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咳疾

第93章 咳疾

男人和女人在力量上的巨大懸殊,令人膽戰心驚。

而賀綸不僅僅是男人,還有武藝在身,這一連串動作下來,湯媛整個人都無從招架。而人一旦幾近窒息就會下意識的又踢又打,胡亂掙扎。

直到身體癱在大理石地面,世界才彷彿安靜下來。

咳咳,湯媛捂著脖子咳嗽幾聲,心中驚懼,理智卻因為寒冷而離奇的鎮定。

換成個膽小的真能嚇尿!

但她又從頭到尾置身事外,心中無愧,何懼之有?她仰臉看向他,美眸寫滿不解,彷彿有亮光一閃而過,賀綸以為是淚光,仔細分辨,竟無從得知。

宮裏有經驗的奴婢都知道倒下就不能站,否則更慘,所以湯媛沒敢爬起來,半卧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面上,柔軟的問,「王爺緣何這般震怒,可是怪奴婢壞了您的好事?」

話語里透著幾分凄楚也有幾分淡如梅子的酸意,分寸拿捏的讓他止不住心軟。就連那雙無辜的眼也是惹人憐惜,稍不留神,就要被她騙的血本無歸。

湯媛在進來以前就料到章蓉蓉必會拉自己下水,也藉此分析過賀綸可能出現的舉動,一是心軟,俯身拉她起來質問。二是打的她哭爹喊娘以示警告。

孰料等待半晌,他還一直垂着手握成拳,憤怒的瞪着她。

湯媛垂下眼皮,低聲道,「奴婢愚鈍,王爺不說……奴婢實在是不清楚犯了何錯?倘若跟章小姐有關,那奴婢去為您勸說兩句如何?」

話里話外透著賀綸對章蓉蓉強x未遂,而不是章蓉蓉未遂他。這才是正常人的視角,她說話真是滴水不漏呢,唯恐被他抓住「知情不報」的把柄。

「阿媛,你以為把事情撇的一乾二淨我就無可奈何?」賀綸啞著嗓子一瞬不瞬瞪着她,「我警告過你不要跟蓉蓉同流合污……」

「奴婢沒有,更不懂王爺在說什麼?」湯媛挺直了脊樑,問心無愧道,「王爺貴為男子漢大丈夫,如何連個女人都擺不平?卻來拿奴婢問罪,委實辱沒了您這般身份!」

賀綸冷笑道,「我在你眼中何曾有過像樣的面目?倒是你,自以為躲在背後冷眼看別人算計主子就能全身而退?」

湯媛擰眉,一臉疑惑的望着他。

「還覺得自己無辜?」賀綸捏住她嬌嫩的下巴將人提起,「整件事,但凡你有一丁點兒護主的苗頭,她就不敢下手!」

章蓉蓉如何不知那種虎狼之葯會損男子陽氣,斷然捨不得傷害賀綸。

是以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依蘭粉末,此乃異域神葯,引人情動之時亦能保持理智,這也是在飲酒前她不停與賀綸提起往事,又嬌聲傾訴委屈的原因,旨在勾起他本身就存在的那些對於她的情愫,再有這依蘭助興,二人的情不自禁水到渠成。

而依蘭對女子作用效果不如男子明顯,即使有,只要稍加克制,也不會手足無措,所以章蓉蓉才大大咧咧的飲酒,而盛酒的容器又是透明的玻璃壺,不存在鴛鴦雙孔的陷阱,如此,才令賀綸一時大意。

不過酒液下肚,他就察覺不對勁。

蓉蓉眉眼間初長成的媚態竟讓他心猿意馬。又想起那些青梅竹馬的時光,以及從前有過的朦朧情愫,在兄妹之情上面,卻又及不上男女之愛,但不管怎樣,她確實長大了,楚楚可憐的抱着他,求他要她,只想永遠跟他在一起。

一旦動情,男女之間難免要剋制不住滾到一起,好在賀綸尚有理智,精.蟲上腦的同時還在想湯媛,他知道她早晚要過來,萬一掀開錦簾,撞見這不堪的一幕怎麼辦?只要想一想,他就莫名的驚慌,真真像是一隻居心叵測有賊心沒賊膽的偷腥貓。

而章蓉蓉膽子再大也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實戰之前野心勃勃,結果真的開戰又有點怯場,猛然看見男人長衫下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東西浮現,差點嚇暈。

她只不過害怕了一瞬間,就讓賀綸再一次警醒,怒不可遏的推開她,質問她動了什麼手腳?

章蓉蓉不依,跳起來撲進他懷中,繼續纏鬥,因為她也動了情嘛!但賀綸是習武之人,聽力本就比常人靈敏,早已聽見外面輕輕的推門聲。

章蓉蓉見他忍的青筋直冒也不下口,不禁受傷不已,「我真是看錯了你,寵幸個女人都要看她臉色,可她若對你有半分情愫,也不該拖這麼久才進來!」

此話語焉不詳,可以當成湯媛知情不報,也可以理解為故意不進來打攪。不管哪一個都說明她不在乎賀綸。

賀綸神情巨震,他不相信章蓉蓉,但了解湯媛。

這才上來就給湯媛一個措手不及的下馬威,再當頭棒喝,不管她如何裝模作樣,那細微的恐懼瞞不過他的眼睛,那種恐懼源自心虛。

「知情不報」這四個字也是要講證據的。章蓉蓉再傻也不至於跳出來與湯媛對峙!是以,賀綸根本就是在詐她!湯媛臉上沒有一絲一毫被人戳穿的狼狽。

「王爺,您是主子,打罵奴婢皆是分內之事,可是奴婢真的不知做錯了什麼。您若是講道理,就把證據甩到奴婢臉上,再來一番懲戒也不遲;反之,直接打好了,何須跟奴婢說這些。」這一串話說的並不輕鬆,因為下巴還被他捏著。湯媛清澈的視線與他相對。

她就是吃定了他沒證據。

賀綸不怒反笑,那一刻心中的激怒早已達到頂峰。

而越是震怒,他說話的語速就越慢,「你大可以抵死不認,因為我根本不在乎。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喜歡你,你才是香餑餑,不然,也就是頓一文不值的隔夜飯!」

湯媛對難聽的話素來就有自動屏蔽的功能,仍是一眨不眨的與賀綸四目相對。殊不知這樣的溫順在賀綸眼中不過是有恃無恐的倔強。

他竭力控制自己沒有化身禽.獸,但終究意氣難平,攥住她衣領子抬步就往屏風後面走。

屏風后仿古唐擺設,中間一張花梨木幾,上面一壺散發着果香的酒液,燭火照映着盈盈發光的玻璃,猶如琥珀。

湯媛隨着後背的推力撲倒在地,還不等爬起就被賀綸拎了起來,他一手扣住她后脖頸,一手將酒杯倒滿,「張嘴。」

「奴婢不勝酒力。」湯媛驚恐的瞪大眼。

「是不勝酒力還是知道酒里有東西?」賀綸陰測測的問。

湯媛痛苦的閉上眼,被他灌了一杯。

這只是開始,等到第十杯的時候,她的意識漸漸飄蕩,渾身猶如火燒,淚眼朦朧,只想要賀綸抱抱她。

「阿媛果然不勝酒力,這還有十幾杯呢,本王伺候你慢慢喝。」賀綸也不再管什麼風度,執起酒壺含了一口,狠狠哺入她口中,強迫她吞咽。

湯媛邊吞邊哭,額頭溢滿大顆的汗珠,沿着臉頰滾入衣領深處。

縱然依蘭藥性溫潤,但與酒水混合,且又被湯媛飲下大半壺,藥力早已猛過虎狼。

「王爺,饒命……」她不停咳嗽。

然而身體已然無法自控,最終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只能麻木的張著嘴,任由他灌酒。

其用心昭然若揭。

大概她卑微的求歡醜態能安撫他男性的自尊!

可是尊嚴這種東西,在他殘忍的撕裂她身體的那一天,就被拋棄了。湯媛想要抱住他,終因四肢無力而不得不作罷。

而他只是輕輕的撫了下她潮紅的小臉,就燃起一連串的火花,酥骨攝魂。

迷糊的女孩幾番爬過去依偎,都被無情的揮開。

不知折騰了多久,許是見她再也沒有力氣爬動,賀綸才俯身將她抱入懷中,湯媛不停顫抖。

他面無表情的安撫着她,比起解渴,根本就是折磨。

「阿媛,想要嗎?」

湯媛點點頭,羞恨的眼淚滾滾而落。

「想要我還是賀緘,或者譚鈺?」賀綸極有耐心的問。

湯媛,「……」

「還是只要是男人都可以?」賀綸溫柔的追問。

「……」

賀綸笑了笑,「說啊,只要你說,我總有辦法成全你,只不知你等不等得起?」

湯媛面色紅一陣白一陣,腦子已成漿糊,看賀綸的臉都出現重影。對她而言,這些羞辱的話根本不痛不癢,她急促的喘息著,木木的等他推倒自己一逞獸.欲。

賀綸果然推倒她,嘴角掛着譏諷的笑意,食指在她濕漉漉的臉頰緩緩移動,一點一點的往下。

片刻之後,屏風后的喘息漸漸趨於平穩,湯媛僵木木的凝視着頭頂上方的某一點,一動不動,賀綸用帕子仔細的擦了擦手指,「本王伺候的如何?可惜我今兒個偏就不想上你,只能幫你這些了,剩下的慢慢熬著吧。」

他起身整了整衣襟,摔門而去。

筋疲力倦的湯媛隨即閉上眼,無所顧忌的躺在這四四方方的軟木地板上,她是真的睡了過去,酒精與依蘭早已抽幹了所剩不多的精力。

但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時不時被躁動和羞赧的渴望驚醒,湯媛是醒一會兒又睡一會兒,潮濕的頭髮隨着額頭的溫度慢慢蒸發,空氣里瀰漫着酒精與汗水的味道。

這讓她想起小時候阿姨家古怪的兒子。他花她爸爸的錢還欺負她。騙她喝酒精飲料,還在她腿上「尿尿」。

那甜甜的酒精飲料其實很廉價,比不上賀綸的香醇。

她舔了舔乾燥的唇,喉嚨火燎燎的痛,又渴又困,卻委實沒有半分力氣,竟想着操控夢境顯神通,譬如夢一碗水,咕咚咕咚喝掉,就真的有水緩緩流入口中。

她貪婪的吸著,大口大口吞咽。

可是她只想喝水,不想喝葯。湯媛厭惡的別開臉,卻被賀綸固定住下巴,雙唇用力的吻住她,直到她將苦澀的湯藥一口一口吞下。

這場驚病來勢洶洶,太醫已經為湯媛放過兩次血,再不行就要用猛烈之葯。好在次日天黑之前,溫度總算降了下去。

昏昏沉沉的她被一群婢女簇擁,泡在賀綸專用的漢白玉清池中。

病好之後她落下了點咳疾,卻也因禍得福,從醒來那日湯媛就發現只要一咳嗽,賀綸就不敢針對她,儘管他掩飾的極好,但瞞不過她的眼睛。

不過咳嗽多了人受罪啊,是以,她也不敢挑精揀肥,只要是治病的葯,也不管苦的甜的,全都一股腦往肚子裏塞,只吩咐枇杷去外面買了一包陳皮,沒事就放在口中嚼吧嚼吧。

賀綸這才知曉她的怪癖。

卻說惹禍精章蓉蓉,自尊心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

她自問美貌不輸大康任何一個女子,又與賀綸青梅竹馬,感情甚篤,竟落得一個自薦枕席還被嫌棄的地步!

但不管裴氏如何逼問那日究竟發生何事,她也不說,只埋頭痛哭。

裴氏心念電轉,因着女兒素來與賀綸交好,大人又存了私心,是以甚少在男女大防上拘束她,但望着貌美如花的女孩,又想起高大的賀綸,她說不害怕是假的。

自從全家戰戰兢兢送走賀綸大駕,裴氏就使出雷霆手段,上下盤問,眼看事情越鬧越大,章蓉蓉幡然醒悟,這才於深夜跪地向裴氏老實交代。

她要不是裴氏親生的,裴氏當場就跳起來撕了她!

那不是你親哥哥啊!

他是天潢貴胄!

未來的九五之尊!

你竟敢對他下藥!

裴氏連吃了兩顆人蔘丸才勉強保住心臟。氣歸氣,這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裴氏哪裏敢讓旁人知曉,只將門關的密不透風,一面用帕子擦拭眼角一面罵章蓉蓉孽障。

又讓貼身的嬤嬤檢查了章蓉蓉的身體,依舊完.璧,她那顆千瘡百孔的心臟方才停下顫抖。

賀綸沒有當場發作那是因為章閣老是他的阿公,但不代表這件事沒發生過。裴氏嚇得寢食難安,於第三日,頂着兩個黑眼圈入宮向章皇后請罪,不過她留了個心眼,只說蓉蓉不懂事,沒大沒小的與賀綸拌嘴,以下犯上。

但從章皇后的反應來看,似乎還不知曉此事。

她當然不知曉。章蓉蓉在心裡冷笑,賀綸才沒臉告狀!

男女之事本就一個巴掌拍不響,倘若無情,又怎會情動的那麼快?不就是更貪戀湯媛那朵花兒,嚇得都不敢偷腥。

如今那花兒又被盛怒之下的他不知如何糟.蹋蔫了,縱然他強裝從容淡定也瞞不過章蓉蓉。

可是比起幸災樂禍,她卻更想哭。

只因她從未見過賀綸那樣的傷心與無措。

眉宇間的懊惱與挫敗早就出賣了他真實的感情。

她,輸了。

那朵被糟.蹋蔫了的小花原就生命力旺盛,七月份一過又恢復生機。湯媛坐在自己屋裏吃飯,因為她有咳疾,飲食一日淡過一日,嘴裏快淡出個鳥來。也不知文太醫從哪兒弄出一副偏方,又腥又苦,逼她捏脖子喝了半個月,大為好轉,今日這餐飯方才有了一絲鹹味。

飯後照常在水榭附近消食,既涼爽又有滿池荷香,日子過得真快。

自從將她折騰病了,賀綸日漸收斂,雖然態度依舊惡劣,倒不曾再說難聽的話羞辱她,當然,騷擾她的次數也變成了十天半個月,這裏的騷擾不是x騷擾,單純就是在她附近出沒,不過大多數是偶遇。

不料今天沒偶遇,他竟大大方方來到荷香居。

枇杷對這二人的情況早就有所察覺,此刻只恨不能躲得遠遠的,都不用賀綸使眼色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對於這種賀綸一出現,周圍兩百米內無人煙的情況湯媛早已習以為常,不過她內心深處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發憷,不敢再輕易招惹他。

真撩極了,捏死她分分鐘的事。

她怕死了他的手指。

湯媛籠着手小心翼翼的請安。

不管怎樣也是病了一個多月,她看上去清瘦許多,煙霧一般的輕紗罩在她身上,整個人就像是要乘風飛去。略略蒼白的小臉,嬰兒肥消去大半,少了許多孩子氣,現在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弱不禁風卻又軟媚嬌憐的小女人。

賀綸面無表情望着她。

湯媛心裏就越沒底,不時偷偷睃他一眼。

這場教訓果然收穫頗多,她更怕他了。

可是賀綸更希望她得理不饒人的跳起來跟他吵跟他鬧。

或者暗搓搓的仇恨他,給他使點絆子。

湯媛哪有那個膽子,她清了清嗓子打破尷尬,主要是她自己的尷尬,任誰都不想被人這麼盯着。

賀綸嚇一跳,「你嗓子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多穿一點……」

「王爺息怒,奴婢的嗓子沒事兒,就是有點渴了,您要進來一起喝茶嗎?」她趕緊轉移話題。

賀綸怔了怔,垂眸輕輕嗯了聲。

兩人並肩往前走,光影將兩道影子拉的斜斜的,一高一矮,緩緩移動,高的那道影子輕輕拉起矮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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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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