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窮志短馬瘦毛長

這時候的杜芸，可管不了灰溜溜出了杜家的董大嬸子和董躍進兩個，她只覺得自己哭得都要崩潰了。雖然心裡頭很想讓自己止住眼淚停住抽噎，但就是停不了，眼淚還是一個勁兒的刷刷的往下掉。

「行啦，別哭了，不是沒逼著你嫁么！」杜芸奶奶看著杜芸哭得慘兮兮的樣子，心裡頭揪疼了一下，卻又拉不下面子輕聲哄勸杜芸，只能虎著臉硬邦邦的說道。

「娘……」杜芸娘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團團轉著一邊想勸杜芸，讓她別哭了，一邊又想安撫杜芸奶奶，讓她別對杜芸生氣。只是自己拙嘴笨舌的，張了幾次嘴卻只叫了一聲，旁的什麼都說不出來，急得臉漲得通紅。

「行啦，知道了！」杜芸奶奶也心疼孫女，看著眼前倔強的哭著的孫女，雖然這小丫頭蠻橫的把說親的人攆走了，不知道怎麼的，杜芸奶奶的心裡頭並沒有十分生氣。

「回去歇著吧，親事的事兒咱們以後再議。」杜芸奶奶抬了抬手，放杜芸她們出去了。看著杜芸抽噎著的纖細背影，越看越順眼，自己這孫女長得本來就好，原來的性子雖然柔順，卻像她那個媽一樣立不起來，今天這麼一看，倒也有幾分自己這樣的硬氣勁兒。

杜芸哭得稀里嘩啦的，回到自家的屋子裡頭昏昏沉沉的就睡著了，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杜芸醒來的時候，又到了吃飯的時間了，又哭又是睡，讓她渾身上下都軟綿綿的，被娘拉到了廚房吃飯都沒有打起精神來。

早飯照舊還是苞米麵糊糊，平時的蒸雞蛋糕因為杜芸沒起床，也變成了剝了皮的煮雞蛋，就放在杜芸的粥碗裡頭，上面稀薄的蓋著金黃色的糊糊，倒是也看不出來。

雞蛋雖好，肚子雖餓，杜芸心裡頭有事兒存著，實在沒有胃口吃這些。趁著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將半個雞蛋夾給了杜茵，另半個則夾給了自己的娘，然後捧著粥碗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吃著，頗有些艱難的感覺。

杜芸的娘看著自己碗裡頭白嫩嫩的半個雞蛋，愣愣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被自己的閨女心疼著，杜芸的娘心裡頭一陣一陣的湧出暖流來，讓她的身子都激動的微微發著抖。

她想要把雞蛋再夾回給杜芸，卻又想著旁邊還有好幾口人呢，要是自己一個不小心，這雞蛋就暴露了……這一個雞蛋暴露了不要緊，到時候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肯定會大吵大鬧起來的，畢竟這雞蛋是自己私底下跟婆婆討要，給杜芸養身子用的。

杜芸的娘因為這半個雞蛋，在心裡頭糾結的不行不行的，卻不知道這雞蛋的事兒，其實全家的女人和孩子早就已經知道了。杜芸把雞蛋糕分給孩子們吃，孩子們自然知道奶奶給姐姐吃雞蛋了，不過他們也能分到一口，自然是不會不高興的。

而杜芸的二嬸子和三嬸子，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現在這樣，自家孩子好歹還能吃上一口，要是鬧出來了，連著一口也沒得吃了。誰讓老太太手太緊，要不是杜芸傷了腦袋，誰都沒有本事從她手裡頭摳出雞蛋來。

杜芸見著自家娘親糾結的樣子，眯著哭得微腫的眼睛，往娘親跟前湊了湊，用身形擋住了別人的視線，對著她輕輕的說了聲，「你快吃。」

「嗯……」杜芸娘眼裡頭含著淚，將碗湊到嘴邊吃起來，因為心中的不平靜，連聲音都微微變化了。

杜芸見到娘吃了，微微笑了笑，臉上因為昨天哭得厲害變得有點兒腫，讓她的表情有些不得勁，心裡頭卻是很高興的。

這麼一來一往之間，杜芸吃的最慢，旁的人卻不會等她，等她抬起頭想要夾口鹹菜的時候，猛地發現鹹菜盤子裡頭早就空空如也了。

窮啊，連鹹菜都不夠吃，杜芸懷著心事兒三口兩口的把糊糊喝了個乾淨，看著猶自用手指頭刮碗底兒的二嬸子，舔嘴抹舌眼睛亂轉找吃的的三嬸子，心中長嘆了一口氣，這個家實在是太窮了。

杜芸收了自己和杜茵手裡頭的碗，放到了一旁的水盆裡頭準備待會兒洗，還沒轉身的功夫，就聽到東屋裡頭，一個聲音尖叫道，「娘，娘……我餓，我還要吃，我還要吃！」

杜芸聽不太出來這聲音的主人是誰，她剛伸長脖子往東屋看，就看到一個**歲的男孩子從屋裡頭衝出來，臉上還帶著眼淚兒呢，他沖著三嬸子大聲的哭道，「娘，我沒吃飽，我還要吃……」

看著滿臉淚痕的小男孩兒，眉宇輪廓跟杜三叔長的是一模一樣，杜芸一下子就知道，這個男孩子正是三叔家的兒子杜桐。按照年紀來算的話，他應該已經十歲多了，看起來卻是又瘦又小的，像是只有**歲似的。

三嬸子拉著杜桐還沒等說話呢，就聽到東屋裡頭杜芸奶奶高聲嚷道，「吃吃吃，吃什麼吃，一共家裡頭多少口糧，壯勞力吃了還不夠呢，半大小子不幹活兒的，吃那麼多幹啥！」

「嗚嗚嗚……我沒吃飽，我要吃飯！」杜桐沒吃飽還被吼了，當即哭得更厲害了，摟著三嬸子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吵得杜芸的耳朵都疼了。

「哭什麼哭，沒囊氣的東西，有本事你就掙錢去，掙來錢讓老娘給你買肉吃都行，沒本事還有臉哭了，你個沒出息的！」三嬸子可不是個老實的，被婆婆罵了臉上下不去，揪著杜桐照著他的屁股就啪啪啪狠狠給了幾下子，嘴裡頭卻一點兒也不吃虧，半硬半軟的把這一大家子人都給罵了進去。

一大家子的男人，又不是病弱的起步來炕的，怎麼就掙不著錢，讓家裡頭的女人孩子們跟著忍飢受凍的，可不就是沒出息么！

杜芸聽著屋裡頭奶奶叫罵，屋外頭杜桐嚎哭，三嬸子在那指桑罵槐，還有家裡頭大大小小勸慰的聲音，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嗡的疼，索性拉著有些被嚇壞了的杜茵走出了屋門。

杜芸的心亂蓬蓬的，彷彿被無數的思緒東拉西扯的找不到方向，過了一會兒，她的思路就理順出來了，錢，解決現在困境的唯一方法，就是錢！不管是自己的親事，還是家裡頭缺吃少穿的現狀，只要有了錢，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只是，自己不熟悉這個年代，又是一沒經驗二沒本錢，茫茫然四顧，要怎麼賺錢還真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