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你回來了。」

武林盟主跪坐在蒲團上,聽到推門聲,神色淡淡地說著。

秦如一腳步一頓,輕聲應道:「恩。盟主怎會來?」

盟主起身,凝望著眼前的牌位,微微笑著道:「恰好有事要去京都,便想順路過來一趟,拜祭好友,過會兒就走。倒是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秦如一簡潔道:「有事。」

盟主挑起眉頭,輕聲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秦如一思索了一下,中肯回道:「不算好也不算壞。」

盟主知他並非刻意敷衍,而是性格如此,也沒有計較,微勾唇角道:「希望能成好事。」

秦如一每次遠行歸來時,都要在秦子真的牌位前上柱香。

幽幽的檀香氣,悄無聲息地在這祠堂中蔓延。

秦如一跪在蒲團上,靜默地望著眼前這塊冷硬的木牌,不知在想些什麼。

盟主站在他的身邊,嘆息道:「子真若是知曉,你已手刃了八方莊裡那個狼子野心的叛徒,在地下怕是能稍有安慰。」

秦如一動作微僵,轉頭看去,微皺眉頭,「什麼?」

「你自己做的事怎麼還來問我?」

盟主拍了拍秦如一的肩膀,沉穩道:「不過就算是報仇心切,你還是有些魯莽了。姜護畢竟是黑花庄的莊主,雖有因由,但也不能說殺就殺。要不是江湖上傳起這件事,我還被蒙在鼓裡。你應該通知我才是。」

秦如一搖頭,否認道:「我不曾殺他。」

盟主微嘆道:「事已至此,你不必怕我責備你。你是子真的兒子,報仇心切也能理解。我會好好善後。你切記,下次要三思而後行。」

秦如一站起身來,冷淡道:「未做過的事我不會認。」

盟主面露訝然,「不是你做的?」

「不是。」秦如一頓了頓,道,「不過或許與我有關。」

盟主頗感疑惑,關切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秦如一避而不答,反問道:「傳言是什麼?」

「啊,那個。」盟主不急不緩地說道,「是從黑花莊裡傳出來的。說姜護是被八方庄的劍法所殺,而他之前曾與你獨處。姜護就是秦護的事,江湖上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他這麼一死,江湖中人就斷定,這一定是你為了報仇,殺了姜護。」

秦如一垂眸,「所以傳言就這麼快傳到了盟主的耳中?」

「傳言這種東西,可比人腿跑得要快。」盟主隨意道,「我那時恰好在台州附近,聽說這個傳言之後,親自去黑花庄確認過。」

他頓了頓,道:「姜護身上的傷,確實是八方庄的劍法造成的。」

秦如一冷靜道:「他身上的傷,確實是八方庄的劍法所致。但與我無關。」

盟主聞言思索了一番,疑惑道:「會八方庄劍法的,除了你就只有這八方莊裡的人了。可我來時問過,那幾日八方庄並沒有人遠行。那又會是誰做的?」

秦如一的視線落在秦子真的牌位上,半晌才道:「是啊,誰做的?」

盟主看了看他,安撫道:「既然事有蹊蹺,我必會去查。你安心等待便是。」

秦如一點頭道:「那便勞煩盟主了。」

「你又何必同我客氣。」盟主笑著搖頭,半是感慨道,「子真離世這麼久了,我也是想為他報仇的。你是他的獨子,能夠平平安安長大,算是我報答了他昔日的恩情。」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武林正派與地煞教鬥了這麼久,如今還在斗。想為子真報仇,怕是沒那麼快。如今也只能先查你當年推測的,那個與地煞教勾結的人。」

秦如一微有觸動,垂眸,片刻后道:「姜護並非死於劍下,而是中了毒。」

盟主怔了一下,皺眉道:「中毒?我確認時並未見到什麼中毒的跡象。」

他似乎想起什麼,摸著下巴道:「不過你這麼說,就奇怪了。我去看姜護的屍首時,他竟沒有半點腐爛。黑花莊裡的弟子,還說他曾經詐屍過。難道有關係?」

秦如一:「……」

他覺得應該沒關係。

秦如一微皺眉頭,「黑花庄的弟子不曾提過他中毒的事?」

盟主搖頭道:「我去時,他們都說是死在你的劍下。」

秦如一的手落在劍鞘上,若有所思道:「奇怪……」

黑花莊上下統一口徑,將姜護的死推給他做什麼?

盟主好奇地問道:「既然你說姜護中了毒,那他中了什麼毒?」

秦如一回憶了一下沈嘉禾的說法,依樣說道:「東姚和三絕散。」

盟主不太懂,慢慢道:「東姚?三絕散?」

秦如一答道:「總之是毒。」

盟主:「……」

這個總之是從哪得出來的總結啊。

盟主看著秦如一,問他,「你應當不太懂醫術才是,怎麼瞧出來的?」

頓了頓,盟主恍然道:「聽說你身邊還跟了個小姑娘,那姑娘懂醫術?」

秦如一猶豫了片刻,輕點頭,「略通而已。」

盟主笑了起來,「起初在黑花庄聽他們說起時,我還不信。剛剛聽到有人通報,說你把人家小姑娘都帶到了八方莊裡。你向來喜歡獨行。這次為什麼破例了?動了心?」

秦如一似是不願多談,僅是道:「恰好同路罷了。」

「同路?」

盟主微眯雙眼,問道:「她要去何處?」

秦如一答道:「宿州。」

「宿州啊……」盟主慢吞吞點頭,又問,「她去宿州做什麼?」

秦如一按照沈嘉禾之前同他所說的理由,回道:「探親。」

盟主漫不經心地理著衣角,問秦如一,「探親?當真是探親?她是從何處來的?到底是個什麼身份,你可都問清楚了?」

秦如一平靜道:「我有分寸。」

「你沒有。」盟主揉了揉眉心,略帶頭疼地說著,「你畢竟是八方庄的莊主,怎麼能留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在身邊。倘若那人懷有什麼目的,是刻意靠近你的該怎麼辦?」

秦如一篤定道:「她不會。」

倒不如說,到後來,反倒是他在努力靠近著沈嘉禾。

盟主看著他,問道:「你有什麼依據?」

秦如一垂眸,「感覺。」

盟主嘆了口氣,「你啊,和你爹一樣,總是輕信他人。」

沉默一會,盟主道:「我今日留在八方庄。明日再走。」

秦如一抬眼看他。

盟主平淡道:「你能信她,我卻不能,總要親眼見上一見。」

秦如一微皺眉頭,正欲說些什麼,卻被急促地敲門聲所打斷。

他對盟主丟下一句「別驚擾了她」,便徑直去開了門。

門外,秦九氣喘吁吁地說道:「莊主!糟,糟了。」

秦如一冷靜道:「慢慢說。」

秦九看了一眼盟主,抿唇,小聲在秦如一的耳邊說道:「沈姑娘不見了。」

盟主安靜地站在原地,看著秦如一在聽到那個消息后匆忙離開的背影。

木門隨風輕合,祠堂中又徒留一片寂靜。

他動了動身子,走到秦子真的牌位前,低頭看了半晌,才道:「看來他十分在意那個姑娘。也是。他到這個年齡,也該談婚論嫁了,我本來是該為他高興的。」

「可是……」他頓了頓,低聲道,「子真,那個姑娘不行。她不屬於他。」

秦如一隨著秦九,匆忙走到沈嘉禾所在的花竹居中,問道:「何時不見的?」

秦九努力跟上秦如一的速度,口中回答道:「沒多久。剛剛我本想去問沈姑娘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東西。結果小院里沒有她的身影,房門敲了幾遍也沒有回應。我進去一瞧,就發現人沒了。」

秦如一想了想,問道:「有誰來過?」

秦九搖頭,「沒聽說啊。我問了守門的,他們也沒見人出去過。」

花竹居的房門是開著的,入眼的是一張棋盤。

棋盤上,黑子與白子相互交錯,單論棋局,輸贏已定。

秦九疑惑道:「咦?這房裡我記得沒有棋盤才對啊。」

秦如一徑直走了進去,四下環顧了一圈,忽然見到木桌上有一張白紙被壓在棋盤之下。

他拿出一瞧,慢慢念道:「沈姑娘我借走了。別擔心,太陽下山之前就送她回來。」

落款用一種圓潤的字體,彷彿帶著調侃一般,寫著——秦葯葯。

底下還有一行小字——小姑娘難得來一次。你不解風情,有事要忙。我只好替你儘儘地主之誼帶她好好逛逛了。不用太謝我。

秦如一面無表情地將白紙揉成一團,冷漠道:「把白景鈺給五花大綁地抓回來。」

秦九應了一聲,有些為難,「這白公子神出鬼沒,該往哪去找?」

秦如一抬眼看他。

秦九連忙道:「自然該滿城去找。一定要抓住白公子。莊主您冷靜。」

秦如一轉身,平淡道:「我很冷靜。」

秦九望了望他,猶豫了半晌,還是問道:「抓,抓住了之後,莊主您打算怎麼辦呀?」

秦如一平淡無波道:「綁塊石頭把他沉到湖底,再把湖給填了。」

秦九:「……」

您這一點都不冷靜啊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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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江湖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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