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月下綺譚篇

第46章 月下綺譚篇

凌晨一點二十分,洛基蜷縮在牆角下冷到發出微弱的嚶嚀。

一個巨大的捕獸夾夾住了洛基的右腿,捕獸夾上布滿了斑斑的銅銹,那傷口深得足以見得到白骨,使得他不能動彈一步。

地面泛起濕冷的氣息,穿越他的身體,似是要帶來入骨的疼痛。

靠著牆邊發抖的洛基掏出自己的手機,勉強嘗試了一下開機后,手機又自動關上。

洛基咽了一下口水,凸出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蘇運這傢伙在哪裡呢?他這麼笨,怎麼能被人騙過來越獄。在他來這裡之前已經對監獄的機制有所了解,就算有人能逃出監獄也會在百里的森林中成為野獸的盤中餐。

「笨蛋。」

一想到蘇運手足無措面對危險的樣子,洛基焦躁的捶了一下地面,因此牽動了傷口,讓他忍不住從喉嚨中溢出一聲呻/吟。

洛基低頭看著自己血肉模糊的傷口,輕輕觸碰了一下發炎浮起的皮肉,疼得他身體微微顫抖。

一個陰影忽然擋住了微弱的月光,洛基後知後覺的抬頭,看見蘇運背著月光站在他的面前。

看見蘇運安然無恙,洛基心頭的重擔忽然落下,總算鬆了口氣,本來他想開口趕走蘇運,忽然注意到了蘇運泛著血跡的袖子。

「你怎麼了?你受傷了?」洛基沒有控制好語氣,聽起來有些急切。

洛基察覺出自己的語氣不對后硬是扭過頭,「呵呵,這麼晚帶個豬腦子出來,怎麼可能不受傷呢,只能說活該了。」

蘇運看著洛基靠著牆角瑟瑟發抖的樣子,覺得他像極了一個受傷的小動物,明明應該被照料卻還是亮出自己的爪牙。

蘇運在科研所剛蘇醒的時候,養過一條中華田園犬,它的編號是k,所以蘇運叫它蘇k。

那時候蘇k還很小,三四個月大的樣子,對蘇運很親昵,很喜歡趴在他的腿邊打滾。

蘇k因為是實驗犬,常常被實驗員拿過去打各種千奇百怪的藥物,每次打完它都會抽搐著摔倒,雙眼淚汪汪的訴說著它的痛苦和遭遇。

蘇k的身體經常腐爛,然後自愈,再被打葯,再次腐爛、自愈,無限循環。蘇運每次都隔著玻璃為蘇k默默加油,希望它能挨過一切后,作為科研史上第一個打過蘇運血清的狗被人紀念,活到老死。

就在蘇k打完了最後一個輪迴的實驗藥物后,那天它發了很大的脾氣,瘋狂的對蘇運吠叫著,沒有別人,只有蘇運一個人。

蘇運不理解蘇k的反常,直到蘇運隔著玻璃,親眼看見了陪伴自己幾個月的蘇k被人打了安樂死的藥物,僵硬的躺在了實驗台上。

臨死前它的眼睛那時候還是看著蘇運的,它很希望蘇運離開,不要看到它死去時過於殘忍的畫面。

人類是感情最為豐富的動物,同時也是最為無情的動物。

蘇運以為蘇k為科學研究貢獻了這麼多的數據,起碼會在以後的教科書上出現k這個名字的中華田園犬照片,沒想到那些人殘忍到連條狗命都不給它留。

兔死狐悲,蘇k的死也是在某種程度上預示了蘇運的未來。

蘇運參加實驗的初衷是想用自己的一絲薄力造福未來的醫學發展,卻沒想到能和他沾上任何關係的東西都會被淪為「生化污染」這四個可怕的大字,哪怕只是一隻可憐的中華田園犬。

「你別以為在這種時候幫我一把,我就會感激你,你想幫助我的時候,還是先清理好自己胳膊上的傷吧!」

蘇運回神,看見洛基還在蜷縮顫抖,於是他半蹲下來,雙手用力捏住捕獸夾的兩端,「把腿伸出來。」

洛基驚訝的看著蘇運,他用了很多辦法都沒有擺脫這個捕獸夾,沒想到蘇運看似輕鬆的就撥開了,難道是他因為受傷體力下降,所以才撥不開的?

洛基悶悶的垂眸看著自己受傷的腳腕,往後縮了縮。

蘇運沒有說話,雙膝跪地抬起了洛基的腿,傾身輕輕用嘴觸碰了一下洛基的傷口,蘇運這種方式的碰觸讓洛基覺得很害羞,洛基為了掩飾不安輕咳了一聲,但是身體卻忍不住的戰慄著。

「疼嗎?」蘇運抬頭,澄明的雙目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天使。

洛基眨了眨眼睛里的淚光,扭頭不去看他。

直到洛基感覺到自己的小腿上方有水滴滴落,他驚愕的轉頭,發現蘇運還在望著自己,眼睛一眨,淚水從蘇運的眼角滾落,劃過臉頰落在了他的腿上。

暮薄中,蘇運無聲落淚的樣子真的很漂亮,他的眼睛明亮得好比夜空中璀璨的星芒,他眼中閃爍著那種痛苦比傷口更讓洛基覺得心疼。

洛基訝異的看著月光里哭泣的蘇運,他發誓,現在的蘇運是他今生見過的最美好的人。

「這麼深的傷口一定很痛吧?」

蘇運眉間擰起讓人憐愛的哀愁,垂落的眼尾似是在訴說著哀傷,他微微側著頭好像很渴望洛基的回應。

「不、不疼。」洛基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硬是逼自己說出了這種話。

用眼尾掃了蘇運一眼后,洛基又忍不住抬手笨拙的幫他擦了眼淚,「別哭了,你哭起來的樣子真的很難看。」

又看了一眼,洛基發現蘇運在對他笑,蘇運的五官很精緻,仔細來算其實是有些陰柔,蘇運大笑或者露出牙齒笑都會顯得有些智障,唯獨他生氣或者抿嘴微笑的樣子會很漂亮。

蘇運此時的眉頭還有些褶皺,眼神好似在乞憐,唇角卻微微勾起,簡直就是微笑殺,洛基看得目光發直,心跳得險些蹦出來。

蘇運捧著洛基滿是污漬腳腕輕舔了一下,洛基此時從晃神中清醒,有些抗拒的要收回自己的腿,「你在幹什麼,這很臟。」

奈何蘇運的力氣真的非常大,無論洛基如何掙扎他的腿幾乎紋絲未動。

蘇運第二下舔到了洛基暴露的傷口,洛基疼得抖了一下,蘇運抬頭,抬手摸了一下洛基的臉頰,微笑說道:「乖,忍一下就好。」

隨後蘇運俯下身體,趴跪著開始舔舐洛基的傷口,每次吮吸或者舌尖和□□血肉的碰觸,都會引發洛基的低吟和顫抖。

蘇運的本身就是一個行動的醫療包,人類的唾液有一定的殺毒滅菌作用,唾液中所分泌的生長因子也可以加快傷口癒合,而蘇運的唾液效能是普通唾液的幾倍,對洛基的傷口很有好處。

將洛基感染的傷口迅速清理好的蘇運驚訝的望向四周,「咦?」

片刻后,蘇運脫下自己一邊獄服的袖子,把纏在自己手臂上的繃帶一點一點的解開,繃帶上血漬的暈染一點一點的擴大,直到蘇運毫不猶豫的把繃帶撕下,洛基才發現蘇運中了槍傷。

「你中槍了?」

「不礙事。」

蘇運毫無感觸的把自己的繃帶用乾淨的一面纏繞在了洛基的腿上,手上有動作的時候,他胳膊上的傷口還在滲血。

「你不要動了,你的槍傷會撕裂的。」洛基按下蘇運的手。

蘇運抬頭望了洛基一下,「沒事。」

洛基更本掙扎不過蘇運,直到包紮完成,蘇運放下洛基的腿,二話不說起身扣住洛基就吻了上去。

蘇運的嘴裡還殘留著洛基的血,攪得這個吻全是血腥。

蘇運漆黑的眼睛像是一片幽深的星海,洛基彷彿是一個溺水的病人,在這個吻里掙扎著,瀕死著,窒息著,只有看見了蘇運的眼睛,才能漩渦中重獲新生。

他愛上蘇運了。

毫無疑問,毫無保留,甚至沒有任何防備的,切切實實的愛上了這個叫做蘇運的犯人。

他如同一個被誘捕的獵物,在這個吻中學會了絕對臣服。

蘇運鬆開他后,他還有一絲恍惚,哽咽了一聲,垂頭間長發遮住了他的臉,也遮住了他的眼淚。

「你……你真是討厭極了,都說了不讓你幫還要做這麼賤的事情,果然是自甘墮落。」

所以就這樣走吧,離開他的視線,如果不能得到就無所謂失去,就算真的愛上了蘇運,他也希望自己只是默默的關注他就好,他不想愛任何一個人,也不希望別人來愛他。

洛基抱著膝蓋顫抖了很久,本以為蘇運已經走開了,結果抬起頭時看見蘇運正跪在他面前凝視他。

蘇運的眼睛真的很好看,純潔無瑕的目光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

蘇運抬起手輕柔的揉了揉洛基的頭髮,「傷口不疼的話我們回家吧,明天還要考試。」

洛基看了眼自己受傷的腳腕,撇頭推開了蘇運的手,「你離我遠點,我自己一會兒會回去的。」

洛基聽見蘇運輕笑了一聲,眼前凌亂的一晃,他被蘇運背在了身上。

洛基怔怔的看著蘇運腳下的路,雙手往回退縮著抓住了他的肩膀,背著他和月光的蘇運就像一個頗有紳士感的月禮服假面。

蘇運拽過來洛基的兩條胳膊,讓他抱著自己的脖子,然後問道:「你叫洛基是嗎?」

洛基不明白蘇運為什麼會這麼問,以為他們之前相處可能不夠愉快,蘇運想重新認識他而已,就「嗯」了一聲。

月光皚皚,蘇運和洛基的影子被拉長。

「洛基,我很喜歡你。」

我也很喜歡你,月禮服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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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考試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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