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10///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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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個大頭鬼啊!

梅仁瑜特別想這麼對着海川的耳朵河東獅吼。偏偏這會兒她是別人身下的那塊肉,身下還墊了塊兒能把她送上刀尖的砧板。

「海川,放開我。讓我起來。」

「不然呢?」

梅仁瑜冷了聲音:「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那你……」

小狼崽子手上一緊,梅仁瑜的手腕就被他拉高到了頭頂。她穿的不多,裏面一件工字背心,外面一件白襯衫。殘夏的餘韻迫使梅仁瑜開着領口的扣子,這會兒她敞開的領口就像被剝開了的糖紙,有着誘人的味道。

海川一個半大小子,哪裏有過把自己心儀的異性壓在身下的經歷?他望着身下的梅仁瑜,視線從梅仁瑜糾結的眉心到梅仁瑜微啟的紅唇,再到她白皙的頸項,最後流連過她起伏的胸脯。她肢體的柔軟和她表情的脆弱讓他的雙眼染上了一層濕潤的迷濛。

「就儘管不客氣好了。」

海川吻了吻梅仁瑜的嘴唇。他覺得她的唇瓣就像櫻桃一樣,稍一用力似乎就會被咬開,深處清甜的汁液。

他不敢太過於深入,怕自己太沉溺於其中,一下子露了稚嫩青澀,沒有經驗。所以他舔過她的下唇,順着她的嘴角往下,一路吻過她的頸項,然後一口咬在她的喉嚨上,輕輕地舔、慢慢地咬。

少年溫熱的氣息噴在頸間,喉嚨隔着皮肉被反覆折磨。耳鬢廝磨的曖昧終於讓梅仁瑜寒了臉。

「……海川,你這又是何必?」

她不喜歡被別人逼迫,即使那人是她寶貝了這麼多年的竹馬。她也不是聖人,涵養好到無論被人做了什麼都能原諒。

為了生存,她在職場上硬生生扼殺的情緒有多少連她自己都數不清。然而這裏不是職場,她擅長抹殺自己的情緒也不代表她沒有情緒。

最讓她不爽的是好話歹話她全都說了,道理也講了,連裝傻充楞都裝了充了,海川卻還要用這種手段來逼着她接受那些她根本不想接受的東西。最可怕的是,海川明明是知道她在抗拒些什麼的,但他居然對她的抗拒視若無睹!

她的想法就這麼的不重要嗎?

那他對她的感覺又算個屁的喜歡啊。

「你這麼年輕,周圍又有那麼多青春漂亮的好女孩。我不過是個馬上就要二十五的豆腐渣。」

梅仁瑜不喜歡生氣發火,因為生氣和發貨實在是太累了。她沒有那麼大的能量,也不想釋放那麼大的能量,所以她只是冷靜的、冷澈的,甚至可以說是冷酷地開口。

「要是你真喜歡熟/女口味,想讓我給你開個蒙,那開了也就開了。」

「!」

發現梅仁瑜是真的被自己惹惱了的海川幾乎是一秒鬆開了梅仁瑜的喉頭。抓着梅仁瑜手腕的一雙爪子也放開了。

「……不是!我不是——」

「你想做,我就和你做。只不過是做而已。」

梅仁瑜冷聲嗤笑。她不想聽海川的辯解。

辯解又有什麼意思?辯解的內容只要夠感人就能改變事實么?

「你要是想要個長期炮/友我也能滿足你。但是,」

「以後我們的關係也就僅此而已了。」

有人覺得生米煮成了熟飯、有了既成事實就是把事情定死了。可人心這種沒形沒體的玩意兒哪兒能是一具肉/體能束縛得了的呢?

她不知道海川為什麼會覺得只要自己允了他、和他有了真實的肌膚之親,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就能對等,兩人就能做男女朋友情侶戀人什麼的。她也管不了海川從哪裏學到這種奇怪的想法的。

她要告訴他的只是肉/體關係不過是*關係。至少對她而言,*上的接觸也就那麼一回事了。她不是那種靠子宮思考的女人,也沒有什麼處/女情結覺得第一個男人就該是最後一個男人,自己必須要從一而終。

再說從一而終這種事情不是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嗎?人心善變,就算有人能保證自己十年不變,那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一生呢?就算保證了自己,又有誰能保證另一半也和自己一樣,有着不離不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執念呢?

你看,她不就沒對海洋從一而終嗎?

梅仁瑜又想抽煙了。想到喉嚨里都發起癢來。

於是她用手抓了海川的領子。面無表情地問錯愕過度、臉上的表情都帶了絲惶恐的海川:「你還要和我做嗎?海川。」

「……我不是這個意思……」

軟弱無力的聲音不像是那個海川會發出來的,含糊其辭的解釋也不適合海川這種直來直往的性格。現在的海川就像一隻茫然失措的小狗,他雖然明白自己惹惱了梅仁瑜,卻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值得梅仁瑜發這麼大的脾氣。

梅仁瑜心煩意亂,一點好脾氣都擠不出來。她掀了海川就走。關上房門前隱約聽見海川訥訥地含糊了句:「我沒有這種意思……」

意思?那種事情重要嗎?有沒有什麼意思在大錯鑄成之後又有什麼區別?

愛慕也好、好意也罷,什麼都不是強迫的合理理由。

梅仁瑜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她甚至沒法忍到電梯上來,乾脆一個人從樓梯間奔了下去。

秋天的傍晚實在是太熱了。熱得她只是下個五樓就出了一身的汗。等她衝到便利店買了煙和火機,衝出便利店門就扯開包裝抽了起來,店員不禁對這個像是癮君子快被憋死了的女煙民報以審視的眼神。

用力猛抽幾口嗆人的煙霧,梅仁瑜也懶得管是不是有人在打量自己。她煩躁的猶如站在鐵板燒的麻雀,想飛起來逃走,可她也明白自己飛不了多長時間,她之中是要落腳的。而眼下她落腳的地方除了燒紅的鐵板就沒有別的地方。

——她和海家人的關係真的不是罪就是孽。哪怕她想找一個沒有海家人的地方重新開始,背着三十年房貸的現在,她又能跑得到哪裏去?

只要海家兄弟還住在她隔壁一天,她就永遠彷徨在一個找不到出口的迷宮裏。海家人就像是她闖不過的魔障。她總是被他們掂量算計,活在他們手心的小算盤裏。

她馬上就要二十五了,好不容易才過上相對安穩的生活。她沒有勇氣丟下三十年的房貸、丟下還沒交夠的十五年社保,丟下銀行的工作去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

她只能用嗆辣的煙霧麻痹自己,在心中咒罵兩句:該死的生活,該死的人生。

該死的我自己。

本/文/獨/發/晉/江/文/學/城

一個人被留在房間里的海川身上一陣熱一陣冷。熱的是被挑起的雄性本/能,冷的是梅仁瑜那一番話像六月里的冰水,凍得他牙關都在哆嗦。

梅仁瑜鮮少會對他發脾氣。就算是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偷襲了,她也沒對他發過脾氣,更不要說她會說出這種能刺傷他的話來。

對海川而言,他不過是一如既往地在對梅仁瑜撒嬌。想要像以前那樣磨著磨著就把她拐到懷裏、拐成自己的。橫豎梅仁瑜總是順着她、慣着他,還寵着他。從小到大,哪怕她和他哥吹了也是這樣。

再說,他哥、海洋當年不也是這麼把她磨到手的嗎?

為什麼他就沒有他哥的待遇?……是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因為當年他哥輕而易舉地成功了,磨着她得到了她。可他家卻逼着他哥和她分手,她如今才會有這麼反應過激。

雖然她對她說過她和他哥分手不是因為他爸他/媽的緣故,但是即使是當年還小的他也明白,他的哥哥姐姐,海洋和梅仁瑜就是被他們海家拆散的。

海川還記得他小學四年級的某一天,他/媽媽邀了一位關係不錯的工友阿姨回家吃飯。他從同學家回來得晚,不知道阿姨都和媽媽說了些什麼,也沒興趣去聽他們大人說話。自己看着電視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晚飯。

那天哥哥回來的還是和平時一樣晚。他已經做完了作業,回家來洗洗就準備上/床睡覺,媽媽卻盯着被哥哥關起門來的浴室看了很久很久。

然後第二天——

海川對那一天的印象深刻極了。那天早上上操的時候哥哥跑來問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去仁瑜姐姐的家裏玩兒。他本想答應,可是一想到同學家的遊戲機,又說和同學約好了。

哥哥點點頭,已經是大孩子的他囑咐弟弟晚上早些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海川心不在焉地聽了,用點頭點頭和點頭敷衍了哥哥。

晚上,從同學家回來的海川還在回味着傍晚玩的極品飛車,一進家門就看見了被媽媽罰跪在此狀地板上的哥哥。海川手裏的籃球「咚」的掉在地上,球一下子滾出了家門。

對海川來說「小賤/貨」、「勾/引」這些詞實在是太難理解了。可是他就算理解不了這些詞,他也明白這些和「不要臉」一樣都是些罵人的話。他起初不明白媽媽幹嘛拿這麼難聽的話去罵哥哥,後來他才發覺,這些話罵的根本不是哥哥。是仁瑜姐。

仁瑜姐做錯了什麼?

海川還記得他上次跑梅家的時候姐姐給了他兩顆大白兔奶糖,哥哥連一顆都沒有。但是晚飯的時候,姐姐多給哥哥夾了兩片肉。那肉她自己一口都沒吃。

她對他們這麼好,怎麼會是「賤/貨」又「不要臉」呢?

他把話這麼跟媽媽一說,媽媽更生氣了。揚起手來就給了哥哥一個耳光。看得他全身發抖。

『你以為她對你們好是沒有目的的?!』

『就是對你們好才對了!因為她是有目的的!!』

哥哥腫著臉跪在那兒,垂着眼說了句「不是那樣」,於是又挨了第二個耳光。

後來海川明白了,原來他哥海洋會被打,他當親姐姐看待的梅仁瑜會被罵,是因為他/媽媽覺得梅仁瑜勾引了海洋。

海川一直都很後悔。

後悔沒有跟哥哥一起去梅家。如果他也在梅家,如果哥哥沒有和梅仁瑜獨處,媽媽就不會認為梅仁瑜勾引了她最寶貝的大兒子,和她引以為榮的大兒子做了些苟且之事。哥哥也不會被打,不會被罰跪地板,仁瑜姐姐也不會被媽媽罵地那麼難聽。

對於還是個小孩子的海川來說,哥哥海洋是特別重要的人,媽媽和爸爸也是特別特別重要的人。仁瑜姐姐是他喜歡的人。重要的人因為喜歡的人挨打,重要的人去打重要的人,重要的人去罵重要的人……這一切都令他難過極了。

媽媽冷著臉對他耳提面命,不許他再去梅家找仁瑜姐姐,還要求他看住哥哥。無論是上學路上還是放學路上,都必須和哥哥一起出入家門。要是哥哥丟下他一個人跑了,就拿電話卡到街上的電話亭里給她打電話。

即使海川那會兒還小,也明白媽媽這是要他監視哥哥。

「監視」,多不名譽的兩個字啊。自家人居然要像防賊一樣防著自家人……防着他已經當成了自家人的仁瑜姐姐。

到底是為了什麼,媽媽才會覺得仁瑜姐姐是那種騙人的壞女人?因為他們家有錢嗎?因為他們家過得比仁瑜姐姐家好?

錢又算個什麼東西啊。怎麼能這麼輕易地撕碎人和人之間的情誼,把人變得這麼歇斯底里、風聲鶴唳?

海川不相信他的仁瑜姐姐對他好是因為看中了他家的錢。畢竟他家以前也沒多少錢啊。但仁瑜姐姐以前對他和哥哥也是很好很好的。

海川想着媽媽對仁瑜姐姐的想法一定是誤會。他相信仁瑜姐姐一定會來解開這個誤會。可惜的是,海川在那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沒有再見過梅仁瑜一面。

三人成虎,謊話說上一千遍、一萬遍就會變成真話。縱然海川不太願意相信梅仁瑜是沖着他們家的錢來的,在聽了生母無數次的抱怨之後,在明白了「勾/引」是回什麼事之後,海川心裏還是有八/九分的相信了。

原來人是會變的。原來錢這種東西是會讓人改變的。

海川討厭自己的這種結論,卻又只能認同這種討厭的結論。

一年就這麼過去了。

這一年裏先是海爸爸的生意出了問題,接着海爸爸跟着朋友南下做農貿副食品外貿的生意經常不在家。

農貿副食品作為商品的成本價是很低廉的,再加上海關稅收與運費、倉儲費等等的費用,出口到國外很難賺錢。國家是鼓勵出口外貿的,於是就有相關的政策減免稅收,既是返稅退稅。海爸爸的這個朋友瞞着海爸爸拿沙石泥土充當農貿商品運出國門。然後按照農貿商品的返稅退稅率去進行返稅退稅。

要知道砂石泥土不但重量壓秤,又不需要什麼倉儲費用、營銷花費。最重要的是根本不需要去找人來買。這一車車不存在商業價值的砂石泥土就這樣成了退回的稅費。海爸爸的朋友拿着偷稅的錢遠走高飛,海爸爸卻作為責任人被抓進了局子裏。

偷稅的後果自然是巨額的罰款與重刑。鑒於海爸爸不是主犯,對事情也並不知情,只是行為上構成從犯,只要把罰款給繳了人基本也就能保證沒事了。

可海家年頭的時候就元氣大傷,剩下的存款根本不夠用來繳納罰款。海媽媽鬼迷心竅地聽了一個朋友的話去搞什麼集資。說是一個月後本錢就能翻三番。一下子毫不保留地拿出了自家所有的老底,全投在了集資里。

非法集資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更別說這所謂的「集資」只不過是一場集體詐騙。於是很快海媽媽就發現所謂的「公司老總」人間蒸發。自己血本無歸,親手葬送了能讓丈夫出獄的最後一點兒本錢。

五月,颱風上陸。海川就讀的小學只上了兩節課就放了學,讓學生們趕快回家裏去。第二天也不要出門。

海川回到家,看見飯桌上有封信。信是寫給他和哥哥的,於是他就拆開了看。

小學五年級的海川第一次看到了「絕筆信」這種東西。頓時就被嚇哭了。他沒想到在爸爸長時間的回不來以後,媽媽可能要永遠回不來了。

海家接連出事,以前和海川的爸爸媽媽關係很好的叔叔阿姨現在都不再上門來了。他不知道自己該找誰,自己該求誰。門外的天已經陰沉了下來,濃雲翻卷著,像是張開血盆大口的妖怪。

在這個手機是少數人使用的奢侈品,小靈通都還不普遍的時代,海川甚至不知道去哪裏找大伯小舅。就是他那已經升上中學的哥哥,他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

海川奔出家門,去找門衛大爺。把媽媽的絕筆信塞給門衛大爺看,門衛大爺擺擺手說自己沒文化看不懂字。他還要守門,不能跟海川去找人。讓海川去派出所找警/察。

海川一路問著派出所在哪兒,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進了派出所。警/察卻告訴他,除非失蹤二十四小時以上,否則不能報案。只有一個年輕的女警/察願意幫海川找媽媽,卻被其他的警/察給攔住了。

大約是以為海川這樣的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吧。警/察們轉過頭去就對那年輕女警說讓她不要相信海川這個小孩子。那封所謂的「絕筆信」那麼亂七八糟,不但讀都讀不通順,字也丑的要命。說不定就是這孩子拿來唬大人玩兒的。外面天氣這麼糟糕,一會兒颱風來了,出什麼事都不好說。別為了這麼個孩子的玩笑丟了自己的性命。

原來,這些面上義正言辭的警/察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話。

海川咬得牙齒咯吱作響,小小的拳頭也緊握到痛的程度。他拒絕了警/察們送他回家的「好心」提議,一個人又在街道上奔跑了起來。

他能去哪兒呢?他能去求誰呢?

還有誰會相信他的話呢?

被學校放了假的梅仁瑜在自家面前遇見了哭成了淚人兒的海川。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見到海家的人。

海川也沒想到自己見到梅仁瑜的第一個反應是向著她的懷裏撲去,哭着告訴她:「媽媽要死了!媽媽她要死了!」

「求你救救媽媽!求你救救我媽媽啊!!」

有時候海川會想,自己那個時候究竟做對了沒有。他去求梅仁瑜的時候為什麼不想想梅仁瑜有可能會死在那個颱風天裏。而事實上,梅仁瑜也差點就成了回不來的人。

退一百步來說,那個時候的他,如果不去求梅仁瑜,又能去求誰呢?難道他應該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生母自尋短見,就這麼放任著自己的家庭支離破碎嗎?

海川知道自己從來就不是哥哥海洋那樣聰明的孩子。如果當時看到那封信的是哥哥海洋,他一定會做出一個更完美的抉擇。可惜,當時拿到那封信的人是他海川。

所以他差點害死了他的仁瑜姐姐,也差點沒能救回自己的親生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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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家人魚和我的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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