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爺會負責

095 爺會負責

雲袖帶著風席捲而來,葉如陌猝不及防,雙手緊護面前參湯,管他娘的漱口水,這可是娘親不顧身子省下來的參湯,憑什麼作賤它?

漠北的女子不但生的人高馬大,力道也是驚人,葉如陌瘦瘦的身子還護著湯,哪裡經得起她這麼一下,驚叫一聲,身子已向迴廊外倒去,手中參湯依舊穩穩地護著。

熱娜嘴角劃過一絲獰笑,你小子不是神氣的緊嗎?讓你吃泥去。

眼看葉如陌連同手中一同掉入迴廊下的灌木叢里,一個高大的身影掠了過來,轉瞬間,葉如陌連同那碗參湯已經穩穩地落入一個硬硬的胸膛里。

耳邊傳來熱娜略帶酸意地嬌嗔,「表哥,你今日怎麼在家呀。」

表情嬌媚,凹凸有致的身子直往俞寒珩身上蹭,放浪的神情讓葉如陌不忍直視,這漠北的女子,只能說,自嘆不如。

俞寒珩未曾回應,手扶葉如陌似是一怔,望向她手中的參湯,淡淡說道,「小陌,端穩了。轉過這個迴廊左拐再左拐,穿過那條側門,進去便是凌兒的院子了,下次別走錯了。」

葉如陌站穩了身子,向著俞寒珩回了一禮,便向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身後,傳來熱娜嬌嗔的聲音,「表哥,他是男子,你怎可對他這麼好?」

俞寒珩冷哼,「那你便去醫治凌兒吧。」

熱娜,「……」

葉如陌匆匆疾行,轉眼間便到了凌兒的小院里,小春正在庭院里打掃,見葉如陌來了,臉上笑意濃濃,「葉大夫,你給三公子送湯來了?剛才他還在房內念叨著你呢。」

只要葉如陌一來,她便輕鬆了許多,不用再勸著三公子喝葯吃飯了,忙放下手中掃帚去給葉如陌倒茶水。

「嗯,三公子好多了,只是……」

「只是什麼?」

「三公子常年要吃藥,所以有點厭倦。」

「哦。」葉如陌推門進了房內,空氣似是飄著一股淡淡的藥味,看來是剛吃了葯沒多久,凌兒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眸緊閉,平靜安詳,葉如陌放下參湯,將他的被子重新掖了下。

小春已經將茶倒好了,見葉如陌靜靜地站在床榻前出神,不經笑道,「葉大夫,三公子剛吃完湯藥便睡著了,這參湯待會他醒了我會熱給他喝。」

「好的。」

葉如陌轉身便要離去,突然腳步頓住,望向小春,「凌兒是怎麼回事?竟要天天吃藥?」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說老夫人過世后,三公子便經常把自己關在房裡,任誰也不理,大夫說他思郁成疾,要喝一些補脾壯身的湯藥。」

難怪那日,俞寒珩會帶他去集市,還給他買了冰糖葫蘆,看來是宅的太久,心裡確實出了毛病。

葉如陌轉身走向屋內窗欞格處,將房內所有的窗戶盡數打開,鳥語蝶舞,微風徐徐,送來了淡淡地花香,一時間,屋內亮敞了不少。

小春驚道,「葉大夫,這樣通風,三公子會不會著涼?」

葉如陌扶額,這都是什麼榆木腦袋?

身體抵抗力如何增強?待在房內想一輩子不出去?…。

一瞬間,有太多問題想問這個一心只為主子排憂解難的小丫頭,話到嘴邊生生咽了回去,和她說有什麼用?再問上自己幾個問題,這集市上也不用去了,就在這裡給她答疑得了,問題是她不一定會懂。

淡淡說道,「今日天氣好,等凌兒醒了,你便帶他上院子里晒晒太陽。」

小春面露難色,「這……」

「就說是我說的吧。」話音剛落,人已走出門去。

暗道,難怪初次見凌兒時,便發現他與俞寒珩相貌有幾分相似,只是身子贏弱,膚呈瑩白,完全不像漠北男子。那這麼說,他說要去自家玩也便是安慰自己的?

葉如陌暗自搖了搖頭,這種抑鬱症改善心情比用藥效果更為明顯,只是怎麼不見他的娘親?

微風徐徐,送來陣陣涼意,葉如陌走在迴廊上,就像是走在蘇州園林里,一切顯得那麼新奇,庭院深深,鬱鬱蔥蔥,顯出幾分清冷。

想著等會要去集市上,腳步不由快了些許。

一路上暢通無阻,偶有婢女路過,點頭微笑算是打了招呼,看來大家真對自己相當熟悉了,垂首微笑間態度極其恭敬。

熱娜不知道去了哪裡,估計還纏著俞寒珩不放,憑她的姿色和行事作風,拿下俞寒珩不過是時間長短的事。

走出俞府,遠遠地便見著阿柴坐在馬車上,似是整裝待發,考慮到集市上人多,葉如陌只帶了吳嬸,娘親留在家裡照顧奚辰逸和弟弟妹妹們。

集市離這處庭院並不是太遠,沒過多久便到了集市上。

集市裡,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好不熱鬧,葉如陌讓阿柴把馬車停在一旁守著,自己和吳嬸去集市上採買,居家這些事自己不是很在行,買什麼東西還得吳嬸做主,自己只想看下穆州的風土人情,為下一步生計尋找契機。

穆州地處邊境最繁華的地段,自然是商賈雲集,兩人鑽入人群里,找了好久都沒見著吳嬸想要買的那些雞仔和鴨仔,兩人東看西看,一切都覺得新奇,不知不覺時間過去了好久。

葉如陌隨便在攤位上買了點小孩子的飾品,向攤主詢問清楚賣雞仔和鴨仔的地方。

兩人便向著牲畜交易市場走去,市場里人流穿梭不止,人頭攢動,好不容易擠到了一處攤位前,吳嬸望著前面的小雞仔和鴨仔,暗自搖頭。

葉如陌疑道,「吳嬸,這是怎麼了?你不是過來買鴨仔和雞仔的嗎?現在又不買了?」

吳嬸手指雞鴨仔,壓低聲音說道,「陌兒,你看,這些雞鴨仔耷拉著頭,我看買回去成活率不高,價格還貴。」

葉如陌眉頭微蹙,來了興緻,順著吳嬸的手望去,低矮的棚戶下,雞鴨成群,面前擺滿了食糧,卻是無精打采,萎靡不振。

耳邊響起,客戶的怨意,「這些雞鴨仔買回去后,一直不怎麼吃食,都死了一小半了,剩下的個子也長不大。」

「是呀是呀。」圍觀附和著。

「我能有什麼辦法?這麼遠運過來,能活著就不錯了。」攤主年約四十,穿著一身粗布褂子,神情里透著幾分無奈,唉聲嘆氣。多年來一直都這樣,已經習慣了,死在這裡算自己的損失,客人買回去才死算客戶的損失。

說罷,嘆了口氣,又從矮棚下雞仔里撿出了幾隻死雞仔扔了出去,嘴裡咕嚕道,「這算好的了,要是趕上人家買牛羊仔,死多了才叫心疼呢。」

葉如陌望著攤主手裡的死雞鴨仔,眸底生輝,看的吳嬸心底直發毛,半晌,瞪圓了眼,嘴角期期艾艾,「陌兒,你不是想著撿些死雞鴨仔回去補充營養吧?」

葉如陌嘴角微揚,帶起一抹笑意,附在吳嬸耳際輕聲說道,「吳嬸,我們要發財了。」

「發財了?」吳嬸強忍耳邊瘙癢望向葉如陌,眼角瞟向攤主手中幾隻來不及扔去一旁的死雞鴨仔,眉頭微蹙,就憑這?陌兒是不是撞邪了?

正胡思亂想,葉如陌輕咳了兩聲,向手拿死雞仔的攤主走過去,「大叔,你一天下來,辛辛苦苦才掙多少銀子,死這麼多隻不可惜?」

「那有什麼辦法?」攤主擺了擺手。

「要不這樣吧,以後你這裡雞鴨仔運回來后,我來幫你養幾天,保證雞鴨仔的死亡率大副降低,不過…。」

攤主兩眼放光,「不過什麼?」

葉如陌稍作沉吟,「不過,我需要給它們喂些增強抵抗力的葯,所以這…。」

都是走南闖北的人,怎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馬上說道,「價錢好說,只要你能幫到忙。」每次運雞鴨仔回來,都會死傷一大半,不說別的,運費都是筆大損失了。

旁邊,有人認出葉如陌,驚道,「這不是那日給俞府三公子治病的大夫嗎?」

「醫術了得,兩下就給救活了?」

「還是獸醫?」

……

市場人多,不多時都圍了過來,葉如陌索性找了條凳一屁股坐了上去,望向面前眼眸里閃著驚喜的攤主們,沉聲說道,「竟然有些人已經見過一次面了,就好說了,我的意思剛才和這位大叔已經說了,如果以後各位再運牲畜回來,我來給它們看病,保證降低這些牲畜的死亡率,至於收費嘛。」

原本喧鬧異常的市場靜了下來,個個伸長了脖子屏聽。

穆州原本處於兩國交界,這裡的貿易自然是粗方式增長,內陸來的百姓經營項目一般是絲綢、陶瓷等一些上檔次利潤高的生意,而這些辛苦風險高的牲畜生意,自然就成了周邊一些腦子稍微靈活些的游牧經營,原本就是一些粗人,能夠做些倒買倒賣的活就不錯,哪裡會想著如何經營才能降低成本。

今日聽著葉如陌一番解說,腦子突然開了竅。

當然市場這麼大,也有人想過,但是沒有人懂呀,放眼望去都是和自己一樣斗大的字不識幾個的牧民,平時侍弄幾隻小雞還可以,多了根本不行。

葉如陌頓了頓,「雞鴨仔你們賣出去是十個銅板一隻,我就收你們一個銅板一隻,牛羊價錢就按這個比例算,怎樣?只要是我幫你診了病的雞鴨仔,不但在這裡死亡率會下將,尋常百姓買回去,也不會找你們的麻煩了。」

內陸雞鴨仔才賣六個銅板左右一隻,這裡竟然能賣到十個銅板一隻,可見這中間的損耗還是驚人的,畢竟商家從不做虧本生意,所有的成本最終都會加在客人身上。

原來在實驗室搗鼓的那些東西終於能派上用場了,前世在實驗室里,在葯沒有進入市場之前,首先是在小白鼠身上,當然還有這些雞鴨仔身上進行測試,再找自願者試藥,最後再投入市場,所以說,診治這些雞鴨仔算不算本行呢?

旁側,吳嬸瞪圓了眼,望向葉如陌幾乎說不出話來,怎麼陌兒和自己待了幾個月,竟沒發現她有這等本事,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嗎?

人群嘩然。

或閉目,或低頭,或交頭接耳,目的一致,核算這筆賬是否划算。

葉如陌坐在木椅上,神情篤定,進市場時,無意中看到市場門口一側的死雞鴨仔數量驚人,她提出的這個條件,相信沒有人會拒絕。

果然,人群像是商量好了一樣,不到半刻鐘,就異口同聲回道,「大夫,那就麻煩你了,什麼時候能開始?」

「這……」葉如陌站起身,「三天後開始,到時我會先帶些藥物來給大家的雞鴨仔試一下,如果可以,就得按數額預付一半,怎樣?」

「可以。」

「如此甚好。」

「沒問題。」

……

生了效才預付銀子,這等好事上哪裡去找?攤販們一個個感激涕零,臨走時,爭相給兩人塞了一兩隻雞鴨仔,最後走出市場時,手裡提著的雞鴨仔有數十隻之多,吳嬸笑的合不攏嘴。

葉如陌陪著吳嬸又買了些菜種子,零嘴什麼的,兩人才意猶未盡走回去。

車廂里,吳嬸一個勁地向阿柴誇讚著葉如陌,要阿柴以後多幫陌兒的忙。

也是,今日接了這麼一大單生意,以後有的忙了。不過想著堂堂中醫世家接班人,受過十幾年醫藥知識教育,坐在投資上億的實驗室里用中藥攻克世界上最新病毒,臨了,就是在這裡給雞鴨仔診病,還樂不可支地。

真不知道,導師知曉反應會如何?

腦補著各種搞笑的場景,想著同學們都在現代化都市裡,盡情享受現代文明發展帶來的成果,自己卻在這相比之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躲著追殺,真是老天不公呀。

坐在對面的吳嬸望向面上陰晴不定的葉如陌和外邊趕馬車的阿柴,真是羨慕嫉妒恨哪,同樣生孩子,怎麼人家孩子就這麼聰明伶俐呢?

緣分有時是種說不清楚的東西,當初不是自己善心大發,救了葉如陌和奚辰逸,不是山體滑坡,茅草屋衝垮了,自己怎會跟著出來?

自己見識不多,也看得出陌兒雖然是一個姑娘家,以後前程不可限量。

當然,她並不知道,葉如陌是雲奚國的福星,奚辰逸是雲奚國瑾王爺,兩人正被人追殺,如果知曉實情,不知她還會是這副艷羨的表情么?

阿柴駕車技術越來越嫻熟,坐在車裡都沒恍過神來,已經到了。

一大家子人聽到聲響,已經在門口迎接,特別是小弟和小妹,伸長了脖子眼巴巴地望著從車上下來的葉如陌,見她下車第一件事就是將手裡的糖果遞了過來,高興的直跳,拉著奚辰逸跑向一邊去吃糖果了。

相比之下,大妹懂事多了,幫著大人們一起將雞鴨仔放入後院早已收拾好的棚子里,等忙完了才去和小弟們一起玩,好在小弟好吃,也懂得謙讓,給大人留了一大半。

晚膳早以備好,大家用完了餐,就坐在庭院里,聊著天,又把以後院里的活都分配了,小弟和小妹以後就負責餵雞鴨,大妹幫著吳嬸和娘親做家務,順便看好奚辰逸。

葉如陌和阿柴主要負責牲畜市場給雞鴨仔診病的事,這關係到現在的生計,是頭等大事,家裡人一致同意。

次日清晨,天際邊剛泛白,院子里薄霧裊裊,大家都已經起床了。

小弟忙著喂他的雞鴨仔們,吳嬸在庭院一側的菜園裡種菜,大妹在幫忙撒種子,娘親在打掃庭院,奚辰逸在庭院里曬太陽,一派忙碌和諧的景緻。

葉如陌坐上了阿柴的馬車上郊外去,為了節約成本,兩人決定有些草藥還是自己去山上找,畢竟需求量太大了。

學了這麼多年的中醫,自然相當熟悉每一種常見藥材的生長習性。

兩人一出穆州城,便向地處荒涼的荒草地走去,這種地方生長著一種對雞鴨仔抗性極好的草藥。

暖陽下,微風徐徐,青草搖曳,衣袂飄飄,望著夾雜其中遍地草藥,兩人興奮地不能自抑,兩眼放光,這都是錢哪。

狂呼著,蹲下去,拔扯著這些草藥。

兩人準備充分,中間還補充了些食糧,繼續勞作,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往荒草地里走了很遠,直到暮色將至,阿柴才猛地站起身來,「陌兒,我們是不是走了很遠了,這裡會不會到了三不管地帶了。」

三不管地帶?曾和凌兒侍女聊天時,聽她說起過,穆州城門往西,過了猛虎岩石,有一片草原位於三國交界處,由於權屬複雜,邊境百姓不約而同地敬而遠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難道是這裡?

葉如陌一驚,站了起來,望向四周。

周圍死寂一片,茅草叢立,遮住了大半個身子,遠處餘暉掩入雲層,只留下最後一圈光暈灑下大地,仿若鋪上一層金子的毯子,微風拂過耳際,帶來的不是愜意,竟是深入骨髓的涼意。

雪莽國?茹毛飲血?

不知道是洗腦太甚,還是怎麼的,雲奚國百姓自恃禮儀之邦,自然瞧不上這等如同野人的雪莽國蠻子,但是內心深處對他們又有著一種深深的恐懼感。

馬車正在不遠處,悠閑地吃草,尾巴不時地輕甩,抖去身上的蚊蠅,絲毫沒有感覺到兩人驚悚的情緒。

一種強烈的不安蔓延上心頭,葉如陌向阿柴使了個眼色,兩人相當默契的向著馬車奔去,不管這裡是不是雲奚國境內,總之離開再說,這裡,沉寂地可怕。

剛要跨上馬車,突然,不遠處傳來低低地呼救聲,伴隨著淺淺地呻吟,給沉寂的草地里添了一種別樣的詭異,兩人對望一眼,面色刷地白了。

這是什麼情況?

屏住呼吸,呼救聲似是越來越大,真的有人?

葉如陌跨上去的腳縮了回來,循聲望去,遠處,青草搖曳,風聲鶴戾,聲音又像是沒了。

阿柴望向葉如陌,做出了一個馬上離開的動作,看來他也是嚇住了。

葉如陌頓了頓,強忍住心底的驚駭向剛才發出聲音的地方走了過去,據自己的經驗來看,應該是有人受傷困在這裡,至於是什麼人,就不知道了。

醫者父母心,怎能見死不救?

阿柴見葉如陌不聽勸阻,徑自向前而去,心急如焚,又不好表露出來,只得從後面跟了上去。

呻吟聲似是越來越大,風聲里清晰可辨。

葉如陌心臟砰砰直跳,這荒郊野嶺的,難道是有人被打劫了?

不遠的距離像是走了好久,葉如陌伸手剛想拂開面前的茅草叢,阿財已經從後面沖了上來,擋在葉如陌的前面,撥開面前的茅草叢。

茅草叢裡,一個年輕男子渾身是血躺在上面,暮色下,依稀可辨,五官俊朗,有種混血的影子,像是漠北人,又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對,是服飾,雲奚國服飾簡約飄逸,這人身上著裝卻繁雜異常。

葉如陌快速上前,指尖探上男子鼻尖,心裡緩了一口氣,還有氣息。應該是遭遇歹徒,逃到此處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在阿柴的幫助下,解開了他緊繃著的外衣,仔細檢查了傷口,是否還在流血。從車廂里拿出急救包,給他簡單地包紮了傷口,又餵了些水。

做為一名大夫,這點常識還是有的,出門必帶急救包。

月兒已上柳梢頭,月光皚皚,灑在草原上,葉如陌緊張熟練地給男子抱扎著傷口,阿柴在一旁幫忙。

額角上汗如豆珠,葉如陌專註的眼眸一動不動,膚如凝脂,月色泛著瑩瑩白光,長長的睫毛呼閃著。

突然,一滴汗珠滴在了男子臉頰上,男子眼珠轉動,像是醒了過來,睜開惺忪的眼眸,面前的人兒模糊不清,只有一雙明亮的眸子在眼前晃動著,纖纖玉指在傷口處忙碌,偶爾觸及皮膚,觸感極好,耳邊傳來輕柔地聲音,聲若天籟,「這可怎麼辦?如果不把他帶走,就這樣簡單包紮不一定熬得過今晚。」

突然,遠處傳來噠噠的馬蹄聲,連帶著聲聲呼喊,男子僅存的意識告訴自己,終於有人來救了。

面前的俏臉像是憑空出現的仙子,倏地不見了。

回到家中時,天色已晚,庭院里,一大家子人都等在那裡,見到兩人回來了,連忙迎了上來,問這問那的。

對於剛才發生的那件事,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

次日,又從集市上買來一些大的木桶和葯碾,阿財幫著葉如陌清洗採回來的草藥,涼干。吳嬸幫著燒熱水,倒入木桶里涼卻,等到草藥涼干時,大家就把草藥扔進葯碾里,磨成汁水,倒入涼卻的開水裡。

小院里,大家忙的不亦樂乎,奚辰逸不時地搶過葉如陌手中的葯杵,幫著碾葯,像模像樣。

葉如陌腦補著,奚辰逸恢復時得知被壓榨著干苦力的場景,嘴裡吃吃地笑著,惹得大家不時地望過來,以為出了什麼事了。

想著昨日沒有去看凌兒,葉如陌用了午膳又去了俞府,和他講了一會話,等他睡著了,才回來。

這些日子,生活安穩又愜意,偶爾帶著奚辰逸去草原上采采草藥,有時去牲畜市場轉轉,聽聽攤主們的溜須拍馬。自從葉如陌給他們提供了這些藥水,雞鴨仔成活率高多了,再也沒有聽到客人反映買回去養不活的事了,銀子也多掙了不少。

有了穩定的收入,心裡踏實多了。

到最後,便不再去市場了,什麼事阿柴一個人便可以搞定了。

空閑時,便去陪陪凌兒,他的情緒一天天好起來了,偶爾也會到小院里來玩一下。

這一日,葉如陌照例在凌兒房裡陪他說話,門口處光影疏離,俞寒珩走了進來,一身墨綠色的錦衣長袍,面色清冷,眸色沉沉,望向凌兒的那一剎那,眸底劃過一絲暖意。

凌兒高興地跑了上去,輕聲喚道,「大哥。」好些日子沒見到大哥了,情緒高漲有點難以自制。

俞寒珩嘴角微勾,帶起一絲笑意,「葉大夫也在這裡呀。」

葉如陌撇了撇嘴,抬眸望向窗欞格外,今日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極品竟然露出了一絲微笑,一直以為他是面癱男。是有什麼好事臨近,還是太久沒見著凌兒了?

直到下午用了晚膳,俞寒珩一直沒走,凌兒高興極了,拉著葉如陌也不讓走。

聽說穆州城裡來了戲班,一定要俞寒珩和葉如陌陪著自己去看戲,葉如陌本想著早點回去,難得看到凌兒情緒如此高漲,不好拂了他的意,影響剛有好轉的病症。

俞寒珩沒有表示異議,晚膳后,兩人便陪著凌兒去看戲。

戲班位於集市旁側的街市上,馬車緩緩而去,不大的車廂里塞著三個人,稍顯擁擠,凌兒一臉興奮,話多了起來,葉如陌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

沒過多久,便到了街市上,馬車停了下來。

三人下了車,俞寒珩領著兩人往茶館走去,掌柜低頭哈腰地迎了上來,小二緊隨其後,向了二樓的包間里,這裡的視線更好,舞台一覽無遺。

葉如陌緊隨其後,心裡嘀咕著,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走進來話都不用說,掌柜直接領到雅間了,好茶好點心的伺候著,這極品從頭到尾都不曾哼一聲,倒是掌柜見著俞寒珩偶爾夾起一塊點心往嘴裡放去,臉上興奮得不能自抑。

葉如陌翻了個白眼,這是什麼情況?

是掌柜有受虐傾向,還是這極品平時手段太過殘忍,讓人望而生畏,又不得不把他當菩薩供著。

說到殘忍,剛去俞府時,便見識過了。

坐在寬大的木椅上,不時拿起面前點心往嘴裡送,腦子裡還不忘了惡補這極品的各種醜事,嘴裡吃吃地笑著,惹得凌兒不時纏著問東問西,像是自己藏著掖著什麼有趣的事,沒告訴他似的。

等到舞台上,戲曲開始時,面前點心消滅的差不多了。

俞寒珩目不斜視,熟視無睹。

倒是葉如陌眸底隱過一絲尷尬,在這兩個參湯當成漱口水的土豪面前吃成這樣,多少有一點不好意思。

凌兒倒是善解人意的緊,使勁地將面前的點心給自己拿過來。

吃著吃著也就坦然了,誰叫自己窮呢,過慣了窮日子,自然是捨不得浪費的。

雅間下,廳堂里,陣陣喝彩聲起,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舞台上,不愧是外地來的大戲班,主角上場身段一擺便引來叫好聲連片,開腔如同飛泉鳴玉,餘音繞梁三日不絕。

葉如陌忍不住湊了過去,眼眸一動不動地望向舞台上,前世陪著父親也曾看過一些戲曲,都是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唱些什麼。

堂下喝彩聲陣陣,葉如陌和凌兒也忍不住叫好,只有俞寒珩依舊是面癱臉,望向舞台眼神空洞。

突然,雅間門開了,「撲通」一聲一個男子跪了下來,俞寒珩眉頭微蹙,冷聲說道,「你長本事了,爺在看戲也被你找到了。」

葉如陌聞聲,返過頭,望向跪倒在地的男子,驚駭道,「又是他?」這不是說要帶自己去官辦收留所的年輕男子,怎麼又是他?確實後來才知穆州沒有官辦收留所,而面前男子正是穆州城裡出了名的敗家子,好好的家庭被他搞得妻離子散,深陷賭博,坑蒙拐騙,專訛老弱婦孺。

上次俞寒珩收拾了他,竟然還沒死?真是越賤命越硬。

晦暗未明的燭光里,男子匍匐在地,緊拽俞寒珩的衣襟,涕淚交加,「寒爺,給小的一條活路吧,那銀子就多給我幾天時間籌備。」

舞台上人音裊裊,台下喝彩聲陣陣,氣氛熱烈,呼聲震天,掩去了雅間內的一切。

俞寒珩手執茶杯,望向腳下面上傷痕未曾好全的男子,嘴角微勾,帶出一抹冷笑,「願賭服輸,這個道理要我在交你一次嗎?」

男子眼露懼色,向後退去,「寒爺,不用不用了。」

「既然這樣,還不快滾,免得惹了爺的興緻。」

男子神色倉皇,向後退去,快出門時,似是頓了頓,突然從身上掏出一把短劍,向著坐在門口處專心看戲的凌兒刺去,嘴裡叫囂著,「既然你要逼我,就別怪我下手無情。」

事出突然,雅間內幾個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俞寒珩已經向男子手腕踢去,男子獰笑一聲,手腕一轉,直往俞寒珩而去。

葉如陌錯愕,這是先前唯唯諾諾的年輕男子?怎麼態度瞬間可逆天?

燭火迷離,映在男子身上,衣襟飄飄,面前突然出現一道熟悉的物件,在男子質地一般的衣襟上熠熠生輝。

紐扣?似曾相識?

葉如陌心底一震,這不是在陽通縣墳場肥姨手裡發現的那種紐扣?怎麼會在這裡?

一瞬間,腦中電光石火,所有事情浮上腦海,背脊處升起一股寒意,天狼谷?

男子是天狼谷的人,以天狼谷的行事作風,定然不會單獨行動。

不顧兩人廝殺,將凌兒推出雅間,返過頭時,俞寒珩已經將男子擊斃。「」

舞台上聲樂戛然而止,不待兩人反應過來,舞台上唱曲之人身著戲裝,跨過廳堂躍向雅間,廳內客人嘩然,贊聲一片,以為是新增了什麼節目。

葉如陌大叫一聲,「天狼谷。」

唱曲之人似是一震,眼角斜睨了葉如陌一眼,劍光閃閃,直刺俞寒珩。

俞寒珩冷哼一聲,「不自量力。」桌上瓷碟已化為利器直奔刺客而去,一時間,雅間內「哐當哐當」作響,殺聲一片。

廳堂內的客人們終是明白了過來,倉皇間潮水般地像門口涌去。

舞台上,原本唱戲的一班人馬,一瞬間個個成了殺手,直往雅間而來。

見勢不妙,俞寒珩眸底生出一抹戾氣,手執瓷碟,面色一冷,扔向面前刺客。

刺客悶哼一聲,倒了下去。

這極品,早就該下殺招了,還在這裡磨磨蹭蹭。

思索間,腰身一緊,已經被俞寒珩摟住,猿臂一伸抓住廳堂內的彩帶滑了下去,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兩人快速借著人潮遁去,消失於茶樓里。

茶樓不遠處,一座廢棄的老房子里,月色下,房內光線暗沉,隱約可見俞寒珩眉頭緊蹙,手捂左手手肘,額前豆大的汗珠噴濺,藍色眸子失去了以往的神采,身子搖搖晃晃,極力支撐著。

這是什麼情況?

葉如陌一把撕開俞寒珩的衣袖,一條長約大拇指寬的傷口露了出來,借著窗外的光線看去,傷口周圍已成烏黑,突然想起年輕男子手執短劍,刺向俞寒珩時那一抹獰笑。

短劍上有毒?

有點不敢相信,再扒開傷口仔細查看,周圍黑青更甚,明顯是劇毒。

流齷蹉的角,連自己人都下毒,更何況對別人。

葉如陌翻了個白眼,望著已然暈過去的俞寒珩罵了幾聲娘,天狼谷這些兔崽子,凈是些下

下次能不能想些別的招,不知道自己的醫生嗎?來自大天朝的神醫。

可惜的是,這黑燈瞎火的,上哪兒去找葯給他解毒?

晃了晃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俞寒珩,依舊沒任何反應,驚道,「極品,你別嚇我行不行?」月光皚皚,葉如陌俊俏的面上閃過一絲絕望,這一百多斤的肉,要是拿去賣錢,或許能賺幾兩銀子,但是要自己扶起來,背走,怎麼成?

真得逼著自己出殺招?

葉如陌心一橫,身子伏了下去,嘴對著傷口用力吸去,又將吸出來的毒血吐了,來回不斷地吸吐,不知過了多久,俞寒珩的臉色稍微有了好轉,自己卻出現了中毒癥狀,腦袋暈暈沉沉地昏了過去。

這便是殺招,殺自己。

昏厥過去之前,葉如陌暗暗罵了聲自己,想著奚辰逸沒有自己陪著,怎麼度過?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棱格照了進來,投下一地斑駁,鳥鳴雀躍,葉如陌悠悠地醒了過來,腦袋仍然發漲,突然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溫暖的胸膛里,身上蓋著一件外衣,心底一驚坐了起來,返過身望去,對上俞寒珩藍色的眸子。

「醒了?」聲音綿軟無力,看來是殘毒並未褪盡,眼眸深沉,眼神怪怪地。

葉如陌心頭一震,驚道,「昨晚怎麼了?」

「沒怎麼?有隻樹懶直往爺身上蹭而去。」

往身上蹭?

蒼白的面容上閃過一絲紅暈,垂首望向自己的衣襟處,齊整如初,心底緩了一口氣。

已過豆蔻之年,身子難免發育,加上原主本來就是個國色天香的貨色,往人家身上一靠,溫暖如玉的身子,怎會感覺不到?

「騰」地站起身來,望向依舊斜躺在地俞寒珩,怒道,「你…。」

「我什麼?壞了姑娘名節?」俞寒珩面色如故,頓了頓,站起身,姿態優雅,語氣強勢,「爺會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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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王賴上神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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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爺會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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