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番外六

222.番外六

?老話說虎父無犬子,有梁子俊私下教導,梁孟傾想不出頭都難。

七歲進學,十二歲童子試,十六歲中秀才,十七歲因罷考與功名無緣。

縣裏有些資歷的先生都說,若無祖訓傍身,此子定可趕超嚴謹楓的少年進士。

也不怪先生如此高看,縣裏統共就出了四位官老爺,其中兩位都與梁知州攀親,而他的三個兒子,不說各個龍鳳也都差不到哪去。

先且不論三子個性如何,光比學識,平輩中也鮮有能超越他們的學子。

而梁三爺更是把老本都抖給了梁孟傾,故此,別說詩詞歌賦,即便是吹簫彈奏也不次於樂坊技師。

可惜人無完人,此子雖說天賦奇佳,奈何性子過於頑劣,每每氣的授業恩師既愛且恨。

都說愛之深責之切,擱梁孟傾身上,絕對比他阿爹還令人咬牙切齒。

好在他還算顧念臉面,沒真箇鬧出啥不堪入耳的醜事,些許渾鬧也只得了個惡名,遠不及他爹的諢名響亮。

三年前,繼梁家三少之後,青平縣又多出一霸,那就是劉尚書之子——劉晏。

此子不僅是京里來的紈絝子弟,還是景王的乾兒子,現如今的異姓小侯爺。

二人結伴作亂,不一時就鬧得雞飛狗跳,舉凡有點家底的世家公子,要麼巴結要麼敬而遠之,總之誰也不敢招惹這倆霸王。

如今惡霸一走,縣裏立馬清凈不少。

梁孟傾隨劉晏進京,一路策馬揚鞭,前追后趕的好不暢快。些許鬱結,藉由跑馬倒也吹散不少。

五小時常在梁子俊的帶領下縱馬馳騁,馬術之高,令劉晏都不免刮目相看。

待得奔進京城,六日行程竟被縮減一半。

梁孟傾首度離家過年,全然不見半點思家愁緒,反倒情緒高漲的隨劉晏賞花賽詩,不出三月,便在京里打響了名氣。

眾人稍一打聽,好嘛,怪不得如此囂張,原是清官梁知州的公子。不但有侯爺罩着,還是沈大人和廖大人的故交之子,梁國老的旁孫——梁孟傾。

這背景,誰敢招惹?

梁孟傾對此倒是不屑一顧,阿爹的名聲是自己掙的,兒子沒本事,光憑老爹那點臉面哪能成事?

他囂張,那是因為底子厚,不怕抖出來遭人笑話。

劉晏聽聞樂不可支的取笑他「撩哥兒的本事本候倒是略窺一二,只這學識嘛~說出來還別不信,京里多的是才高八斗的青年才俊」

「哦?那你引薦兩人於我見識?」梁孟傾抖扇潑墨,信手畫下一幅春獵圖。

劉晏抖手一指「瞧見桃花樹下那群俏哥兒沒?光他們的才情,都不見得次於你筆下這副墨寶」

「當真?那小爺倒要好生領教一番」梁孟傾摩拳擦掌的預備上前。

劉晏為的就是攛掇他去撩撥那些京哥兒,這些自視甚高的俏哥,合該遭人戲耍戲耍。

此番進京,梁孟傾私下沒少遭叔伯牽線保媒。連沈叔叔都想把小女兒許給他,若非跑的快,非得被那丫頭纏住不可。

京里美女如雲,俏哥成叢,可惜他就是瞧不慣高高在上的傲嬌姿態,不是故意戲耍便是蓄意調笑,沒哪個真能入的了眼。

他打小最粘爹爹,才不像二弟那般沒見識,非想討個乖巧聽話的女子為妻。

娶妻當娶賢,媳婦不光得會持家,還得遇事不慌,一個打三才成。若非縣裏再無身姿矯健、雷厲風行的小哥兒,他也不會將婚事一拖再拖。

只有像爹爹那麼能幹的媳婦,才是他心中的最佳賢妻。

看慣了夫妻對打,在拳頭下長大的娃,隱隱生出遠非常人的審美觀。對於妻子的標準也是以健碩能幹為主,呃……還得抗揍才行!

至於為啥非得抗揍?梁孟傾握握拳頭,爹爹和阿爹的相處之道便是一言不合拳腳相向,即使不能打個旗鼓相當,也得有招架之力才行。

不然豈不少了許多閨房趣事?

阿爹曾私下裏說起,能娶到爹爹是他三生有幸,敢問誰能像他這般清閑度日?不說做到家裏家外一把抓,就連阿爹闖禍,爹爹也能照單全收。

這樣為夫分憂的媳婦上哪去找?自是百般疼愛都來不及,受些皮肉之苦也是樂在其中。

再說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他倆能夠恩愛至今,也不是全無理由的。

想罷,梁孟傾頓失興趣,搖頭晃腦的嘀咕「罷了,些許庸脂俗米分,提不起小爺半分興緻」

剛還極力慫恿的劉晏,聽罷也是一嘆「哎~確為庸脂俗米分,遠不及瑜兒討喜……」

梁孟傾挑眉笑罵「趕緊把瑜兒忘了!再惦記也是白搭」

一側頭,恰巧看見走來的沈若柳,梁孟傾一改無趣,轉身就朝哥兒群行去。

「唉~哪個才說沒興緻的?」劉晏剛還笑他,轉頭撞上沈若柳,忙提步就追。

梁孟傾會等他?再不走就該被那丫頭纏上了……

待得走進,梁孟傾剛尋摸好目標,一轉頭,瞧見桃花樹下半卧著一名米分面桃腮的俊哥兒。

四月桃花開的正艷,清風拂過,片片花瓣飄落身上,襯得人面桃花相映紅。

此番美景,令他不由自主的悄然走進,待看清相貌,不禁暗贊一聲俏!

青眉直鼻,尖臉翹顎,最妙的是那一抹絳唇和兩排長而卷的睫毛。微微飄起的烏絲垂落額前,恣意刮騷著飽滿額頭。

大概是陽光正好,桃樹下的人兒眉頭舒展,輕淺入眠,胸膛略微起伏,隱隱秀出飽滿而又緊實的胸肌。

梁孟傾忍不住喉嚨發緊,好一個玉面小哥兒!不僅身形欣長,白而不蒼,而且十指有力,一看就不是養尊處優的富家小哥兒。

搭在胸前的手掌輕按著一本書籍,梁孟傾忍不住好奇,拿起來一看「呵……竟是兵書?」

俊哥眉頭微皺,幽幽醒來,濃密睫毛顫了兩顫,才亮出一雙仿若濃墨般的星眸。

「誰?」低沉暗啞的嗓音透著一股濃濃的疲懶。

不甚清醒的雙眸在看清眼前之人後,猛的迸射出一絲防備,微微眯起如若蓄勢待發的猛獸,直直盯着不速之客的到來。

梁孟傾被瞧的瞬時汗毛倒立,娘的!這是爺吧……

「那個……瞧你睡的正香,本也不欲擾你。可你瞧這外間甚冷,萬一受涼就不美了」梁孟傾胡謅了個借口,惦著兵書笑嘆「沒想到你涉獵挺廣……」

「還我」少年不容置疑的起身討要。

躺着時,還不覺此人多長,可一站起來,嚯~連他178的個頭都被生生壓矮半寸,可見這人是有多高。

梁孟傾猛退半步,訕笑着遞還給他,少年二話沒說接過就走。

他一走,圍在近處的哥兒群也悄然解散。

待到劉晏走近,梁孟傾才惱羞成怒的低吼道「早知這人是爺,怎不提醒一聲!」

「哈哈哈……」劉晏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能把爺們瞧成哥兒的非梁孟傾莫屬。

這傢伙專喜歡爺們一樣的小哥。

「我哪尋思你能眼拙到這等地步?是人都不帶錯認的,沒瞧那些哥兒都是奔他來的?」劉晏擦去眼角淚水,原本有心提醒來着,誰讓他跑的太快呢?

「這人誰啊?」梁孟傾懊惱的猛搖扇子,小爺的臉都丟盡了。

思及才被氣勢唬到不敢亂動的德行,氣惱的暗自發誓定要討回來不可。

害他當眾出糗,這梁子,結大發了!

得聞此人正是風頭最勁的武狀元,梁孟傾一撇嘴「原是個武夫」

「非也」劉晏搖頭笑嘆,復手道來。

此子絕非武夫,雖考取了武狀元,卻實乃無心之舉,亦可謂是被逼應考。

去年秋闈,賀凌軒以榜首高中,年初舉全州期望入京會試。誰承想,半路救人,好死不死被雲麾將軍給瞧上眼了,被迫過了兩招,之後就被擄去兵部看管。

鎮國大將軍得聞下屬逮了個文武俱佳的後生,當下跑來效驗一番,二話沒說硬把人扣在自個門下,揚言要好生培養這名小將。

賀凌軒不肯從武,藉機偷跑,正欲進入考場之時,卻被等在一旁的官兵逮個正著。

能勞師動眾,請守城將士滿城搜尋的後生果非常人,會試入口當即上演一出以一敵十。

賀凌軒連打帶逃的竄出包圍,氣急嚷道「晚生不遠萬里進京入考,爾等莫要欺人太甚!」

雲麾將軍撥開下屬,擺下擂台「打的贏,便放你入場」

滯留門外的考生竊竊私語,這人莫不是犯了什麼大罪?

搜查官匆匆奔出來見禮「此人可是考生?」

賀凌軒忙躬身一禮「晚生乃禹州魁首賀凌軒,此間並未犯下罪狀,卻被兵部扣押不許進考」

雲麾將軍微正下擺,不怒自威的朗聲宣佈「此人我們兵部要了」

「可晚生並未參加武舉!」賀凌軒咬牙陳情。

雲麾將軍大手一揮「無妨,有鎮國、驃騎兩大將軍做保,得了狀元,文試武試不都是應考舉子嘛~」

「荒謬!文舉、武舉各有選拔,豈能混為一談?」搜查官聽完這還了得?兵部要搶地方魁首做武將,這在開國以來都是從未有過的稀罕事。

能勞動兩位大將軍聯名擔保,可見此子謀略過人,學識匪淺。

道理人人都懂,可惜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面對蠻不講理的雲麾將軍,搜查官嘴都磨起皮了也沒能說服這位武將。

雲麾綁了人就欲押往武舉會場。

真被押走,文官臉面何存?搜查官急中生智,忙喊侍衛攔人,又速去裏間請出主考、監考和十八房各色同僚一同理論。

在朝堂上,文官武將怒容相峙的場面絕非首次,可如此為了一個考生當街對罵,確是開國以來的頭一遭。

雲麾被一眾文官圍在中間,還能憑着大嗓門不輸氣勢,可見也是彪悍慣了的主。待得驃騎、鎮國兩大將軍趕來助陣,會試入口已然涇渭分明的隔成兩派。

賀凌軒內心無比抓狂,他只想參加科舉而已,用的著鬧出這麼大陣仗嗎?以後甭管從文還是擇武,搞不好都要得罪一票京官。

眼看時辰將至,大將軍一塊令牌調來禁軍將人強行擄走。

眾官望着揚長而去的一眾武將,頓足喝罵「老夫定要奏請聖上,治爾等一個擾亂科舉的重罪!」

被壓到武舉會場,賀凌軒一肚子怨氣,奈何已過了進場時辰,這會兒棄考,豈不白來一遭?

能相聚此地的武生,哪個不是膀大腰圓之輩?武舉一開始,白面書生就成了人人待宰的羔羊。

可惜,別看這小子皮嫩,卻天生有股子蠻力,加以拳法相輔,三四十歲的爺們在他手下都討不了好。

一輪比試下來,賀凌軒勝多敗少,但武舉並非只考拳腳,長垛、馬射、步射、負重等等都在應考行列。

「身材言語」更是擇軀幹雄偉、應對詳明、有統兵之才方可為將。

大字不識一個的考生也不在少數,這類人最多混個兵頭編入禁軍。能進京參考的,無一不是熟讀兵書之輩。

謀略側重武經七書、經義理論、兵法運用,「以策對為去留,以弓馬為高下」,武藝高強而策對不入流的,亦不得重用。

拳腳點到即止,之後一系列的兵法運用,賀凌軒自是不在話下。

樞密使與驃騎、輔國、鎮國三大將軍密謀半刻,笑着贊道「此子甚好!」

兵部尚書看罷策論,拍桌大喝「搶的好!兵部正缺一位謀將」

樞密使和輔國大將軍均含笑點頭。

「不行!這小子有勇有謀,合該扔軍營里磨練一番!」驃騎大將軍出言反對,又得鎮國鼎力支持,順勢與三人吵做一團。

久經沙場的悍將發起飈來,當真不是一屆輔臣能抵擋的了的。

去留問題最終留待聖上裁定,武舉結束,賀凌軒才終獲自由。

這也是他為何對誰都板著一張臉的緣故。

好好的文試愣給擰成武舉,擱誰身上都是件異常慪火的糟心事。

梁孟傾聽罷,不由大感趣味,心想找到機會定要好生會會這個武狀元。

時隔幾日,正在梁孟傾幾乎忘卻之時,恰巧撞上武狀元當街鬥毆。

撥開人群,梁孟傾大搖大擺的插*口主持公道。

賀凌軒又見輕浮浪子,口氣自然惡劣幾分「不知緣故,作何多管閑事?」

梁孟傾的大名,賀凌軒後來聽聞些許,多說此子囂張自大,輕狂成性,現在看來,確實挺招人煩。

「非也,拔刀相助實乃俠義之舉,豈可因你是新科狀元便不敢仗義執言?」梁孟傾故意挑釁。

圍觀群眾均對賀凌軒指指點點,被打的紈絝子弟藉機造謠,指責武狀元欺軟怕硬。

賀凌軒皺皺眉頭,此人顛倒黑白果非善類!遂二話不說,一手蓋在得意洋洋的嘴臉上,僅憑臂力將人撂倒。

梁孟傾正欲同他辯個天翻地覆,沒成想,這人直接伸手扣臉,出於下意識防範,直接一個鐵板橋,順着掌力後仰躲避,奈何腰不吃勁,終被下腰頭腳沾地。

頭頂重重嗑上石板,梁孟傾眼前一黑,瞬時暈了過去。

真他娘的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劉晏找來時,梁孟傾仍呈拱橋狀彎在地上,小侯爺眼睛瞪大的吹聲口哨「呦~還挺軟和」

賀凌軒沒忍住抽抽嘴角,這暈的也太乾脆了……

如此解釋一番,劉晏大人大量的拍著武狀元說道「不賴你,這小子就是皮緊欠拾掇」

賀凌軒點點頭。得聞事情始末,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立馬捂嘴笑着散開。

隨後趕來的侍衛順手把人押去衙門,賀凌軒盯着仍固執挺在地上的拱橋,暗咳一聲「葯錢……」

「不用不用,誰讓這小子先挑事呢」劉晏擺擺手,仗義的攆人先走。

低頭掃視,這小子是怎麼做到暈而不倒的呢?搖搖頭,賀凌軒撤了。

劉晏囑人搬起兄弟,匆匆抬往醫館救治,希望別真嗑壞了才好……

梁孟傾幽幽轉醒,捂著腦袋哀嚎「哎呦~娘的!誰敲小爺的頭!」

劉晏樂的嘴角抽筋,捂著下巴奸笑「你小子忒厲害了,那招也教教我唄?」

「啊?」梁孟傾眼前發暈的怔愣半晌,之後臉色慘白的大罵一聲「靠!賀凌軒老子跟你沒完!」

劉晏笑翻在地,指著一臉生無可戀的損友笑話「哈哈哈……活該!這回丟人丟大發了……」

至此,梁孟傾便跟賀凌軒卯上了。

舉凡武狀元出沒的場所,都能逮到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

交手不下三次,均已慘敗告終。眾人暗想這回吃夠了教訓,該不會再找麻煩了,誰承想,這傢伙卻是越挫越勇型,明的打不過就改暗處偷襲。

起初卓有成效,賀凌軒吃了幾虧便也學乖,舉凡人多的地方避讓而行,臨出門前再四周掃視,警戒突然竄出來的鬼祟身影。

偷襲的次數一多,有了防備自然再難成事。梁孟傾又開始設計新花樣——不要臉的施展美人計,預計讓武狀元聲名狼藉。

想的挺美,可惜賀凌軒潔身自好,撩大了就紅臉斥人不知羞恥。

種種算計均不奏效,梁孟傾怒了,乾脆揣上麻袋和木棒來個狠的……結果偷襲不成,反被套嚴實了胖揍一頓。

「再敢胡來,非打斷你的狗腿!」賀凌軒著惱的踹他一腳,真是沒玩沒了!

好在這人手下還有個輕重,不然憑他的性子,非把人扒皮抽筋狠拾掇一頓不可。

看在他給自己添了不少趣味的份上,這次就輕饒了,再來,可真不會再慣着這位富家少爺。

賀凌軒如此警告一番,施施然的走了。

都說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虧得賀凌軒耐性好,換個人早該怒了。

梁孟傾抽抽鼻子,厭了是吧?那好!小爺便換個路子,不堵人打架,改玩捉弄總成了吧?

至此,賀凌軒終於迎來史上最不人道、最慘絕人寰的低級報復……

「噗~」噴出嘴裏的鹹湯,賀凌軒扯脖子怒吼「梁孟傾!你給我死出來~~」

梁孟傾陰笑着從灶房竄出,貼著牆壁挪到客棧門口,屁顛顛的轉身就跑。

賀凌軒刺目欲裂的握緊拳頭,這人難道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原想當個玩世不恭的小少爺,教訓教訓便罷。哪承想他會陰魂不散的伺機報復,像個三歲稚兒一般專以愚弄人為樂?

算一算,這已經是第七次遭他暗算了……

不是在飯食里加料,就是故意在洗澡水中放蛇,前天竟然還想往他被窩裏塞個妓子。若不是一早閉氣躲過迷藥,搞不好真要就此**……

藉由此人,新科狀元的日子徹底精彩起來,世人津津樂道之餘,都在暗想下次又會使出怎樣的報復手段。

本就受人矚目的武狀元,這會兒更加名聲大噪,連三歲小兒都識得武狀元之名,樂此不疲的圍着客棧偷瞧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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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騙婚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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