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季連安從藥箱中翻出一個青色的瓷瓶,從裡面倒出幾粒黑色的小藥丸,向那孩子的方向努了努下巴,示意沈嘉禾打開他的嘴,把葯灌下去。

沈嘉禾捏住他的臉頰,有些為難道:「師父,他不張嘴呀。」

季連安淡然道:「使勁掰。下巴掰脫了大不了再給他安回去。」

沈嘉禾:「……」

神醫行事果然不拘一格。

沈嘉禾小心翼翼地讓他開口,又從季連安的手中拿過小藥丸一粒一粒地塞到他的口中。

季連安找了塊岩石,隨意地拂開上面的碎雪坐了上去,看沈嘉禾十分小心的模樣,嫌棄道:「是命重要還是下巴重要啊。」

沈嘉禾聞言思索了一下,又瞧了瞧這孩子的眉眼,老老實實道:「你那個模樣從眼睛到下巴統統都不重要,他這個模樣什麼都挺重要的。」

季連安:「……」

沈嘉禾雖然不知道這藥丸有什麼作用,但應當是對他有好處的。

這裡離季連安的居所還有一段距離。

季連安坐在岩石上愜意地晃著腿,全然一副「我只負責治病其他不歸我管」的樣子。

沈嘉禾背不動這孩子,又不能一路拖著他上山,只能站在原地等著那些力工下山。

行李被分為兩批。那些力工抬進第一批之後,很快便從山上走了下來。

沈嘉禾遠遠瞧見他們下山,連忙揮手道:「快過來,快過來。」

力工們不明所以,連忙小跑著奔了過來,哈腰道:「誒,來了。小姐您有什麼吩咐?」

沈嘉禾從荷包中掏出銅板放到為首的力工手中,「我加點錢,幫個忙把這人也抬上去。」

那個力工聞言看了看,悚然道:「不行不行。小姐,我們可都是本分人,不能幫你們做這種殺人越貨的勾當。」

沈嘉禾:「……」

沈嘉禾納悶地摸著自己的臉,「我這長相很像會殺人越貨的么?」

力工猶豫了一下,搖頭道:「小姐還小,不像的。」

他抬手指了指坐在岩石上的季連安,「那個人特別像土匪窩裡的狗頭軍師。」

季連安:「……」

好端端地關他什麼事啊?他怎麼就像狗頭軍師了?

沈嘉禾瞧了瞧那孩子,也不怪力工們懷疑。

他臉頰上有幾處划痕,應當是被樹枝之類的東西划傷的,仔細一瞧還沾染上了暗紅的血跡。而他的衣裳就好似被血水浸泡過一般,蘊開了一朵朵暗色不詳的花。

也不知道是遭了什麼罪了。

沈嘉禾搖頭不再多想,解釋了幾句,便讓他們把這孩子抬上了山。

季連安的居所不算大,但卻帶著幾分雅緻。

沈嘉禾跟在季連安的身後四下看了看,道:「師父你還養花種草的啊?」

季連安隨口答了一句「入藥用」,便從自己的卧房中拿出一個鑰匙,將後院中的那個小屋門上的銅鎖打開。

他推開門,掩著口,將那嗆人的塵灰隔絕開來,悶聲道:「以後你就住這兒吧。好久沒人掃了,你自己收拾收拾。」

沈嘉禾探頭張望了一番,點頭道:「成。」

季連安將鎖與鑰匙都放到沈嘉禾的手中,隨意道:「我一貫樸素,這裡的生活肯定不比你在丞相府里。是你自己要上天璣峰的。到時候哪裡不滿意了,可別埋怨我。」

沈嘉禾笑眯眯道:「我覺得這裡挺好的。」

反正在她眼中,哪裡都要比冷宮好。

老秦家的那小秦被安置在了季連安的房間中。

季連安去為他準備葯浴,沈嘉禾自覺幫不上什麼忙,便留在屋子裡擦拭著積灰。

她進來時留心了一下兩個屋子的磚色,覺得這個屋子應當是后砌的。

這屋子裡的擺設倒是一應俱全,什麼鏡台、妝奩和團扇,一看就是女子的閨房。

依照季連安的那個性子,怎麼也不可能為她體貼地將所有東西統統備好。

所以這房間十有*是李曼吟曾經住過的。

「看起來關係匪淺啊……」

沈嘉禾一邊掃地,一邊自言自語,「不過也是,季連安上輩子為了找她都被皇上套牢多少年了。如今還要受我威脅。也不知道李曼吟因為什麼才離開的呢?」

想來想去也無非是些愛恨情仇。

她對季連安的愛恨情仇一點都不感興趣。

屋子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髒亂,應當是季連安在去往京都之前收拾過了一次。

沈嘉禾推開窗戶,將屋中塵灰的氣味放出去,便算是收拾完了屋子。

她從房門中出來,背著手,悠哉悠哉地四下看著。

小院中種了許多花花草草,在這寒冬之中竟沒有枯萎下去,反而精神奕奕的。

沈嘉禾頗感奇妙,彎著腰一個一個認過來,卻發現有很多都不曾見過。

她歪著頭,正有些沮喪,卻忽然瞧見花壇中那一片鮮亮的綠意。

沈嘉禾覺得眼熟,湊過去仔細看了看,「……這不是狗尾草么?」

為什麼要種這麼一大片狗尾草啊!

季連安不知何時出現在沈嘉禾的身後,一邊搗葯,一邊問道:「收拾完了?」

沈嘉禾點頭,說道:「這些花草怎麼能在冬季生長呢?」

「我自有我的法子。」他蹲在沈嘉禾的身邊,「認得幾個?」

「沒幾個。」沈嘉禾指了指眼前的這片狗尾草田,「狗尾草為什麼要種這麼多啊?」

季連安隨口道:「入葯。清熱利濕,祛風明目的。」

沈嘉禾似懂非懂地聽著,覺得他終於有了點大夫的感覺。

季連安繼續道:「而且不用伺候,放那隨便長就行,還不用費錢買種子。」

沈嘉禾:「……」

她就知道。

季連安隨手揪了幾個狗尾草丟給沈嘉禾,一本正經道:「為師也沒什麼好送的,這片狗尾草田隨你摘。你能感受到為師的心意即可。」

沈嘉禾低著頭擺弄著手裡的狗尾草,隨口回了一聲,「恩。收下了。」

季連安搗葯的動作一頓,狐疑看了她一眼,「你真收下了?」

「那還有假的呀?」沈嘉禾一臉莫名,「我還挺喜歡狗尾草的。」

季連安:「……」

她不嗆他,怎麼總覺得心裡頭哪裡不舒服呢?

季連安滿是複雜地問道:「你一個丞相府的千金小姐,不喜歡蘭草牡丹喜歡狗尾草?」

沈嘉禾手下不停,似乎在編著什麼東西,口中含糊道:「原來沒在意過,不過後來……」

她說到此處戛然而止,笑眯眯地舉起自己手中剛剛用狗尾草編好的東西,「師父快看,我編了個小兔子呢。」

「幼稚。」季連安屈指輕敲她的額頭,勉強認同道,「編得還算不錯。」

沈嘉禾晃著手中用狗尾草編成的小兔子,問道:「老秦家那小秦怎麼樣了?」

「死不了。泡個葯浴,再喝點葯就能好了。」季連安頓了頓,「你會熬藥么?」

沈嘉禾誠實搖頭,「不會。就喝過。苦的。」

季連安:「……」

季連安無奈道:「罷了罷了,我以後慢慢教你就是,好不容易收了個徒弟,也不能讓你出門給我丟臉。等會你就去我房裡隨便給他找件衣服。他那套髒了,穿不了。」

沈嘉禾有些擔憂道:「他是不是受傷了?我瞧著那衣服上全都是血。」

「他身上倒沒什麼傷。衣服上的血應當都是別人的。」季連安平淡道,「怕是八方庄出了什麼事吧。」

沈嘉禾詫異道:「八方庄?秦家的那個八方庄?」

季連安起了身,隨意道:「不是。是老趙家的那個八方庄。」

沈嘉禾:「……」

沈嘉禾:「這是個嚴肅的問題,你不要跟我瞎扯。」

季連安聳聳肩,「我也就是瞧著面熟。八方庄離天璣峰還算近,大概這麼猜一下而已。」

沈嘉禾撫著下巴,「老秦家的小秦,也就是說,他是少莊主?」

季連安搖頭,「那倒不一定,八方庄還俗稱秦家莊,外姓的屈指可數。他們莊主我叫他老秦,底下的弟子統統可以稱為小秦。」

沈嘉禾:「……」

總感覺這麼一說,不像個名門大派的名字,反倒像哪個偏遠村莊。

季連安把沈嘉禾拉起來,催促道:「好了好了,我這邊還得煎藥,你去給他找件衣服。」

沈嘉禾掙扎道:「那他叫什麼啊?等一會該怎麼稱呼他?」

「他們家老莊主我都不記得叫什麼,誰還記得他那群弟子的名字。」季連安推著她,隨口道,「你要實在不知道怎麼稱呼,正好他不是泡著葯浴嘛,你就隨便叫他個秦葯葯。」

沈嘉禾:「……」

太隨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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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江湖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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