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么么噠

肖夏的唇角復又挑起，露出滿意的微笑，她看着肖越越走進電梯，消失在走廊盡頭，回頭擺了擺手。

角落裏一個身材瘦高的男人走出來，消無聲息的跟上。

一出醫院門，肖越越就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了，幾乎不用懷疑那是肖夏的人。她冷笑了一聲，隨他跟在後面。

正好有個幫手，萬一有記者狗仔發現自己，還能在後面擋一擋。

肖越越帶着口罩，冬天空氣質量極差，霧霾橫行，戴口罩的人並不少見，她的着裝又普通低調，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低頭看了眼手機，沒發現任何回復。抬手招了輛計程車，肖越越飛快的鑽進去，報出一個地址。

計程車飛快的駛入車流，肖越越透過玻璃窗往外看，傍晚的太陽被籠罩在層層霧霾之後，散發着微弱朦朧的日光，讓街上的黃葉落盡的樹榦更顯的凄涼。

肖越越突然感覺一陣惶恐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將會面對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姜梵，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對他說什麼。

計程車終於停在那棟地標寫字樓下，肖越越下了車，一路快步走進大廳。周圍全是西裝革履的白領精英，她穿着隨意的棉服大衣顯得格外臃腫。

大廳的前台服務人員看過來，在前台的旁邊，通往電梯的唯一道路上，幾個門禁立在那兒，所有的休息區和開放式咖啡廳都被攔在外圍，想要進入大樓的唯一方法就是刷卡。

肖越越掃了眼目光有些好奇的前台服務，手伸進外套兜里，大步流星的往門禁走去。

阻擋越來越近，她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迅速的按在掃描處。周圍的人根本沒有發現她手裏拿的什麼東西，只聽得門禁發出一聲細小的提示音，擋板順利打開了。

前台服務員收回目光，繼續處理自己的事，周圍巡邏的保安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肖越越鬆了口氣，將手重新放回口袋，那張薄薄的名片已經被她攥成了一團。刷卡的動作只是掩護，真正讓門禁打開是系統的功勞。

順利進入大樓，肖越越按下屬於姜梵辦公室的樓層。

隨着電梯的上行，各種穿着西裝制服的工作人員上上下下，最終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電梯門打開，寬敞明亮的佈局裝飾出現在肖越越面前，她從沒來過這兒，但卻能清楚的知道姜梵的辦公室在什麼位置。

一出電梯，立刻有工作人員迎上來，「這位小姐您好，請問您找誰？」

兩個保安一左一右站在電梯口，明明沒有看向肖越越，卻讓她感受到一股壓力。

她看了眼玻璃幕牆後面穿梭的工作人員，開口說，「我找姜梵。」

工作人員在電腦上點了兩下，問道：「請問您貴姓。」

「肖。」她說，看着那人滑動滑鼠，瀏覽了幾秒鐘。

「對不起，肖小姐，沒有查到您的愉悅，請問您確定——」她的聲音突然卡住了。

因為肖越越摘下了口罩，露出她那張最近曝光率極高的臉，她是傳說中姜梵的「女朋友」，同時也是新股東肖夏的妹妹。

「您稍等。」穿着白色小襯衣的工作人員立刻拿起了內部電話，撥了個號碼過去。她刻意低着頭，放低聲音跟電話那頭講話。

肖越越移開目光，將視線放在通往最裏面辦公室的走廊，思忖片刻。

「對不起，肖小姐。」工作人員放下電話，抱歉的說：「姜先生不方便見您，請您先回去。」她目光中隱含着八卦的亮光，雖然隱藏的很好，但仍然流露出點點蛛絲馬跡。

她以為肖越越會用各種理由拒絕離開，不料卻只聽的對面人淡淡說了句，「好。」

看着工作人員明顯沒有料到的表情，饒是滿腹焦慮的肖越越也忍不住勾了下唇角。但是下一秒，她並沒有按照自己所答應的離開，而是轉身朝裏面走去。

「哎，等一下。」工作人員立刻上來要拉住她，兩個保安中的一個也立刻衝上前。

但他們都把肖越越當成了普通女生，以為輕輕一拽或者站在那兒一攔就能將她制住，卻不料肖越越突然加速，側身一閃躲過伸來的手。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迅速繞過他們朝裏面跑去。

工作人員和保安反應過來趕忙跟上，可是肖越越已經輕車熟路的找到姜梵的辦公室，寬敞的走廊和格局讓她有可趁之機，幾乎沒有碰到任何阻礙。

其他地方的保安終於反應過來，輕敵的舉動讓他們落後了好幾個身位，等到他們到了姜梵辦公室門口的時候，肖越越已經推門進去了。

巨大的落地窗將灰濛濛的日光投射進來，整個辦公室寬大、簡潔，姜梵坐在桌前批閱文件，一名身穿筆挺西裝的工作人員站在對面彙報着什麼。

門口的紛擾讓他兩人同時抬頭，肖越越衝進屋裏，因為奔跑而微微喘息，圍巾鬆散的掛在脖子上，隨時都可能滑落。

緊接着，門口出現了兩個保安和一個氣喘吁吁的工作人員，「姜，姜先生。」她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對不起，沒攔住。」

所有人都看着姜梵，肖越越也不例外，她又往前走了一步，目不轉睛的看着窗前的那個人，明明只有幾天沒見，可她卻覺得彷彿過去了很久。

姜梵的表情波瀾不驚，他放下手中的筆，對他們說，「你們先出去。」

視線這才第一次落在了她的臉上。

「肖小姐。」他說，聲音清冷疏離。

肖小姐。

這個稱呼讓肖越越渾身一震，心臟彷彿瞬間被狠狠攫住，酸澀的感覺浸滿胸口，讓她幾乎想要彎下腰。

房間里的溫度很高，她裹着厚重的外衣，發跡都有了濕意，可雙手卻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姜梵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陌生氣息讓她惶恐不安。

肖越越繞過桌子走到他身旁，「姜梵。」她說，忐忑不安，「你沒有接我電話……」

她離得太近，說話間氣息都拂過他的臉頰，姜梵推了下椅子站起來，走到窗邊，跟她拉開距離，「我想，你姐姐應該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他淡淡的說，視線輕飄飄的掃過她，投向窗外陰霾的城市，無數的高樓大廈此時都匍匐在他的腳下，可他卻仍然覺得自己渺小的可憐。

肖越越聞言心裏一疼，她亦步亦趨的跟上去，伸手想要拉住他的手，「可那不是我的想法。」她想要解釋，想要道歉，想讓他知道她跟他們不一樣。

但是姜梵只是輕輕收回手，不接受她的觸碰，他後退一步，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不知道是對自己，還是對她，「那你的想法有意義么？」他說，低沉喑啞的聲音此時聽來卻冰冷的彷彿被零下幾百度凍藏。

這不是他們兩個人的事，而是他們背後整個家族的事。

此時，他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個決定，都在肖家的密切監視下，這樣被壓制和窺視的感覺讓他既憤怒又無力。

「肖小姐，」他再度開口，壓抑著心中的情緒，讓自己表現得冷酷無情，「你的遊戲，我玩不起。」

他面無表情的說出這樣的話，眼神里沒有絲毫的感情。

肖越越仔細的尋覓，也無法發現絲毫熟悉的痕迹。彷彿瞬間回到了最初的時候。

不，比那時候更加殘酷冷漠。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面對他的質問和拒絕，她滿腦子都是沉悶的混亂，怎麼也找不到答案，彷彿陷入迷霧煙瘴的森林，潮濕混沌，腳下是鬆軟的幾乎可以陷沒的泥土，完全看不到絲毫方向。

肖越越再次伸手，姜梵就像是森林裏唯一的明亮，讓她沒有理由的想要靠近。

「姜梵。」她只是喃喃的念着他的名字，握住他的西裝衣角。

姜梵從未在她的臉上見過這樣的神情，她眼睛裏盛滿了祈求和思念，濕潤的眼眸幾乎瞬間將他淹沒。

他別開頭不去看她，強迫自己拒絕這樣的感情。他清楚現在應該做什麼樣的選擇，應該怎樣，一步步的推開她。

可是肖越越卻墊腳上前，呼吸拂過他的脖頸下頜，輕輕印在他的唇角。

「姜梵……」她又在念他的名字，嘴唇溫熱柔軟。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似乎只是想要靠近，靠近這個曾經與她親密無間的人，想要融化此時籠罩在他身上堅硬的冰層。

熟悉的氣息讓她的心都幾乎融化。

肖越越抬手捧住他的臉，不讓他逃避。

唇齒之間還是那麼熟悉又清冽的氣息，她不在淺嘗輒止，用力親吻上去，試圖撬開他固守的矜持，試圖勾起他熟悉的反應。

可是，一邊親吻著，她的心卻漸漸的墜落。

因為他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肖越越寧願他兇狠的推開她，抗拒她，也不是像此刻這樣，彷彿一尊冰雕，毫無生氣和反應，任由她肆意的發泄。

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越是冷靜自持，就讓她越難堪。

肖越越鬆開手，退後一步看他，那個人還是如她進門的時候一樣，冷漠，淡然，將她抗拒在情感之外。

「可以了么，肖小姐。」姜梵抬手抹了下嘴唇，將她最後一點印記抹去，無情的說：「我大概還需要繼續工作，處理因為你姐姐帶來的麻煩。」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冷漠，用最後一點尊嚴嘗試，「姜梵，你真的不要我了么？」

肖越越從未想過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用這樣祈求的姿態挽留一個人。不是出於任何任務的考慮，而是她真的捨不得。

姜梵扯了扯嘴角，似乎在笑，他上前一步，俯身掐住肖越越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平視，聲音里終於帶了點起伏，他一字一句的說：「肖越越，你不要搞錯了，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不需要我了。」

肖越越剛要反駁，姜梵就甩手仍下她，收起剛剛探出的怒火，陳述事實一般的說：「明天上午的飛機么，祝你旅途愉快。」

他說完就背過身去不再看她，筆挺的西裝在後背勾勒出挺拔的線條。

他全都知道，知道她要離開。

可是這不是她能做出的選擇，如果她不走，那他將會面臨更大的壓力和損失。

肖越越幾乎脫口而出，但話到嘴邊卻停了下來，這樣的理由她不能說。

姜梵站在窗邊一動不動，彷彿要跟窗外的昏暗融為一體，肖越越定定的看了他半晌，腦海中思緒起伏，卻最終沒在說一句話，轉身離開。

關上房間門的瞬間，姜梵猛的回頭，只看到肖越越的背影從門縫裏一閃而過。

她走了。

「姜先生。」助理從門外進來，拿着尚未彙報完的文件。

「繼續吧。」姜梵說，捏了捏眉心，坐回桌前。

助理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找到之前中斷的地方繼續彙報。他說了幾句，再度低頭，卻發現自家老闆目光直愣愣的看着桌面，並沒有在聽他說話，甚至都沒發現他停了下來。

「姜先生？」他試探的叫了一句。

姜梵這才回神，他扶住額頭閉了閉眼睛，聲音乾澀，「抱歉，我可能要休息十分鐘。」

助理告退，姜梵坐在空蕩的辦公室里，一身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