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6.第 6 章

?昭然貓著腰潛入了莊子挑了隱蔽的高樹朝里眺望,只見村莊中央的曬麥場上跪着黑壓壓的人頭,顯然整個容家莊的人都齊聚到了這裏,當看清站在他們面前的人時,昭然的心差點蹦出了嗓子眼。

——那紅袍銀髮神情陰鶩的人不是聞之庚還能有誰。

他的腳下已經倒著幾個人,有男有女,躺倒在地上滿面血污,不見動彈,只怕已不是活人。

「大人,沒有發現那妖人的蹤跡。」幾名錦衣校衛走了出來恭身道。

聞之庚低垂眼帘掃視了一下跪着的村民們神色冷酷地說:「這容家莊藏着妖孽,你以為國師遠在京師,便發現不了你們嗎?現在給你們一柱香的時間,若是你們當中能提供出這妖人的下落,便暫且給你們一條活路,否則……」

當頭一句老者連連叩頭:「大,大人,我們真不知道這妖人是誰,大人說的那墳里埋的就是容十一爹,他七十有餘,是我們村裏的最長者,絕無可能是三四十歲的容貌!」

昭然聽得目眥欲裂,只恨不得給聞之庚一刀子,在那娘娘廟裏沒給聞之庚補刀子,他現在算是悔得連腸子都青。

老者將頭都磕破了血:「大,大人,小人說得句句是實啊。」

聞之庚一腳將那老者踢飛了出去,那老者在地上撲通了一番,瞧著也是進氣多出氣少。

昭然差點將自己指甲都掐進了掌心,他不該信口說自己是容家莊的人,這必定是事後聞之庚還是察覺了破綻,追到了三囤村來,昭然的心中充滿了愧疚。

他的手反覆摸著褡褳里的落魔弓,心想是否乾脆就在這裏補聞之庚一箭,可是又怕事後聞之庚不死,給容家莊帶來滅庄之禍。

聞之庚信手抓起邊上一個頭扎衝天小辮的男孩,那個小孩被他拎在手裏像是被拎着一隻小雞仔,搖頭晃腦地哭了起來。

「大,大人,快放下我孫兒。」那地上的老頭掙扎著起來喊道。

聞之庚皺了下眉頭,朝着那小男孩的後腦勺就拍了一下:「閉嘴!」

那男孩被他一拍,渾身哆嗦了一下,下面開檔褲里的蛋蛋一翹,一泡尿全澆在了聞之庚的身上,聞之庚不禁怒容滿面,連忙丟掉了小男孩,那邊又有錦衣校衛來報:「大人,發現了一口井。」

「井?」

「庄后的老屋裏發現了一口井,井上有石蓋。」

老者驚慌失措地道:「大人,那口井萬萬啟不得。」

「我就先瞧瞧是哪口井啟不得?」聞之庚冷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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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之庚跟隨着錦衣衛走到了屋前,那間灰色土瓦房佔地面積不小,雖然可見多次修補,但牆上塵泥滲漉,屋身也略有些歪斜,可見蓋得有些年歲了。

屋前的垂環大門已經被打開了,一把生鏽的大鐵鎖被隨意地丟在了地上,裏面沒膝的雜草叢生,僅只一條被先前錦衣衛給踩踏出來的草徑。

聞之庚沿着草徑走進了屋內,一股腐朽的氣味沖鼻而來,他不得不掩住了鼻息,藉著火把打量了一下屋內。

屋子有幾根圓木撐著屋樑,中間沒有隔斷,竟有尋常屋子幾間之長寬,除此之外別無其它的東西,顯得有些空曠。

「大人您看!」那名來報的錦衣校衛撐着火把將那口井指給了聞之庚。

聞之庚見地面上有隻數丈寬的圓形石蓋,略略高出地面,已經移動了寸許,露出了裏面黝黑的洞口,石蓋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卻沒落半寸灰,倒是上面滲出一點細小的水珠,聞之庚彎腰用手輕輕摸了摸,只見指間有點粘膩潮濕,觸手陰寒。

「大人!」

「準備弓箭手!」聞之庚狹長的眼帘露出一絲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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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跟着聞之庚跑了,昭然一溜煙下了樹,手起刀落將跪在麥場的人身上的繩索都割裂了,揮手小聲道:「別聚在一起,分散了跑,那美人屠養著一隻會追蹤人的狗奴。」

「容顯!」那老者滿目驚詫地喊了聲。

昭然心裏咯噔一聲「壞了」,他還披着容家莊人的皮呢,心底里想着是不是冒認個遠房親戚,可又不知道這容家莊人的來路。

那老者已經壓低了聲音小聲道:「你不是每次都要到圓月十五才讓我們把你挖出來的嗎?」

昭然放眼望去,見容家莊的人都在抬頭瞧他……昭然莫名地覺得背脊寒嗖嗖的,咽了口唾沫,心想他究竟披了誰的皮。

這時地面突然震動了起來,老者大叫道:「壞了!他們真把老祖墳給打開了。」

「妖眚來了,妖眚來了!」隨着凄厲的慘叫聲,從后屋的方向跑出幾人,最前面的是聞之庚,他的速度很快,幾乎是在眾人上空一掠而過。

而他們身後衝天而起的滾滾黑煙好似一條蟒蛇,然後那隻蟒蛇張開了翅膀,拖着十數丈的尾巴盤旋在那些錦衣校衛們的上空,一俯首一股黑煙便噴中了其中一名校衛,只見那校衛身體如同石塊似的龜裂開來,身上的肉掉了一地,光剩下一副骨架仍在地上跑,嘴巴上的骨架還在「咯吱咯吱」上下對敲著,好似還在喊「妖眚來了!」。

只把昭然看得倒抽一口涼氣,四肢冰寒,心裏大叫:「這是什麼鬼東西?「,耳邊只聽那老者喊道:「躺倒,全部躺倒!」

昭然低頭見容家莊的人個個直挺挺地躺倒在地面上,面朝上,雙手放在腹間,他猶豫了一下,連忙也跟着躺了下來,硬著頭皮看着那頭長翅膀的蟒蛇由遠及近,掠過他們的上空。

他剛剛長出了一口氣,誰知道那隻蟒蛇卻又去而復返,一遍遍地在他們的上空盤施。

「老祖,老祖,吾等皆你的子孫!」老者大聲喊道。

「你媽,可我不是啊!」昭然心裏大叫道,他總算恍悟為什麼這條長翅膀的大蟒蛇會去而復返,它鐵定發現了自己當年生下的那群蛋里混了個頂包的假貨!

那頭蟒蛇低頭一口黑煙,頓時便將幾個村民被噴成了白骨。

這下容家莊的人頓時都慌亂了起來,紛紛從地上跳了起來,場面一下子失控了起來,任是老者驚慌地喊著都別動,也沒人聽他的了。

昭然一咬牙,瞧來這條飛蟒跟聞之庚簡直一個陰毒的性子,寧可錯殺一千真孫,也不放過一個干孫。

他一翻身從地上跳了起來,跳出了村民的圈子,返身拿起弓喊道:「老蛇,老子才不是你的子孫,我是專門殺蛇吃蛇羹的人。」

那飛蟒果然立即舍了村民,朝着昭然俯衝而來,幾乎瞬息即至,昭然那裏還敢停留,他扭頭就往庄外跑,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口氣跑出幾里地,卻突然睜大了眼睛,見聞之庚正迎面奔來,身後赫然跟着那頭大飛蟒。

「是你!」聞之庚吐出了兩個字,卻片刻也沒停留,從昭然的身旁一閃而過。

昭然也只得返身跟在聞之庚的身後跑,那頭大蛇始終追在他們的身後,昭然中途不是沒有試圖與聞之庚分開,但他發現兩人若是分開,大蛇一定優先來追他,這是記恨上了,昭然心中欲哭無淚,只得咬着牙緊盯聞之庚不放。

聞之庚自然也發現了,可是那頭大蛇的速度太快,若不是需要全力奔跑才能擺脫身後這條鬼蛇,他一定先回身要了昭然的命。

「我們分開跑,你我過去之事便一筆勾銷。」聞之庚咬牙道。

昭然說不心動是假的,可是聞之庚再可怕那也是往後的事,現在卻是即刻要命的關頭,他只得裝作沒聽懂的樣子,死追着聞之庚不放。

聞之庚咬牙切齒地道:「你要是不跟我分開,我聞之庚發誓,即使是今日逃脫了性命,也必定追你到天涯海角!」

那也要有命才能讓你追,昭然心裏暗想,貼得聞之庚跟塊狗皮膏藥似的。

他們轉了個彎,眼前燈火通明,昭然心裏大駭,飛蟒又把他們攆回了容家莊。

「天哪,老祖又回來了!」村民驚慌失措地哭喊著,四散逃開來,聞之庚當即立斷混入人群中,那頭蛇幾下黑煙頓時又有幾個村民亡身。

昭然一回身,見那頭飛蟒又俯衝過來,他拿起手中的落魔弓一箭射去,箭支幻化出一道虛影,生似一頭墨鴉快速掠空,那支箭沒有擊中飛蟒的頭部,卻剛射中了它噴射出來的黑煙,頓時那股黑煙煙消雲散,如同被風吹散般消弭在空中。

他剛鬆了口氣,卻發現自己方才救下的正是聞之庚,不禁大罵了聲娘,轉身接着跑。

這下換著聞之庚緊追他不舍。

這頭飛蟒好似受到了落魔弓的刺激,它盤旋在空中,濃霧彌天,蛇尾不停地在收縮,蛇頸變得尤如桶粗,看着它仰起蛇頭,昭然再看地面上奔動的村民,心中灰暗一片,心想完了。

只在此時,突然遠處金光一閃,快如流星,一副捲軸牢牢地□□了對面的樹桿中,只見那捲軸垂掛開來,正是佛家六字真言。

「曉星山的佛偈來了!」容家莊的人喜極而泣,而那頭飛蟒「哄」地一聲化成一股黑煙幾乎瞬息便不見了蹤影,天空的濃霧被驅散一空,露出澄靜的星空。

捲軸霎時燃燒了起來。

「佛子封流景!」聞之庚看着燃燒的捲軸一字字地低語道。

昭然心中不禁「嘖」了一聲,這個佛子門道不小,從百里以外的山上丟副捲軸過來就能驅散妖眚,只怕比九如這個小佛子厲害多了,不過一個佛子叫什麼「風流景」當真是有辱佛門,他心裏正想得得勁,突然覺得背脊騰升出一股寒意,不禁詫異地轉過頭,卻見聞之庚瞧着他冷冷一笑。

他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他光顧著天蛇,怎麼把這頭地蛇給忘了,扭頭就跑。

「有種你別跑!」聞之庚追在身後咬牙道。

「有種你別追!」昭然的嘴巴是絕對不肯吃虧的,再說了方才兩人跑了那麼久,也知道他想擺脫聞之庚不容易,可是聞之庚想要追上他也不容易。

他們沿着山都不知道跑了多少里地,昭然是累得嘴巴里的舌頭都快掉出來了,聞之庚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氣喘吁吁地道:「你今天不死,明天也要死,就沒人能逃得過我聞之庚的追蹤。」

「我的乖兒,你爹要死了,將來誰還來救你的命?!」昭然回嘴道,卻見聞之庚那條鞭子如同游蛇般竄到他跟前,昭然大駭連忙往旁邊一撲,就從旁邊山坡上滾翻了下去,那處陡坡足有上百米,斜度甚高,他徑直地就滾了下去。

沿路撞得他身上的骨頭都嘎蹦脆響,昭然心裏連叫糟糕,等掉到谷底,發現四肢果然都脫了臼,連脖子都扭了,但卻沒有一根骨頭碎了,他心中不禁有些竊喜,覺得自己的道行也非常人能比了,但隨即便又想起那名叫「風流景」的佛子,一副字驅魔,何等氣派?!

他想着不免有些掃興,又擔心聞之庚還會追來,左思右想了一番,覺得此刻反而是三囤村最安全,一來聞之庚絕對想不到自己又返回去了,二來可以順便打聽一下自己身上這套皮究竟是誰的。

昭然想着便將自己的骨頭都扭對了位,一瘸一拐朝着三囤村去了。

進了庄沒過多久,他就發現整座村莊里的人都不見了,想來容庄的人也知道佛子管着妖眚,可絕對不會管着錦衣衛,聞之庚要是回來肯定不會放過他們,因此整個村的人都跑了。

「晚了一步……」昭然心裏有些遺憾,要不然可以跟着容庄的人一起跑了,那老者恐怕知道不少事情,整個容庄又是容安鎮最強的嚮導村,一定有辦法避開狗奴的追蹤,最可惜的是不知道自己身上這套叫容顯的皮是什麼人了。

昭然心裏想着,自己跑不出五行山,容顯的皮恐怕暫時不能穿了,他從包里翻出了如娘的皮,瞧了瞧心想也只好先將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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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涉異志:畫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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