,減少運動,避免排汗,如果有另外發炎的情況,儘快就醫,還有別的問題嗎?」

「……」蘇盞跟大明互視一眼。

徐嘉衍毫不知情,接過她手中的就診卡,說了聲謝謝。

「走吧。」他轉身對呆若木雞的倆人說。

蘇盞伸手拉住他,「我有點頭暈……」

徐嘉衍:「要抱?」

「嗯。」

他點了下頭,把卡遞給大明,「車鑰匙給我,你先去取葯,我抱她去車上。」

大明默默接過卡:好羨慕老大啊……有冰山美女主動示好,還有仙女要抱抱,但是這世界能不能不要看臉看的那麼明顯啊?

徐嘉衍彎腰抱她的時候,蘇盞聽見美女醫生搖著頭,說:「小姑娘還挺金貴。」

兩人都沒理她,徐嘉衍打橫將蘇盞抱起來,蘇盞則自動自發地將手勾上他的脖子,腦袋貼上他的胸膛。

他手臂有力,抱很穩,一點兒沒顛着她。

蘇盞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貼着他的胸膛,聽他有力而穩定的心跳,「你心跳很快。」

徐嘉衍低頭看她,小姑娘在他懷裏笑,整個人又軟又嬌,他手臂收緊,人又往他懷裏貼了幾分。

前面那句如果是無意的,徐嘉衍能聽出這句她是有意挑他的,「你身上很燙。」

他低頭,帶着弔兒郎當的笑:「你要是回去想被我打,就接着說。」

蘇盞癟了下嘴,佯裝敗下陣來,不是真怕他打她,而是話說七分留三分遐想,這才是撩的最高境界。

她拿手戳他堅硬厚實的胸膛,一下比一下用力,像在泄憤:「剛剛那女醫生在跟你示好。」

剛好走到車門邊,他按下鑰匙,把人放進去,靠着車門望着她笑:「有嗎?」

「有啊,剛剛大明跟她搭訕來着,她可冷了,板著個臉,一個字都不肯多說,你來了之後她連臉色都緩了,語氣嬌的跟快化了似的,連話都多了。」她不滿。

大明還沒回來,徐嘉衍倒也不急着上車,就靠着車門,回頭看了眼,又看向她:「我聽着都差不多。」

蘇盞:「就差沒跟你要手機號了。」

徐嘉衍忽然就不動了,盯着她笑得意味深長:「吃醋?」

蘇盞大大方方,也不否認:「長那麼漂亮,有點。」

為了讓小姑娘寬心,他把袖子擼上去,手伸出來,露出那個牙印,雖然淡了點,但依稀還能看見,翻着手臂給她看:「都記着呢。」

蘇盞心裏一樂,他也笑,忽然就有點想撲上親他,忍了半天,才忍住,悻悻地別過頭。

大明從後面拎着葯袋走過來,耿直的他愣是沒看出半點兒曖昧的氣氛,還傻傻地問:「笑什麼呢,老大?」

徐嘉衍立馬收了笑,沒理他,直接上車,啪——關上門。

……

蘇盞最近靈感十足,不得不說,這是徐嘉衍的功勞。

她一看到他,腦子裏就不斷湧現各種場景,還有躁動的荷爾蒙。

ted打完表演賽,驅車趕回酒店,盛千薇第一個沖回房間,拎着她的腦袋左右翻看,「我的小可憐,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啊?egg要這樣對你?」

蘇盞正在查資料,對着電腦頭也不回,說:「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

盛千薇才不信,「傻丫頭,他怎麼不砸卓哥啊,偏偏砸你,肯定對你有意見。」

蘇盞一想,仔細一琢磨,「我怎麼聽着你有點挑撥的意思?」

盛千薇一笑:「不是不是,我剛聽大明說。」

蘇盞轉過來,「說什麼?」

盛千薇攤手,說:「egg這回慘了。」

「為什麼?」

「老大罰他禁賽半年,據說連表演賽都不讓參加了,讓他回去先認認真真上半年學。」

蘇盞想着依那小孩的性子,肯定不能答應。

盛千薇又說:「那小孩就急了,跟老大吵了一架,就衝出去了,現在外面都亂成一鍋粥了。」

說完,她又八卦地湊到蘇盞耳邊,意味深長地推測:「你說,老大這回這麼生氣,跟你有沒有關係?或者說砸到卓哥的話,還會不會有這麼生氣?」

蘇盞平淡地說,「一樣,他生氣的是egg的態度,換做是你的話,他也一樣生氣。」

盛千薇切了聲:「在我面前還裝啊,私底下早就暗度陳倉了吧?」

畢竟兩人都還沒說破,這事兒,蘇盞心裏也還沒底,淡淡的敷衍過去:「真沒有。」

盛千薇見問不出啥,也不問了,過一會兒卓哥來敲門,說他們要出去找egg,讓她們倆在酒店裏不要亂跑。與此同時,蘇盞也接到徐嘉衍的短訊,讓她乖乖待在酒店。

她回:「嗯。」

徐嘉衍一看這又是一個字,呵了聲,把手機塞回兜里。

egg跑的急,直接從他房間往樓下跑的,手機錢包肯定都沒帶在身上。

夜幕降臨,鹿城又開始飄起毛毛細雨,昏黃的路燈下,雨絲兒交織著光線,一點一點,落下來。ted除了兩名女生全員出動,開車繞着鹿城的邊沿一圈圈找,樹林里,小道里,各種假山石,一圈圈找過來,連個人影兒都沒看見。

孟晨一邊找一邊罵,「別讓我找到這臭小子,這麼不省心,找到抽死他丫的。」

徐嘉衍坐在車裏,一言不發,視線盯着窗外的每一處,目光冷淡掃過每一個路人,遇上背影像的,會停留片刻,然後從髮型服裝及姿態排除掉一個又一個。

……

綿綿細雨不知在何時已經轉變為滂沱大雨,雨勢大如注,雨珠直垂垂從空中落下來,眼見路面的小坑坑窪窪全都積上了水,再落上去,水面激起一層漣漪。

盛千薇趴着酒店的窗口聽雨聲,啪嗒啪嗒落在窗台上,蘇盞對着電腦敲敲打打又落下一串字。

盛千薇有點無聊,轉頭問蘇盞:「要不要幫忙出去找找?」

「應該很快回來了。」蘇盞專註盯着電腦:「不要給他們添麻煩了,等會他們回來找不見我們,又要出去找我們了。」

盛千薇噘嘴:「好吧。」

此時酒店門口開進三輛保姆車,打着大燈,她眼神驚喜:「回來了!」

蘇盞也聞言站起來,順着她的視線往下看。

頭車裏下來三人,一人去開後備箱,拿下幾個行李箱。

盛千薇眯着眼睛仔細一瞧,搖著腦袋說:「哎,不對,不是他們。」

車型實在太像,盛千薇差點看走眼,她又盯着瞧了會兒,總覺得有些眼熟,在哪裏見過似的。

許久,她猛地朝那兒一指:「那不是sr嘛!那男的是大光吧?」

蘇盞皺眉,覺得這名字耳熟:「大光?」

盛千薇急着給她解釋:「就是那個以前在隊里給大神使絆子,解散了到處黑大神的大光啊!」說完,她就擼著袖子,緩緩收緊拳頭,發出「咯咯咯」的聲音,眯着眼道:「早就想收拾他了。」

……

冤家路窄這詞兒還真是沒錯。

事實上,大光的車一彎進酒店,他就看見了一輛貼著ted標誌的車牌,身旁的隊員也認出來了,提醒大光:「徐嘉衍他們也在這兒。」

大光冷笑:「用你提醒?他在怎麼了?他在我就不能來了?怎麼,老子以後參加活動還得給他讓道?」

隊員擦汗:「不是這個意思。」

辦理完入住,大光跟前台小妹聊了起來,「挺忙的啊,這幾天還有隊伍在住?」

小妹回:「對,ted也在。」

大光回頭看了眼幾個隊員,「嘿,他們住哪層啊?」

小妹說:「六層,就你們樓下。」

上了電梯,按下七層,大光回頭沖兄弟們說:「晚上全部來我房間。」

「老大做什麼?」

「開派對,盡情嗨,送樓下的老朋友們一個見面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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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時光里聽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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