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振華中學一向比普通中學開學要早，因為封閉式管理學生都要住宿舍，只有六日和假期可以回家或者自由活動。

開學第一天學校門口就聚集了數輛來送孩子上學的車，陳清讓坐在車中，看著校門口拎著行李箱的趙婷茹和尹麗莎兄妹匯合，然後開開心心進去了。

陳清讓眉頭緊鎖：「你確定你媽不會和那個小女孩住在一起？」

作為學校的教導主任陳炳川要避嫌，不送兒子上學，但接下了送他爸媽上學的任務，回道：「不會的，每個班都有特定的幾個宿舍，班內學生可以自由選擇，但是班和班之前不能混合住宿。」

陳炳川有點想不通，他爸管的也太寬了，媽交了個小姐妹他都要管著，現在的女孩子都是很開放的，穿個短裙他爸就怕教壞了他媽，也是夠古板。

正說著，陳炳川的手機震了起來，是老婆那邊發簡訊過來了，她和霖霖已經到學校了，馬上要進去報道了。

「爸，霖霖他們來了，你先下車，等他們進校的時候跟著進去，報完道會有學長帶著你們去宿舍選房間，你到時候和霖霖選一間就行了。」

陳清讓聞言點了點頭，拖著行李箱下車在校門口等著兒媳婦和孫子過來。

果然很快兩人就走過來，許久未見的孫子好像又長高了一些，和他現在的身高差不多了，正和他媽媽說說笑笑，頰邊的小酒窩和那老婆子是一模一樣的。

兩人在校門口站住，陳予霖眨了下他那雙也隨了趙婷茹的大眼睛：「媽媽，你就送到這裡吧，我自己進去就好了，你看別的同學都是自己進去的！」

兒媳婦不動聲色的看了眼不遠處的公公，拍了拍兒子的肩，道：「好，在學校好好聽老師的話，和同學好好相處，不要闖禍知道嗎？」

陳予霖調皮的眨眨眼睛：「當然了，你兒子多乖你不知道嗎？」說完陳予霖又向四周看了看，掠過陳清讓的時候陳清讓的五指不禁一緊，但陳予霖的目光並沒有落在他身上，顯然認不出他來，他失望的看向他媽媽：「媽媽，奶奶真的不來送我啊？」

兒媳婦輕咳一聲，嚴肅道：「不是和你說了嗎，奶奶實在是有事不能過來，不是給你寄了衣服和鞋嗎？等奶奶回來就來看你了，快進去吧。」

陳予霖癟癟嘴，和媽媽揮了揮手：「媽媽，我走了，拜拜。」說完拖著行李箱往校內走。

陳清讓沖兒媳婦點了下頭，也跟著陳予霖進去了，目光落在了他的衣服和鞋子上，本來舒展的眉心皺了起來。

前幾天他和趙婷茹去買生活用具也去買了些換洗的衣物，趙婷茹向來嫌棄他買衣服太挑剔，不願意和他一起逛衣服，但是那天卻一直在他身邊挑男裝，時不時拿起件衣服在他身上比劃，雖然說她選的衣服他不大喜歡吧，但也沒多說什麼，後來她就去挑女裝了，結賬的時候她選的那些男裝都不見了，陳清讓以為她最後沒買，原來是她自己買了送給孫子了！

孫子現在穿的那條運動褲，不就是趙婷茹逼著他去試一下的那條嗎！既然不是給他買的，還讓他試來試去，把他當人體模特嗎！

似乎是感受到了背後強烈的目光，陳予霖回了下頭，看見正在看他而且眼神有點恐怖的陳清讓愣了一下，還是很友好的沖他笑了一下，頰邊親切的小酒窩想讓人討厭都討厭不起來。

陳清讓身子一僵，腳步一頓，有些不大自然地沖他點了下頭。

報道的時候兩人一左一右，陳予霖還很友善的和他搭訕：「哥們，你也是三班的啊？我也是三班的，我叫陳予霖，你好！」說著很自來熟的把手搭在陳清讓的肩上，笑的一臉燦爛。

被自己的孫子叫哥們，還這麼沒規沒矩的搭肩，陳清讓的表情實在是說不上好看，聲音也有些陰沉道：「我叫陳清讓。」

沒錯，陳清讓，你爺爺，陳清讓！還不把你的手從你爺爺的肩上拿下去！

陳予霖聞言沒把手拿下去，一副很驚訝的樣子道：「你叫陳清讓？我爺爺也是叫這個名字，我一直覺得很好聽，我爺爺那輩的人名字都很俗氣，我爺爺這算是特殊的了，我還以為不會有重名呢，沒想到你也姓陳，也叫這個名字！」說完還熱絡的推了他幾下。

陳清讓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孫子對第一次見面的人話就這麼多嗎？果然是隨那個老婆子，隨便在街上遇見一個老婆子就能聊很久。

陳清讓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有些冷淡的「嗯」了一聲。

陳予霖察覺到了他的冷淡，也不自討沒趣了，鬆了他的肩膀，低頭填寫報道表格，然後站到一旁等著學長帶去宿舍，又遇到了另外一個三班的男同學，開始和人家聊得火熱。

陳清讓寫字一向認真，填寫報道表格也是一筆一劃把字寫得很漂亮，報道老師都忍不住感嘆他寫得好看，但等他寫完以後孫子已經和別人在聊天了，他拖著箱子走過去，孫子也沒再看他，和另外一個同學好像在聊什麼遊戲，他也插不上嘴。

終於有學長帶著他們去挑宿舍，陳予霖已經和新認識的彭遠同學很熟了，兩人走在前面勾肩搭背，陳清讓在後面跟著，越看越覺得孫子像那個老婆子，剛認識的人能比過他的親爺爺嗎？明明剛才還和他說話來著，一轉眼就叛變了！沒立場！

學生宿舍一間可以住五個人，是那種上面是床下面是書桌的布局，陳予霖和彭遠選了臨窗子相對的兩個床位，陳清讓便選了挨著孫子的床位，等宿舍的人全了大家就開始互相介紹。

陳予霖是個很合群而且外向的性格，先帶頭介紹了自己：「我叫陳予霖，喜歡打籃球和網球，跳街舞喜歡hip-hop，遊戲打還可以，英雄聯盟的話可以組個隊。」

孫子說的，陳清讓有一半聽不懂，但他知道這些都是玩的，這小子就沒點看書學習的愛好嗎？兒子平時就是這麼教的？！

從彭遠那邊輪，每個人都說了說自己的興趣愛好，有一半陳清讓聽不懂，最後輪到陳清讓，他看了看眼前這四張稚嫩的孩子臉，沉聲道：「我叫陳清讓，愛好……」他說書法國畫太極這些會顯得很奇怪吧？

「愛好就是看書，偶爾踢個足球。」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校園足球賽他還是參加的。

也說喜歡足球的喬星辰同學打了個響指：「你踢足球啊，實況應該也玩吧？有時間咱們倆聯機踢比賽啊！」

陳清讓皺起眉頭，實況是什麼？踢比賽為什麼要來聯機？

氣氛到這裡突然有點冷了，還是陳予霖打破了尷尬的局面道：「實況足球我玩，咱們到時候一起踢，好了，現在大家都認識了，開始收拾行李吧，一會兒還要去班裡集合！」

然後大家就開始熱火朝天的收拾了，收拾的時候陳予霖湊到陳清讓旁邊小聲道：「你不知道實況足球嗎？是一款3d足球遊戲，你要是不會我可以教你。」

陳清讓完全沒意識到孫子這是在替他解圍，表情有些嚴肅地看向他：「你每天不學習就玩遊戲嗎？」

啊？陳予霖有些懵了，他好心要教他，他怎麼一副教育他的樣子呢？剛才喬星辰和他說話，他都不理人家，他還以為他是不會遊戲不好意思說呢，原來是壓根不屑於搭理人家啊，這也太高冷了吧。

陳予霖也沒表現出什麼情緒，只是聳聳肩：「哦，不玩算了，我去收拾嘍~」說完還是很和善的和他眨眨眼睛：「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叫我。」

陳清讓卻對孫子的表現有些不滿意，這孩子是不是每天就知道玩了？

這時，他看見孫子從包里取出一個黑色的水杯，那個水杯不是在超市的時候老婆子問他要不要買的嗎？

這個杯子是一對的，一黑一白，陳清讓嫌這個杯子不能過濾茶葉也不能保溫價格又貴沒有要，他自己挑了個茶水杯，那老婆子最後是不是自己買了一對，其中一個送給孫子了！

然後他就看見孫子拿出很多東西都有點眼熟，好像和昨天趙婷茹給她自己收拾的東西有些相似，這個老婆子對孫子的照顧還真是無微不至啊？！他就應該讓那個老婆子也替他打點這些！

*

收拾好了宿舍，一行人到教室里去報到了，座位還沒有分配好，都是自己隨便坐的，陳予霖和彭遠坐一桌，陳清讓瞥了一眼孫子，坐到了他後面，陳予霖被瞥的有點莫名其妙。

教室挨著樓道的那面牆開著幾面玻璃窗，從教室內能看到樓道外的景象，前面的彭遠突地拿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陳予霖：「喂，快看，美女！」

後面的陳清讓聞聲也蹙眉看過去，就見趙婷茹和尹麗莎停在了三班的門口，尹麗莎伸手抱了抱趙婷茹，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

趙婷茹和她說著話，眼睛向三班裡瞄了一眼，似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們這邊，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他還是看到了孫子，逐漸露出明媚的笑容，酒窩都深成了一個小坑。

然後尹麗莎進了教室，趙婷茹也走了，只是臨走時又看了他們這邊一眼，陳清讓抬起手小幅度的沖她揮了揮，趙婷茹卻轉頭走了。

陳清讓的手瞬時僵住，這老婆子到底有沒有看到他？！

前面彭遠小聲道：「沒想到咱們班還有這樣的大美女，你看見她眼睛了沒？好像是灰色的！」

陳予霖對這個話題不怎麼感興趣，翻了翻手上的書隨便回了一句：「還行吧，我倒是覺得她旁邊那個女生挺可愛的，可惜不是咱們班的。」

他也就是這麼隨口一說，但是後面陳清讓聽見了，旁邊的？可愛的？他是在說他奶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