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陰不過潛行人

第三章 最陰不過潛行人

刀並沒有出鞘,刀鞘自然不會鋒利到貫穿人的肋骨。

少年笑得有些太累了,就主動停了下來,然後斜過腦袋看着趙挺,問道:「不知道捕頭大人你笑什麼?」

趙挺也不笑了,說道:「笑你所笑。」

少年道:「哦?莫非捕頭大人知道我在笑什麼。」

趙挺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測,具體的情況我得調查過才知道。」

這句話似乎今天早上不止聽到了一遍了,現在聽來倒是有些嘲諷的意思。

少年不以為意,他知道自己讓堂堂一鎮捕頭在眾人面前顯得毫無作為是多麼一件尷尬的事情,但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要知道沒有本事的人,就應該屈尊於有本事的口舌之下。

少年很高調,他的出場太高調,以致於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對他沒有任何的好感,甚至都是厭惡。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當然,他清楚自己的聰明,但也不會盲目的自以為是。時時刻刻聰明過人,這種滋味並不會好受的,這就好比自己置身於一種永恆的葬禮之中。

偶然的裝傻乃是聰明之舉。

所以,少年假裝沒有舉止趙挺的言論,他像個木頭一樣一動不動,這反而讓趙挺有些不自在了。

趙挺把刀鞘收回了自己的腰間,主動換了話題,說道:「小兄弟,不僅聰明而且勇敢。」

少年喜歡別人誇獎他,他故作無知地問道:「何以見得?」

「分析案情頭頭是道,雖有矇混之意卻無欺人之見,況且我突然以刀所逼,小兄弟卻不為所動,實在讓人欽佩。」趙挺說得都是陳訴了先前發生的所有事情,但是他添油加醋地語調讓人覺得他嘴裏嚼了一塊蜂蜜。

少年笑了,這次笑得不像之前那般苦澀,他發自肺腑的笑聲確實爽朗。

他說道:「我並不知道你要出刀,太突然了。」

趙挺道:「不,你知道,否則我會死。」

少年覺得眼前三十齣頭的捕快確實是有些本事的,剛想開口。

不遠處一匹烈馬嘶聲而來,馬上有人。

人手中有玉笛。

此人左手持笛,右手持馬韁,一縷青衣隨風往後飄揚,好不灑脫,快近些的時候突然勒馬而停。頓時間那匹追風烈馬人立而起,聲嘶破空,恰好停在了少年合趙挺的面前。

此人正是易含笑。

江湖上使笛的人並不在少數,但能駕馭「追烈」的卻只有他一人,而且他的笑真得富有魔性,讓人從來不覺得他是個心狠手辣之人。

易含笑見着少年,躍下馬背,輕撫馬頭,咧著臉笑道:「臭小子,好巧啊!」

「易,易……易含笑?」趙挺結結巴巴得搶先道。

少年瞥了一眼趙挺道:「捕頭大人沒必要這麼驚訝吧?」

他看趙挺的時候,趙挺正盯着易含笑,眼睛瞪得好大,像只牛看見一望無際的草原一樣,而且幾乎嘴巴都快闔不起來了。

趙挺哪有空理眼前的少年,上前就想握住易含笑的手。

易含笑倒是不急不緩,腳下生蓮,腳尖微微一捻,身體隨即就避開了莽撞而來的趙挺。

趙挺就毫無設防地撞到了馬。

馬倒是沒有驚慌,只是突然誰都不理的慢慢離去。

易含笑沖着遠去的馬兒叫道:「別走太遠!」

馬一聲長嘶,驚嚇了不少街上的百姓。

「好巧啊!」易含笑沖着少年笑道。

少年也是有些尷尬,回應道:「恰巧才分開一天,恰巧我們又約定了碰頭的地方,果然巧。」

易含笑轉着手中的玉笛,把玩出各種花樣,笑容依舊在臉上,只是心中卻有了一道傷疤。

那道疤昨天早晨才剛剛凝結上的,那道疤就是冷自居。

他把冷自居抱離瀟湘樓的時候,沒有人看他。因為當時他說如果有人膽敢再用污穢的眼睛去褻瀆他懷中人的時候,他必定會挖掉那人的眼睛在讓其痛苦的死去。

沒有人懷疑易含笑說的話。

所以最後沒有人知道他帶着懷中的人去了哪裏,除了他自己之外。

少年看他好像在思考什麼問題,倒是突然說道:「喬紅兒又割面了。」

記憶是痛苦的,易含笑知道,所以他從中脫離了出來回到了現實,然後問道:「什麼時候?」

「剛剛!」

易含笑笑起來像桃花,他神情天生就是那種不急不躁玩世不恭的少爺模樣,他像在玩遊戲一樣,然後帶着挑逗的口吻問道:「臭小子,我看你這樣子,好像有什麼線索?」

少年自信地揚揚頭,笑道:「我葉秋不傻。」

趙挺回了衙門,他成了葉秋和易含笑必要時候的幫手,因為他們斷定如果再發生命案的話,兇手一定還會在賜靈鎮。

葉秋在賜靈鎮的「福臨樓」換了衣服,先前普通的模樣頓時間變得光彩奪人。

眉清目秀,細皮嫩肉,唇紅齒白,紅衫青袖。正應了:

湖光最美不過柳,人顏如此笑風流;

柳葉尚且含羞垂,少小恰識美人頭;

發如柳只待風嗅,面如湖光夕陽憂;

若到夜幕群星起,終究不肯把他留。

他的身形太過於完美。

易含笑進去的時候看到葉秋換了衣裳,忍不住讚歎道:「你要是女兒家,我非娶了你過門。」

葉秋冷眼瞥了他一眼然後坐在了圓椅上,他似乎從來沒有把自己的年紀當一回事,他總覺得人的才華才是決定一個人地位的因素,所以他也不拘泥於各種繁文縟節,道德禮儀。

他大大咧咧地坐下來,然後指了指對面的圓椅,說道:「坐下來,喝茶。」

易含笑心道:「我交得朋友怎麼都是這麼奇怪的傢伙?」也不作猶豫便坐下來說道:「小孩喝茶,大人喝酒,我只喝酒。」

葉秋說道:「沒酒。」

易含笑撇了撇嘴,說道:「那我看你喝茶。」

說完,便用一隻手托著下巴看葉秋喝茶了。

葉秋不客氣,自顧自地喝茶,還時不時咂咂嘴,低喃道:「香!」

春的夜並不會太熱,反而有種比冬夜還能得溫度。春夜的風颳起來像女人的手,你並不會知道那其實是最要人命的。

在黑暗中,一隻竹管扎破了窗紙,然後竹管中滲出朦朧的煙霧,尋常人是不會察覺到的。

但葉秋和易含笑並不是尋常人。

他們天生的感覺讓他們在煙霧還沒有在屋內散開的時候,就已經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然後眼睛同時看向了窗口。

他們異口同聲:「什麼人?」

說話的同時,他們的身體已經如同離弦的弓箭迸射而出,跟着那道身影猛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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