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剁手眼瞎
姚公子目光發直，兩手緊握成拳，握起又鬆開，正陷入自我厭棄和糾結的死循環當中……
若是按照華炎律來說，這親爹是絕不能棄自己親子於不顧的。
而在華炎朝，親爹的含義就表示，男子跟女子正式成親為夫妻，只要是妻子生下的孩子，那都算相公的親子……
比如說吧，若是一個男子妻子生的娃，長得越來越像隔壁老王？懷疑妻子跟老王有一腿兒？所以這娃不是自己生的，不想養？
很抱歉，不養不行，那是犯了華炎律的！
若是男子與女子尚未成親，就越了雷池，造出了人命，則只要沒成親，男子若不想認，那也是可以的。
可華炎朝略以女子為尊，男子成了親都不見得能有自己真正親生的骨肉，若是真的能確認是自己親生的骨血，那都是會欣然若狂，想盡辦法跟女子成親的。
當初姚公子跟他從小訂親的未婚妻越家大小姐退婚，起因也正是因為孩子……
越家大小姐在京城，那是有名的多情艷冶女子，身邊總是跟著好些個狂蜂浪蝶，飲酒宴樂，縱馬笙歌。
若光是這個，雖然叫人厭惡，倒也還忍得下去，他雖不期待成親，但也不會定要退掉。
誰知越家派人來商量把婚期提前，原因就是越家大小姐有了。
當然了，實際是哪個公子的骨血，越家大小姐自己怕也整不明白，只擔心肚子大了不好看，畢竟都是京城世家嘛還是要裝裝樣子，這才收了玩樂的心，準備先成親，把肚子里的這塊肉卸了貨再說。
反正越家大小姐是不怕成了親，相公不盡心儘力撫養娃的，一成親，這就是他親生的娃，他認不認都得認嘛，這樣的事兒在京城豪門裡，也不是沒有過，姚家公子賢良大度，定是不會介意的哦……
在這個圈兒里，退了婚，這可就落下了退親的名聲，再想找如她這般條件的世家女，那可就難嘍！
然而她卻是料錯了。
姚琅其實既不賢良，也不大度，心眼忒小，全無大局，寧願一輩子不成親，也要退婚，姚越兩家這事，那是鬧得滿城皆知，風風雨雨……
那會兒姚琅能鐵了心的退親，這會兒可怎麼辦？
要真是原主的娃，他不認帳撫養，豈不是對不住原主？
或者讓妖精女生下娃，交給自己來養？
可看妖精女的架勢，只怕不會這麼輕易地就讓自己如意……
要知道，在華炎朝，綿延幾百年的俗替國律，女人憑啥為尊？
還不就是憑著肚子能生，生死關頭過幾遭，能將華炎朝血脈正統傳延下去？
既然是女人拼著性命，忍受著十月懷胎之苦產下來的，所有權自然是歸於女子。
若沒有成親，那生下來的孩子便是只知有母，不知有父。
有不少家境富裕的女子為了怕麻煩，乾脆就該玩樂的玩樂，該交友的交友。
桑林之會，浦上之約，該享受的都不落。
要是揣上了，那就生下來，管他親爹是哪個，反正都是自己的喀～
生上他三個四個，排排坐，吃果果，將來家業一人一份，兒女又生孫男孫女，一大家子，做個輩分最高的逍遙老祖母，院子里養上幾個俊俏小廝伺候著，這日子，別提多自在快活了。
倒是有那成了親的，雖然多得了一分家業，可若是相公不是個好的，成天鬥氣吵嘴，再加上妯娌姑舅之間的亂七八糟爛污事，反而過得不好……
是以華炎王朝的女子，是極少有肯把自己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娃送人的，當然了，那些家貧實在養活不起自己或是沒點剛性和志氣的除外。
這個妖精女給姚琅的印象很差，但姚琅估計形勢，也沒把這女人往那最差里想。
看著她穿著雖然少，可還是戴著幾樣首飾，手指細嫰，還留著亮閃閃的花樣長指甲，是不做活的，家境該是可以，不至於養活不起個孩子，所以多半是不肯把孩子給自己的……
他卻不知道，拿華炎朝的律法風俗來推斷現世，實在是大錯特錯了。
因為這孩子的事想不到萬全之策，姚琅的心情持續低落著，糾結著，甚至一瞬間，都生了要不就為這孩子，跟這妖精女成親算了？好歹這也是原主親生的，不算是莫名背鍋。
短短几秒鐘的時間，姚琅已經腦補出婚後生活幾十年的日常……
妖精女天天出門尋歡作樂，姚琅抱著娃娃餵奶。
等小娃長到過膝，姚琅手把手教著寫字。
時光匆匆而過，娃也到了成親生子的時候，領著另一口子來拜見父母，姚琅跟妖精女笑容滿面熱情接待，等背著小輩時，一轉身，互相背道而走，形同陌路……
不是他腦洞大，而是他的弟兄里，還真有如此過日子的！
姚琅幽幽嘆了口氣，決定暫時把事先放在一邊，先來琢磨琢磨原主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吧。
有王阿姨和安小姐兩個人在他面前示範過那首雞的用法，姚琅就拿起了那個四方的小盒子，學著在上頭點點按按。
不是他特別對這個好奇，而是在這些房間里，原主留下的能有字的東西實在太少了。
頂天落地的書牆上，鑲著金邊的厚書倒真不少，姚琅拿下來一本來翻開，全是曲里拐彎的字元……登時姚琅的心都涼了。
三歲識字，五歲能寫，琴棋書畫無不精通的姚家四如公子，居然到了這新世界，成了兩眼一抹黑的文盲！
內心震驚的姚琅趕緊又換了別的書，好么，這回還算幸運，總算抽到了本能認識字的，上頭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辭海。
翻開一看，卻是本說文解字類的書。
裡頭的文字雖缺胳膊少腿兒，倒還都能認得，可上頭又沒風俗人情的介紹，也沒有原主留下的痕迹，要是姚琅有空閑的時候不妨慢慢翻閱，現下么，有點不急。
可一連翻了十來本，都是這種類型的，甚至那些藏在裡頭一些的書更絕，壓根就是個空殼子，擺在那兒圖好看的！
姚琅知道，在華炎朝，有些沒底蘊的人家，為了附庸風雅，在書房裡擺上好些搜羅來的古董字畫，好顯示自己也是個有品味有學識的，但人家好歹擺的是正經的書，沒擺殼子啊？
這世界的人啊……
姚琅覺得自己好像對原身有了一點了解……
放棄那一柜子的書，姚琅轉而研究這個首雞。
隨便點點按按的，倒也給他摸到了規律。
真是神奇的新鮮物！
姚琅點開一個圖標，裡頭顯示出好多小格子，格子上都是人像畫。
隨便一點，居然還能放大！
纖毫畢現，盡在方寸，簡直就像，把活人給框在了裡頭！
姚琅壓下心底對這種繪畫技藝的驚嘆，把注意力轉在圖畫的內容上。
這顯然都是原主。
有在海邊草地的，在一個怪模怪樣的沒有馬的車裡的，還有跟妖精女勾肩搭背的……
雖然並不是他做的，可想到現在住在這個身體里的靈魂是他謝琅，謝琅就很不自在……
然而這些其實都不過是小菜，可憐的四如公子還不知道，後頭還有更大的『驚喜』在等著他……
如果有後悔葯的話，謝琅肯定要來兩粒。
亂動別人首雞，又亂按亂點的下場嘛……
居然給他不小心點開了一個小畫面，會動，就跟先前妖精女給他看過的那般！
有聲音，有動作！畫面流暢，音效好，質量棒！
就是掉在地上，也照樣不屈不撓地繼續著……
姚琅目瞪口呆。
後來姚琅在這個異世界呆久了，也知道了四個字，正好用來形容眼前的這東西！
高，清，無，碼！
那嗷嗷叫嚷的激情呀！
那呼哧呼哧的喘聲兒！
那胳膊那腿兒那姿勢……
有時，還會來個臉部放大。
一男一女，妖精打架！
女的，就是妖精女安棋棋。
男的……一開始，可憐的四如公子還以為是原身，瞬間面紅耳赤，囧到至極。
可瞧著瞧著不對勁兒，原主的腰身好像沒那麼胖？
而且，那一直忙活的手指頭，粗短圓，跟小白蘿蔔似的，絕不可能是原主！
快哭了的四如公子終於看到一個男子的放大臉。
謝天謝地，不是原主！
不然有這樣的東西在，他四如公子哪有臉繼續附身在這具身體上啊？
誒等等，這張臉，好似還有點熟悉。
記憶過人的四如公子登時想起剛才看過的那些圖畫了。
這個人，不是經常跟原主坐在酒桌的一群年輕男子之一嗎？
此時四如公子才回想起，妖精女進門后，曾經說過什麼，丘少，哥們兒，劈腿之類的話，難不成就是說的這個？
都這樣了，還想抵賴？
原主頭上的綠色，已經濃得化不開了吧？
原主身上沒傷沒病，年紀輕輕，突然就失魂而亡，看來，果然是給氣死的吧？
一股森森的同情，在姚琅心中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