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8.第 8 章

?火把熄滅了,昭然看不清洞口的人是誰,只能隱隱看見有人在向下攀爬,昭然先下手為強,他拿出落魔弓朝着那人便射了一箭。

落魔弓瞬發,箭支溶於夜色,無痕無跡,可那人在匆忙中還能來得及扭動軀體避開箭支讓昭然嚇了一跳,但緊接着那人就從繩索上摔落了下來,直直地掉落在了地面上彈跳了幾下,便沒聲息了,昭然這才鬆了口氣。

他踮手踮腳爬了過去,見那人身體滾圓渾然沒有聞之庚那勁瘦的腰肢,連忙把那人翻了過來,拿火把重新點燃照了照不禁傻了眼,摔下來的人是個小胖子,整張臉跟個白麵糰似的,膚若凝脂,珠圓玉潤,昭然也就理解了為什麼他從上面摔下來還會彈一彈,那估計是肉彈的。

「胖子,你在下面瞧著點!」上面又有人喊道。

昭然抬頭一看,上面竟然又下來一個人,看來是這小胖子的同夥,他有心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但那上面的人眼睛很尖,竟然已經瞧見他了:「站住,什麼人!」

井底通道只有一條路,且前頭也不知道通往何方,昭然只得先將弓藏在了后腰間,然後硬著頭皮等著那人下來。

那人跟小胖子一樣,但臉上還多蒙了一層薄紗,露出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他轉眼瞧見了躺在地上的小胖子便怒道:「好膽,你敢襲擊錦衣衛!」

昭然是真想流淚,前頭得罪的錦衣衛百戶還沒解決,他竟然這麼快又得罪了一位,但眼下是萬萬不能認的,他連忙擺手道:「這位官爺,這位爺是自己從繩索上掉下來的,跟小民無關!」

這人也不知道是聽了官爺的稱呼心情舒坦,還是跟這摔下來的小胖子本來就不對付,聽了居然絲毫不起疑,拿腳尖捅了捅小胖子嗤笑道:「豬耳,讓你平時少吃點吧,瞧你這得性,把繩子都給扯斷了。」

「官爺說得是,這爬上爬下的活,若不是像官爺這般身輕如燕,那真得蠻容易掉下來的。」昭然溜須拍馬道。

那人斜過眼來上下看了一眼昭然:「你怎麼會在這裏?」

昭然眼含熱淚地道:「官爺,奴家容庄人啊,今日去鎮上稍許晚回來了幾分,哪裏知道整個村莊的人都不見了,官爺給奴家做主!」

那人眼珠子滴溜溜在他臉上轉了一圈,昭然心中坦然,他臉上這張皮是女人的,這絕計假不了,那知道那人快速地在他的胸口摸了一把,把昭然嚇了一跳,話都說不連貫了:「官,官爺,你意欲奴家何為!」

「呸!」那人道,「就憑你們容庄人這幾下三腳貓的易容功夫,也想在我們落子峰人面前渾水摸魚!」

昭然捂著胸一時有點接不下來話,那人得意地道:「比如這胸部,最好的作假方法,就是拿兩個豬尿泡灌上水,再做個兜子系在胸前,這樣即有彈性,又有垂感,不下狠手摸都分辯不出真假來!」

「受,受教了!」昭然結巴地道。

「報上名來!再不說真話,可別怪我拷問你,錦衣衛們的手段,你都聽過吧!」那人大刺刺地道。

昭然哭喪著臉,低垂著頭道:「不敢瞞官爺,小人容顯,的的確確是容家莊人,今天回庄來,才發現整莊的人都不見了,所以下到老祖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官爺是怎麼知道我們莊子出事的?」

那人「嗤」了一聲:「容安鎮的鎮魔鐘敲得都快耳聾了,我一猜就是容家莊,路走到一半,這個胖子就跟過來了,哪知一來就摔暈了!」說完他幸災樂禍地拿腳又踢了踢地上的小胖子。

昭然鬆了一口氣,原來這小胖子沒死,他積極地給那蒙面人提着火把道:「官爺當真睿智,一猜就知道是我們庄。」

「你不知道你們庄的來歷嗎?」

昭然心想真不知道,他的臉上露出懵懂之色:「我們不是嚮導村嗎?」

那蒙面人又嗤笑了一聲:「看你傻頭巴腦的,你們村是容候村。」他也發現了井旁的小通道,但似乎有些顧慮指著那洞口道,「你走前頭!」

「官爺貴姓?」昭然問。

「怎麼,你不信我是錦衣衛?」那蒙面人摸出腰牌晃了晃,「小爺足音,你打聽打聽去。」

前頭的路昭然已經走過一段了,因此他手裏拿着火把弓腰走在前頭:「是,是,官爺,我是容家莊人,可還真不知道我們村是啥容候村?」

「容候村,當然就是給候爺住的地方,不過這候爺可不是咱們大明朝的候爺!」

「那是哪裏的候爺?」

足音「嘿嘿」了兩聲:「周王分封天下你聽過嗎?」

「聽過,聽過!」昭然巴結地道,「說是周王奉神令伐紂,好多神仙下凡下相助。」

足音不以為然地道:「俗人就喜歡美談,但十之*都是扯談。」

這句話昭然心中深表贊同,不禁語調帶了幾分真誠的溜須:「官爺真知灼見!」

「當年紂王是天下之主,酒池肉林那能是擺來看的嗎?周王憑什麼推翻了紂王?」

昭然心裏……

足音拷問昭然,結果他自己的話比昭然還多,他接着道:「當年周王徵召了許多的異人,因此後來分封天下的時候,封得不光有人,還有助他一臂之力的異人,這容候村,容得就是當年的異人候。」

昭然的心裏不禁想起了那蛇頭人,開口問道:「那官爺你說我們庄當年容的是哪個異人候?」

「如果我推斷沒錯,應當是天蟒將軍。」

這足音瞧著不太靠譜,他的推斷更是萬萬不可信,可是這句卻出人意料的神准,昭然心中也認為容家莊藏着的只怕就是什麼天蟒將軍。

足音性子急躁得很,一路催著昭然快走,渾然沒有發現石壁上還刻有畫。

兩人不知道爬了多久,突然前面沙石簌簌而下,昭然舉起火把細看,才發現他們竟然爬到了一處斷壁之上,雖然離着地面也僅有十來米高,可這樣要直直地摔下去,怕跟那外頭的小胖子一樣要半天爬不起來了。

洞口外是個水溶洞,從洞穴可以看見垂下的鐘乳石,也不知道形成多少年了,火把耀過去地下黝黑一片,也不知道是什麼,只聽得似有水流聲。

「你先下!」足音拿出了繩索在昭然的身上捆了捆,昭然就算不想也只得下去了,等下到了地面,果然見腳底潮濕一片,洞的中央有一個水潭,水潭的上面有一隻銅棺。

看起來那厚重的銅棺居然能飄浮在水面上,浮而不沉。

足音下到地面就從背囊里取出一隻五爪繩鈎,拋出去扒住了銅棺,然後轉頭道:「快過來幫忙。」

昭然抓住了繩索,但銅棺並沒有他們想像得那般沉,三兩下便拖上了岸,足音繞着銅棺轉了三兩圈,就用布條纏住了手從背囊里取出了鐵撬開始開棺,昭然悄悄溜遠了幾步,雖說那天蟒將軍化成的妖眚叫佛子驅散了,可誰知道這棺材裏對的真身還能變成什麼東西。

「果然是天蟒將軍。」足音對棺材道。

昭然難掩心中的好奇,湊過頭去看了一眼,只見銅棺里一副人骨,唯那頭骨不大像人,倒有幾分肖似蛇。

他想起那蛇頭人城樓戰中,一夫當關,萬骨皆枯何等氣勢,沒想到死後也就被藏在一口無名的井中,除了這副銅棺竟無一樣稱得起身份,不禁略有些唏噓,他一轉頭見足音在棺材裏埋頭苦尋。

「沒有……怎麼會沒有?」足音拽下了面紗,齜牙咧嘴又將棺材摸索了一般,他雖然面部表情怪異,但卻是令昭然吃了一驚,足音長得堪稱天香國色,其眉目如畫堪稱昭然這麼多天來見過容貌長得最漂亮的一個人。

「好……」

足音摸了一遍沒找到,回首剛巧看見昭然的目光,嘆氣道:「都是俗人,所以我平時連晚上也要戴面紗。」

昭然硬生生地將那個「皮」之給咽了下去,足音敲了敲棺材道:「你有沒有聽長輩說過你們莊子裏藏着一個什麼令?」

「不知官爺問何令?」昭然的眼皮跳了一下。

足音道:「諾皋令或者太陰將軍令。」

昭然擺出一副回憶的樣子:「官爺你要說詳細些我才好想。」

足音道:「周王當年徵召異人所用的令就是諾皋令,傳聞里最後這塊諾皋令就是落到了天蟒將軍手裏。」

昭然想起了蛇頭人從周王手中接過將令,他不禁道:「諾皋令如果一直在容家村,為何無人來尋?」

足音嗤道:「當年異人奉王命伐紂,周王坐上了王位,異人卻為人所不容,因此才有了容候村,周王這算是食言而肥,但總算能以此與異人相安無事。異人雖然一代不如一代,但諾皋令若無一絲半點音訊,誰願意真得撕破臉皮,沒看到外面的白骨?」

「如今諾皋令有音訊了?」

足音白了他一眼:「鎮魔鐘響個不停,諾皋令出的第一個訊息就是妖眚盡出。」

昭然搖了搖頭:「不曾聽說。」

足音也不強求,只苦惱地道:「周王之後,諾皋令也不是不曾復出過,就算當時在天蟒將軍的手裏,只怕之後也早就不在了。」

他將棺蓋復原,體貼地燒了兩把紙錢,這倒是讓昭然心裏對他的印象好了幾分。

兩人又從井裏爬了上來,井底的小胖子還沒醒過來,足音粗暴地他拴在身上,蹭蹭地上了井,昭然也爬上了井,見井口的足音正臉有氣惱地摸肚子,立即心領神會邀請他去吃雞。

足音也就欣然前去了,昭然將土雞端上,又問道:「官爺,你知道異人從何而來?」

「從何而來不知,大約是周王之前,咱們中原原本就不光是住着凡人。不算遠的,我們錦衣衛就有百戶養著幾個,確有神通之處,不過比之他們祖先恐怕是大有不如。」

昭然心裏不禁想起了狗奴,心裏暗想這樣也算將就,那他們的祖先豈不要翻雲覆雨之能。

「比如你們老祖天蟒將軍何等了得,傳到了你們這裏也就擅長製作人皮而已。」

蛇擅褪皮啊……

昭然心裏有些毛毛的:「官爺有買過我們村的人皮。」

「豈止我們買過。異人們怕被人識穿身份,所以常來容家村買人皮,他們披了人皮就得與人混居,嫁娶十有*都是人類,百代之後,不類人也類人了。」足音說着露牙一笑,不知道怎麼昭然被他笑得連膽上都長毛了。

他又說道:「不過我們落子峰與你們容村另有淵源,只是之前還能保你們一保,如今卻是保不得了,你沒事也早點上路追你們村的人去吧。」足音說着倒拖着地上小胖子的一條肥腿,也不管小胖子的腦袋是否磕著,就這麼粗暴地一路拖着走了。

昭然坐在那裏心中五味雜陳,聽了不禁暗想自己最大的本事可不是做人皮嗎,難不成天蟒果然是自己的老祖,他一想起那蛇頭,臉都不禁綠了幾分,連忙搖了搖頭,再想那飛蟒緊追自己不放,不由寬了幾口氣,倒是恨不得再讓飛蟒追上一追。

他眼望着天邊已露白曙,不敢久留,聞之庚的狗奴能驅十里的狼狗追蹤,真要逃他也末必就一定能逃得出狗奴的追蹤,因此昭然乾脆就直奔容安鎮去了,他心想怎麼也要把手裏的落魔弓先還給小佛子九如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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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涉異志:畫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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