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城
榮國府這一年多還算是平靜的，除了賈赦遠在西北，賈家有了兩個孕婦之外，其他的一切真的都算是正常的。
不過有這麼兩個孕婦，又從太醫處得知都是男孩兒時，眾人可不止是有欣喜了。
畢竟這嫡長孫的地位著實是不同的，待遇不同，尤其現在賈府是在帶代善當家的情況下。
如今的王氏已經和當初剛剛嫁進來的天真姑娘截然不同了，所以她想要為自己的孩子爭取些東西，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惜的是，她的產期比張氏晚了半年，所以這還沒爭呢，自己就已經先輸了。
王氏想想自己的丈夫，想想自己院子里的那個狐媚子和她生的那個賠錢貨，百般不甘心說的便是她了。
可是上天就是這麼地不公平，所以她的孩子要比張氏的孩子晚出生半個月，這半個月在平時真心不算是什麼，可是在如今這樣的關頭上么，黃花菜都涼了。
女人狠心起來，那可真是神鬼都怕，所以在確保了現在生產對於自己和孩子都不會有太大損傷后，王氏做出了一個聽上去瘋狂的決定。
她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
這樣的決定實在是太過冒險，所以一切都是她的親信，陪嫁嬤嬤在幫她準備，包括藥材，大夫這些事情都是王氏的奶母幫忙的。
就在張氏發動了小半時辰，眾人將她送進了產房之後，史氏陪著張太太一起等著賈家的嫡長孫降臨時，剛剛新婚的周瑞家的跑來稟告太太了，
「也不知道怎麼的，二奶奶也發動了！」
這頭一切都是井井有條，想想老二媳婦畢竟稚嫩些，史氏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張太太雖然心中不高興，覺得這賈家的二媳婦兒實在是太會湊熱鬧了，可到底也不能眼睜睜地放任，讓人家一屍兩命吧？
所以史氏就暫時地先離開了這裡，去了老二的院子里，張太太想想這樣倒也挺好的，自己的閨女有自己看著，外孫子也是自己第一個先看到的，又有什麼不好呢？
雖然王氏早產了，可真心也沒有像史氏以為的那樣混亂，王氏既然敢做出這種早產的決定，自然是做出了萬全的準備的，產婆，太醫的一應俱全。
史氏別的方面可能沒那麼精明，可是在內宅的事務上，卻有一雙火眼金睛，腦子稍微一動，便明白了王氏在打什麼主意了。
似她這種拿著孩子不當回事兒，竟然做出了這種事情的舉動，史氏真是又氣又惱，可是想想如今還是孩子要緊，至於王氏么，以後再說！
有了史氏坐鎮，王氏院子里也井井有條起來了，不過可惜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雖然王氏做了完全準備，可是情況還是危險至極，王氏難產了……
這話剛剛說完，就聽張氏身邊的丫頭傳來了喜訊——
「大奶奶生了，是個小少爺！」
聽著這話，本來有些昏迷的王氏聞言，心中又是悲涼又是惱火，怎麼會這樣的？明明自己已經做了這麼多的努力了，為何老天爺還要如此對待自己？
帶著這樣悲憤的心情，王氏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在產婆的驚呼聲中，王氏的大兒子，代善的次孫，便降生在了這個世界上！
如珠如寶的賈珠誕生了。
至於賈赦的長子誕生之後，代善歡喜至極，他頓時覺得自己年輕了好幾歲，身體充滿了力量，待聽到老二家的早產，又生下了二孫子時，代善雖然有些疑惑，不過也是欣喜較多的，畢竟子孫繁茂，這也的確是一樁天大的喜事兒。
代善為兩個孫子取名賈瑚，賈珠。
這名字也寄託著代善對於兩個孫子的期許。
得了兒子的賈政是在小妾的床榻上聽到這個消息的，沒有人通知他，或者說是沒有人想起來過要告訴二爺一聲。
不管是王氏這個做妻子的還是史氏這個做母親的，都沒有想起來。
所以賈政渾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經歷了那樣的生死瞬間，他到媳婦兒生了個大胖小子之後，喜笑顏開，也不追究為何王氏會早產半月這種事情。
有了兒子，有了血脈的繼承，賈政也是歡喜的。
這可是嫡子啊！
雖然他也是有些喜歡逗弄自己的庶長女的，可是閨女能和兒子相比嗎？
賈政的喜悅並非是作假，可是他的這份兒喜悅落在很多人的眼淚，反正很不是滋味兒就是了。
比方說史氏，比方說王氏，比方說王氏身邊的人，不過好在賈政並不知情，也不在乎就是了。
相較於張氏誕下的健康白嫩的賈瑚，王氏的孩子就顯得瘦小的多，哭起來小貓一樣，兩個孩子放在一起，差別很大。
相差不到半個時辰，可是自己的孩子永遠地都是弟弟，人家的孩子是嫡長孫。
王氏的心情五味雜陳，而她也是因著此事的冒險，所以永遠地失去了自己的奶母，面對婆婆的責怪時，王氏將一切的責任都推脫到了奶母身上。
雖然對於自己奶大的姑娘很是了解和心疼，可是這一刻，奶母還是覺得傷懷不已。
不過她並沒有反駁，而是直接地就承擔下了所有的罪責。
等待她的下場可想而知，奶母被送走了，至於送去哪兒，王氏沒敢過問。
失去了奶母之後，王氏就大力地開始提拔重用自己的陪嫁丫頭了。
其中以嫁給周瑞的周瑞家的最為看重，畢竟周瑞是丈夫的小廝，他的父母是太太身邊得用之人，所以想要在賈府過的好，她需要這些支持。
在丈夫指望不上的情況下，王氏覺得自己和孩子的生活想要平順，自己手裡頭一定需要人手，她不能坐以待斃，當然，也是通過這種法子，王氏在向自己的婆婆靠近。
果然，對於王氏這樣的做法，史氏很高興。
接下來的數年，通過了種種的磨合，婆媳倆終於達成了一致，走到了一起，開始了二人長達幾十年的對抗大房的日子，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雖然已經生了兩個孩子了，可是張氏的身材很快地就恢復到了懷孕前的模樣，不過身上確實少了一份稚嫩，多了一份母姓的柔和，這樣的張氏甚至能將賈敏這個小丫頭看的面紅耳赤，就更甭提是其他了。
不過王氏卻不同，她這次是頭胎，本來懷象就重，又做出了那樣的事情，所以王氏整個月子里哪怕是不哺乳，可也是在大補調理虧損了的身體。
滿月宴的那天，經過了陳嬤嬤之手，用了宮廷秘方調理的張氏白裡透紅，瞧著就極為地健康，可是王氏呢，胖歸胖，可是身子卻是虛的不行。
外人只一味地誇讚代善與史氏二人好福氣，這孫子瞧著白白嫩嫩的不說，就是兒媳婦兒也都是極有福相的。
福相這種東西，愛聽的可真是沒有幾個，如果誇讚個小姑娘，倒也不錯，可是似王氏這樣的情況么，大家雖然表面上誇讚著，可是內心還真是憐憫居多。
都是女人，大部分人也都是經過產育的，自然是能明白王氏的這種情況，虛不受補啊！
可見這賈家的兒媳婦也不好做呢。
至於張氏么，人人瞧著她身邊的陳嬤嬤，想想這位是陪著奉聖夫人在宮中待了半輩子的，自然也就明白了。
別人的嘆息王氏可不知道，不過在自己的親娘面前，王氏還是忍不住地掉眼淚了，那個九死一生的晚上，自己遭了大罪的孩子，還有籌謀的失敗，這一切都讓王氏覺得不甘，覺得百般的委屈。
只可惜，這樣的委屈和不甘又能如何呢？
顯然，現在的王家已經沒有能力幫閨女撐腰討回公道了。
所以母女倆除了抱頭痛哭之外，王太太也只能叮囑自己的女兒，要忍耐，要忍耐，女人就是這麼命苦，所以一切都要忍著，忍著孩子長大，他將來有了前程，那時候就好了。
可是一個襁褓中的孩子，他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什麼時候才能有前程功名？
這一切現在都是未知數，這也就代表著王氏將來還有許多的委屈要受，這天之後，她應該要做好這種覺悟了。
賈瑚和賈珠哥兒倆前後腳地降生在這個世界上，不過生日上卻是隔開了的，是前後腳的兩天，這也是代善的決定，兩個孫子，他誰都不願意委屈，所以在記入族譜時，兩個孩子的出生日期是隔了一天的。
賈珠徹底地坐實了他排行老二的事實。
前世的代善也是不想委屈著賈珠，所以讓兩家各自地去排行，所以榮國府便有了兩個大爺，兩個二爺，不過這世么，代善似乎並未想起來此事，眾人的稱呼也都是大少爺，二少爺。
有了孫子，代善似乎也覺得自己有必要升一輩兒了，畢竟做了爺爺不是，所以他們夫妻便成了老太爺，老太太，賈赦夫婦是老爺，太太，賈政夫婦是二老爺，二太太。
這樣的稱呼也是證明著賈赦的繼承人身份，也提醒著眾人，這府中，遲早是老大的。
這些事情，遠在西北的賈赦自然也是知道的，他的消息往來遠比眾人以為的要靈通的多。所以不管是自己當爹了，兒子降生了還是王氏的那些算計，賈赦都是一清二楚的。
不過鞭長莫及，他目前也是無能為力。
至於將來么，只能將來再說了。
西北的戰事如今正是焦灼的局面，當然，朝廷大軍稍微地佔優，不過是局部佔優而已，所以現在眾人就想要將這種局部佔優的局面擴大到整個戰場上。
作為前鋒營，賈赦有義不容辭的責任去為主帥的這種安排賣命，雖然聽上去挺扯的，不過賈赦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心動的主意。
繞過戰場，直接去王庭，直搗黃龍，擒住草原霸主的話，簡直不要太爽了。
當然這是最好的結果，如若不成功，那麼在後方少數搶掠，逼著蠻子的前線大軍後撤，那也是個很不錯的結果啊。
賈赦的這個提議實在是太過冒險，也許是十死無生的局面，所以雖然眾人心動不已，可是真正地想要陪著賈赦去冒險的人卻是不多。
賈赦也不需要太多的人，詢問了眾人之後，賈赦挑出了百人的敢死隊，然後打算潛入敵後，去完成這樣的壯舉去，當然也是要一舉地立下不朽戰功的心思的。
這百人，其中也包括剛剛不久才和賈赦相逢的王子勝。
王子勝想想不管如何，賈赦都不會坑了自己的，他在西北挪騰了這麼幾年，到現在官職恰好和賈赦相同，不過他和賈赦還不能比，因為賈赦除了武職外，還有個舉人的身份。
雖然文武一直不相諧，可是說起來，很多人都還是很敬重佩服讀書人的，賈赦的舉人身份為他加分不少，至少有個賽諸葛的諢名，可以說明很多。
儘管賈赦離著南陽諸葛差了不知道多少，不過這並不妨礙別人對於他的盲目信任和崇拜，所以賈赦帶領這一百人就成了理所當然之事了。
哪怕是王子勝也不會有任何的意見就是了。
一行人秘密地從小徑出發，然後穿過茫茫雪山，越過深深的荊棘，然後抵達蠻子的後方，至於這其中的犧牲和困難，賈赦已經做好了十寸一的打算了。
沒過膝蓋的雪山，不僅是人沒辦法適應，便是身經百戰的戰馬也是接二連三的倒斃。
單單就是這種非戰鬥性的減員，就帶走了十分之一的人手和馬匹。
包括賈赦在內的眾人都是咬著牙在前進，賈赦一遍又一遍地告訴眾人，幹完了這一票，他們就能得到所有他們想得到的東西了，不管是錢財還是地位，美人都是予取予求的。
人都俗，只有這樣吃果果的誘惑擺在前頭，外加上後面也沒有了退路，所以眾人在二十天之後，終於潛伏成功，抵達了後方。
蠻子的後方和中原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同，都是窮苦百姓遭殃，富貴階層享福，不過這裡的民風更加地彪悍一些，只有八十多人的隊伍，所以賈赦也不敢太過深入，也不敢久留，都是打一槍然後換一個地方，最為要緊的就是保住自己人的小命，完成任務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