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金剛怒目與菩薩低眉

而樹木、野草、青苔本身的青色，此時都好似被青魚吸收過去一般，那條細細的青魚，頓時形成青玉一般厚重溫潤的質地。

而蕭界岩的頭皮一陣針刺般的疼痛——那條細細的青魚，給了他極為危險的感覺，就像是靈魂也要被青魚的青色沾染，最終完全被它吸收、吞沒一樣。

那是一種來自靈魂的「滅頂之災」的恐怖感覺！

蕭界岩一手收回仍在瘋狂追殺霍宗棠的大手印，回身狠狠向那青魚打去！

空中彷彿有一高達十丈的金剛佛陀，沉肅怒目地拔地而起。與此同時，一個帶着無上佛道威嚴的掌印籠罩了方圓十米內的空間。

大手印就似一座無形囚籠，將那青魚死死囚禁在真空威壓內。

這尾小小的青魚，連大手印的指頭都比不上，看似一掌就要被拍得灰飛煙滅，然而挾著風雷之怒的手印一觸上青魚，那青魚身上的溫柔青光，便瞬間將大手印染成一片青碧。

而後青魚微微一躍，便好似穿越一層青色波浪般，輕而易舉地穿過了那威嚴剛怒的大手印。

青魚的身下，巨大的金剛手印瞬間破碎湮滅，散成了好似水波一般的青色水痕。

那效果如此神奇，就像一塊鋼板被青光一照，便迅速化成了豆腐一般的柔軟。

這便是本命青魚的文魂超能，縱然心如鋼鐵，也要讓你變成繞指柔。

所謂美人，不正是以柔克剛，用萬種風情，令世間的鋼鐵男兒、鐵血英雄化為水一般的溫柔的么？

蕭界岩面色一驚，順手抽起一棵大樹，狠狠地向空中的青魚打去！

轟！

粗壯的樹榦如入無物般掃過青魚，卻是好似打中了空氣！

而那青魚依舊優雅、溫柔地在空中遊動，渾身光芒瞬間暴漲，一種深入靈魂般的青光將大樹從頭到尾染青，偌大的樹榦竟好似變得透明一樣。

然後蕭界岩便感到手上一輕，然後便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的大樹紛紛化為青色塵埃！

好恐怖的青魚！

不愧是西施家的千年傳承，將文魂能量的「凈化」異能發揮到了登峰造極、爐火純青的極致程度！

無論是虛幻的文魂能量，還是真實的物質，竟然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凈化分解，在轉瞬間化為塵埃！

眼見那尾青魚仍是無比輕盈、靈動地凌空「游來」，蕭界岩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極為驚駭之意。

要是被這青魚觸中神魂，恐怕連自己的本命神魂之書，也要被它完全融化吧？

蕭界岩眼內的文魂符文激烈閃動跳躍，渾身的文魂能量忽然變得極柔極柔，與剛才使出「金剛怒目」時的剛猛、勇武完全不同！

與此同時，空中再次出現了一個手印虛影，只是這手印與剛才的大手印也完全不同，手印背後，又有一尊菩薩幻影隱現半空，慈眉善目，俯瞰世人。

「菩薩低眉手印！」

無論是金剛怒目還是菩薩低眉，都是蕭界岩從國學大師李傲身上學來的文魂手段，金剛怒目被施魚薇的本命青魚輕而易舉地擊潰，這個菩薩低眉能擋得住它嗎？

被蕭界岩的金剛怒目大手印打傷的霍宗棠從草叢中站起來，飛快地喘息回氣，同時也緊張地關注著這戰況的發展。

空中的菩薩低眉手印如拈花狀，但菩薩的那兩隻手指此時拈的不是花，而是施魚薇的本命青魚！

這手印放出的文魂波動十分溫和，看起來好似沒有半分殺傷力。但那尾青魚卻好似陷在了一團淤泥之中，奮力掙扎之下，竟然卻被越粘越緊，真是極其奇怪的事情。

霍宗棠的臉色變了，施魚薇的臉色則又蒼白了三分。

這個菩薩低眉手印背後，有一種更為博大、深沉而柔和的力量，雖然沒有金剛怒目那種迅猛剛武的大力，但卻如同菩薩一般無限慈悲，三界六道的無限苦難，在這星辰大海一般寬闊的慈悲之前，似乎都能得到救贖。

施魚薇的本命青魚可以輕而易舉地「以柔克剛」，擊潰金剛怒目大手印，但面對這同樣柔和、博大的慈悲之力，卻好似遇到了剋星，被低眉順眼的菩薩死死困住。

蕭界岩冷笑一聲道：「金剛怒目，所以降服四魔;菩薩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你用至柔之力對我，我就用至柔的慈悲來克制你！」

說話間，空中的菩薩低眉手印緩緩合攏，形成了一股堪稱恐怖的擠壓之力，空中的青色靈魚頓時劇烈顫抖起來，似是隨時都會被它一手捏成齏粉！

施魚薇身子一搖，神魂之中頓時傳來一種劇痛與眩暈，那面色更是變得如紙一般慘白！

「不好！」

霍宗棠暗叫一聲，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本命青魚如果真被那菩薩低眉手印一手捏碎，那施魚薇必定會遭到致命傷害，神魂也會隨之粉碎！

到那時，她的靈魂便將永墮黑暗魔境，永遠無法恢復神智！

「蕭界岩，去死——」

空中一聲虎咆般的怒喝，一股靈魂波動好似火山噴發般湧來，整片森林頓時紅光大作，氣溫也瞬間直升數十度！

數秒前，此處仍是沉寂清幽的黑暗森林，霍宗棠一出手，竟便令此處立刻變為了朝日噴薄的火山口，這種堪稱改天換日的力量，簡直就是神力！

眼看就要完全抹殺掉靈魂青魚的蕭界岩，這一下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客觀地說，蕭界岩作為名動京城的文武天才，又身負正邪兩道的絕世文武功法，後手已經堪稱層出不窮，驚才絕艷。

但沒想到對上的施魚薇、霍宗棠也是如此，從開戰打到現在，對手的手段與絕招也是花樣百出，令人應接不暇。

雖然蕭界岩一直佔據着上風，但每當他使出一個新法門壓制對手，對手馬上就能動用更強的手段反撲，這種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對戰，確實是令人震驚意外，當然……也讓人戰得熱血沸騰，極為痛快！

正所謂人生難得一知己，但人生也同樣難得一個旗鼓相當的勁敵！

棋逢敵手，勢均力敵，這一戰真是酣暢淋漓，痛快！

此時，背後紅光熾烈猶如朝日，神劍般的光華摧枯拉朽地斬殺一切黑暗，形成了一股洶湧如千軍萬馬的神光大潮！

千萬神光劍鋒所指，儘是蕭界岩與空中的低眉菩薩幻影！

空中飄零的落葉，被那渾厚鮮紅的光芒輕而易舉地穿透、燃成灰燼！

地上離披的衰草，被璀璨奪目的紅色神光冷酷無情地吞沒，化為點點黑灰！

方圓十米內的空間，樹木在紅光中憤怒焚燒，大地深處的黑泥被烘乾燒紅，無數飛鳥、野鼠及蚯蚓驚恐萬分地四散逃命。一些逃得慢的生物，在神光光劍浸透天地每一寸空間時，毫無痛苦地死去，屍體迅速也被分解為恢弘紅光的一部分！

蕭界岩只感到天地一片明亮，萬物好似都鍍上了一圈極為輝煌閃耀的金紅色，瞬間竟有種升入天界，身處聖殿的恢弘壯麗之感。

「這是什麼能量，這是怎麼回事！？」

他放出了所有的念力，但背後那紅日一般熱烈、壯偉的光華，卻隔絕了他的一切靈魂感官，讓他變成了一個能看的瞎子！

磅礴、瑰麗如紅日神劍般的光華后，霍宗棠手持着那本《少年中國說》，靈魂大書上的血書血字，以及背後隱藏的三十六萬道中華魂、少年血，此刻都在瞬間釋放出了最恐怖最強大的能量！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翕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幹將發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

前段時間在祭煉元氣魂詩時，霍宗棠借用了火光、日光與烈火元氣的能量，令這《少年中國說》在本身的三十六萬道中華魂、少年血之外，又吸收了不知多少天地元氣能量，此時到了最危急的時候，他別無選擇，只得將最強大、最後的文魂手段用了出來！

那慈悲低眉的菩薩幻影迅速放開青魚，轉身迎戰那燦爛恢弘的神光大劍！

但巨大的手印才剛出現在神光大劍之下，便被燒為了一團火雲！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

神光大劍摧枯拉朽地斬滅手印，又一鼓作氣將空中的菩薩低眉焚為灰燼，萬丈神鋒挾著天地之威，一劍刺向蕭界岩！

「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幹將發硎，有作其芒！」

蕭界岩的雙目在那鮮紅光芒的閃爍下，就像被血染一樣凶厲可怖！

「文魂能力三重境界！」

紅光之內，蕭界岩一聲怒喝，渾身氣勢陡然上升數倍，與此同時，空中憑空出現一個高遠、清冷而凄涼的力場！

「第一境：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這個文魂力場，就像是生生地在時空之中又製造了一個新的空間，遼闊如天地，遙遠如天涯，充滿詩意卻又孤寂凄清！

而霍宗棠的神光大劍進入這文魂時空后，本來短短的數米空間，此時竟好似被瞬間拉長到百米，千米，甚至萬米！

也就是說，本來兩人只有咫尺之遙，但蕭界岩通過這一式文魂絕技，竟然硬生生地拉伸了時空，令兩人瞬間變得相隔天涯！

這種可以瞬間改變時空構成的文魂超能，真是已經有了神鬼莫測的力量，實在太強大！

如此一來，那磅礴恢弘的紅光神劍，在天涯一般遼遠的空間里不斷拉伸、飛射，變成了一道極長極長的光柱！

同時，劍光背後的文魂能量，也在不斷地消減、削弱！

倘若這個人造的天涯空間足夠遼遠，蕭界岩甚至可以生生將這道驚天光劍拖到光華耗盡拖死，讓它無功而返！

霍宗棠與施魚薇本以為這一式無論如何也可以將蕭界岩一劍斬殺，沒想到他竟然還有如此強大的後手！

所謂的文魂能量三重境界，是晚清國學大師王國維的文學理論精髓，

王國維在他的《人間詞話》裏說：「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之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

三重境界論，不僅是詩道、文學的三重境界，更是靈魂升華，神魂修鍊的三大境界，文魂威力可想而知。

王國維是帝國文武學院的頂級文學教授，蕭界岩在帝國文武學院修鍊時，有幸從王國維處學到三重境界的第一重境界，沒想到在今日的生死戰中，竟然靠它僥倖撿回了一條命！

當然，他今日倉促使出這一境界，只能勉強在虛空中製造出一個約三萬米的「天涯空間」，因此威力終究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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