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清水幫
水泉郊區的傍晚，雨漸漸小了，西方天空的烏雲被夕陽強行一道道的隔斷，四射出無數光柱。
靜靜的望了望窗外屋檐上斷斷續續的水滴，羽飛雪疲倦的揉了揉額頭。
剛剛把溫柔哄入夢想，站到窗邊眺望一下呼吸著雨後清新的空氣。
門外久立多時的福叔側耳聽了聽房間里的動靜，確認溫柔已經睡了，才小心翼翼的推開門，輕步走到羽飛雪身旁，壓低聲音說道：「堂主，剛剛總堂打過電話來，晚上總把子在水泉大酒店設宴，要給你接風。現在我們得趕去水泉了。」
「知道了。」聲音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
「我自己去，你照顧好柔柔，明早親自把她送到水泉來。我會在水泉大酒店等你們。」羽飛雪淡淡的說道。忘了眼床上正喃喃說著夢話的溫柔補充道：「照顧好她，如果她有事，你帶著頭來見我。」
「是。」福叔不再多言，恭敬地退到一邊，這個老大他從心底里敬佩不已。
論手段，他雷厲風行，沒有人可以忤逆他的意思。論身手，一個人一把刀，白虎堂一百多條人命眨眼之間收入他手。
眼前的少年已不是少年，他甚至比溫老大還要老練幾分。兇狠的程度無人可及，彷彿白起再世——戰必勝，攻必克，所向無敵，殺敵無算，期在必盡。溫老大想做的他都做到了，溫老大沒做到的他也做到了。
他一個人手無寸鐵的進入清水幫總堂見龍頭，誰都以為他死定了，但是恰恰相反，他不僅活著回來而且還成為了白虎堂的堂主。
幫里的弟兄無不為他的膽色和氣魄所折服，心甘情願的隨他出生入死。
福叔恭敬地注視著羽飛雪走到溫柔的床前，輕輕地拂過她額前一縷調皮的長發，露出有些病佯的微白皮膚，與剛才漠然的樣子截然不同。
睡夢中的溫柔彷彿感受到一般，輕輕地說著夢話：「飛雪……柔柔喜歡你……」
羽飛雪笑了笑，幫溫柔掖好被子，斷然轉身下樓。
喧囂的大廳里人聲鼎沸，桌邊嘻嘻哈哈互相招呼的都是些面色不善之人。
清水幫包下了水泉市最豪華的水泉酒店的一層樓，為了新任的堂主羽飛雪接風。一干人等早早來到大廳等候開宴，場面十分火熱。
不管是清水幫，還是水泉市的其他幫派，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高調的大擺筵席了。清水幫總把子趙天擎這麼做的目的就是想顯示一下自己的新任幹將——羽飛雪。這與他一向低調行事的作風大相徑庭。
「哈哈哈，這不是羽堂主嗎？恭喜恭喜！劉某慚愧竟不如羽堂主少年有為，真是白吃這麼多年的飯了！」朱雀堂的堂主劉海棟十分熱情，羽飛雪剛剛出現在門口他就主動向前打招呼。
身後跟隨的是副堂主孫耀光，兩人年紀相仿都已四十齣頭，沒有一點作為長輩的架子，對羽飛雪這個看起來不到二十的晚輩甚至當做同齡一般看待。
堵在門口的幾個清水幫的小弟顯然不認識羽飛雪，還以為是哪裡跑來的野孩子，正要上前盤問，卻看見劉堂主主動向他打招呼，聽到是新任堂主，更是險些嚇趴下。
如此年輕的堂主，聽都沒聽過。但想起傳言中白虎堂就是被現任堂主一手滅掉的，都不禁打了個寒戰。
「羽堂主——」
「羽堂主——」
眾人紛紛跟著劉堂主喊道，手心握了一把冷汗。
羽飛雪一身黑衣，把白皙的面孔襯托的更加醒目。眼神在劉海棟臉上一抹而過，並不出聲，徑直向裡面邁去。
劉海棟見羽飛雪並不搭理自己，笑著自嘲地搖搖頭，並不生氣，跟上羽飛雪一同走向包房。
朱雀堂一向與白虎堂原堂主冷沖有不淺的矛盾，現在冷沖死了，而且是死在新任堂主手下，劉海棟自然要熟絡一番。
幫規雖然禁止手足相殘，但是冷沖為人高傲目中無人，仗著自己實力雄厚，多次欺上瞞下的搞自己的勢力。趙天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他，但早有許多人看他不順眼，顧忌幫規和實力，沒有人動他而已。
既然有人主動跟你討好，就會有人主動跟你作對。
玄武堂的堂主郭唯賢就是個例子，他帶著副堂主郭海生示威是的，搶一步從羽飛雪面前推開包房的門，冷哼一聲，扭頭就進。
羽飛雪面無表情的頓住腳步，劉海棟和孫耀光也適時站定。
「哼，趕著去投胎啊。」劉海棟冷哼一聲。
郭唯賢明顯頓了一下，只是沒有回頭又邁開步伐。
得意個屁！一個毛頭小子就能讓你得瑟成這樣，要是給你個老頭子，你還不反上天了。
郭唯賢抽開一把椅子，由於動作過大，椅子腿在地毯上劃出一道白痕。
原來郭唯賢與冷沖交好，但是冷沖已死，郭唯賢的一些利益受到牽連，白虎堂為羽飛雪所控，自己就再也無法獲得好處。當初趙天擎要任命羽飛雪這個罪魁禍首，他是反對聲最高的人。
羽飛雪隨後邁入包間，大圓桌旁已有兩人坐定——青龍堂堂主王哲和副堂主劉呈權。
王哲忘了一眼門口，微微點頭向的各位堂主示意。
羽飛雪看了眼門口劉呈權身旁有個空位剛要坐，被劉呈權笑著請到的主位上。隨著羽飛雪毫不客氣的坐下，包間里的氣氛一時變得有些詭異。
各懷鬼胎的幾位堂主誰也不多說話，除了劉海棟讚不絕口的奉承羽飛雪如何少年英雄，其他人都是給帶笑意的聽著，不時想口中送茶水。只是笑意因人而異略有不同。
「哈哈哈，大家久等了，天氣不好出門晚了點，所以才到。」清水幫總把子趙天擎一把推開門，對著早已入座的眾人笑道，態度很是客氣。
眾堂主紛紛起身問好，只有羽飛雪視而不見，坐在座位上像釘死一般。
對羽飛雪無禮的並不介意，趙天擎壓壓手示意都坐下，然後踱到羽飛雪身邊的位置，一旁的服務員立刻后移椅子請趙天擎入位。
趙天擎笑意正濃，大手拍了拍羽飛雪的肩膀彷彿護犢一般地對在場的眾位說道：「年輕人多少都有點不懂規矩，我們這些老頭子也就不要太在意了，太守舊反而會被他們說固執的。啊，哈哈哈，都坐下吧。」
聞言，眾位堂主才紛紛落座。一排姿色各異的女傳菜員端著盤子擺上桌，轉眼間就放滿一桌美味佳肴。
趙天擎抓起桌上的倒滿白酒的酒杯，朗聲道：「諸位，前些日子白虎堂堂主到炎河幫溫老大的靈堂挑釁一事我以查清楚了，按規矩本應該降他兩級，但是人現在已經去了，我不想追究。」
趙天擎頓了頓又說：「白虎堂被滅堂一事，我也調查清楚了。」他瞥了一眼飛雪，雖然無意之舉，卻被青龍堂堂主王哲看在心上。
眾人心知肚明，靜候下文。
「此事我決定也不追究。死去的兄弟，都要厚葬，每家補貼十萬，逢年過節的要給他們家裡及時發放些慰問品。這些瑣事由你們打理。」
「今天……」
「老大，可是兄弟們不能白死啊！被滅了堂卻不嚴懲兇手，以後讓我們怎麼在兄弟們面前抬頭！」郭唯賢急道，惡狠狠地目光盯著羽飛雪，就算老大不追究我也能讓這小子好過。
「我的決定務須他人多言！我自有分寸！」趙天擎斷然拒絕道。
多年來，趙天擎休養生息為的就是想借兩大幫派勢均力敵互相牽制的機會暗中與水泉周邊的的小幫派合作，冷沖卻屢次三番挑起事端，他早已看不下去。
念在他是跟自己一起打江山的老輩，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坐視不管。現在有人替自己除了掉了冷沖，雖然如失了左膀右臂一般，但是羽飛雪卻是帶著炎河幫來投靠自己。況且此人不是泛泛之輩，相比於冷沖，羽飛雪的優勢更加強大。有了這員猛將，足以鞏固自己在水泉的地位，甚至帶來更大的發展機會。
見到羽飛雪的一刻起，趙天擎發現他很對自己脾氣——無論勢力還是魄力，都是個萬中無一的奇才，趙天擎甚至想把女兒都嫁給他。
「今天是飛雪帶領炎河幫併入我幫的大好日子，又是飛雪繼任堂主的接風宴，我不想再有人多事。」趙天擎冷冷的丟下這句話，強勢的喝退了還想再糾纏的郭唯賢。
轉而臉色緩和下來，對著眾堂主舉杯道：「來，為飛雪接風！」
眾人齊齊舉杯祝賀，只有朱雀堂的兩人皮笑肉不笑的應付著。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喝的有些微醉，只有飛雪面不改色冷冰冰的坐在那。別人不說話他也不說，別人夾菜他也不動。
知道羽飛雪是個怪脾氣，趙天擎不斷鼓動著氣氛，有其他堂主應和，還不至於冷場。
青龍堂堂主王哲有些看不下去主動向羽飛雪邀杯道：「羽堂主，我敬你一杯。哈哈，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們這些老東西都不中用了，被你們年輕一代看不起，說不好一不小心就被你們取而代之……我先干為敬！」
王哲話中有刺，趙天擎眉頭微皺，其他人臉上也是各有所思的看著羽飛雪。
聽到有人向自己敬酒，羽飛雪沒有做聲，一如之前所作抄起桌上的滿杯白酒，一口喝乾，杯子往桌上一放。身後的服務員再次添滿。
「好酒量！」王哲喊道，眼前已有些晃動，接近二斤的白酒，讓這些酒精考驗的老大們有點撐不住了。而羽飛雪卻像沒喝一般，始終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
王哲心中暗暗佩服，對羽飛雪先前的舉動有理解幾分。
趙天擎興緻高漲，哈哈大笑道：「如此人才，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今飛雪加入我清水幫，實在是件大樂事！我自干一杯，眾位隨意了！」
話音剛落，包房的一開，閃進一個人在劉呈權耳旁低語幾句，劉呈權臉色頓時變得陰暗。
王哲靠他最近，也聽到幾句，臉色微變，恰巧被剛喝完一杯酒的趙天擎看到。
「王哲，什麼事啊？說出來大家聽聽。」趙天擎放下酒杯問道，臉上略顯醉色。
「哦，沒什麼大事，我去處理一下馬山就來。」王哲晃晃悠悠的站起來笑道。
「哎，叫你講你就講，小事也是事，別耽誤大家興緻。」趙天擎不依不饒非要問清楚。
「只是前幾天有個龍吟幫的人鬼鬼祟祟的到了我們的地盤，被我的人抓到了，我懷疑他們搞什麼陰謀，就拷問一番。現在外面有許多龍吟幫的人到我的場子要人，我覺得這是他們搞的苦肉計，打算掀起事端。」
趙天擎聽到龍吟幫，借著酒勁正要發作。未等趙天擎摔杯子，羽飛雪把身後的椅子一推站出來說道：「我去搞定。」
趙天擎看到羽飛雪突然要離席，忙勸道「不用你，屁大的事，叫他們去就好。飛雪，來，我們喝酒！」
飛雪並不理趙天擎，對著王哲的人說道：「帶我去。」
見到羽飛雪不理會自己趙天擎自嘲地大笑著：「看他那急性子——我喜歡，說一不二，有點意思啊!」看見王哲正用眼神徵詢自己意見，大手一揮同意了。
「請！」王哲醉的不輕，扶著劉呈權說道。
羽飛雪毫不客氣地走到門口，趙天擎笑呵呵地對他說道：「飛雪啊，得饒人處且饒人。」
「知道了。」飛雪頭也不回的率先邁出房間。
幾位堂主對飛雪不屑的態度十分惱火，卻看到趙天擎絲毫不生氣，還以為他真喝醉了。
「哈哈哈，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試問在坐的各位年輕的時候誰敢對自己老大不理不睬？哈哈哈，還是年輕好，鋒芒畢露，有霸氣，我喜歡！」趙天擎斯毫不掩飾對飛雪的喜愛。
這讓朱雀堂堂主劉海棟懷疑羽飛雪是不是趙天擎的私生子。