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肉與骨頭

7.07肉與骨頭

一切有驚無險,直到給赤贏包紮完事之後,顧熙月才放開緊咬的嘴唇,整個人癱軟在赤贏身邊。

赤贏扭頭,看見她那一副虛弱的樣子,竟然心情很好的笑出了聲。

顧熙月挑眉怒視:「你笑什麼?你都不會感覺到疼嗎?」

「你很厲害,漢人的姑娘,都很厲害。」赤贏對顧熙月的表現給予了高度的肯定。

顧熙月心裡稍微好受了些,她又擔心赤贏會感染髮燒,急忙命令他:「你快點休息,把自己養好。這裡什麼都沒有,你要是發熱就麻煩了。」

赤贏應該是經常受傷的那種人,對自己的傷完全不在乎,他竟然還有心情笑著問顧熙月:「女人,我睡著了,你不會害怕嗎?」

當然害怕!但顧熙月卻不想跟他說實話,直接搖頭,明確的告訴他:「我不害怕,我有火,又有匕首,你睡吧。」

赤贏點頭,指了指沾著血的匕首,告訴她:「這把匕首你就留著吧,日後也好防身用。」他轉頭閉眼,似乎準備睡了,臨睡前又輕笑道:「想要逃跑,備乾糧和水是正確的做法。但在草原里,帶一把順手的武器,至少能在你被獵物盯上的時候保命用。」

顧熙月聽話的把匕首收了起來,噘著嘴賭氣道:「我覺得我還是暫時跟著你好了,跟著你比較安全。你看,你連中了兩箭都跟沒事人似的,我就是想逃,也逃不過你這麼強悍的人。」

聽她說完,赤贏就哈哈大笑了起來。這是顧熙月第一次聽見赤贏這麼暢懷的笑,於是,她大著膽子問:「你這麼笑,不會扯到傷口嗎?」

赤贏頓時就不笑了,語氣很惋惜的說:「難得聊得這麼愉快,你很煞風景,我睡了。」然後,果真閉上眼睛,呼呼的睡了。

顧熙月自己堵了一會兒氣,也閉著眼睛抱著膝,睡著了。

她這一天,從早上宮中女侍被殺,到夜裡逃跑,早已精神不濟,這一睡,直接日上三竿。她是在一陣烤肉香里醒來的,剛剛睜開眼睛,就看見赤贏坐在火堆前,正在烤著肉。

「什麼肉?」顧熙月站了起來,朝著赤贏走了過去。

「林子里的兔子肉。」看見她走過來,赤贏一邊回答她,一邊抓了一把什麼東西,單手遞給他。

顧熙月小心翼翼攤開掌心,發現手心裡有幾個桂圓大小的紅果子,看起來水靈靈的。

赤贏告訴她:「是林子的果子,有點酸,但是很爽口解渴,你可以嘗嘗。」

顧熙月聽話的嘗了一個,味道很不錯,並沒有很酸,確實很爽口,她又不自覺的吃了兩個,越吃越上癮。

這時,赤贏的烤兔肉已經弄好了,分了一個兔腿給她:「暫時沒有調料,你試著吃一吃吧。」

她接過來,狠狠的咬了一口,早已經飢腸轆轆的肚子總算得到了滿足。顧熙月把整個兔子腿啃光之後才想起來問赤贏:「你的傷好點了嗎?」他竟然是帶著傷去打獵的,顧熙月很是不安。

「還行,能忍得住。」赤贏無所謂的回答,低著頭專心致志的吃著兔肉。他身側有一隻匕首,跟昨天送給顧熙月的那隻很像,應該是一套的。他用匕首一塊一塊的切著烤兔肉往嘴裡送,雖然滿臉大鬍子,但吃相還是很斯文。

顧熙月忍不住想象,他如果把鬍子替了,應該也能算得上是標緻的少年郎。赤贏這個人並不難相處,這幾日下來,除了第一次他毫不留情的抓住她之外,他還算是很照顧她的。他甚至還帶著傷去林子里獵兔子、摘果子,甚至不忘給顧熙月帶回來。她敢說,那果子一定是特意給她帶的!

顧熙月強迫自己不要去想赤贏的好,立即轉移話題:「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赤贏長嘆了一口氣:「我會在洞里呆幾天,我的傷暫時不適合長途跋涉,而且如果在林子中遇到野豬野狼之類的,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勝算很小。」

顧熙月愣了一會兒,又問:「這個林子很大嗎?我們要是離開這個林子,需要走很遠嗎?」

「嗯,林子的另一邊也是草原,我們只有到了草原,才能找到借宿的人家。」說話間,赤贏已經把整個兔子吃完了,正在有條不紊的收拾兔子骨頭。

除了給顧熙月的那些果子,他還帶回來幾片巴掌大的樹葉。他把其中的一片遞給顧熙月,告訴她這葉子可以吃,是一種藥材,這是他們部落常用來預防風寒的藥物,有事沒事吃幾片沒有好處。

顧熙月嚼著沒有味道的樹葉,又抱著希望追問赤贏:「如果找到住宿的地方,我要怎麼才能走到城鎮里去呢?」

赤贏抬頭看了她一眼,奇怪的問:「你要走?」

顧熙月把最後幾口葉子咽進嘴裡,肯定的點點頭:「對啊,我沒有在草原生活的經驗,只能去鎮子里碰碰運氣,如果運氣好的話,將來能鎮子里定居。反正京城我是回不去了,這邊是西梁國的境地,西梁國的皇帝總不會閑著無聊來抓我這個小人物吧!」

赤贏忽然怪笑了幾聲,緩緩道:「經過我允許了嗎?」

他話音剛落,顧熙月頓時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整件事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樣,是徹底的出了問題。她之前只考慮過,自己如果當下離開赤贏,有沒有獨自生活的能力。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現在不是她想不想離開的問題,也不是她能不能離開的問題,而是眼前這個人准不准許的問題。

如果他不允許,憑他能在被射了兩箭第二天就生龍活虎的去抓兔子的本事,她是想逃都逃不了。

顧熙月忽然之間沒了動力,垂頭喪氣,揪著手指,憋著哭聲問他:「你都這樣了,就不能放我離開嗎?」

「你都是我碗里的肉了,豈有丟回去的道理?」赤贏把那些啃剩下的骨頭規整好,然後起身丟到了洞外面,又走了回來,意味深長地說:「我只會扔掉吃剩下的骨頭。」

那一刻,顧熙月抬頭仰望著他,眼裡充滿了絕望。

赤贏並沒有坐下了,而是叫了顧熙月一起出了山洞。

這時候太陽升得高高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照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她不知道赤贏要帶她去哪,只能盲目的跟著他走。沒走兩步,她就看見了那匹叫做「四蹄」的馬。顧熙月不懂馬,但憑著昨晚四蹄馱著赤贏和她逃出蠻匪追兵之手,就肯定四蹄肯定是算的上是一匹好馬。四蹄的體型很健碩,皮毛髮亮,色澤勻稱,與人高馬大的赤贏竟然是十分匹配。

走過四蹄不遠處,顧熙月聽見了流水的聲音。再一轉彎,她就看見了一條小溪,只有淺淺的一層,但確實是清亮乾淨的溪水。她歡快的跑了過去,捧著水玩了半天,清爽涼快。

赤贏緊跟著和她走到溪邊,拿出兩個水囊,扔到她懷裡:「灌滿了。」

這兩個水囊,其中有一個是顧熙月逃跑時帶出來的,另一個她沒見過,應該是赤贏自己的。她撅著小聲反抗:「你自己怎麼不裝水?」

赤贏大言不慚:「我傷口疼。」

顧熙月跺腳表示憤怒,悶著頭蹲著去溪水裡裝水。

一隻水囊很快的裝滿,她扣好塞子,又把另一隻水囊放進水裡。這期間,赤贏一直站在她身邊,四處張望,好像在警惕什麼。

顧熙月不解的問他,赤贏一邊張望,一邊跟她說話:「林子的水源是動物們最喜歡聚集的地方,我擔心這時會有其它的動物過來,佔了它們的地盤,激怒它們,會很麻煩的。」

一聽赤贏這麼說,顧熙月再也不敢玩了,迅速的把另一隻水囊裝滿,拉著赤贏就要往回跑。赤贏的腿上有傷,動作很慢,顧熙月又害怕又焦急,恨不得能扛著赤贏跑回洞中。

赤贏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安慰她說:「沒關係,我們已經離開水邊了,沒危險了。」

不過,已經被嚇破膽的顧熙月卻不敢放鬆心情,水邊有動物,證明林子里也有動物,誰知道他們倆什麼時候佔了人家的地盤,激怒了麻煩的傢伙可不好辦。

終於回來山洞,顧熙月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這個洞不算寬,也不規則,是山體之間的夾縫,但對於顧熙月來說卻是最安全的避難所。她現在恨不得在洞口堆上石頭,把這個洞弄得越隱蔽越好。

赤贏回來后,默不作聲的就趴在了昨晚他趴著的地方,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洞中的火堆早就被赤贏熄滅了,此刻外面正是正午,溫度還好,並不冷。顧熙月身上穿的又是之前在蠻匪營地換上的毛皮長袍長褲,很適合這種天氣。不過,不知道受了傷的赤贏會不會覺得冷,她能從赤贏撕裂的衣服褲子看見包紮他傷口的布條。她發現,現在的赤贏很虛弱,絡腮鬍子擋著臉看不清他的皮膚顏色,但從他冒汗的額頭知道,他現在一定非常不好受。

顧熙月伸手搭在他的額頭上,頓時就收回了手。

赤贏他,發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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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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