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忠犬

第97章 忠犬

「參見陛下。」坤德殿裏的宮人跪了一地。

坐在梳背椅上的蕭瀟慢慢坐直身子,靜靜看着走進來的烏和王烏豈,並沒有想要向他行禮的意思。

「聽說銀儀偷跑回來了。」烏豈居高臨下看着蕭瀟,「她在哪兒?被顧翦帶走了?」

蕭瀟靜靜看着他,語氣堅定地說:「別想將她從我身邊帶走第二次。」

烏豈目光漸沉,他盯着蕭瀟的眼睛,說道:「是她自己選擇了遠嫁。她已經是大戚的太子妃了,如今她私逃回來代表了什麼?和大戚的盟約還如何進行?這些你有沒有想過?」

「我說了,你別想將她從我身邊帶走第二次。」蕭瀟還是那樣冷冷的表情,重複了一遍。

烏豈慢慢彎下腰,他伸出手掐住蕭瀟的脖子,低聲說:「你不是最希望國泰民安嗎?你不是口口聲聲說着你是大戚子民,所以不願兩國交戰嗎?嗯?呵……還是你不記得了你已經是烏和的皇后了!」

蕭瀟反手就是一巴掌,掄在烏豈的臉上。她語氣俞冷:「烏豈!我已經忍了你二十多年!你給我滾開!」

那跪了一地的宮人低着的頭越來越低,恨不得就地消失。

烏豈被蕭瀟的一巴掌打偏了臉,他轉過來,死死盯着蕭瀟的臉,陰森地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殺了你,就這樣一直掐着你,讓你在我手中斷氣!」

蕭瀟冷笑,說道:「我當然知道,你還知道你甚至想把我扔進軍營做最下等的軍.妓!」

蕭瀟握著烏豈的手腕,慢慢仰著臉靠近烏豈,笑道:「你也這麼做過了,不是嗎?」

烏豈的臉色瞬間有一抹扭曲。

是,那一年盛怒之中的烏豈做了這一生最後悔的事情——將蕭瀟扔進了軍中。那一夜他的夢中全是蕭瀟向他求救的樣子。他驚醒,他悔恨。

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蕭瀟在軍中不僅沒有受到半分欺凌,甚至以一種男人都沒有膽色,帶着烏和軍以一種死士的姿態與邊境小國廝殺,更是僅僅用了三個月的時間踏平了烏和周邊四個小國。

烏豈永遠都記得那一日,他站在城牆之上迎接歸來的大軍。那一日的蕭瀟一身火紅戎裝,當先一馬,颯爽英姿。

她能夠成為烏和的皇后一方面是烏豈真的太愛這個女人,不惜給她假造了烏和大將軍之女的身份。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民心所向。

烏豈長長嘆息了一聲,他有些無力地鬆開掐著蕭瀟的手。他慢慢站直身子,說:「銀儀逃回來,和大戚的一戰避無可避。」

「本宮累了,陛下還是到別處歇息吧。」蕭瀟緩緩閉上眼睛,有些累地倚在梳背椅上。

烏豈站在他的身前,就那麼靜靜地看着她,並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

過了近半個時辰以後,蕭瀟竟然真的沉沉睡去了。

「睡了?」烏豈盡量壓低了聲音問一聲,蕭瀟呼吸勻稱,沒有迴音。

烏豈走過去,將蕭瀟抱了起來,抱着她進了內室,將她小心放到床上以後,又小心翼翼地給她解了衣服。

蕭瀟蹙眉,睜開眼睛看了烏豈一眼。烏豈側首與她對視。

蕭瀟又緩緩閉上眼睛,繼續睡着。

烏豈將蕭瀟的衣服解開,露出她身上猙獰的疤痕。那些年,她帶着軍隊征戰時身上落下了不少疤痕。縱使這些年尋了很多修復的妙藥也沒能將她身上的疤痕盡數除去。

烏豈有些心疼地撫上那些疤痕,看着這些疤痕不僅讓他跟着心疼,也讓他總是想起當年將她扔到軍中的情景。縱使她並沒有受到傷害,可是烏豈仍舊會有一生的愧疚。

烏豈輕輕嘆息了一聲,為蕭瀟蓋好被子。

夜裏,蕭瀟又開始做噩夢。這些年她很少熟睡,幾乎每一個夜裏不是做噩夢,就是痙攣到驚醒。

一直坐在床邊的烏豈猶豫了一下,然後脫了鞋子到床上擁着她。

蕭瀟緊緊皺着眉,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着烏豈的衣襟。

「青昊!青昊!青昊……」蕭瀟一遍一遍地喊,先是憤恨地喊,而後變成一聲聲的呢喃。

青昊,戚青昊,戚珏的父親,如今的戚王。

烏豈擁著蕭瀟的手掌有一瞬間的僵硬,他低眉看着懷裏的人,終究只能一遍一遍輕聲說:「都過去了,不要怕……」

就算過了二十多年,他都沒有辦法將那個男人從她的心中抹去。

銀儀被顧翦帶回公主府。

「顧翦!你快放開我!放開我!」銀儀拚命掙扎,她雙手被縛,只好用腳胡亂踢著顧翦。

昨天下過雨,路上有些淤泥,銀儀鞋子早就臟髒了,她踹了顧翦一路,將顧翦魚肚白的長袍上落下一大片污漬。

顧翦將銀儀推進屋子裏,然後反身將屋門落了鎖,這才去解系著銀儀手腕的繩子。

繩子被解開,銀儀白皙的手腕上,留下幾道勒痕,有些地方甚至破了,滲出了血絲。

顧翦皺了皺眉,他走到牆邊的架子裏翻出傷葯匣,他抱着傷葯匣放在桌子上,然後在裏面仔細翻找著合適的外傷葯。

銀儀走到門口使勁兒拽了拽拳頭大的鎖,根本拉不開。

兩邊的窗戶都已經釘上了,根本出不去。

她走到桌邊坐下,氣憤地說:「顧翦!你能不能別這麼不要臉!趕緊放我走!」

「你手腕上的傷要及時處理,要不然會疼的。」顧翦從傷葯匣里翻出一盒藥膏。他剛剛將藥膏打開,銀儀就猛地一推,將他手裏的藥膏打到地上。

銀儀還不滿意,轉身將桌子上的傷葯匣推到地上。藥瓶多為瓷器,幾乎碎了一地。

顧翦有些急忙蹲下來去撿地上的藥瓶。

銀儀怒道:「顧翦!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像什麼嗎?簡直像一條狗!你義父是我母後身邊的一條狗,你也想要做我身邊的一條狗嗎!」

顧翦的動作稍頓,又繼續去撿地上的藥瓶。

銀儀話一出口,有一絲悔意。她盯着顧翦撿藥瓶的手指,努力用一種平緩的語氣說:「顧翦,算我求你了,你放我走好不好?」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會放你走。」顧翦站起來,看着銀儀。

銀儀說:「妻子?我跟你拜過堂嗎?我有答應嫁你嗎?我現在可是大戚太子戚珏的妻子!我是他的太子妃!」

顧翦看着她,說:「我知道他是你的哥哥。」

銀儀一驚,顯然沒有想到顧翦居然連這個都知道。她憤憤道:「是啊!他是我哥哥!我嫁了我的親哥哥!像我這種女人你要來幹嘛?」

顧翦就那麼看着她,沉默。

「顧翦!我不僅和我親哥哥睡了,你沒聽見傳聞嗎?我還被大戚的二皇子睡了!我還和很多個男人睡過!我這樣的女人你要來做什麼啊!」銀儀胸口起伏,情緒激動。

其實當初銀儀主動站出來冤枉戚玡,又何嘗不是希望那些流言蜚語傳回烏和。

好好氣一氣顧翦。

顧翦還是那樣靜靜站在她身前看着她,沉默。

銀儀又罵了好一會兒,直到她實在累了,罵不動了,終於無力地低着頭,不再罵了。銀儀從大戚風塵僕僕趕回來,她幾乎是沒休息過,早就倦了,又被她的母后打了一巴掌,心裏又累又委屈。她越想越委屈,越想委屈,忍不住就開始哭。

顧翦走過去,蹲在她的面前,又將她的手拉起來,小心翼翼地給她手腕塗着傷葯。

銀儀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推開他。

等到將銀儀手腕上的傷塗抹好了藥膏,顧翦輕輕將她手腕放下,他靜靜看着她,說:「你瘦了。」

銀儀抬起濕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一邊哭一邊說:「顧翦,你要是不姓顧該有多好。」

顧翦沉默。

「我想睡覺。」銀儀吸了吸鼻子,哭着說。

顧翦這才站起來,他走過去,仔細瞧著銀儀的臉色,試探著伸出手將銀儀抱起來,見銀儀沒有掙扎,也沒有抵觸,這才鬆了口氣。他仿若珍寶一樣抱着銀儀走進內室,又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上,最後給她蓋好了被子,將每一個被角都整理服帖。

「我不想看見你!」銀儀躺在床上,皺眉看着顧翦。

「我知道。」顧翦將厚重的床幔放下,緩緩落下的床幔一點一點隔開顧翦的視線。

他走出內室,仔細檢查了門窗,然後才在椅子上面對內室坐下。

顧翦靜靜凝望着內室的方向,不敢去睡,也不捨得去睡。他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銀儀了。其實他更想坐在內室守着銀儀,哪怕隔着厚重的床幔。

可是銀儀不喜歡他靠得太近。

銀儀這次從大戚匆忙趕回來,又累又急,又因為她母后的欺騙而狠狠哭過。這一覺睡得分外沉,直到第二日傍晚才醒過來。

「顧翦……」銀儀揉了揉眼睛,有些困頓的坐起來。

顧翦起身,急忙走進內室,望着厚重的床幔站定。他不需要說話,銀儀也會知道他在。

「我餓了。」銀儀一點點清醒過來,「我要吃……」

「我知道,廚房都溫著,我這就讓他們端上來。」顧翦說着就往外走,他走到內室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床幔處。

雖然厚重繁複的床幔遮住了銀儀的身影,可是知道她就在那裏,已經足夠讓顧翦安心。

銀儀緊緊抿了一下唇。

的確,她根本用不着說她想吃什麼,顧翦知道。關於銀儀的一切,顧翦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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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錯花轎(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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