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醒來
楊天胤。
幼年時期不管受了多大的折磨，自己都會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不要忘了這個名字，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就是那些殘破而模糊的記憶一次次地催眠自己逃脫那些噩夢……
不過，長大了，看清了現實，便不再執著那些了，其實當年自己落入乞丐窩的時候也才不到四歲，能記得「楊天胤」仨字兒咋寫就不錯了，哪裡還記得什麼可以提煉出自己具體身份的記憶啊……
至於現在嘛，似乎就更不用在乎那些有的沒的了。
楊九是我，楊天胤也是我。
只不過，還會有誰能知道那個名字？
說來楊九這名字來的可真夠隨便的，只因為自己是當初那一批小孩中第九個被點到名的。就算沒讀過書，楊九也知道這個名字不像是個有身份的人家的大名，自然不能再用了。
因為名字的事恍惚了一會兒，楊九這才開始整理剛才那一段話里其他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大腦冷凍，人造人，導航系統，新世紀。楊九迅速提煉出幾個關鍵詞。
結合自己目前為止遇到的一系列怪事，再對比這幾個詞，楊九也有了一些猜測，頓時覺得一陣牙酸。
楊九小時候隱約記得自己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所以就算落入乞丐窩也不屑淪落為一個文盲，通過各種偷奸耍滑陽奉陰違硬是成了一個半桶水的知識分子。更讓各位同行覺得好笑的是，楊九這隻殘疾乞丐最大的愛好就是讀書！
提到這個主要是解釋一下，楊九曾經在一本黑白雜誌的一個小角落裡讀到了一小段新聞，知道了大腦冷凍技術，那時這項技術剛投入運營，標價極高。而楊九當時關注的只是其中有一項他不甚理解的要求：不論出價多高，不為中國人提供該服務。
那時的自己怎會想到自己會與這東西扯上關係呢……
楊九自嘲一笑。
驚喜地發現自己的嘴角可以動了！立馬又試著動了動手指。果然！啟動的意思就是自己恢復正常了！沒想到只需要充電1%就能啟動了！他還以為要充滿呢！
睜開眼，四下活動眼珠，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古香古色的房間布置，床幔門窗桌椅，和電視上看到的那些差不多，但似乎更精緻了。只是這房間比自己想象的要小上很多啊……
還想再看得更仔細一些，卻突然聽到房外有人靠近的聲音，楊九立刻就閉上了眼，不想在自己還沒有適應的情況下面對那個所謂教主的未知危險。
就算沒有睜眼，楊九似乎也能感覺到來人炙熱的視線。
「真是好清純的模樣，難怪教主這般放在心尖尖上，今天看到月弦大人，應該也是來看你的吧，哼！不過不還是個活死人么，你就這樣睡下去吧，等教主忘了你我再來收拾你！不過就算你醒了，依舊比不過我！教主總會發現的，只有我紅蓮是最愛他的，最適合他的！」
這人過了一會兒就走了。
原來就是一個對植物人下戰書的啊……
不過那一聲「清純」的評價，真是讓楊九雞皮疙瘩抖了一身！還有，這聲音是個男的吧？！但不管是這人的名字還是說話的內容都只能讓楊九想到怨婦……嘶——
話說，這教主貌似是個同性戀啊，自己要怎麼逃脫他的魔掌呢……
想著想著，楊九就去找周公了。
…………
楊九發現自己現在的聽力實在是太好了，然而這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為自己明白那只是一些窸窸窣窣的嘈雜聲，但就是清晰得讓他無法繼續入睡了！
「艹你大爺的，小六你有毛病吧，聲音小點！每天大清早起來拉屎……」楊九順嘴就吼出來了。
北冥幽狂忍不住皺了皺眉。
沒想到這個小子看著是個落魄的貴族的模樣，言談舉止竟如此不堪入目！而且這八爪魚一般的睡姿……
而月弦則只好奇眼前這個生龍活虎的病人。他可沒料到這人竟然醒的這麼早！今早北冥派人說這人醒了他還不信，現在看來不僅是醒了還很精神！他知道自己開的補藥是什麼效果，這異樣肯定出在這人身上！
詭異的安靜終於刺激到了楊九的那一根弦，迷濛的雙眼刷的一下就睜開了。看著眼前這一班人馬，在心裡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麻蛋，自己本來打算繼續裝死直到想出辦法逃離來著的，全被自己毀了！
「嘿嘿，大家早上好啊，這麼多人一起來看我啊，真是太榮幸了！可是人家還沒有穿洗好誒就被你們這麼如狼似虎地盯著，好羞射的囁~~~」楊九扭捏著，存心想要噁心這一票人，卻沒反應過來自己早不是那個醜陋的糙漢子……
北冥幽狂瞳孔微縮。似乎眼前的小子和自己幾天前在人群中發現的小子有些不同啊。不是模樣上的，模樣自己也沒太放在心上只記個大概。而是眼前的人似乎有什麼特殊的東西，只是一個眼神就能給人留下印象……
還有那一頭奇怪的短髮。
「名字。」
楊九一愣，看向說話的人。一身深紫色長袍，襯得本就冷峻的容貌愈發尊貴而且高高在上。聽這聲音，應該就是那個覬覦自己的教主了。
「你是誰，你問我我就告訴你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你看不懂形式？」北冥的臉更冷了，從沒有誰敢這樣對他說話，當然月弦除外。
好吧，形式比人強，楊九做了二十多年的乞丐，看人臉色的本事還是當仁不讓的。剛才也是腦抽了，一想到這傢伙對自己居心不良就渾身膈應。
「楊天胤。其他的就不用問我了，除了名字我一概不記得了。」管你信不信呢，反正別的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說完也不再理會教主大人，坐起身來，開始觀察其他幾人。
這氣勢不輸教主卻別具風姿的白衣青年應該就是那個對教主很不客氣的大夫了。教主身後還有一人值得注意，至於其他兩人站在最遠處，看服飾應該是下人（其中一人是忍冬，月弦的葯童）。
話說這大夫真是養眼，雖然也是難以靠近的樣子，但沒有教主的煞氣逼人，還是可以厚著臉皮欣賞的，比他見過的最美的女人都漂亮！
嘖嘖，可惜是個男人。
月弦早就習慣別人的視線，本來下意識是厭惡的，但是仔細一看，眼前這叫楊天胤的少年目光灼熱卻清明，只是欣賞之意，不過月弦不懂他似乎看到了一絲遺憾的情緒……
「手。」月弦上前一步。
恩恩，白衣大夫的聲音配上這張臉更是好聽了。楊九讚賞地點了點頭。突然意識到對方是在跟自己說話，一愣又道：「哇，小大夫你看上我啦，這麼快就發展到牽手了！不是，你雖然長得比女人好看，但我喜歡的是女人哦，我勸你還是……」
「把脈。」
「啊？！你早說嘛小大夫，害我想多了，真是不道德。」
在場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的嘴角似乎隱隱一抽……這人有毛病吧……
不過，「小大夫」？
眾人看了一眼看上去也才15、6歲的楊天胤，再看一眼19歲的月弦……
不管怎麼說，月弦還是搭上了楊天胤的手腕，這剛一診脈月弦千年不變的臉都微微一變，首先注意到這一絲異樣的不是楊天胤而是目前最關心楊天胤身體情況的北冥幽狂。
「你什麼時候醒的？」
「被你們吵醒的。」
月弦狐疑的眼神掃過楊天胤，轉而問道伺候楊天胤的僕人：「他昨夜情況如何？」
「回大人，小人昨夜照舊替小公子喂葯之後就離開了，夜間和另一人輪換檢查都並未發現異常。」
「喂葯之後有何異樣否？」
「小公子依舊昏迷，小人還是觀察過一段時間見與前幾日並未有何差別這才離開的。今天早上進來發現小公子已醒便立刻通知護法了。」
至於發現楊天胤醒來的原因就是那八爪魚的睡姿了，這一點在場眾人心照不宣。
到了現在眾人是越來越迷糊，但楊天胤卻放心了。自己身體的秘密看來這裡的大夫是真的查不出區別來啊……只是不知道這小大夫這麼年輕醫術如何，萬一還有醫術更高超的還是得小心一點。
看沒有其他信息可以獲取，月弦便要離開。北冥幽狂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坐在床上衣衫不整的楊天胤，緊跟著離開了，顯然他接下來和月弦有一段談話。
楊九見眾人離開，便極沒有形象地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看向房間里唯一剩下的僕人，一個模樣周正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小弟」，道：「有飯么？」
「下面在準備，小人這就侍奉公子穿衣盥洗。」
楊九連連擺手：「算了算了，我沒這習慣，我自己來，你下去吧，飯準備豐盛一點就好。」
「這……好的，小人這就下去。」
但是趕走了僕人楊九很快就後悔了，我擦，這衣服不會穿啊！
倒騰了半個小時，楊九勉勉強強穿好衣服，僕人早已備好飯菜。「大病初癒」，自然是清粥小菜。楊九吃了很多，卻沒有飽腹感，一聽電子音彙報能量進度，更是上升微乎其微可忽略不計。
想要離開狼窩自然要先偵查敵情啊，楊九解決了早飯和補充能量的補藥后就心情愉悅地出了門。
捏一把胳膊。疼！這身體的材料也不知道是什麼，居然這麼模擬！他一開始還以為是魂穿呢！
蹦蹦跳跳，呵呵，雙腿健康可以跑步跳躍的感覺太好了！
借著水池的水看看自己的臉，嘖嘖，年輕，小帥，真是一張標準小白臉。看來自己得鍛煉一下，爆炸型肌肉就算了，至少也應該是型男級別嘛。
瘋夠了，就躺在後院草坪上，曬著日漸高升的太陽，聽著進度條節節攀升的消息，楊九高興之餘也忍不住啐了一口。早知道就不喝那葯了！
不過也只有這時候，他似乎才清楚地認知到自己人造人的身份。
至於不遠處的幾雙眼睛楊九也早就注意到了，只不過從昨晚來宣戰的那人那兒了解到，這裡似乎也不是能隨便動手的地方，相信對方不會對自己不利，便不予理會。
「看來也該成年了才是，卻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也不知道教主怎麼這麼在乎他。」
「也許是突然想換換胃口吧。但教主向來喜歡體貼懂事的，他這樣的也就是個新鮮勁兒。」
「我看也是。想當初有多少人進來的時候也是不情願的，也是清明乾淨的一個人……只是有幾個不是愛上了教主不願離開，又有多少沒用盡手段討好那一個人呢……」
「……」討論的聲音漸行漸遠。
楊九的聽力現在就跟順風耳似的，聽得他惡寒一陣一陣！md，都一個個大老爺們兒的，怎麼一個二個都整的跟怨婦一樣！他早上悄悄觀察過教主一行人的身形腳步氣息等，區別了一下有無武功的表現，剛才那幾位裡面明明有幾人是有功夫的！tmd太不爭氣了！打不過也應該拼一下啊！
他倒是忘了他以前了。
他當初為了生存也不是沒有忍辱負重過。他上過男人，他的條件在乞丐堆里，有男人能解決生理需要就不錯了。他也被男人上過，雖然臉被毀容了，但是關了燈也一樣，而且小時候他的皮膚還是不錯的。口臭，腳臭，泛黃髮黑的牙齒，渾濁淫穢的眼神，醜陋的面容，濃重的汗味，髒亂的毛髮，污濁的環境，粗魯的動作……所有的這一切現在回想起來都是令人作嘔的不愉快的記憶。後來乞丐集團的逐步完善，條件好轉他這才能上小姐，尤其是狠下心來找過幾次高檔次的，柔軟香嫩的肌膚，鶯言軟語的呢喃……雖然沒有愛情，但是相對來說絕對比和那些糙漢子的相處經歷更讓人舒服。
所以楊九相信自己是愛女人的。
最讓他反感的還是做被男人壓的那個，關乎做男人的尊嚴，完全沒有快感，只有難以言喻的屈辱感！
死過一次也看開了一些東西，換了一個身份，再讓他委曲求全被那個教主糟蹋他絕對做不到！
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楊九決定還是早點勘察路線來得重要，反正自己只要被太陽照到就可以「充電」倒是不用一直躺著浪費時間。
吐掉嘴裡叼著的野草，翻身站起，看向剛才離開的那群人相反的方向，正和一雙視線對上。
一米八幾的個子，挺拔精壯，眉目正氣，氣質陽剛。本來還以為是教中的編製人員，但是看打扮卻不是武人的模樣，錦衣華服更像是一個風雅的公子哥。只是為毛這個估摸著二十齣頭的青年劍眉緊縮，目沉積怨，活像我欠他八百萬的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