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07 章

Alex跟完郭智那個項目之後，過了半個月，七月第一天就收到了K家財務的電話，叫他過去結賬。

他可開心了。大偉說的真沒錯，郭姐的效率還真是高。後期修片，到給客戶一審二審，這麼快就能結賬，說明客戶那裡是一次通過了肯定。然後郭姐一點都沒拖，就把結算單給簽到財務了。

想起劉嬋月非得舒服夠了，才肯給他把結算單簽了……都是編輯，怎麼人跟人差這麼多呢。

K家的財務對這帥哥還有印象，翻了翻記錄，說：「你也合作了好幾回了，我給你掛長期名單上吧，你把卡號給我留下，以後就直接給你轉到卡里，省得來回跑了。這回就先還現金吧。」

Alex趕緊表示了感謝，把銀/行卡給了她複印。

財務把錢數出來，放驗鈔機上驗了兩遍，紮起來遞給他。

Alex看見驗鈔機那數字了，問：「好像數不對？」比之前說好的多了好多。

財務說：「沒錯，你看結算單。」她遞給他單子。

Alex一看就明白了，因為郭智把他從背景牆提成主角了，所以報酬也提高了。但他看了看那數字，還是不對。

「還是多一百。」他很誠實的指出來，並沒有占這點小便宜。

「噢！你不說我都忘了！」財務才想起來，「有一百是郭智給的，她讓我轉給你，說是打車的錢。」

Alex立刻懂了，郭智是把那天他送她回家的打車錢還給他了。

郭姐這個人啊……掰扯得還真清楚……

手裡有錢，心裡就踏實啊。這天他入睡時心情很好。大晚上的接了個電話，經紀人叫他明天去上工。

他這經紀人特不靠譜，經常突然就他趕場子，又或者本來說好的活兒，突然又告訴他不用去了。他心裡猜測著，經紀人十有八/九就把他當替補隊員了，給人補漏什麼的。他現在也不敢全指著那經紀人，有些活兒，是認識的朋友給介紹的。大家都是北漂的，互相搭把手，也是常有的。另方面，他也盡量去接觸編輯和攝影師什麼。可他跟同齡同行的人當朋友相處還行，跟這些人打交道，他有點發憷。

有一回有一個攝影師對他特別親熱，跟老大哥似的。他也不疑有他，只覺得旁人看他們的眼光有點怪怪的，有人似乎欲言又止。他輕信了那個攝影師，跟他去喝酒，還喝醉了，被他帶回家。

那攝影師壓在他身上亂摸，還扒他褲子。他才明白過來他是個gay，他想上他！

他可以接受跟女人睡，哪怕是劉嬋月那樣的。因為國人傳統的意識里，總是覺得這種事男的不吃虧，還算是佔便宜。Alex也是這樣想的。

但要他跟男人睡，犧牲自己的后/庭，他真的渾身發毛。

那攝影師給許諾他很多，以後帶他上項目云云。可Alex還是接受不了，他畢竟是個直男。雖然喝醉了，仗著年輕力氣大，給了那人一拳，他跑掉了。

他想起那些人看他們時怪怪的目光和欲言又止……他們都知道，他們誰也沒警示他。他以為那些人中有些算是他的朋友。原來不是。他們寧可看著他入了人家的彀，也不想得罪攝影師。

那時候他手裡還有錢，還跟人合租著三居室，還有自己獨立的房間。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哞哞的哭。

特別特別的想回家。

那時候，他才剛剛過完十九歲的生日，離家一年。

他生日那天，自己在蛋糕店買了一小塊蛋糕，要了根蠟燭，自己給自己點上，自己給自己過生日。

英俊的男孩一邊吃蛋糕一邊流眼淚。蛋糕店幾個打工的女孩看的心都碎了，她們一起給他唱了生日歌，還送給他免費的奶茶。

有時候，陌生人對你，比親人還更好。

可即便如此，他在這種時候，也還是想回家。他於是就買了車票回家。

他知道空著手回去，是進不去門的。他在帝都買了很多東西，大包小包的拎回去。心裡，也未嘗不是存著「衣錦還鄉」的念頭。

果然他們讓他進門了，他們還難得對他露出了笑容。雖然他在家裡也只是在客廳睡一張摺疊床，但他那天睡得特別香。

第二天，他的家人就露出了貪婪的嘴臉。他們拖著他去商場，要他買很多東西。Alex咬牙都買了。

這樣，起碼他們不會趕他走。

其實他從帝都買的那些東西，有一些是給他同學和同學的父母帶的。可當他說明的時候，那女人說：「這麼好的東西給出去多浪費啊！你去隨便給他們買一些就是了。」

Alex沒有辦法，只好在本地買了些東西，去看望了當初收留了他的人。當初他們收留他，給他指了條去帝都打拚的路，臨行前還塞給他五百塊錢。那五百塊錢他早就轉賬還給同學了，但是這份情意，他不會忘。

同學一家熱情的招待了他，還嗔怪他不該買這麼多東西。

他們的真誠讓Alex非常羞愧，他羞愧於沒能把那些在帝都買的東西從那女人手裡摳出來，而只能用這些東西應付叔叔阿姨。

他還去看了他媽媽。他媽媽現在是個家庭主婦，沒有獨立的經濟能力，在那個家裡沒什麼地位，做不了主，手裡也沒錢。

他給了他媽媽五千塊錢。他媽媽捂著嘴哭了。

他看著心裡難受，卻沒擁抱她，也沒去輕拍她的肩背。他和她之間，分開得太早，距離太疏遠，隔閡也太深。親密的動作，他做不出來。

他以前心裡對她是有怨恨的。他以孩子的眼光看待她，覺得她是個大人。而她這個大人，既沒有愛他，也沒有保護他。他因這種怨而生恨。

但現在他也是大人了。他以成年人的眼光去看待另一個成年人，懂得了她其實只是個無力左右自己命運的女人。他的怨恨漸消，開始可憐她。他也想過，以後他若強大了或許可以反過來保護她。

只是，他自己現在也還弱小，勉勉強強，才剛能保護自己，掙扎生存。

當他意識到自己的這種弱小，他感到發自心底的頹喪，無力。在帝都那巨大的城市裡，他覺得自己就像一隻螻蟻。

他其實很不想回帝都去。但他知道他若不回去掙錢，這裡也不會有他的容身之地。他若沒了錢，勢必又要被從那個家裡趕出來。

他只能再次北上帝都，掙扎，生存。

後來，他又回來過一次。

有了前一次的甜頭，他爸爸那一家人的貪婪徹底的被激發出來了。他們想盡辦法從他手裡掏錢。Alex內心軟弱，無力抗拒。

他第二次返回帝都的時候，就負擔不起三居室的房租了，淪落到了和大偉一起住地下室的地步。

好在現在手裡又有點錢了，Alex心想。他盤算了盤算幾筆還沒結回來的錢，心裡就踏實多了。

第二天早早起來，趕到攝影棚上了一個K家的項目。聽說郭智今天也在棚里，休息的空檔，他就想過去打個招呼。

正好碰見郭智跟一個大美女在門口說話，他本想著等她們倆說完再過去，卻聽到了她們提及聖元的項目。

聖元？是那個聖元嗎？那可是大品牌。

剛才郭智問那美女，預算有多少。那美女背對著他比劃，他沒看見。但看郭智興奮的樣子也能猜到，肯定是個大項目。

Alex心裡就動了點小心思。

「郭姐。」看她那邊也拍得差不多了，中場休息了，Alex才敢叫她。

郭智聞聲回頭，見是Alex，笑道：「好久不見。三秦的錢結了沒？」

Alex這小孩兒在郭智眼裡，工作認真聽話，挺乖巧的。在工作中她都沒怎麼給他撂過臉子，何況他現在不在她的項目里。更何況他長得那麼好看！更更何況他還有八塊腹肌！

對這樣的帥哥，郭大姐一向都是非常的……慈祥。

「結了已經。」Alex乖巧點頭，道謝，「謝謝您，比之前給的報價多了好多。」

「應該的。」郭智笑眯眯的，特別親切，一點也不像工作中那個冷肅嚴厲的郭編，「工作內容變了嘛，報酬當然要跟著變動。」

Alex有心跟郭智搭話，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其實，挺不擅長這個的。他就忍不住撓撓頭，傻傻的說：「那個，反正是，得謝謝您。」

「不用，不用。」郭智說著，眼神就飄到了那手指上……

說起來，那天她酒醒了，其實也沒多想什麼。畢竟Alex那會兒都回去了，她又宿醉頭痛。

這會兒，一米八七一大帥哥就這麼杵在她眼前……郭智就開始想了……卧槽……那天，他是怎麼把她弄回家的啊？

她都醉成那樣了，自己怕是不能走了吧？那得抱著吧？那怎麼抱啊？總不能是抱小孩那樣抱吧？這麼說……公主抱？

哎喲！哎喲哎喲！

再看Alex那手……細細白白的，手指修長。但是骨節分明，又一點都不娘氣。真好看的手啊！

這麼說，就是這雙手給她卸的妝？就是這修長的手指在她臉上輕輕的揉搓……？

哎喲！哎喲哎喲！

不想還沒事兒，這麼一想……

Alex就眼睜睜看著郭智眼神開始飄忽。不僅眼神飄忽，他還發現她耳根有點發紅。

Alex：「……」

要擱著以前，他就是看見，也不敢瞎猜。畢竟郭智這個人啊，工作中太嚴厲了，讓人怕。輕易別人不敢瞎想她。

可誰讓郭智酒後吐真言呢！Alex已經知道了郭智心裡對他是有想法的，他再看著她有點飄忽的眼神兒和發紅的耳根……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年紀就算小，也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